第62章 第五章

    “哎, 我说, 王姑娘你和七童家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陆小凤实在是忍不住了,好奇心都要逼死他了。

    王语嫣从陆小凤的话里抓住了点什么, 她立马反问:“夫人?什么夫人?”

    陆小凤一顿, 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 他以掌心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一脸懊恼:“瞧我, 怎么就忘了你们刚刚相认呢。七童家夫人的意思呢,就是你诗音姐姐是我们七童的夫人呀, 他们于一个月前成的婚。”

    王语嫣眼睛一下子亮了,含着期待地问:“诗音姐姐, 是真的吗?”

    林诗音垂下头,含羞带怯地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花满楼,而后轻轻将掉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 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花满楼在一旁笑,只不过, 他一直没有放开林诗音的手而已。

    王语嫣听了这个消息很为林诗音开心,而且看她的反应,也不是对花满楼毫无情意的样子。而且,看看花满楼, 似乎也是同林诗音心意相通。

    “真好啊,诗音姐姐。”王语嫣由衷地说道,她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林诗音的,更不用说亲眼见着她幸福的一面了。

    这样说来, 那以后是不是会有再见其他故人的机会!

    王语嫣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她抬头看了一眼,傅红雪眼中也传达出来了这样的意思。她更加兴奋了,对于未来的期待也越发浓重了。

    除了这样的想法,在傅红雪的心中,他还有了另一种感觉,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距离回去的时候不远了!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说出来,只是在见到林诗音的时候,他才有了这样的感觉。并不十分真切,等这感觉再浓烈一些的时候再说吧!

    那厢,王语嫣亲亲热热的攀着林诗音的胳膊,拉着她去寻一个能坐下说话的地方了。傅红雪紧随其后,他一向都是和王语嫣黏在一起的,恨不得时时刻刻不分离。

    花满楼跟着后面,指点着,让她们去楼上。

    花满楼和陆小凤可没有忘记这里还有一个人呢,转过身来,花满楼开始委婉地送客了:“上官姑娘,天色已晚,你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也不大好,不若早点回家吧!”

    上官飞燕听了花满楼这话,泫然欲滴:“花满楼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没有家了!”

    花满楼一怔,他面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偏生还在这个时候,陆小凤捅了捅他的后腰:“唉,七童啊,你看这姑娘莫非是看上你了?”

    花满楼神色一变,郑重又严肃地低声冲陆小凤说:“你说话注意点,我现在是有妇之夫,人家姑娘还没成婚,贸贸然开口毁了姑娘家的名节怎么办?”

    陆小凤讪讪一笑,他浪荡惯了,相交甚密的不是青楼女子就是江湖上不拘小节的女子,名节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我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找酒喝了!”陆小凤摆摆手,下定决心不管这事情,一溜烟地就跑去后院了。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花满楼都在哪里藏了酒的,此时不喝更待何时?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能放过。

    花满楼抿抿唇,薄唇崩成一条直线,面对有些听不大懂话的上官飞燕,他只能直接了当地送客了:“上官姑娘,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再说吧。距离百花楼不远处,向前走大概十丈左右的距离,右转一条小巷子里有家客栈,你到了就和掌柜的说是我让你过去的,掌柜的会替你安排好的。”

    说罢,甩袖施施然上了楼。

    上官飞燕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花满楼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她五官一阵扭曲,跺跺脚,恨恨地离开这里了。

    楼上,林诗音和王语嫣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语笑嫣然地说起了,他们走后这几年里发生的事情了。

    林诗音自从眼睁睁地看着龙卷风将王语嫣和傅红雪一同卷走之后,就在那个地方又待了一个月,生生地将那边的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后来,是叔祖母亲自过来接她,她没有办法让老人家白跑一趟。只好跟着一起回了扬州的林家,但是她也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踪迹。每隔一段时间,她就要回去那个客栈,住上几日,在周边再找找。

    再后来,因着叔祖母的关系,她同花家有了婚约。

    甫一开始的时候,是叔祖母怜惜她,不忍她一个正当年纪的女孩子就这样孤苦一生,便就带着她奔走于各府举办的宴会中。本来,她一个退过婚的女子,年纪也不轻了,对于婚姻一事,林诗音自己也都没什么期待了。

    但是,叔祖母想起来,她年轻时的手帕交正是大周朝的有名的富户——江南花家的老夫人,花老夫人交际面广,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她能帮忙给林诗音相看一个好对象的。

    这一来二去之间,竟然让花老夫人自己看上了林诗音。

    花家就剩下花七公子一个没有成婚了,其余六位公子早早地就被自家父母安排了个明明白白。花七公子就是花满楼了,因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双目失明。

    花老夫人和花老爷怜惜幼子艰难,便就什么事情都依着他。但是,眼看着他人已经及冠了三年了,旁的兄弟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儿女都有了几个。就他还是独身一人,花老夫人一腔拳拳爱子之心,不忍他就这样孤苦一生。

    花满楼的想法其实也是很简单,他觉得他自己一个人过就好了,为何要把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拖进自己的人生中。人家好好的,总能找到健全的人,他虽然不怎么在乎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但是人家姑娘说不准一时不在乎,万一成婚以后了在乎起来,岂不是生生造就了一对怨偶。

    更何况,他心底还是对那种两情相悦的感情有些向往的,他不想就此将就,害人害己!

    固执地坚持了几年,在花老夫人的百般哀求之下,花满楼也不忍自己年逾花甲的老母亲如此为自己费心劳神,就同意和林诗音见面。

    林诗音是从叔祖母那边知道了有关于花满楼的所有事情,说实话,她是真的挺好奇的,花满楼是不是真的如外人口中的温润如玉的绝世公子那般?

    见面的那天,是三月三,扬州素有阳春三月的说法。在三月里,沉眠了一个冬日的花花草草都复苏了,枝丫冒出嫩芽,为街道铺上一层嫩生生的绿色。也有嫩黄的迎春花,开满墙头。

    林诗音就是在桃花堡的园子里,见到了身穿月白色衣衫,站在亭子里,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周身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金色。而后,他回头,看向林诗音的方向,温柔一笑。

    林诗音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反应,但是那个时候的花满楼,好像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她感觉自己会将那个场景那个人记一辈子的。

    花满楼也不负外人对他的评价,果真是一个端方的君子。

    相处了有半年,还是淡淡的。

    而林诗音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默默地将花满楼放在了心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花满楼始终严格地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林诗音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好想了几天。然后,从房中出来的她,一鼓作气地去寻了花满楼。那个时候,花满楼刚刚从桃花堡搬出来。

    林诗音也不清楚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凭着一腔孤勇去百花楼的,她一个人,天还没大亮,踏着薄暮的光辉,从城南跑到了城东。

    花满楼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是真的惊讶,但是更让他惊讶和感动的还在后面。

    林诗音进去之后,开门见山地说:“花公子,你愿不愿意娶我?”

    花满楼正在倒茶的手一顿,茶杯中的水溢了出来,漫到了他的手上。而他还是一副不曾察觉到的样子,林诗音着急了,她一把打落了他手上的茶杯,将茶壶拿走。而后,捧着他的手,用自己帕子轻柔地擦干,已经是一片红肿了,她心疼的几欲落泪。

    手边也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来,林诗音垂头在他的手上轻轻吹上几口气,试图减轻花满楼的疼痛。

    花满楼此时已经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手上林诗音的呼气一下又一下,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再然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掉落了几滴凉凉的水珠,恰好减缓了一些灼烫之感。

    林诗音沉默了一会儿,问过哪里有药。幸运的是,花老夫人不放心花满楼一个人生活,早在百花楼里备上了各种常用的药物,药物的瓶身上是浮雕的字,很方便找。

    林诗音取来药,为花满楼上好了之后,又用药箱里干净的布缠起来。事情做完了以后,才说:“你若是不愿意也就罢了,没得必要让自己受伤的。”

    她的声音里隐隐还藏着哭腔,花满楼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还是等到林诗音自己平复了之后,他才哑着嗓子问:“为什么是我?”

    林诗音反问他:“为什么不能是你?”

    花满楼坦然地说:“因为我是个瞎子,你不该嫁给一个瞎子的。”

    林诗音又说:“是你认为我不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林诗音这一问,难倒了花满楼,他语塞半天,良好的教养又使得他说不出来任何不好听的话。

    林诗音喘了口气,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不甚熟练。

    “我叫你七童可以吗?”

    花满楼无语地点点头,名字就本该是让人叫的,花满楼和七童并无区别。

    林诗音笑了笑,她的话中也带上了点愉悦:“七童,我心悦你,你不要着急拒绝,先听我说。”在花满楼想要开口之前,林诗音打断了他,并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清楚楚。你有缺陷,我也有,你知道的,我父母双亡,身背克父克母的名声。而且,我又被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退过婚,虽然暂时还没有流传开,但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个差不多了。我的名声早都污浊不堪了,你也知道的,这世道女子的名声有多么重要。我在和你见面之前,曾和叔祖母去过不少人家的宴会,明里暗里遭了不少的嘲讽和看低。这些,已经注定我此生本该与婚姻无缘的,直到我遇见了你。其实不论今天结果这么样,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是个人,是人都会有缺陷的。我既然心慕于你,你的一切我都能接受!”

    林诗音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儿话,急喘着气,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花满楼。

    花满楼神色有些迷茫,他也是头一次遇见姑娘家这般大胆地向他表白,有些不知所措。

    林诗音想着,是该给人一个缓冲的空间的,于是开口缓缓地说道:“我是个有些卑劣的人,除了你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了,所以我就想抓住你。你不要急,我给你时间,你慢慢想想,不论结果如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而已。只是,老夫人那边,可能要麻烦你帮我说一声抱歉了!”

    林诗音承认,这个时候提起花老夫人,也是有种暗暗地威逼他的意思。她是真的喜欢花满楼的,不同于以前的对于李寻欢的感情,是真正来的突然而又浓烈的男女之情。

    花满楼还沉浸在林诗音刚刚的那一番话里,他心中受到的震撼和冲击一点也不少。林诗音就站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剖开给他看,掩埋在她众多话语之下的是一颗鲜活的跳动着的真心。

    花满楼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林诗音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她的话中有多少真又有多少假他也听得出来。他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把自己龟缩在安全范围以内,把自己的心用层层厚厚的砖石埋起来。可是,今天,这个大胆的姑娘跑过来,把压住他的心的杂物一点一点搬开了,让他在看清楚她的心的同时,也看见了自己的心。

    花满楼也是个果敢的人,在林诗音有些失望,落寞地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开口了:“我做不到立马娶你,但是你能再给我点时间吗?我们再好好相处一段时间,看到底适不适合成婚!”

    林诗音惊讶于花满楼的松口,而后,看着他,忽然间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主要说林诗音和花满楼的感情!就很简单的,相处地时间长了,感情就来了!林诗音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也变得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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