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张总管闻言, 面上带笑, 本就不明显的眼睛一笑更是看不见了, 说道:“回公子的话, 宫中有规律, 年满五十五岁的太监可以出宫荣养,前年皇上大婚, 曾下旨特许宫里的太监, 只要年满五十, 亦可出宫。”

    张总管的话说得很明白, 他是让沈世伦去找那些宫里退下来的御厨。

    御厨自然是很好的选择, 只是旁人也不傻,那些出宫的御厨估计早就被人抢光了, 怎会留给他呢?

    张总管一看沈世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笑道:“公子不必担心,奴才恰好认识一人,他曾是宫中有名的御厨, 很多娘娘们都喜欢点他做膳, 他不会轻易地被其他酒楼请走, 只是公子想请他,恐怕得先帮他一个忙。”

    从厨房回来, 沈世伦脑海中回忆张总管说得话。

    那人姓李,是前年特旨出宫的,他在进宫前曾经成家立业,现如今, 家中只有一个小孙子,他就是因为不放心孙子,才会出宫。

    李御厨年事已高,他怕自己哪天去了,没人照顾他的孙子,而且他自己是阉人,儿子儿媳都是普通百姓,他希望孙子可以勤奋读书,他日得以光宗耀祖。

    张总管让沈世伦帮的忙,就是替李御厨的孙子,寻一德高望重的先生,教导他学问。

    果然人才都不是好请的,别说德高望重的先生了,他连普通的先生都不认识一个。

    而且,普通的先生肯定糊弄不了李御厨,要不然他早就被其他酒楼请去了。

    沈世伦知道这事急不得,让小顺子先去打听建平有名的先生都有几个,有何喜好,在收学生方面有没有要求之类的。

    ……

    “公子,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建平城中住着三位大儒。”

    “王大儒名声最高,但他要求也最高,除了世家大族的子弟不收,曾有一位三品大员请他教导自己的孙子,可王大儒因为他是寒门出身,没有答应。”

    “于大儒,性情温和,并不在乎世家寒门,只是于大儒只收有天分的学生,在收学生前,他会有考核,通不过考核,不管身份如何,都不会收下。”

    “最后一位是蒋大儒,在三人中,他的学生是最少的,性情也是最古怪的,喜怒无常,不过他有一个经商的记名弟子,想来不是在意身份之人,另外,奴才还打听到蒋大儒嗜酒,平日里无酒不欢。”

    沈世伦听完小顺子的汇报,就知道他只有一个选择,他能说服的人只有蒋大儒。

    王大儒那里一点可能都没有,于大儒要有天分的学生,最起码应该是读过几年书的,可李御厨的小孙子还没启蒙,肯定达不到于大儒的要求。

    倒是这位蒋大儒嗜酒,是个很好的突破口,等吴伯那边弄好,他就提着酒去拜访一下,看看能不能成功。

    若不是小顺子打听过,李御厨是宫里厨艺最好的御厨,而且他还懂得很多旁人不知道的糕点做法,沈世伦也不会如此重视他。

    而且这些大儒都收记名弟子,比起正式的学生来说,记名弟子的要求要低一些,若不然沈世伦也不会把目标放在大儒身上。

    当然他也不会太费心力,若是蒋大儒不愿,他自会再寻他人。

    他本来打算在吴伯那边弄好之前,先把厨子或者戏班子的事情先解决了,结果现在戏剧他不会写,厨子的事情也只是有了头绪,还没有任何进展。

    沈世伦不免叹气,诸事不顺啊。

    ……

    很快,元宵节便到了,沈世伦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用碧玉簪束发,嘴角轻轻勾起,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他到长秋殿时,长公主正在看书,一个眼神都没给沈世伦。

    他也不在意,走到长公主旁边坐下,表面上看坐得十分端正,可长公主余光明显看到他的手正不老实地靠近她。

    长公主心中好笑,手握着书打了他一下,佯怒道:“老实一点。”

    沈世伦不在意地笑了笑,“殿下在看什么?殿下的眼睛如此美丽动人,可莫要看坏了,不如我读给殿下听?”

    “……”长公主嗔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书扔给他,“你想读就读吧。”

    说完,长公主一个转身躺了下来,头枕在沈世伦的腿上,然后示意他可以读了。

    以往长公主累了,也是这般躺在他怀里,让沈世伦给她读话本。

    沈世伦习惯性地把玩她乌黑的秀发,无意识地将发丝缠在自己手指上,一圈又一圈。

    长公主闭着眼睛,心神全放在沈世伦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上,这样的声音读话本,让人都舍不得走神。

    渐渐地,长公主不知过去了多久,沈世伦的声音突然停了,长公主正打算询问,一睁眼便看到沈世伦的脸就在自己面前,下一刻,他便吻了下来。

    精致的五官,轻颤的睫毛,还有那诱人的双唇。

    如此美色近在眼前,沈世伦想了想,他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何况也不用抵挡,他十分顺从心意地亲上去。

    沈世伦这段时间练养生拳,力气见长,双手抱起长公主让她调换方向,两人紧靠在一起。

    手指轻触她脖子上的肌肤,引得长公主身体一颤,沈世伦却是不满足,缓慢移动到她腰间,轻柔地抚摸,见长公主并无阻止的意味,便轻轻扯开她的衣带,正激动间,长公主握住了他的手。

    “世伦,够了。”

    长公主吐气如兰,呼吸略显急促,一下下打在他脸上。

    沈世伦暗自遗憾,面上却暧昧地凑到长公主耳边,低声道:“殿下难道不想要我,嗯?”

    沈世伦刻意拉长尾音,勾着长公主的心神。

    果然,听到这话,长公主眸中的水光更甚,脸上的红晕进一步扩大,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沈世伦哂笑一声,对此很满意。

    长公主嗔了他一眼,其中有万种风情,似是安慰他般,上前亲了亲他,道:“乖,再等等。”

    沈世伦眼神幽深,低头在她脖颈间吻了又吻,哑声道:“殿下可莫要让我多等。”

    低头间,沈世伦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刚才试探的效果还不错,长公主向来是理智的,她不会在意乱情迷间失了分寸,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是沈世伦主导,可其间的分寸一直都是长公主说了算。

    长公主现在对沈世伦很满意,便乐得纵容他,以两人目前的亲密,进行到最后一步是迟早的事,不过是看长公主的意愿罢了。

    晚间,用完晚膳,沈世伦坐在外间喝茶,长公主进内室换一会儿出府穿的衣服。

    两刻钟后,长公主走出来,沈世伦抬眼望去,怔了一瞬,眼中带着惊艳。

    因为要出府,长公主换下了平日里常穿的裙衫,换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腰间收起,展现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绾了一个垂云髻,头上那一支碧玉瓒凤钗在长公主明丽的相貌面前也仅仅是锦上添花。

    沈世伦好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走过去吻了吻她的嘴唇,低声道:“美极了。”

    然后从翠沫手中接过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为她穿上。

    长公主抿了抿唇,眼底带着笑意,看来很满意沈世伦的赞美。

    出了公主府,沈世伦和长公主走在前面,后面是翠沫和小顺子,吴毅以及其他护卫走在最后。

    沈世伦刚出了富成街便听到嘈杂的叫卖声,面上带了几分惊讶,这里离夕水街并不近啊。

    长公主主动解释道:“过节时,摊贩可离开夕水街。”

    长公主将所有摊贩移到夕水街,是为了整顿建平的治安,以及维护乾朝国都的威严。

    可像元宵节或者中秋节这等节日,要的就是那种热闹劲,没了摊贩的叫卖会少很多乐趣,所以长公主才会特许他们在这种日子可以出来摆摊。

    沈世伦勾勾唇,恭维道:“殿下英明。”

    处事严谨公道又不缺少人情味,怪不得长公主辅政三年,不曾听到民间有任何不满。

    百姓是最简单的人,他们看的永远是谁对他们好。

    元宵节猜灯谜是早有的习俗,每家店铺门前,或多或少都会挂着几盏灯笼,供人猜灯谜。

    长公主看向沈世伦,促狭道:“你要不要去试试?”

    沈世伦连忙摆手,脸上带着几分尴尬,“我学问不佳,就不献丑了。”

    他有自知之明,这等考验学问的事情,非他强项。

    长公主就是逗逗他,自是知道他不可能去。

    两个人出来就是看个热闹,听到不远处有人表演杂耍,沈世伦马上带着长公主走过去。

    刚到那儿,便看到一个大汉正在表演喷火,他面前还放着一只鸡,看鸡肉上不断冒出的热气,围观的观众一阵阵叫好,热情高涨。

    长公主虽不似旁人那般激动,可看她那目不转睛的样子,就知道她也很喜欢。

    等那只鸡完全烤熟,喷火大汉向观众鞠了一鞠躬,便退了下去,紧接着上来一位瘦小的汉子,尖嘴猴腮,这也就罢了,偏偏他手里还牵着一只猴子,他们一起走上来,就像两兄弟似的,观众一下就笑了。

    长公主也没忍住,以手掩唇,笑出声来。

    沈世伦见此,示意小顺子一眼,他马上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到台上。

    长公主不明所以,沈世伦悄悄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他能让殿下高兴,该赏。”

    长公主眸光流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那瘦小汉子见有人如此阔绰,面上满是笑意,拱手道:“能逗各位笑,是在下的荣幸,多亏爹娘给了这张脸。”

    听到这话,众人又笑了,那汉子不再耽搁,开始他的表演,他从怀里拿出一根香蕉,递到猴子面前,那猴子马上接过香蕉,三五下就剥开皮吃起来。

    等猴子吃完,汉子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橘子,猴子照例剥开吃了,而且他还懂得一瓣瓣的吃,逗得观众又笑了。

    这还不算完,汉子从怀里又摸出一样东西,众人仔细一看,才看清那是一粒瓜子,紧接着就看到猴子接过瓜子,放在嘴里嗑开一道缝,然后再用爪子剥开,把瓜子仁拿出来。

    “哇~”

    这波操作看得观众一愣一愣的,沈世伦也不禁挑眉,这猴子成精了?

    得益于猴子的完美表演,那汉子又收到一波大赏,他眉开眼笑地谢过观众,牵着猴子下台。

    之后沈世伦陪着长公主又看了片刻,等长公主兴趣消退后,才带她离开。

    “累了吗,要不要去前面茶楼歇息一会儿?”

    沈世伦想着他们出来时间不短了,柔声问道。

    得长公主点头后,沈世伦便带着她上了茶楼二层,刚打算进雅间歇息,便看到迎面走来一行人,皆穿着华衣锦服,腰挂玉佩荷包,一副贵公子打扮。

    为首那人看到沈世伦等人,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拱手道:“能在此处见到殿下,还真是有缘啊。”

    他身后的几人跟着行礼,同时附和那人的话。

    沈世伦嗤笑,还真能扯。

    此人长得人模人样,就是说的话太油腻了。

    而且从始至终没看沈世伦一眼,明眼人一看便知沈世伦和长公主关系不一般,那人却只当沈世伦不存在,可见其没把沈世伦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此人是谁,竟然如此狂傲。

    长公主神色未变,淡淡道:“有事?”

    那人摇头,移开一个身位,笑道:“无事,殿下请。”

    随后,沈世伦一行人走进雅间,隔断了那人的目光。

    “赵兄,刚才那人应该就是公主府最得宠的沈世伦,看起来殿下确实和他很亲近……”

    此人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人用手肘拐了一下,打断道:“你眼瞎了,哪里亲近了,不过是用来逗趣的下贱玩意儿,怎么可能入得了殿下的眼。”

    “对对对,是我眼瞎了,只有赵兄这等惊才艳艳的人物,才配得上殿下。”

    “赵兄”听到这话,得意一笑,“莫要胡说。”随后又想到沈世伦,眼神骤然一冷,狠戾道:“殿下识人不明,难免被人蛊惑,我等需好好帮殿下清除身边的不轨之人才是。”

    雅间内

    等两个人坐下,沈世伦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眉宇间带着张扬,看向长公主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觊觎,一点也不怕别人看出来。

    翠沫回道:“他是左相的幼子赵志诚,此人肚量特别小,睚眦必报,行事间又没有顾及,沈公子日后见到他,可要小心了。”

    原来是左相的儿子,怪不得这么张狂。

    “我们二人无冤无仇,我为何要躲着他?”沈世伦明知故问。

    翠沫闻言,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人自从三年前见过公主一面后,便放话要娶公主,只是公主和皇上都不曾答应他罢了。”

    “左相什么想法?”

    照理说,左相和长公主不和,他应该不想要这么一个儿媳妇才对,这放在家里,和□□没什么区别。

    可翠沫却说,“左相自然是同意,他还曾在朝堂上提起过此事,只是被公主糊弄过去了。”

    沈世伦一惊,看向翠沫,见其眼光微闪,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让左相宁可放颗□□在家里,也要让赵志诚娶长公主。

    沈世伦识趣地没有再问,握着长公主的手,打趣道:“殿下的魅力这么大,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羡慕嫉妒我,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长公主被赵志诚影响了心情,本来有些烦躁,现在却忍不住笑了,“越来越会说话了。”

    沈世伦勾唇,靠近长公主,猝不及防地在她唇上吻了吻,暧昧道:“殿下,你说若是那赵志诚知道我能对你做这种事,他会不会气疯?”

    长公主听到这话,没好气道:“看你平时装得像模像样的,怎么今日不把你那龌龊的心思藏起来了?”

    果然只要是男人,就免不了那恶俗的趣味。

    沈世伦一脸无辜,“天地可鉴,我对殿下的冲动从未掩饰过,哪里装了?殿下可莫要误会。”

    长公主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露骨,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咬牙切齿道:“给本宫闭嘴。”

    “闭嘴?好啊,我来教殿下一个可以堵住我嘴的方法。”

    长公主看沈世伦那戏谑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办法,心里一咯噔,正打算拒绝,却被沈世伦拦住了退路,整个人被迫压在他身上,任他肆意地亲吻。

    翠沫等人看到这一幕,连忙转过头去,除了翠沫,其他人都对沈世伦佩服得五体投地,面对长公主,还能占据上风,怪不得能在五个面首中脱颖而出,倍受长公主青睐。

    不知过去了多久,长公主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突然涌起一股力气推开了沈世伦,同时转过身子,远离沈世伦。

    翠沫马上凑过来,拿出铜镜和胭脂,熟练地替长公主补妆。

    沈世伦勾唇,擦掉自己嘴边的胭脂,静静地等长公主补好妆。

    “站住,不许靠近本宫。”

    刚补好妆,长公主见沈世伦又有凑上来的打算,沉着脸制止他。

    沈世伦闻言顿住,不情愿道:“好吧。”

    长公主看他委屈的样子,怒极而笑,道:“你委屈什么,谁给你的胆子敢无视本宫的话,随意乱来,还懂不懂规矩了?”

    这到底是外面,长公主从小到大学的规矩不允许她在外面失了礼仪。

    沈世伦闻言就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看向长公主,眼中满是愧疚和后悔,懊恼道:“对不起,殿下,我被那赵志诚气得冲昏了头脑,失了分寸。”

    “不是已经说清楚吗,你不必想太多。”

    沈世伦撇嘴,声音低落道:“我就是不喜欢他看殿下的眼神,他算什么东西,殿下明明是我的。”

    长公主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本宫何时是你的了?”

    沈世伦一时气短,眼中的光芒变得黯淡,垂下头,故作凶狠道:“就算不是我的,那也不是他的,我就是不喜欢他。”

    长公主见此,暗叹口气,面色缓和,罢了,哪怕他再故作老成,也还是个孩子。

    “以后莫要如此了。”

    沈世伦闻言一喜,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小鸡啄米般点头,“好,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长公主气渐渐消了,正好两个人也休息够了,便起身离开雅间,继续在街上游玩。

    喜欢逛街或许是女人的通病,长公主之前还好,由沈世伦带着玩,现在估计兴致上来了,什么首饰店啊,成衣店啊,都要进去看看,明明她看不上那些东西,还偏偏喜欢看。

    于是,沈世伦就苦不堪言了,陪着长公主进一家又一家的店铺,半个时辰后,他实在受不了了。

    站在一家首饰店前,沈世伦打死也不进去了,长公主遗憾地摇头,道:“那你在外面等着,本宫很快便出来。”

    沈世伦如获新生般松了口气,嘱咐小顺子,长公主一出来便通知他,他自己则和吴毅去茶棚喝喝茶,歇歇脚。

    这茶棚里的茶自然不是什么好茶,可胜在解渴,沈世伦现如今也没心情嫌弃什么。

    刚喝完一碗茶,沈世伦就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一片阴影,抬头一看,沈世伦愣了,呵,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不正是赵志诚他们一行人嘛。

    “这不是被本世子逐出府的吴一吗,听说你被人买走了,原来就是这位啊,果真是物以类聚,一个犯错被逐出府的家奴,配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摇尾乞怜的软蛋,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是绝配。”

    话说完,那群纨绔配合地哈哈大笑,十分刺耳。

    沈世伦眼神一冷,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面红齿白,相貌倒是不错,只是双眼无神,脸色苍白,脚下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这人想必就是武平侯世子吴成秋了。

    沈世伦看着吴毅,淡声道:“吴毅,以后记得把眼睛擦亮一些,找个只知道跟狗一般吠叫的主人可没什么前途。”

    “是,小的谨记。”

    吴成秋面色一沉,大怒道:“混蛋,你是什么玩意,竟然敢对本世子不敬。”

    “混蛋说谁呢?”

    “当然是说你。”

    “哦,”沈世伦点头,轻飘飘道:“原来刚才是混蛋在说我呢。”

    噗嗤!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忍不住笑出声。

    见此,吴成秋的面子更挂不住,面目狰狞,恨不得杀了沈世伦,只是被赵志诚拦下了。

    赵志诚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世伦,嗤笑道:“这里的哪个人不比你身份尊贵,不过会耍些嘴皮子功夫,上不得台面。”

    沈世伦站起身,浑不在意地拍拍衣袍,笑道:“上不上得了台面,我不知道,反正殿下喜欢,这就够了。”

    “你……”赵志诚的心窝被戳了一刀,狠戾道:“识相的离殿下远点,要不然,建平的治安可不好,出些小事故在所难免。”

    “真是抱歉,”沈世伦双手一摊,“我本就是殿下的人,除了公主府,我哪儿也不去。”

    赵志诚被气得差点吐血,他身后一人看不过去,扬声鄙夷道:“一个大男人,整日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没办法,我这人天生胃就不好。”

    “什么意思?”

    沈世伦笑得灿烂,答道:“只能吃软饭啊。”

    众人面面相觑,碰到这么厚脸皮的人,他们是说不过他的。

    赵志诚双手握拳,恨不得冲沈世伦那张脸上来两拳,可冲动刚起,就听到身后人行礼的声音。

    “见过殿下。”

    赵志诚平缓呼吸,连忙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开口道:“殿下……”

    话还没说完,赵志诚就感觉仿佛一阵风吹过,下一刻他就看到刚才快把他气吐血的人,正一脸委屈地拉着长公主衣袖,自以为小声道:“殿下,他们刚才趁您不在合伙欺负我,说我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他们这明显是瞧不起您。”

    刚才明明还是趾高气扬,战斗力爆表的藏獒,转眼便成了一脸委屈求安慰的哈巴狗。

    赵志诚众人只觉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了他,这个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小人。

    偏偏长公主还就吃他这一套,安抚般地拍拍他的手背,然后一记冷刀飞过来,气势全开道:“那话是谁说的?”

    众人脸色僵硬,心里皆是一颤。

    长公主辅政三年,那气势可不是摆设,这一群只知道遛狗逗鸟,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怎么可能扛得住。

    没一会儿,其中一人便不由自主地跪下,颤声道:“殿下息怒,草民一时失言,请殿下恕罪。”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把他送回府,禁足一年。”

    “是,殿下。”

    身后的侍卫马上上前一步,架起那人拖走了。

    随后,长公主看都没看其他人,便和沈世伦离开此处。

    整个过程中,赵志诚几人鸦雀无声,直到长公主走远,赵志诚才发泄般地把一旁的桌椅踢倒,低吼道:“沈世伦,本公子饶不了你。”

    吴成秋也是一脸阴沉,附和道:“赵兄放心,我会帮你的。”

    其他人却是松了口气,还好长公主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长公主哪怕不再辅政,也不是他们这等无所事事的公子可以招惹的。

    ……

    经此一事,长公主没了游玩的兴致,再加上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便决定回府。

    进府后,沈世伦本打算直接回玉笙居,长公主却让他随她回长秋殿。

    刚进寝殿,沈世伦便揽住长公主,笑道:“难道殿下改变主意,想要让我留宿了?”

    长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沈世伦脸上的笑渐渐收敛,表情僵硬地放开长公主。

    长公主走过去坐下,接过翠浓手中的茶,语气平淡道:“说说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世伦勉强笑道:“不是说了嘛,他们欺负我。”

    长公主垂眼冷笑,“欺负?本宫会不了解你?你可不是好欺负的。”

    沈世伦哑然,他没想到长公主对他这么有信心。

    “既便不是欺负,那也是他们故意找茬,我是被迫反击。”

    沈世伦自然不能说他把赵志诚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说真的,托前世的福,沈世伦的嘴皮子特别利索,再加上那些能把人忽悠瘸的歪门邪理,一般人还真说不过他。

    长公主呷了口茶,终于抬眼看他,“那几人都不是善茬,尤其是赵志诚,本宫不可能一直护着你,退一步岂不是更好,本宫记得你并非争强好胜之人。”

    沈世伦哂笑,目光直视长公主,“那怎么能一样,旁的事可以退让,可对于殿下,我不想让。”

    沈世伦目光坚定,长公主率先移开视线,垂眸道:“天色已晚,你可以走了。”

    “殿下早些歇息。”

    沈世伦拱手行礼,退了下去。

    等沈世伦离开,翠沫挤眉弄眼道:“公主,看来这位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已经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了。”

    翠浓却是心中存疑,反驳道:“那可未必,你怎知他不是装的?”

    长公主未发一言,静静地喝茶。

    黑夜,明镜般的圆月悬挂在天空上,把清如流水的光辉泻到屋内的地面上,沈世伦静静地躺在床上。

    和长公主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直面她身为辅政公主的威严,刚才他的背后直冒冷汗。

    长公主和左相早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长公主又并非性子绵软之人,岂会真的希望沈世伦对赵志诚退让,她刚才所说不过是试探。

    试探他对左相的态度,亦或是怀疑沈世伦和左相有关系。

    按理说,沈世伦从进公主府前,就已经向长公主表明了忠心,她不应该再怀疑他才对。

    难道是……

    沈世伦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从他手腕处的伤痊愈后,李政来玉笙居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融洽。

    沈世伦虽对李政有防备,但李政毕竟是端正君子,时间一长,两人相处倒也和谐。

    他竟然一时忘了,李政是左相的人。

    他和李政来往密切,还是李政主动来寻,又岂会不惹长公主怀疑。

    即便是他自己,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也会重新调查。

    只要长公主仔细调查沈世伦,就会发现他的言行举止和以往大有不同。

    吴伯其实就曾询问沈世伦为何变化这么大,他用经历多了,自然会有变化的理由糊弄过去。

    可长公主并非寻常人,一般的解释根本说服不了她。

    沈世伦扶额苦笑,他接近李政,本是想借机监视他,顺便打听左相的事,可他还没有进展,就被李政反摆了一道。

    明明他一直提醒自己莫要小看古人,但还是大意了。

    长公主或许并不相信沈世伦是左相的人,可他来建平前后发生的变化,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他们之间会永远有一个隔阂。

    只是,该怎么解释呢?

    也不知道长公主是何时调查的他,他竟然没发现一丝异样,而且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却在今天突然露出端倪,又是为何?

    沈世伦很头疼,他觉得自己脑中有很多问题得不到答案,事情已经渐渐偏离了他的初衷。

    最一开始,他只是打算抱紧长公主的大腿,当个尽职的面首,只负责貌美如花的。

    可现在他不仅要赚钱,还面临掉马的危险。

    他太难了!

    沈世伦胡思乱想了许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次日醒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了半个时辰。

    因为沈世伦醒得晚了,小顺子将已经凉了的早膳送回厨房,换了一份新的。

    昨夜沈世伦想了许久,还是不知道如何向长公主解释,只得暂时先这样了。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操心聚德楼的事情,费了太多心神,精神有些疲惫,实在不想再费脑子了。

    用完早膳,沈世伦照例打了一遍养生拳,然后到书房练字,明秀在一旁伺候,小顺子和吴毅都不在,他们现在比沈世伦还忙。

    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沈世伦放下毛笔,明秀伺候他盥洗。

    沈世伦突然想起来,来到这世界后,明秀和小顺子是跟随他最长时间的,不同于小顺子总是跟在他身边,明秀一直被沈世伦留在玉笙居,管理那几个丫鬟太监。

    等明秀再进来,沈世伦问道:“明秀,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明秀一脸茫然,不太明白沈世伦的意思。

    “就是,你幼时特别想做的事情。”

    “幼时?”明秀摇头,“奴婢六岁便进宫了,一直在宫里当差,直到去年被派到公子身边,是奴婢第一次出宫,奴婢只想伺候好公子,并无他想。”

    沈世伦愣了愣神,随后无奈一笑,是他想岔了,在这个时代,哪有人会有什么理想啊,活下去,能吃饱才是他们的目的。

    沈世伦温和地笑道:“你和小顺子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憋在心里。”

    明秀似乎是第一次被人关心,眼眶微红,低声道:“谢谢公子。”

    沈世伦摆摆手,让她不必如此。

    他信任的人不多,府外的产业吴伯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势必要派人过去帮他,沈世伦没有男女之见,而且在他心里女人要比男人心细些,等事情安定下来,明秀很有可能被他派出去。

    现如今,不过是许诺一些恩惠罢了。

    沈世伦坚信要想让人为你卖命,就要给他足够的利益。

    古人可比现代人纯朴多了,一些小恩小惠便可让其忠心。

    用过午膳,沈世伦开始练习雕刻,他现在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手腕终于听指挥了,直线是直线,曲线是曲线。

    沈世伦已经可以雕刻花了,花看起来简单,其实雕刻起来可不容易,他一开始只能雕出大概轮廓,可看上去十分呆板,把花雕得生动形象,沈世伦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同时掌握了一些技巧,这样雕刻别的东西时就比较容易练手了。

    时至今日,沈世伦已经练手了很多动植物,觉得技术差不多后,今天正式开始尝试雕刻人物。

    他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在脑海中先将人物勾勒出来,这一步和画画差不多,沈世伦会画画,想象力自然不错。

    等人物丰满,他才睁开眼睛,一点点地开始雕刻。

    晚间,小顺子和吴毅一同回来,向沈世伦汇报进度。

    “公子,吴伯已经买下了一处酿酒作坊,现在酿酒师傅正在调整配方,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聚德楼就有自己的酒了。”

    “另外,戏班子也已经找好了,他们被安排在一处院子里,等着公子去看看满不满意。”

    小顺子说完,吴毅接道:“再有半月,打手便会训练好。”

    吴毅一如既往地寡言。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戏剧沈世伦也找人写好了,明日可以去看看戏班子,让他们尽快排练新戏,争取在开业第一天,一炮打响。

    ……

    “少爷,就是这里了。”

    小顺子带着沈世伦来到一处宅院前,打开门走进去,便看到院子里男男女女都在忙碌着,开嗓的开嗓,练艺的练艺。

    沈世伦满意地点头,不管能力如何,这份勤奋劲倒是不错。

    班主是个身材有些矮小,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皱纹不少,神情拘谨,许是知道沈世伦是他们的东家,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道:“东家。”

    小顺子在一旁介绍道:“公子,这是林班主。”

    沈世伦点头,“林班主,我们闲话少说,我这里有一剧本,你看看能不能排出来。”

    说话间,沈世伦把《西厢记》递给他。

    林班主愣神间便已经接过了剧本,因为紧张手不停地颤抖。

    翻看了两页,林班主的神色微变,神情没那么拘谨了,一心沉浸在剧本中。

    等看完剧本,林班主神色激动道:“东家,这……这真的给我们戏班排?”

    “自然,能排出来吗?”

    “能,一定能。”林班主连忙保证,只要排好这出戏,他们戏班子一定能声名大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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