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而且,不单单是龙啸云。李寻欢今日的表现,让她觉得心凉。她就不信,如此聪慧,未及弱冠之龄就拿下探花郎的李寻欢,会看不懂龙啸云的眼神,听不懂龙啸云的话。

    李寻欢出去这大半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听他说,龙啸云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这就是他一副想要把世上最好的珍宝捧到龙啸云面前的样子的原因吗?

    救命之恩,礼为上宾,倾以全家之力报答,也并非是不可,但是也要看那人值不值得。

    这个,林诗音没什么意见。但是,李寻欢的表现也实在是有些太过反常了吧。在她的记忆之中,李寻欢虽然不喜读书考取功名,但是也是一个异常聪慧,看人也十分老道的人啊?怎么这次,就看了个这样的人?

    既然无解,索性就不去想了,省的累人。那龙啸云,还是想法子避开些就好。李园这么大,若是想不同他碰上面,法子也多的是。就是李寻欢那边,也要避开些。

    林诗音心底浅浅地叹息一声,她想起了大表哥在去世前那段日子,每日里把她叫过去,教导她。

    她还记得,形容枯槁,大限将至的大表哥是如何对她交待着身后事的。

    那是四年前,林诗音还只有十四岁的时候。

    李园倾尽所有,请来了当时神医,在看过了李园此时的家主—李闻英(也就是李寻欢的亲兄长)之后,摇着头说了句:“老夫能做的是只是多让大公子活上些时日,再多的,老夫也无能为力了。”然后就让府中的人着手开始准备后事。

    李闻英好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在那天晚上,她就平叔带到了大表哥那里。他平静又坦然地说:“诗音,我去了之后,李园只能劳烦你多担待些了。”

    李闻英对于林诗音来说,是真正的一位兄长,面对这个现实,年少的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即便是她在她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送走了自己的父母,又送走了舅舅。但是她还是不能习惯这种亲人离世的巨大悲伤,也拒绝去习惯。

    “表哥,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林诗音当晚只重复着这句话。

    李闻英摇了摇头:“诗音,你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林诗音很听他的话,李闻英长她有十余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长兄如父了。

    “寻欢啊,他那个性子啊,是不会在考取了功名之后乖乖待在朝堂之中的。我的弟弟,我了解,他向往江湖,也有一身本事。但是,他重情义,这是把双刃剑,一旦入了他的眼的人,他会变得目盲心盲。诗音,李园在他手上,我不放心,你能答应大表哥吗?”

    那个时候的林诗音看着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被吊着的李闻英,又怎么会不答应呢?更不要说,她和李寻欢本来就有婚约在身,这李园也是她的家。

    从那天起,李闻英便撑着身子,连同平叔,恨不能将他们几十年的经验和道理在那些时日里通通都灌输给林诗音。

    林诗音前十四年的性子,说好听点那是清高,作为官宦人家的嫡次子之妇,不要求管家也足够了。但是谁也想不到,李闻英一场病来的又急又凶,整个李园迫于无奈也只能交到李寻欢和她的手中。

    经过那么短短的十余天的教导,林诗音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合格地高门大妇,但是有平叔在一旁慢慢帮衬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李闻英到走得时候都在牵挂着李园,牵挂着幼弟。

    满打满算,四年的时间过去了。李园明面上是李寻欢当家做主,平叔管着家,但是实际上,李园是掌控在林诗音手上的,这件事情,底下的掌柜和庄头们都知道。

    林诗音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想到李闻英,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秋浓此时也应景地叹息了声,林诗音侧头去看,见丫鬟苦着一张脸,眉头紧皱,担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林诗音心头一暖,不管怎么说,李园里的这些人也是她的家人的。

    “你这丫头,这幅样子做什么,小心院中的其他人见着,以后嫁不出去了。”

    林诗音不想再去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见秋浓实在愁得慌,就出言打趣。

    秋浓果然不再发愁,而是换上了一副羞愤至极的模样,她跺了跺脚:“小姐,你又打趣秋浓!”

    ......

    而傅红雪和王语嫣,则在春华的看顾之下,换好了衣衫。

    傅红雪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身量,只不过清瘦地很。所以,春华找的是李寻欢十五六岁时给他做的、没有被穿过的衣服。

    而王语嫣,瞧着同林诗音身量差不多,只不过较之林诗音要丰满一些。故此,林诗音现在的衣服,她应当也能穿得上。

    果然,等两人从卧房之中出来后,春华的眼中除了赞叹就是对自己眼光的得意了。

    瞧瞧,她的眼光准没错,这衣服多衬这两位的长相啊。一个个人比花娇,正是鲜嫩的年纪,就要穿些鲜艳的颜色才好看。

    是的,鲜艳的颜色没错。

    傅红雪身上穿了一件月白的锦缎窄袖罗衫,衫上用银线绣着万福,领边还用金合着银线滚了边。腰间是一条镶着白玉的腰带,脚蹬一双青缎白底朝靴。

    任谁看了都会在心中赞叹一声:好一个风流佳公子!当然,前提是忽略此刻他有些凌乱的发髻。

    而王语嫣身着一件妃色团花罗裙,外罩一件织锦纱衣,腰间轻轻用一条同色嵌着细碎宝石的绸缎腰带束起。锦衣纱裙看着繁琐,但是却极好地突出了她婀娜风流的体态,真是宛若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啊!

    这是林诗音少有的华丽的衣服了,可惜她喜好清雅,所以从未上过身。

    这厢两人都换好衣衫了,春华满意地对着候在一旁的主司梳头的丫鬟招了招手,让她们过来为这二人梳头。

    春华正看着这边,从外面进来一小丫鬟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她听完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等这个小丫鬟走了之后,春华又招来一个小厮,她对着小厮低声说了几句话,小厮得令就跑出去了。

    春华扬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看着他们的发髻梳地差不多了,就上前去福了福身:“傅公子,王姑娘,我家少爷有请二位往前院去,今晚府上备了宴席。”

    傅红雪轻微点了个头,春华就看向王语嫣,王语嫣见有人看过来,唇边也扬起一道笑意回之。

    春华见了王语嫣这个笑容,只觉得眼前倏地变得一派明亮。

    这边事情办妥了,春华还需回去禀告一下林诗音,她就出言让傅红雪和王语嫣暂且在这边等上片刻,等她过来再领着二人过去前院。

    在走之前,她还让人从厨房拿了些糕饼果子送了过来,给他们打发时间用。

    为时尚早,经过了刚刚一番动作,王语嫣也觉着腹中有些饥饿,她伸出手去,想拿块芙蓉糕过来。

    但是,手指都触碰到了芙蓉糕那软糯的身子的时候,她才想起,对面还坐了个人。

    王语嫣将手指蜷回掌心,坐直了身子,把碟子往傅红雪的方向推了推,讨好地笑着。

    傅红雪没有理会她,而是在她想把碟子继续推过来的时候,用刀顶住了碟子。

    王语嫣见此,也不敢再继续推过去了,她只好把碟子拖回来,放到自己的面前。轻轻捏了块芙蓉糕在手,又抬眼瞅了傅红雪一眼,看他无甚反应,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芙蓉糕送到嘴里。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芙蓉糕入口软糯香滑,甜而不腻,吃下去嘴里还泛着满口的花香。

    王语嫣便就没忍住,那一碟子芙蓉糕有一半都进了她的肚子。若不是想留着点肚子尝尝其他的,这盘芙蓉糕肯定就被她吃个一干二净了。

    就着茶水,品尝着桌子上放着的各色糕饼果子。除了对面那人的那张冷脸需要王语嫣时不时地去瞄一眼,一切堪称完美了。

    没让他们多等,也不过小半个时辰而已,王语嫣都已经吃饱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咬上一口糕点,再喝上一口茶水,权当做打发时间了。

    倒是傅红雪,他就只喝了一杯茶水,那些糕点是一口未碰的。这让王语嫣很是佩服,美食当前,竟然能做到分毫不动,真是令人敬佩。

    来的人是林诗音,春华和秋浓,带着两个不认识的,看装扮和春华、秋浓差不多的丫鬟。

    林诗音一脸歉意:“让两位久等了,是诗音的不对。另外,还要劳烦两位再等一下,刘大夫已经到了李园了,等他为两位诊过脉之后,我们再过去。”

    刘大夫在林诗音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到了院门口,可真是巧啊。

    刘大夫来了之后,就先替王语嫣诊了一下脉象。一刻钟之后,刘大夫收回了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又伸手看了下她隐藏在发髻之下的脑袋,才打开箱子,取出纸笔。

    秋浓在一旁为他磨墨,刘大夫边写边说:“这位姑娘的头应当是受过撞击,所以脉象显示她的脑中有淤血,至于她说的不记得以前,应当就是这淤血作祟。等这块淤血消散了,人就会好的。不过,老夫先说一下,淤血何时消散这可不好说啊。”

    刘大夫的言下之意,在场的都明白,即便是失去以往的记忆的王语嫣也都听懂了。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她只是失去了记忆,而不是智商受损。

    对于傅红雪则还是中午的说法,有些内伤,没什么大碍,调养上几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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