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音听见下人的通报,欢喜冲上脑袋,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可当真?表哥真的回来了?”
小厮气喘吁吁,但是主子问话,他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回答:“是,是,是的,公,公,公子,回来了。”
这厢,林诗音满心满眼都被李寻欢回来的消息占据住了,她也没了继续和傅红雪他们相处下去的心思了。但是,身为主家,即便是现在心情多么迫切,她也得遵循礼仪,同客人说上几句再走。
“傅公子,王姑娘,你们先暂且休息一会儿,诗音先行告退了。”
傅红雪还是如原来那般,冷冷清清,一派漠然。而王语嫣,低垂着头,玩弄着手指上缠绕的那根布条。
林诗音一看,心知自己是得不到回应的,再加上正是心急的时候,便也就顾不上其他了。
......
李寻欢刚跨过李园的大门。
这头在门房里还正跟着平叔嘱咐事情的时候,那厢,林诗音坐了顶小轿子,正往这边来。
抬轿的脚夫,身强力壮,脚下麻利。本来单凭着林诗音自己一人,要走上两刻钟的功夫。在脚夫的快步之下,仅仅花费了一刻钟就到了大门口。
林诗音从未觉得一刻钟有这么难熬,她在轿中,手中随手抓着的锦帕,此时在她的手中被揉搓成了一块抹布一样。
脚夫停了下来,轿子被稳当地放置于平地之上。
秋浓掀开轿帘,对着轿中伸出手去。
林诗音到了这里,心中突然生出些忐忑来。李寻欢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的光景,她刚过来的匆忙,也不知现在发髻可有散乱,整个人看起来是什么情况?
林诗音想到这里,她心底又生出些害怕与紧张来。她搭上秋浓的手,出了轿子:“秋浓,快看看,我的发髻可有散乱,身上的衣服怎么样?”
秋浓仔仔细细地将自家小姐从头上看到脚下,打量了整个遍之后,她眼中含着笑意:“小姐,都好着呢。您放心,待会儿二少爷看见了,定然是会瞧呆了去的。”
林诗音听了秋浓这话,心中的紧张不安消散了些,她眼波流转,笑着指点了一下秋浓的额头:“你这丫头,都敢取笑起你家小姐我了!”
从门房出来的李寻欢,恰好看见了如此鲜活动人的林诗音,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看呆了去。
秋浓比林诗音更早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赶忙拉了下自家小姐,低声说:“小姐,二少爷出来了。”
林诗音听见这话,立马抬头,看见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她的李寻欢,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表哥...”
一声表哥刚喊出口,李寻欢身后却走出了一个人,一个男人,看着有三十余岁,相貌堂堂,颌下微须。
那陌生的男人在看见林诗音的时候,眼睛就直了。
林诗音虽然一心都在李寻欢身上,但是旁边那直勾勾的热烈的眼神,她又怎么可能忽略得了呢?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心情也没有刚刚那般兴奋了。
秋浓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她皱着眉,往前挪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林诗音挡在自己身后。
林诗音因着秋浓的动作,心下放松了些。
“表哥,这次出去怎么样?”
李寻欢已经回过了神,听见林诗音这一如往昔那冷冷清清的声音,心底有些可惜,那般鲜活模样的表妹,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着了。今日难得一见,却不过是惊鸿一瞥而已,真是可惜啊!
“还不错,对了,表妹,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义兄,龙啸云,对我有救命之恩。”
李寻欢将身后那人小心地拉到了林诗音的面前。
他这一动作,让林诗音主仆二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林诗音心底存着不快,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表哥,她也不好发作。只能顺从着同那龙啸云见了个礼:“龙公子。”
那龙啸云近距离看了林诗音,眼中的痴迷更甚了,在听到林诗音的声音后,他忙不迭地回道:“表妹好。对了,欢弟,不知表妹如何称呼?”
好生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秋浓和林诗音几乎同时在心底滑过了这句话。
李寻欢不疑有他,也没在意龙啸云口中的表妹,直接就说:“大哥,表妹名唤林诗音,是我外家的表妹。”
他既然开了口,龙啸云也顺杆而上,亲亲热热地说:“既然是欢弟的表妹,那自然也就是我龙啸云的表妹了,表妹以后我唤你诗音如何?”
林诗音当即就想回他一句:不好!
可是在她眼神扫过李寻欢之后,她只得将自己的不满按捺住,勉强地开口:“龙公子随意就好。”
龙啸云听了这话,仰天哈哈大笑,笑毕:“那就都是一家人了,我们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诗音啊,你就同欢弟一样,唤我龙大哥就好。”
林诗音觉得自己脸上那勉强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但是李寻欢这会儿又说:“是啊,表妹,你就同我一起唤大哥就好。”
林诗音狠狠地将手中的帕子攥紧,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那诗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龙大哥。”
龙啸云他双手合十,用力击掌几下,脸上得意的笑容更盛:“哈哈哈,好,好,好!”
......
被留在客房中的傅红雪和王语嫣,还维持着林诗音走时的那个姿势。
傅红雪盯着洁白似雪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王语嫣,似乎是发现了那根布条有无穷的魅力一般,手指不停地在上面缠绕。
终于,大约是两刻钟之后,傅红雪动了。他轻微动了下腰肢,那根布条就从王语嫣的手中脱落了。然后,他转过身子,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王语嫣。
傅红雪的眼神极有压迫力,但是王语嫣似乎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她眨巴着那双仿佛是含着一汪清泉的大眼睛,就这样充满天真与好奇地看着傅红雪,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要把布条拿走一样。
半饷之后,傅红雪垂下头低声地笑了两下。随即,他又抬起头来,脸上像是布满寒霜一样冰冷,眼神锐利:“你是谁?谁派你过来的?”
王语嫣歪了歪头,天真无辜,而又楚楚动人。
当然,这些都打动不了心似硬铁一般的傅红雪的。傅红雪等了一刻钟,不见王语嫣回话,他有些不耐烦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让他十分烦躁,也让他感觉到了不安。这陌生的周边环境,被告知的成化十四年,带给了他无穷的压力。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出手了。
傅红雪的动作很快,仅仅是一瞬之间,他的刀就被拔了出来。漆黑的刀鞘之中,包裹着的是一把漆黑的刀,如此奇妙,也如此浑然一体。
拔刀而出的那一刹那,屋中多了一股阴冷之意,不用说,定是这把黑刀带来的。
等到刀送到了王语嫣的脖颈之上的时候,漆黑的刀有着无比锋利的刃,好像只要再往前轻轻一送,王语嫣那白皙柔嫩的脖颈就会被斩断一样。
王语嫣的脸色没有变,她甚至还好奇地将手指搭上了刀身,细细地抚摸着没有开刃的那一边。
傅红雪将刀往前送了几厘,刀刃在王语嫣的脖颈留下了一道痕迹,那是一条红色的线,配着她那白的过分的脖颈和漆黑的刀,更显得妖冶。
王语嫣楞住了,她刚刚似乎是认为,傅红雪在同她玩闹。而这时,傅红雪的杀心不容作假,她也深深地感受到了刀刃带来的威胁。她眼中含泪,委屈地看着傅红雪,见他还是那样,不肯松开手。她嘴角往下一撇,眼泪就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傅红雪眼神不变,女人的泪水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妄图靠着泪水来扭转局势,真是可笑。
果然,他嗤笑了一声,不耐烦地道:“呵,快说。”
王语嫣抽抽搭搭地说:“我就是叫做王语嫣,我没骗你,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傅红雪的烦躁终于显露在了脸上,他拿刀的手不动,一手直接抄起王语嫣的胳膊,将手搭在她的腕间。一点内力下去,宛若石牛沉向大海一般,毫无反应。
这女人没有内力!
得出这个结论,傅红雪的心稍微松了一点。随后,他又仔细去看王语嫣。手上没有任何茧子,但是他还是不能放下心来:“起来。”
王语嫣委屈巴巴地说:“刀...”
傅红雪将刀撤回了一点距离,可以让她站起身,但是同样也可以在她有任何异动的时候,一刀下去,十分方便。
王语嫣听话地起了身,直直地站好。
傅红雪将她从头打量至脚,王语嫣身穿鹅黄色的云锦霓裳裙,饶是以傅红雪这样从不关心这些东西的人看来,这衣衫用料做工都是一般人家穿不起的。
“走几步。”
他又发话了,王语嫣眼眶与鼻尖泛着红,仍旧抽噎着,小小地走了几步。
脚步虚浮,毫无章法!
这女人没有习过武。再次下了结论,确认了王语嫣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之后,傅红雪终于把刀收了回去。
虽然很不想就此放过这个女人,但是现在寄人篱下,那主人家瞧着他们的眼神还有些奇怪。形势所迫,还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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