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笑得太过放肆, 整个人几乎都懒懒地倚在穆天音的怀中, 她肩膀微微抖动, 漆黑的发丝顺着滑落下来,乌黑油亮有如锦缎。
发梢俏皮地在眼前晃荡,穆天音下意识伸手将她的长发顺在耳后,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登时倾下长睫,漠然收回手。
白安安没有注意, 她一手撑着下巴,素白的长袖滑落,展露一节皓腕。她斜睨她一眼,唇角挑起:“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有听到,再来叫一声?”
穆天音睫毛抖动,羽睫仿佛细密的两把小刷子,在眼睫上落下两片半圆的阴影。
白安安松开手, 扑过去抱住她的腰,眨巴着眼睛盯住她:“再叫一声?我保证,你叫我一声安儿,我就不再闹你。”
穆天音抬眼看她,长睫下一双茶色眸子剔透璀璨, 她神色镇定,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然后将人推开。
白安安呆呆坐在那儿, 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转头见穆天音竟自顾自下床去书房看书,不由抱胸冷哼一声。她怕穆天音听不见,特地下床走在穆天音的身边,然后在她身边大声哼了一声。
穆天音岿然不动,目光直直放在书页上。
白安安见她毫无反应,不由无趣地绕着自己的铃铛玩。想到铃铛也是穆天音给她找的,不由撇了撇嘴。她最后瞧穆天音一眼,见她真的不再理她,只能转身走出书房。
不叫就不叫,当她稀罕?
白安安回到隔壁院子,看到院子里含苞待放的梨花,转身回房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然后仰躺在院子赏花。她赏眼睛盯着洁白的花苞,眸中掠过一抹深思。
穆天音没有必要骗她,她是真的不记得。排除掉她说谎的可能,就有两种结果。一种,穆天音因为意外而忘记了她。另一种,千年之前的那个仙女姐姐,根本就不是穆天音。白安安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
毕竟像穆天音那种人,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正道第一美人的分量,可不是这么轻的。长相,气质,一举手一投足,没有人可以装的一模一样。所以她确信,千年之前那人,的的确确就是穆天音。
不过白安安偶尔听人聊起八卦,知道穆天音修的是无情道。那么她小时候对于穆天音的猜测,大约是无稽之谈。她还打听了穆天音的情史,发现这人的情感经历实在乏善可陈。她总不可能在明心城人的眼皮子眼底跟人搞出一个孩子吧?
而且她的便宜爹,明明是血魔。正道和魔道的壁垒,可不是轻易能翻过去的。穆天音就更加不可能是她的娘了。
白安安摩挲着下巴,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白衣。比起白色,她果然还是更喜欢红色的。她给自己换上红裙,对着镜子整理衣襟时,怔了片刻。镜子里的红衣少女,腰间悬着金色的铃铛,脸上的表情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和狡黠,隐约和记忆里的一副画对上了。
她伸出食指点了点镜子里的脸,扯了一下嘴角。穆天音和她身上,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对她来说,只要满足本心,随心所欲即可。
她不喜欢穆天音收徒,也不喜欢有人喜欢她,觊觎她。她就是要大大方方地对着她撒娇生气甚至发脾气。谁叫她现在的小命还被她揪在手里呢?
白安安捂住嘴唇,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特别天真无辜的笑脸。她换好衣服,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到隔壁。守在门口的弟子看到她,没有阻拦。白安安推门进去,看见穆天音垂首看书,没有反应。
她咳嗽一声,在她桌边走来走去,制造出各种动静,都不能将穆天音的思绪从书本里□□。
白安安重重咳嗽一声,见穆天音还是不理不睬。不由撑着桌子坐在她书桌上。
穆天音登时从书中抬起脸来,一手握住书脊,眼神顺着她红色的裙摆落在少女泛着粉色的脸颊上,睫毛微微抖动:“怎么穿成这样?”
白安安双手抱胸,小脚晃荡着,不愉道:“怎么啦?你看着刺眼?可是我平常就是这么穿的。”
穆天音收回视线,重新投在书上,低声否认道:“没有,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只是不要来打扰本座。”
白安安瞟了穆天音一眼,觉得对方可真有意思。她爬到她书桌上来,她都没有反应。之前好几次闹她,也是轻描淡写的揭过。这人不会是骗她吧?正道第一魁首,不该是这么没有警惕心的人啊。
白安安眯起眼睛,突然凑过去。穆天音察觉到对方的靠近,捻着书页的手指不由一顿。她无奈抬眼看她,轻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安安咬了咬嘴唇,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茶色眼眸,下意识道:“我不是说过了嘛,等你再叫我一声,我就不再闹你。”
“安儿。”穆天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嗓音清冷,视线却如脉脉流水,有微光闪烁。她道,“不要坐在桌子上,下来。”
白安安顿了一下,只觉心中一跳。她眨了一下眼睛,竟真的乖乖从书桌上跳下来,没有再为难她。
半晌她咳嗽一声,背过身去偷偷瞧她一眼,小声道:“那今天暂时就这样,我出门玩了,过几天再来找你。”
她说完,没有看穆天音一眼,推开门出去了。
穆天音坐在书桌后面,一手撑着书脊,半天都没有翻页。半晌,她将书合上,搁在案上。眼神不自觉地透过窗户,落在窗外那道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她微微蹙起眉,深深不解,她到底怎么了?
白安安抚住脸跑到院子里,等心脏平复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前方忽然奔过来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白安安定睛一看,竟然是翟安易。
白安安老神在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百无聊赖看着他。
翟安易跑到近前,速度慢下来,最后停在白安安几米之前,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白安安觉得穆天音的小弟子,颇像一种动物,带有一点小动物似的警惕之心,却太过单纯。而且毛毛躁躁的,好奇心旺盛。
这会儿按捺不住满心八卦的翟安易便鬼鬼祟祟问道:“那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位姑娘……”
白安安双手抱胸,抬了抬下巴:“我姓白。”
翟安易连忙道:“白姑娘……”他嗫嚅出声,“你跟我师尊,到底什么关系啊?”
他期盼看着她,面上故作冷静,实则心中的疑问早就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白安安和师尊,到底什么关系啊?真的如他所见,是那种不正当的情人关系吗?可是师尊修的是无情道诶,不可能吧!如果她们真是情人关系,那他以后是不是该叫她师娘了?
白安安故意逗他,抚摸下巴低声沉思:“我跟你师尊,关系比较复杂。”
翟安易期盼望着她。
白安安看他一眼才道:“其实是你师尊把我养大的。”
翟安易呆滞,脸上露出一丝愕然和茫然。
白安安摊摊手,拉长调子,笑眯眯道:“不过嘛……我们如今的关系,如你所见。”
翟安易张大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
所、所以,白安安是师尊养大的——童养媳?
翟安易神思恍惚地走出院子,迎面看见二师姐周溶慢悠悠走过来,登时一脸凝重地迎上去,郑重道:“二师姐,我跟你说件事,你绝对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我就告诉你一个,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哦!”
周溶嗯了一声,古怪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翟安易斟酌措辞,小心翼翼观察四周,神色小心附了上去。
白安安果真说话算话,说过几天去看穆天音,就过几天再去。穆天音坐在椅子上,心中没来由地凡闷。若非她清楚知道自己中的是问心蛊,还以为血魔给她的下是情蛊了。
调查白安安身份的弟子回来禀告,白安安的身份不算无懈可击,但也没有太大疑点。她只知道她在外是以医女的身份行动,不过一直孤单一人,没有和任何势力有联系。
她身上流着的,确实是玄阴血,这也许是她母亲那边的血脉。只不过玄阴血脉的传人,何以流落到月牙村中。穆天音手指扣着桌面,想着少女娇憨艳丽的容颜,唇边不觉扯出一抹笑来,也不知道她那一身脾气,是哪里养出来的,实在叫人难以招架。
二弟子过来汇报任务,站在她面前,眼神鬼鬼祟祟。
穆天音收回思绪,见她这番作态,不禁拧起眉毛道:“怎么了?”
周溶摸了摸身后的酒袋,慌忙垂下脸去:“没事没事,弟子只是太久没见师尊,太过想念。如今见师尊老人家身体安康,不禁心怀宽慰啊!”
穆天音捏捏眉心,沉声道:“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周溶忙不迭点头,三两步就退出门去。刚走到门口,恰和白安安擦肩而过。她动作一顿,连忙后退几步回到书房,然后便见那红衣少女抱住她凛然不可高攀的师尊,而她修无情道的师尊,竟然只是轻轻将少女推开,没有斥责,更没有冷脸,只是表情无奈。
周溶登时探头朝窗外看看,很好,太阳没有从西边升起来,世界正常。所以师尊是被人夺舍了吧?
要不然怎么这么反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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