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974年的七月,林娇娇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四年多了,即将迎来自己五岁的生日。
这三年来,林建业还在运输队上班,今年的工资刚涨到三十五块八,当然林家现在不只这一门收入。
自从第一次林建业跟王叔卖了三千块皂角,两人就算搭上了关系,林家做的皂角质量好还便宜,王叔就固定的每年都从林家订上上千块。
林建业不管他卖到哪,想也知道,这数量乍听起来多,真要分到各处,还不够卖的呢,不过多的他也不想,每年忙活两三个月,赚些家底,这就够了。
这不,两家关系不错,知道林家小孙女要过生日,王叔特意寄了包裹,里面有书包、本子、点心、糖果,还有两件款式新颖的小裙子。
苏翠兰看着这两件小衣服,神情满意,“要说人家生意做得大呢,就是会做人,看看这小裙子,我家乖宝穿上一定好看。”说着,还拿着裙子对林娇娇比划着。
林娇娇乖巧的坐在旁边的小木椅上,双手捧着个大瓷缸,嘴里塞得鼓鼓的,像个小仓鼠。
苏翠兰闻着屋里的奶香味,不禁问道:“这,叫啥奶的,好吃不?”
“双皮奶。”
“对对,双皮奶,这名字起的可真是古怪,我咋没看到上面有皮子呢。”苏翠兰嘀咕道。
“奶,尝尝!”林娇娇举起小手,挖了满满一勺,递到苏翠兰嘴边。
“奶不吃,你吃吧。”
林娇娇眼疾手快地将勺子喂进了苏翠兰嘴里。
入口就是浓郁的奶香,不用嚼碎,口感细腻丝滑,还有红豆的香甜。
味道是不错,不枉浪费了那么多鸡蛋。
原来是林建业听说喝牛奶,对老人小孩身体都好,就起了心思,但村里只有头老黄牛,根本不下奶,他就从县里找有人家喂了奶牛的,一个月给三块钱,说好了自己每天来打一小桶带走。
带回家,苏翠兰和林保国说自己不习惯那味,不愿意喝,林峰也不喝,家里就顾婉清和林娇娇喜欢上喝牛奶,但量太多,两人喝不完,这牛奶放到第二天就不新鲜了。
顾婉清就将这事说给了陆书慧听,谁知陆书慧说她以前吃过一种甜食,叫双皮奶,就是用牛奶做出来的,还没有腥味。
顾婉清听完来了兴趣,也不问她怎么会吃过这种东西,两人端着牛奶就在厨房里捣鼓怎么把双皮奶做出来,但这吃过跟能做出来就是两码事了,两人在厨房里浪费了十几个鸡蛋,才终于做出了成品。
不过作废的东西也没浪费,剩下的蛋黄做了蒸蛋和没成型的双皮奶一起都进了林娇娇的小肚肚,她拍着肚上的肉肉,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蒸好的双皮奶,白而滑嫩,奶香浓郁,上面可以撒上水果粒,也能铺上层甜甜的红豆,一做好,就成了林娇娇的心头爱。
模样好看又好吃的甜食,谁能不喜欢呢,就连林保国都吃了一碗,林建业尝过后,果断的又加订了一份牛奶,毕竟一大家子都要吃呢,管够!
这边一老一小分享着好吃的,那边妇女小团体也在唠着嗑。
顾婉清和陆书慧感情好,她不想看着陆书慧总是孤单一个人,也知道她的顾虑,就在经过她的同意后,将胡美丽和苏盈介绍给她认识。
陆书慧性子好,再加上有顾婉清从中搭着话,双方很快就熟了起来。
尤其是胡美丽,胡美丽虽然性子高傲,但对自己人那是没话说,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给陆书慧送一份,有那么个情义,这一来一往的,三人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我听说,上面好像有松动了。”胡美丽压低了声音。
顾婉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啥松动了?”
“你傻啊,当然是听说知青可以回城了。”胡美丽瞪了一眼,真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都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了。
顾婉清和陆书慧都有些不敢相信,“咋可能啊?不是去年还下来了一批人?”
胡美丽见两人不信,心里有些急,“这事我是听苏盈说的,我看到她家里给她来信了。”
其实是苏盈找胡美丽借钱,在她的追问下,苏盈才说的,当然钱胡美丽没借,两人也是闹的不欢而散。
开玩笑!张口就要借两百块钱,苏盈当她那是银行啊,说多少就有多少?
再说这么大一笔钱,即使有,她为啥要借,胡美丽想到苏盈那一副谁都欠她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听到是苏盈,顾婉清也不说话了。
最初两人关系是好,即使她结婚了有了孩子,苏盈还来看过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盈天天拉着一张脸,经常在她面前抱怨,说自己的命苦,久而久之,顾婉清也不耐烦去听她的抱怨,两人关系渐渐就疏远了。
现在乍一听到苏盈的消息,顾婉清愣了一下,转而脸色平静的说道:“那是好事啊,她不是一直盼着能回城嘛。”
胡美丽瞧着顾婉清的脸色,就知道三人的关系是回不到从前了,心里有些惋惜,不过想着苏盈现在的样子,突然又觉得这疏远了,还是好事?
陆书慧神情有些犹豫,想着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听说苏盈好像和张志东好上了。”
“啥?!”顾婉清和胡美丽一脸错愕。
“这事我咋不知道?”胡美丽作为记分员,天天在村里转悠,她还最爱听八卦,一直觉得这村里发生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陆书慧这话一说,还真把她给惊住了。
这张志东是啥人?
如果林家是有肉藏在碗里吃,那么张家就是吃肉都恨不得香飘十里,让全村人都羡慕他家,把有钱写在脸上的人,偏张家人是出了门的抠门。
在云水村,如果说林建业没结婚前,是村里黄花大姑娘排队都想嫁的汉子,那这张志东就是个泼皮无赖,村里出了名的混子,哪家姑娘出了门都绕着他走。
这么多年了,张志东都二十好几了,还没结婚,愁的张婆子头发都没白了。
就冲张志东那德行,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真舍得嫁姑娘的,张志东又看不上,说了那么多家都不成,张婆子索性不管他了,随他去,张志东到乐得自在。
这成了家就会有人管着,哪有一个人逍遥快活。
“这事你听谁说的?”胡美丽是真好奇,这人天天足不出户,小道消息比她还灵通啊。
其实苏盈和张志东做这事隐晦,村里还真没人发现,但谁让陆家有个能未卜先知的人呢。
陆衍不会无意的说个八卦,这件事当然有他的目的,只是陆书慧却不知道陆衍心中所想。
“我有次上山摘野菜,走的小路,看见张志东和苏盈一起出来,两人拉拉扯扯的。”
这苏盈还是个城里的姑娘,咋跟这么个无赖搞到了一起?
胡美丽心里琢磨着,突然回过味来,对着顾婉清说道:“这张志东可是你大嫂的娘家兄弟啊。”
顾婉清一噎,这叫什么事啊,心里郁闷,但嘴上却说道:“还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再说了,就算这事是真的,现在也分了家,丢人的也是做了丑事的人,跟我家也没大关系。”
胡美丽和陆书慧一想,也是这个理。
胡美丽不禁羡慕顾婉清分了家,自己过着小日子多好。
顾婉清白了一眼,“谁不知道你家婆婆最宝贝孙子,有你婆婆在家帮着家务,你还不乐意了,说出去村里有多少媳妇羡慕你的,你就偷着乐吧。”
胡美丽心想也是,这不分家也有不分家的好处,说着也就不再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顾婉清回到家想了想,还是没将苏盈和张志东的事告诉苏翠兰,她心里也是想着反正跟自家没关系,操那闲心干啥,转头也就将这事给忘了。
顾婉清却不知道,有时候人心的险恶是没有原因的。
夜晚的云水村一片寂静,乡下人舍不得点灯,都是天一黑,就早早的上炕休息,晚上几乎没人在村里走动。
田埂处,一间茅草房里,两块木板拼成的简易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混合着男女的喘息,这一切都被包裹在漆黑的夜幕下。
苏盈一脸嫌弃的将身上人推了下去,脸上的厌烦,即使屋内一片黑暗,也能感觉出来。
张志东却不在意,心里甚至哂笑,在不乐意不还是躺在老子的怀里,又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假清高。
不过他也没把脸撕破,知道这女人要穿层皮,不想把人惹毛了,那他可就吃不到肉了。再怎么说都是城里下乡的知青,底子还是比村姑好多了,那身皮肉他还是稀罕的。
苏盈能感受到打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里直犯恶心,忍不住趴到床边。
张志东听着一阵呕吐声,也觉得没趣,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嘴上说道:“你可别是有了,这孩子老子可不敢认,谁知道是哪个王八的。”
“张志东!”女声声音尖锐,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张志东掏了掏耳朵,穿好衣服站在屋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卷毛票扔在床上,语气不耐。
“嚷嚷什么,你是想把村里人都招来是吧,好啊,你继续叫,我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你……”
女人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没了声响。
张志东嗤笑了一声,晃悠着出了门。
屋内的黑暗照不进一丝月光,苏盈感觉自己就像深陷在泥沼里,身体脏的让她自己都恶心,脏的让她喘不过来气。
她浑身蜷缩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张志东刚刚扔下的钱,脸上满是泪水,眼里却是空洞。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张志东搞在了一起,也忘记了第一次后的崩溃和难过,时间久了,就麻木了。
回城的希望遥遥无期,农活是那么累那么脏,她至今都忘不了第一次下田时腿上被吸上水蛭,吓得尖叫,旁边顾婉清和胡美丽在安慰她。
可是现在呢,苏盈看着顾婉清那娇嫩如往昔的皮肤,在看着自己粗糙布满老茧的双手,她被顾婉清拉去陆家时,跟三人坐在一块,苏盈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她好恨呐,为什么她们能过的这么好?既然过的这么好,她们为什么就不能帮帮自己?
苏盈眼看着顾婉清和胡美丽与自己渐渐疏远,却与陆书慧关系亲密,凭什么?
一个寡妇占了她的好处,究竟是凭什么?
苏盈心里一个恶毒的念头渐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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