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六章

    早餐过后, 连城璧决定回无垢山庄了。

    客套地带着假笑问了问王语嫣和傅红雪:“两位, 我和龙儿要回无垢山庄了,你们看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站在他身旁的小龙那个听见这话, 眨眨眼, 然后拼命地对着王语嫣点点头。

    王语嫣也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就笑着应了下来:“既然连庄主盛情相邀, 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连城璧呼吸一滞,他就不该说话, 直接走人不好吗?从昨天到今天,他还没吃够亏吗?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深深地懊恼和悔恨, 充满了他的内心。

    连城璧整个人都散发起了灰暗的气息,了无生气地跟在小龙女后面,仿佛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没有了盼头。

    小龙女感觉有些新奇,左看看连城璧, 右看看王语嫣,来来回回的。而后,悄悄地笑了。

    连城璧鲜少看见小龙女这般轻松又开怀的时候,见她笑, 他便也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王语嫣也是,看见小龙女,她忽然有了种林诗音看她的时候的心情。就是那种从天而降了一个怎么看怎么合她的心意的妹妹,怎么瞧怎么喜欢。

    一行四个人, 慢悠悠地从姑苏城中,往南边的无垢山庄走。

    从午时走到了申时末,整整两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

    眼看着金乌逐渐西沉,天际泛起一抹绯红的晚霞,空气也不如午时那般闷热不堪,而是多了一阵凉意。

    微风送来一阵瓜果的香气,仔细闻了闻,是成熟了的杏子的味道,酸酸甜甜的。

    小龙女停住了脚步,她鼻尖轻轻蹙起,嗅了嗅空气中传来的味道。随后,便不由自主地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出两步,见身边忽然没了人影的连城璧和王语嫣纷纷转过头来,就看见了小龙女脚步拐去了别的地方。

    连城璧就知道,他每次带着小龙女出来,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无奈地摇摇头,他找了棵树,把马拴住,就跟了上去。

    王语嫣和傅红雪已经早他一步,过去了。

    果然,不远处有一大片杏林,隔壁还有一片挂着青色的果儿的桃林,再往边上种的是李子。这三种果子,正是成熟或者即将成熟的边缘。

    小龙女已经站在了一颗杏树的底下,仰头看着枝头上挂着的黄澄澄的果子,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王语嫣无奈,自己又不能干看着。没办法,就打算用轻功上去,给她摘两个下来。

    正欲有行动的时候,连城璧早她一步了,已经足尖轻点,上了树,挑选一番,摘了两个最大熟的最好的果子下来。

    小龙女甜甜地笑着接了过去,正想同连城璧道谢的时候,忽然从东边窜出来一道人影,疾如闪电,快如飓风。“刷”地一下,从他们身边闪了过去。

    随后,远远地才看见后面有几个人,在追赶着。

    他们边追嘴里还叫喊着:“萧十一郎,你站住!”

    “站住!”

    王语嫣不禁和身边的傅红雪说:“这种关头之下,还让他站住,是站那儿等着被抓吗?被追的人又不傻,怎么可能听他们的话呢。”

    傅红雪诚实地点点头,他也有些搞不懂,追人的时候,喊话要是能让被追赶的人站住,那喊也是无妨。但是明摆着是不可能的,喊来这些话是想做什么?

    真是令人费解呢!

    转眼间,断断续续几波人就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四个人也只是看看而已,并未在意。眼看着小龙女吃的挺欢,王语嫣觉得自己牙都要被酸倒了:“龙儿,杏子不酸吗?”

    小龙女眨巴着大眼睛,又咬了口杏子,摇了摇头。待到她咽下口中的杏子后,才说:“不酸,甜的,给你吃。”

    说着,就把手中的另一个杏子塞进了王语嫣的手里。

    然而,没有等她们两个把杏子吃完,萧十一郎就折返回来了。

    萧十一郎是一个粗犷豪爽的人,一脸的大胡子,带着爽快不羁的笑容,穿着一件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黑衣,手中握着一把刀。看样子,他像是被人追赶了一晚上的,灰头土脸,脸上满是倦容,但是唯独那双露在胡子外的眼睛,亮的有些惊人。

    傅红雪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的手,以及他的刀。同为刀客,傅红雪可以感觉得出来,眼前的人很强,不弱于他,甚至有可能还会强于他。傅红雪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战意,他有些理解西门吹雪了。

    傅红雪眼睛亮了起来,他抬手将刀横在胸前,对着萧十一郎说:“请君一战,可否?”

    萧十一郎看出来了,这小伙子只是想和他打一架而已,但是他一夜滴水未进,腹中实在饥饿,就苦笑着摆摆手:“这位少侠,萧某眼下这样,实在无力与君一战,见谅见谅。”

    傅红雪只得将刀收了回去,遗憾地轻点了下头,就又退回到了王语嫣的身后。

    萧十一郎一个飞身,就上了树,找了个枝丫比较粗的地方,靠着,一手摘着杏子,一手往嘴里送。他一边吃,脸也一边扭曲了起来 。看来,他没摘到熟好的杏子。

    几个杏子下肚,他感觉好多了,便就从树上跃了下来。

    那帮人没有再追回来,萧十一郎拱了拱手,就此告辞。

    一段路途之中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有问萧十一郎为什么会被追,萧十一郎也没有提这茬。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是割鹿刀惹的祸。

    无垢山庄近在眼前,连城璧遥望着自家大门,忽然生出了写恍如隔世的感觉。身后那两个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被粘住了就甩不掉了。他们的真实目的,连城璧现在还没有找出来,一切都得徐徐图之。

    山庄的大门打开,管家从里面迎了出来。

    不过,在看到王语嫣和傅红雪的时候,他脸色一僵,满眼的不可思议。而后,又下意识地看看小龙女和连城璧。

    “少爷,这,这两位莫非是?”

    管家吞吞吐吐,似乎是在纠结话要怎么说才能更漂亮一些。

    连城璧甚至无须多想,就能知道自家的老管家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就出言将管家从艰难的处境中解救了出来:“平叔,这位是王语嫣、王姑娘,这位是傅红雪、傅公子,两位都是客人。”

    管家平叔露出恍然的表情,连城璧用舌尖抵着上牙将“客人”这两个字的音咬得极重,他就明白了,不论这两个人与山庄或者是小龙女有什么关系,就拿到府上来暂住的客人那般以礼相待的就成。

    幸好无垢山庄的客院都是日日有人打扫的,等会儿吩咐下去,将被褥等寝具换成新的就好了。

    先将客人迎至正厅,在山脚下耽搁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已经是申时末了。刚巧不巧的,到了吃晚饭的时辰了。

    连城璧昨日下山的时候,就说过归期。所以,今日里无垢山庄照常把主人家的一应吃食都备着了。

    平叔心底暗暗算了一下,觉得有些少了,摆出来没有排面。所以,连忙喊了几个人过来,一一吩咐了下去,让收拾客房的去收拾客房,去厨房传话的传话。

    做完这些,平叔才彻底放下心来,他老了,操心不动了,现在就希望少爷赶紧和龙姑娘成婚,生下无垢山庄的继承人。看到山庄后继有人,他也就放心了。

    推杯至盏,觥筹交错。

    连城璧一计不成,便就又打着醉酒的人好套话的心思,开始一杯一杯地劝傅红雪喝酒了。

    傅红雪酒量浅,三两杯下肚之后,耳朵便就红了起来。随后的那几杯酒,都是被王语嫣找了由头给推辞了过去。

    最终,连城璧也没能达成目的,是因为小龙女对于任何吃的喝的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她看见连城璧在不住地劝傅红雪喝酒,便就觉得那杯中肯定是什么好喝的,不然他们怎么会一直在喝。

    趁着王语嫣和连城璧打交锋的时候,偷偷拿起了酒壶,给自己的碗中倒满了一整碗。那个酒壶,也就空了。

    连城璧眼角的余光看到小龙女的动作,正欲阻止的时候,小龙女已经眼疾手快地端起碗一口气将碗中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可能是喝得太快太猛,她还没尝出来什么味道,不消片刻,烈酒的辛辣与刺激就泛了上来,塞满了她的口中。这股劲儿上来,让她干咳几下,眼角也泌出了泪水。

    连城璧手忙脚乱地拎起茶壶,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杯具来倒水。

    王语嫣看不下去了,她从一旁拿起一个干净的空碗,递给了连城璧。

    连城璧顾不得其他,倒满一碗水,送到了小龙女的嘴边。小龙女唇边凑到碗沿,就着喝了几口水,才将口中那股味道冲淡了。

    她皱着一张脸,吐吐舌头,手在舌前扇了几下,才含糊不清道:“为什么则么蓝喝?”

    一旁的王语嫣忍不住,捂嘴轻笑了起来。

    连城璧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指关节轻轻敲了小龙女的脑门两下。

    “早都跟你说过了,让你别乱吃东西,你都吃了多少回亏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小龙女捂着自己的脑门,吐着舌尖,羞涩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连城璧扭头,唤来在一旁伺候着的丫鬟,低声轻语了几句,丫鬟福了福身就快步退了下去。

    不久之后,那个丫鬟手里捧着托盘就回来了。她依次将托盘中的东西摆放到每个人的面前,那是一碗白净鲜嫩的糖蒸酥酪。

    后面又断断续续地上了几道无垢山庄后厨拿手的点心糕饼,都是甜食,平日里连城璧是不许小龙女多吃的。今日,看她遭了罪,连城璧心生怜惜,就索性让她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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