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了一个人?”夏霖熙蹙起眉来, 双手插在腰间, 神情蓦地有些烦躁。显然这厢还未查出个所以然,那厢又来新的案子, 只会徒增烦恼。又或许,二者之间有联系呢。想到这里, 夏霖熙的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殿下要过去看看么?奴才带您过去。”临近皇帝寿宴, 宫中接连出事, 太监总管感觉大难临头了, 现在抱着夏霖熙这棵救命稻草,不想撒手。今天若是有可能, 他都想像一副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夏霖熙的身上,有任何消息, 他都能立马知道,心里也就不会那么慌乱了。
“要去看, 现在就去。”夏霖熙转身对着皇后行礼道:“母后放心, 此事儿臣会尽快查出个结果的。夜里被刺客惊动,母后一定没有休息好吧, 不若回乾清宫歇歇?”
皇后陆氏脸上虚虚地笑了笑,应道:“好,母后在乾清宫等熙儿的消息,若是熙儿打探到了线索, 切记叫人及时传话。陛下寿宴将至,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事情不查清楚,母后如何能睡得着觉?”皇后一脸忧思难止的模样。
“熙儿明白, 但还是希望母后保重身体。”夏霖熙再次抱拳。
“母后这里不碍事,你快去忙正事吧。”皇后催促道。
“是。”夏霖熙没有耽搁,离开内务府之后,径直往那个小太监自刎的地方敢去。
“这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路上,夏霖熙问着与小太监相关的信息。
“他叫刘西,祖籍山东。”主管太监答。
“入宫多久了?”
“入宫三年了,但是是两个月前净身的。”
“原本不是太监?”
“不是,是宫中的侍卫,后来犯了错,才被罚去净身,成为了太监。”
“两个月前......”夏霖熙默念着,这个时间不算太久,又问道:“他为何被罚去净身?”宫中的太监大多都是幼时被送入宫中净身的,成年男子净身的数量不多。如主管太监所言,一是犯了错,二是实在走投无路混不下去了,才会走上这条道。
总管太监补充道:“偷宫女的手绢,被皇后娘娘撞见了,皇后娘娘罚的。瞧,仍是不知悔改,做了太监之后还在偷宫女们的手绢。”
到了地方,总管太监从刘西怀中扯出一块手绢,很是嫌弃地道:“屡教不改,当初就该把他关到监牢里去。现在死也死得不是时候,哎......”
“你说他被皇后娘娘罚了,具体发生了什么,详细地说与我听。”
太监总管就将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事是小事,放在平常人身上打几个板子教训一下就好。可刘西偷东西那日,被皇后亲眼撞见,又是发生在乾清宫内,自然是不能姑息。皇后亲口下的令,先是让人打了他三十大板,又让人将其拖走净身。
“他自刎,估摸着是受不了净身的痛苦。像他这般的正常男子,一开始都接受不了,很多刚净身的小太监无法适应自己的变化,总是偷偷地了却生命。”主管太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看来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夏霖熙蹲下身子,查看刘西脖颈上的伤口以及血迹,从血迹的凝固程度来看,与内务府的那个人是差不多时间死的,琢磨了一会儿,她吩咐道:“两人差不多时候死去,而且都是自尽,应当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吴霜,去查查昨夜死去的这两个人,有没有什么联系?尽快回来告诉我。”
“是!”吴霜领命离去,夏霖熙继续查找线索。
她绕着尸体走了两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暗暗估算着从内务府到这儿的距离,她想若是脚程快,也不需要多久。难道这个人去内务府同黑衣人打斗了一场,后来又跳窗离开,跑到这儿来自尽了?
可为什么要自尽呢?他明明已经逃脱了。
夏霖熙蹲低身子去查看刘西的脚印,又取来内务府另一个人的脚印样本来比较,发现两个人的重叠不上,连尺寸都差了许多。
第一条线索就对不上,后面又连续印证了几条,发现都不一样。这么说来,那个人又不是他?
事情又变得复杂了,正当夏霖熙一筹莫展之时,她的身旁来了一位太和殿侍奉的公公,低声传着旨意:“公主殿下,陛下召见。”
宫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自然是要过问,夏霖熙明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交代下属封锁好现场,切勿让人踏入。而后便随着公公前往皇帝所在的太和殿。
“小香,怎么了?怎么突然拉着我跑到这儿来了?”李誉名正巧在附近打探小太监的消息。她无法直接同太监总管口中得知消息,只能从宫中的那一群小宫女身上下手。
正当二人聊得火热之时,李誉名余光瞥见夏霖熙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赶紧拉着小宫女躲到了凉亭后的灌木丛中去了。
“你瞧,这小花儿开得多漂亮,特意拉你开看的。”小宫女好蒙骗,李誉名随意诌了一个借口。
“好看好看!”小宫女乐呵呵地赏花去了,李誉名躲在灌木丛后头,看着夏霖熙从不远处走过,没有注意到她这厢,可算是能送上一口气了。
季王夫妇来到内务府之时,夏霖熙已经出去了,门外重兵把守,不让进去。
二人瞧着这阵势,失了想要进去打探的心情。这种时候,该低调的还是要低调。所以二人决定辗转去乾清宫找皇后问安,从皇后那头也能得到一些消息。
“九弟,弟妹。”快要抵达乾清宫的时候,季王夫妇被同样牵挂此事的祝王夫妇叫住了。他们二人的方向像是刚从乾清宫里头走出来的。
“王兄,王嫂。”季王转身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
“九弟可是来寻母后的?”祝王猜出了二人来此的目的。
“是啊,母后如何了?”季王面露急色,走到祝王面前,急迫地问道。徐江菡也抿着唇,一脸关切。
“方才歇下了,昨夜被扰得不得安眠。九弟与弟妹今日还是先别去问安了,让母后好好歇歇。”祝王眉头紧锁,眉宇间藏着深深的担忧。
“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兄可知道?怎么会突然闯进来一个刺客呢?”季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双纯真的眸子里头闪烁着纯粹的担忧。
“听宫中的人说,是有刺客要在母后的餐具里头下毒,意欲谋害母后。再详细的,我们也不知道了,我们也是匆匆从宫外赶进来的。”
“有人要谋害母后?”季王的尾音拉得很高,震惊得无以复加。
“我与婉青正要去内务府了解一下情况,季王弟若是担忧,不若随我们一起去吧。”
“好好,我们随你去。”
徐江菡收回目光之时,无意中略过了章婉青的脸上,她发现祝王妃的视线在季王身上停留了许久,好似在打量。
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但又想不透这究竟是为何。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章婉青的目光随着季王的转身而收回,而后对上了她的双眸。
“弟妹,我们一起走吧。”季王与祝王二人步伐快,走在了前头,二人步伐慢些,落在了后头,章婉青便邀徐江菡一同行进。
“好。”徐江菡慢慢缩短距离,走在了章婉青的身旁,把心中的疑惑压了压。
“弟妹对那银碗验毒之事如何看?”章婉青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她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徐江菡。
“银碗验毒?”徐江菡并未太过讶异,也不想装作不知,毕竟身处皇室,耳听八方,这样的消息多多少少都会听到一些,硬装作不知才更有可能引起怀疑。于是乎,她用着平常的口吻道:“江菡幼时学医,知道天地广阔,天下药物不计其数,觉得不可太过信赖此法。江菡也想问问王嫂是如何看的?”礼尚往来,同样的问题,徐江菡也问了回去。
正想洗耳恭听,不料章婉青没想好好答题,笑了笑道:“我与江菡的看法一致。”
这句话,没什么内容。但徐江菡却在语气里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祝王妃说话之时,有刻意拿捏自己的语气,不似往常那般自然了。
再结合方才她看季王的眼神,分明是带着打量与探寻的意味......再结合那日季王从外头回到祝王府之后,祝王妃问的那些话......徐江菡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祝王妃已经怀疑她们了......
具体怀疑什么,又是如何从信任的状态转变成怀疑的,徐江菡不得而知。
在章婉青看不见的地方,徐江菡的眼珠左右晃动了两下,旋即又恢复如常。她早该知道的,深宫之中的人不简单,要在皇室生存下去,耍点计谋是必不可少的。
更不要小看女人。
女人在皇室斗争中的地位,素来是难以撼动的。皇位,明面上是男人的争夺,但暗地里却有一群女人在以自己的方式谋划、推动。
大意了,自己算过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人,却把祝王妃给忘了,徐江菡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些被自己忽略了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几个女人之间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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