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生活好像又重新接入了正轨,搬家公司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搬到了新公寓,猫也被她接了回来,李由美每天除了工作,还要花费很多时间来整理和打扫。
恰巧目前她也非常需要这种忙碌,让自己的大脑停止思考。
搬离考试院后的这几天里,仅管她终于可以拥有完全的隐私,不用再担惊受怕的洗澡,睡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但是当凉爽的微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甚至还带着一缕柔薄的光辉照耀着她时,她也没有办法把那座阴冷的考试院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
安喜中破旧的钱包正安静的躺在桌子上,她把它拿了起来,神情黯淡的望着它,然后把它塞进抽屉的最深处,试着不去想它意味着什么。她再次看了看窗外,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模糊、明亮而不真实。
【那群人…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脑海中他们的脸一个接着一个的浮现,包括那张第一次见到就令她心动的脸,心中泛起一阵疼痛。
他也想过要杀她的,不止一次。
但他又放过了她,一次又一次。
生活永远不会再像表面那样平静了,但她依旧没有足够的胆量彻底消化这些险恶的真相,并把它们完全封锁在脑海中的最深处。
李由美踮起脚把一摞书费劲的塞进书墙里,然后看了看地上仍然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地的书,有些疲惫的摸了摸额头上的汗。
【泉涌孤儿院……】
她盯着空气发了会儿呆,然后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鬼使神差般的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几个字。
「泉涌孤儿院。」
手指随着主人的畏缩而停滞在「确定」键上,她侧过头望向窗外,凝视着沉寂的夜色,脸上掠过一丝悲伤。
她无法用 ‘他不是坏人,只是陷入了困境’这种话来说服自己,徐文祖身上是一种完全剥离了人性后纯粹的邪恶。
但他也一定曾经陷入过某个黑暗的地方,她想,一个非常黑暗的地方。
就像地狱一样。
「泉涌孤儿院。」
对李由美而言,它就像通往深渊的入口,一旦打开之后,只要涉及到徐文祖时,她会开始怀疑自己迄今为止那些来自她良好的家庭教育和这个社会为她建立的道德心,是否还可以继续在心底散发正直的人性光辉。
她或许还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但她也开始认识到自己的道德底线正在因为他而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一样,她心中所有阴暗的秘密都和他有关。
踌躇了一会儿,李由美最终还是慢慢合上了电脑,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书房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
她洗完澡安静的躺在床上,即使在半梦半醒间,在考试院发生的一切仍让她的眼中忍不住涌满泪水。李由美抱着枕头蜷缩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心中却还是如坠冰窖。她把脸埋在枕头里使劲的哭了起来,直到抽噎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没有人可以理解她内心深处的无助和恐惧。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幽暗、狭窄的考试院,徐文祖站在走廊的尽头喊着她的名字,向她伸出手。她的腿像着了魔一般的向他走去。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缠绵悱恻的吻从额头滑到脖子,可是慢慢的,他的吻却像蜜蜂的叮刺一样开始让她感到无法忍受的疼痛,她想推开他,却发现场景突然变了,徐文祖毫无生机的身体躺在她面前,苍白瘦削的脸变得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李由美是被吓醒的,她满头冷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个脸,然后对着镜子照了照。
脖子上的淤青已经变得很淡了,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像从没出现过一样。一种从梦境中蔓延出来、强烈到令她无法忽视的恐慌正在她心中不断地扩散。
当李由美意识到自己有多想他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完全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打开冰箱给自己猛灌了大半瓶水,这才稍微缓过神来。
她又坐回到了书桌前,推开了一波波恐惧与焦虑的涟漪,她对着空气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新把焦点放在了电脑上。
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她的双手不由自主重新放在的了键盘上。我应该看看它吗?
她在屏幕上缓缓打出「泉涌孤儿院。」
你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这大概是他记者生涯里最幸运的一天,很多记者穷其一生都在找一个爆炸性的独家大新闻,没想到会被他碰上。
他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申载浩那小子最近总是避着不见他,所以他就找上门了,没想到真的被他碰到了。
做记者的天生胆子就大,他耳朵贴着门鬼鬼祟祟的偷听着里面那个男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申载浩揍得稀巴烂。
居然觉得心里很痛快。
他关掉了车灯,握着方向盘地双手禁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他就这样尾随着徐文祖来到考试院。
他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前辈,在总公司过得如何?……啊……还能有什么……我有个独家…”他难掩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喜欢的话,我就给别家啰……我很确定啦……好的,明天再说………”
他挂了电话,准备倒车回家,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卞得钟正拿着玩具枪指着他的脑袋。
“啊!该死”他因为惊吓骂了一句。
“嘻嘻嘻嘻嘻您是记者吗?难、难道有什么有、有趣的事……吗”
原来是个疯子。
“没有没有!我只是经过……刚好经过而已……”他不耐烦的解释着,准备把车窗关上,但却被卞得钟一把拦住了。
“有事吗?”
卞得钟依旧嘻嘻地笑着,他慢慢蹲了下来,直到视线和他平视,“真的吗?就算错过独、独家………嘻嘻嘻……你……也要走吗?”
他停了下来,看着卞得钟,想听他把话说完。
“什么独家?”
“连环杀人魔~”卞得钟用一种非常怪异,听上去很愉快的语调说着,他很确定眼前这个记者会和他合作。
“连环?”他大为震惊,难道那个男人杀了不止一个人吗?这次真是大发了。
“我可以帮你哦~~嘻嘻嘻……”卞得钟继续为自己加大砝码。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钱吗?”他狐疑的望着眼前这个只是看上去疯疯癫癫但其实逻辑很强的卞得钟,这个人也是住考试院的吗?
“我不、不要钱……嘻嘻嘻……我只是……想教训某人而已……”
难道说他们是一伙的,现在是起内讧了吗?
“是那个……刚走进考试院的乱发男吗?”他指了指考试院的门。
“不是一个人……嘻嘻嘻是两、两个人”
他心动了,肥肉都送到嘴边了,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你有证据吗?”
“证据我会给你…嘻嘻…记、记者先生只要照我的意思写就行了…所以……您到底要还、还是不要……快、快点决定吧…嘻嘻”
徐文祖站在四层楼道的窗户前,沉默的看着卞得钟和车里的主人谈话,他几乎不用多加揣测就可以猜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那辆车从刚才就跟着他了,一直尾随他回到了考试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拙劣的跟踪技术。
就让他们先高兴会儿吧,他仁慈地想着,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嘲讽与轻蔑,和她呆久了,最近好像也受到了一些感染。
看着黑色的轿车开走后,他才一脸漠然的转身上了四楼。
他会耐心等待的,直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李由美坐了很久的车才找到这座位于郊区,远离城市的破旧的老宅,房子周围看起来有些萧条,一般住这种自建宅院的老人都会在院子周围种些蔬菜之类的,但这里没有,只有一片已经长的很高的荒芜的杂草丛。院子的围墙用铁丝网牢牢的做了里一圈外一圈的防护,看上去有些怪异。
也不知道屋子的主人在害怕什么,李由美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址,是这里没错了。
她找到了厚重的铁质门边上的门铃,轻轻抹了一下,手上立刻沾满了灰尘,想必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李由美在门口等了几分钟,伴随着有些生硬的吱呀吱呀声,院子里厚重的电动铁门缓缓开启了。
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慢慢向门内走去,屋里的门很快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七十多岁留着平头的老人从屋里探出头警惕的望着李由美。
“您好…我是之前和你通过电话的李由美……您记得吗……”她挤出一丝笑容向老人自我介绍着,想借此掩盖自己不安的情绪。
老人身体看上去还算硬朗,手臂上和脖颈处还有依稀可见被烧伤的伤口,颜色已经变深。他把由美带到了屋内,屋子中央的小桌子上放着两瓶烧酒和一个杯子,其中一瓶已经被喝了大半。
“你是怎么联系到我的?”
李由美拘谨的在老人对面盘坐了下来,听到老问话就忙从包里拿出一张从网上看到然后被她打印下来的照片递给他。
“当时孤儿院发生火灾………引起了不少轰动……还上电视了…..当时您作为少数的幸存者在医院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我去那所医院问了一下…………”
老人布满皱纹的眼睛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它递还给了李由美,上下打量着她。
“看上去像是好人家的孩子……不过……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或许您知道……泉涌孤儿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李由美的声音带着迟疑和不确定,她好像几乎没有办法用恰当的语气来把问题问出口。
“你想问的是他们几个吧?” 老人听出了李由美的弦外之音,面色沉了下来。
李由美点点头,她原以为老人会拒绝透露,但黑暗的秘密藏久了,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承受,他把面前的一杯烧酒一饮而尽后,沉闷的叹了口气,然后抬起望着前方的空气,像是陷入了回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那几个孩子……他们从出生就是奇怪的人………”
“奇怪吗?”
“刚开始只是虐待一些小动物……后来就不对了……”老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陌生而遥远的感觉,像是一盘被损坏的录音带。
“我之前是在院里管理仓库的……那时经常会在附近看到不明血迹……还有…小动物的尸体越来越多…仓库的味道越来越大…我向院长提过了很多次……但是奇怪啊………她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还叫我不要管…让我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老人停顿了一下,苦闷的叹着气又喝了一口酒,“他们都说我酒后看花眼了,警察也找不到证据…但是……我分明看到了…他们是为了杀人而放的火…”
“您没有和警察说吗?”
老人畏惧的望向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抹不掉的痛苦和惊惧,“我实在太害怕了…还有…那个孩子……也活下来了…”
“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眼睛…怎么说呢…很特别…非常特别…”他轻声咕哝着,脸上的愁容渐渐被恐惧所替代。
“那孩子…或许…………是叫徐文祖吗?”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明显畏缩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也跟着抖了抖,他点点头然后又皱起眉头抬头望着她,似乎是困惑为什么李由美会知道这个名字,但他并不想追问,他又开始挣扎在回忆中,好半天才又开口。
“那孩子刚被送来的时候在孤儿院闹了不小的动静,听说是当兽医的父亲把他关在了笼子里,然后在他面前亲手解刨了自己活着的妻子,也就是他妈妈,最后自杀了。他待在黑暗的笼子里面对着血泊中自己父母的尸体好几天,后来因为味道太大被邻居报警后,才被发现救了出来。”
“但是………他在孤儿院也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他们一开始说他是被附魔了,找了几个教会的神父来驱魔……总之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但那孩子……实在太安静了……”
“附魔?”她的呼吸发出一声怀疑的叹息,忍不住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这也……太荒谬了……”
“都怪那孩子的眼睛太吓人了………”
“后来………我经常看到他被其他人欺负……有时候做的实在太过分了…我看到他望着我的眼神………可是我………”他用手遮着脸,等他把手放下来时,眼中却是抹不开的愧疚与悔恨。
“再往后,就是院里换了院长……那孩子突然就变得开朗起来了……好像慢慢融入了他们…但谁都没发现………只有我知道……孤儿院也就是那个时候…总之…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可怕的事吗?”
“欺负过那孩子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孤儿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失踪…却没一个人提起……”
尘封的恐惧从记忆的最深处慢慢渗了出来,在空气中凝结。
没有人是无辜的,她想,就像鱼总是从头开始腐烂,在院长默许下,已经变成地狱的孤儿院,不管是施虐者还是眼前这个冷漠的旁观者,都在慢慢的变成他人的地狱。但她没有资格去评判任何人,如果换成是她呢?会怎么做呢?她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
“火灾后,那些人没有在来找过您吗?”
老人摇了摇头,有些混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他的双手颤抖起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希望。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等得太久了,在如同牢笼般紧紧封闭的房子里,他就像一个被恐惧和妄想牵引着的囚徒。
也许他们来找他的那一天,才是脱离痛苦的唯一途径。
老人停止了回忆,酒已经都被他喝完了。李由美已经习惯了恐惧在胃里翻腾的感觉,徐文祖沉重的过去就像是终于被慢慢揭开了朦胧神秘的面纱,缓缓露出了冷酷阴暗的真容。
“你等一下。”
老人说着走进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抱着一个箱子出来了,他把箱子放在桌上,箱子上厚厚的灰尘因为震动在空气中飞散开来。
“拿去吧。”
“是什么?”空气中的粉尘让她的鼻子有些发痒,李由美挥了挥面前的空气,有些好奇的问。
“这些都是之前在孤儿院一些影像,不是想了解吗?拿回去慢慢看吧。”
离开的时候,李由美抱着箱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像铁笼般的老宅,更像是这位老人为自己建造的地狱。
泉涌牙科诊所每天都会接待很多病人,徐文祖的医术很好,每天的预约几乎都是排满的,无论多调皮的小孩子在他面前总是会变乖巧,家长都很神奇,都认为这是医生沉稳、独特的魅力所致。
李由美站在门诊外透明的玻璃窗前偷偷看着徐文祖,他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口罩被拉到了下巴处,手里拿着牙齿模型和牙刷,正温和的向问诊完蛀牙的小男孩说着话。
徐文祖的声音总是会根据不同的对象调整语气,他会把所有阴暗、恐怖的念头都隐藏在友善和礼貌的面具下。
而那些人,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想象可以变得多危险。
“这是牙刷…”他向小男孩示范着,“从下往上,从上往下,在后再由里向外,就相当于以牙龈为界限,像这样刷牙就行了。知道了吗?”
“是。”
他把模型放回桌面上,“如果不常常刷牙的话,又会再疼的,一定要遵守和医生的约定哦…”
“好的。”
这时候,徐文祖显然已经看到她了,他微微扬了扬眉毛,眼光似有若无的开始飘向她的方向。
“我觉得只要好好管理就行了,您不必过于担心。”他转过头面向男孩的母亲,露出适时的微笑,礼貌而客气。
“哎哟~真是太感谢您了,医生。不是,这小家伙只要去别的地方就一定会大哭大闹,但是只要来医生您这里就会变得很乖…”
“我们家孩子可喜欢医生您了,说您很帅。”
男孩的母亲看上去很高兴,对徐文祖说着恭维的话,他一边和他们说着病情,一边掠过男孩母亲向李由美投去微妙的笑容。
“这位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李由美收回视线,看向护士,摇了摇头,指了指里面小声说,“我找徐医生的……”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扰了其他病人,然后冲护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去外面等..”
李由美回到了门诊外的走廊,此时已经是到了午休时间,诊所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刚才那对母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徐文祖也很快就出来了,他站在不远处,双臂交叉靠着墙,耐心地等待着她说明来意。
“我来看看你……”她缓缓向前跨了一步,当意识到自己的不请自来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困扰时,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头脑发热。
徐文祖懒洋洋的盯着她,顺着她裙子的线条,低头看向她的大腿外侧,一滩蓝色的污迹。
“腿上……是什么?”
“刚才逛了下附近商场,不知道怎么回事……弄到了…”
他记得那种东西他曾在洪南福的房间里看到过。
“跟我来吧…”徐文祖示意她跟上,神情冷若冰霜,像带着一副面具。
徐文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说话,李由美无声的跟在他后面,穿过诊所长长的走廊然后到了医生专用的休息室,等李由美进来后,他轻轻把门反锁上了。
“坐吧。”
“…我……会打扰到你吗?” 她在休息室一张深色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有些纠结的抬头看了看徐文祖,再次为自己的不合时宜而懊恼。
“……嗯………”他瞥了一下反锁的门,捋了捋额前的黑发,沉默片刻后,转过身从桌上抽了一张湿巾纸递给她,“擦一下吧…”
李由美接过纸巾,默默的擦着大腿外侧莫名其妙出现的蓝色污迹,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或者让她离开,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确切的说,他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腿上的那块碍眼的蓝色污迹。李由美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但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升温,她本能的摆弄着裙子的下摆,双腿不自在的绷紧了。
“……由美小姐会突然过来…我觉得很惊讶呢…”徐文祖随意的靠着墙,身体放松,懒懒的咧嘴笑着。“是有什么事吗?”
她的视线转向了自己放在桌上的包,徐文祖却在这时俯下身来,用手指轻轻揉着她的下巴,歪着头直直的看着李由美。她在他的眼神中感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威吓,“你想我了吗?”他低沉、慵懒的嗓音出现在她耳边。
她的心因为他的话而悸动,但还是微微颤抖着摇了摇头,避开了他含糊不清的暗示。
他收起了笑容,李由美愣愣的望着那双因为贴近而在面前被放大的黑色眼眸,她几乎快被他的眼神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我梦见你了。”她艰难的吞咽,用力眨了眨眼睛,心不在焉的回答他,梦中摇摇欲坠的恐慌仿佛又回到了她的体内。
沉默了几秒后,她几乎是惊慌失措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尝试着开口解释,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徐文祖站直了身体,重新露出微笑,他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让彼此更贴近些。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
“由美小姐……难道……不想我吗?”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很刻意的失落。
李由美的心有那么片刻软了下来,抬起头有些羞怯的望着他。
“想的。”
他的冰冷的目光随着她的回答而柔和了下来。
“那你……”他的语调变得愈加散漫,摄人心魄的黑色眼睛闪烁着她看不懂的神情, “有没有在触碰自己的时候……想起我……”他低沉、微微带着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震动,仿佛是在鼓舞她接受未曾想过的疯狂想法。
他如此急切让她陷入诱惑,在他的罪恶中,把她引入歧途。
李由美的脸越来越红,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望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戏弄的痕迹,但是没有,他的神情温柔而专注,几乎…像是在爱她。
这也是他假装的吗?
她甚至还没有办法确定她那些可怜的感情能否穿透他坚硬的心墙,但他现在正紧紧贴着她,她可以透过他衣服的面料感觉到他冰冷而结实的身材,以及他身上那种特别的香味。
她完全被弄糊涂了,心中感到朦胧而慌乱。也许在某一刻,她灵魂的某一小部分早已经归顺于他,她本能的渴望着他,仿佛和他在一起才是人生正确的方向。
但尽管如此,她也没有办法无视心中偶尔闪现的,微弱的、带着刺痛的压力,因为对徐文祖这种有着凶残本性的人来说善恶永远不会相抵。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李由美从这种奇怪的感觉中恢复了神志,她用力眨了眨眼,不顾一切的忽略了□□传来的陌生而颤栗、带着温度的脉搏,飞快的摇着头,
“没……我没有……”
敲门声还在继续,但徐文祖好像并不想理会。
“…由美小姐……显然很需要帮助…”他观察着她的反应,轻声笑了一声,欣赏着只有他能给她带来的化学反应,他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总能轻而易举的影响到她。他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角度,抬了抬下巴咬住了她的耳垂,立刻引起了她的一阵颤栗,轻哼了一声就使劲往他怀里缩。
“医生您在里面吗?”是护士小姐有些焦急的声音。
“徐医生……”李由美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脸上泛着红晕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他,像是怕被门外的人听到,细声细气的对他说道。“我要走了……”
“是?”他凝视着李由美眼神充满了邪恶的意图,但语气却温和而悦耳的回答着门外的护士。
“有位病人提前来了,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护士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口,徐文祖沉默了一会儿。
“是啊……”他说话的音量变得很细小,几乎只是一些带着喘气的嘶嘶声,“或许…我们可以再等等…”
他慢慢松开了李由美,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给他做的午饭,她的动作笨拙而慌乱,脸上依旧还带着未消的红晕,她不敢再看他了,只是结结巴巴的说着自己的来意。
“我做了这个给你……我…我先走了。”
徐文祖看着李由美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打开了保鲜盒,盒子里只是一些简单的寿司,他放了一个在嘴里,垂下眼眸慢慢咀嚼起来。
考试院四楼的清理工作已经慢慢接近了尾声,徐文祖还是会偶尔去四楼,仅管他觉得这座考试院正在逐渐失去它原有的力量。
“格里高尔自言自语,在黑暗中环顾了一下四周。”
“不久他便发现,他现在几乎再也动弹不了了。”
“他对此不感到讶异,他反而觉得,他迄今为止居然只能用这些细腿活动,这才是最不自然的。”
“此外,他感到相当舒适。他虽然感到浑身疼痛,但是他觉得,疼痛仿佛正在渐渐减轻……最终似乎会完全消失…”
他手里拿着早已经被他翻阅了很多遍的那本《变形记》,在四楼昏暗的光线下轻声的读着最后的篇幅,他最满意的作品也即将进入尾声。
“钟宇现在难道不是这种心情吗?”他在黑暗中喃喃道。
卞得钟慢慢的走了进来,“嘻嘻…..又是那本书………”
“又、又在念那本无聊的书了吗?”
徐文祖缓缓抬头,空洞的黑色大眼睛看向了他。
卞得钟玩着手里的BB抢,脸上的神情因为焦虑而显得更加扭曲,“我把房间都打扫干净了。可是……303的大叔要是没回来……到时候…怎么办呢…”
“嗯……”徐文祖微微侧过头思索了一会,用一种没有声调、机械、单调的声音说道,“马上回来了……别太担心…”
“我担什么心……可是……怎么知道他会、会回来?”
“我会为钟宇准备了一份礼物,他一定会过来拿的。”他脸上依旧像带着面具般、极端的冷静。
“也是,他和我们在一起多、多好啊……可以随心所欲地杀人…”
“大叔把这里收拾一下吧。”他说着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我……暂时有个要去的地方……”
“哪里?”
“从这里离开之前,要先把味道清除干净吧?” 他一边给自己带上了医用橡胶手套,一边跟卞得钟说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轻松的笑容。
他的话让卞得钟放下心来,他今天也正好有事情要做呢。
“说的也是呢…”
徐文祖走到四楼的牙科治疗仪的那个房间,拿出藏在隐蔽处的一个工具包,打开后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刀具,他挑选了一把比较合心意的,然后用纸袋包了起来,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严福顺上楼,她看上去心情不错,嘴里还哼着小曲。
“看来您出去了一趟呢…”
严福顺抬头看向徐文祖停下了脚步,“哦……”她扶着门框,愉快的说,“都要离开这里了,就去清洗一下这段时间的罪恶…”
徐文祖笑着点点头。
“你要出去吗?”严福顺问道。
“对,有些东西要处理。”他抬了抬手里的纸袋,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可是……离开这里的话,他们怎么办?”严福顺凑近了他,小声的问。
“什么?”徐文祖低头看着她,表情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303的小伙子回来,也要处理好那些人吧?”
徐文祖看着她,眼中的嘲讽转瞬即逝,他轻轻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意思回答道,“是,当然要处理掉。”
“两个人都要吗?”严福顺笑得一脸狡诈。
他笑了起来,重复她的话,“两个人都要。”
他看到了严福顺露出满意的笑容后,转身就准备下楼,“我等等回来。”
“文祖啊……”严福顺再次叫住了他,这时他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这次真的只留下好人了,对吧?”
他朝她温和的笑了一下就下楼了。
严福顺心情更好了,哼着小曲进了三楼。
李由美今天起床就感头开始隐隐作痛,可能是最近连续的加班和收拾房子的劳累所致,一个人收拾屋子实在是有点累。严谨的逻辑和对细节的严控是她作为一个翻译工作者这么久以来,养成的职业习惯。所以她收拾起东西来也很仔细,但速度却很慢,经常到很晚才洗澡睡觉。
以前父母还在韩国的时候,经常会因为她磨蹭的样子不停的说她,但自从一个住之后,虽然自在了很多但偶尔也会想念这种充满了温情的碎碎念。
她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然后睁开。李由美一般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分神,她叹了口气,果然一生病就开始想家人了,她顿了顿,睫毛下垂,神色越发柔和,也有点想他。
“由美啊……”金善敏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亲昵的把手搭在李由美的肩膀上,“新家收拾的怎么样了?”
“托您的福,已经差不多了。”
金善敏笑着点点头,“今天又几个实习生过来,晚上我们全公司聚餐…”
李由美愣了愣,“我…”
金善敏一看李由美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这个丫头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最近好像遇到了什么事了,有时候吃饭的时候总见她发呆。
“不许拒绝哦,这次是公司性质的,和我们平时部门那种不一样………”
【…如果不去的话善敏姐会很难做吧…………】
“好……善敏姐我知道啦!”
金善敏微微颔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过,由美你最近没遇到什么事吗?”
“什么?”李由美再次回头望向她,神色微顿,慢慢眨了两下眼睛。
“不是……最近看你脸色不太好……所以问问…”
“可能是太累了最近…”
金善敏没再说什么,只是关照她一个人住要好好照顾自己,里面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她冲她笑了笑就急急忙忙进了办公室。
聚餐的时候,李由美的头越发的昏沉,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些水,安静的看着其他人活跃气氛,这时候有个陌生的男人跑过来敬酒。
“前辈…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
李由美抬起头,跑过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留着一头很短的平头,开朗的长相,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和热情,她微微行了个礼。
“您好…”
看来是刚来的实习生,想来打好关系的,李由美的公司每年都会招一些实习生,但是留下的却很少。
实习生充满好奇的问了一些公司的事情,李由美强压住自己身体的不适,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耐心地一个一个解答着他的问题。
让这个实习生对她的好感倍增,没想到前辈不仅长得好看居然还这么好说话。他羞涩的望了一些坐在他身旁安静的李由美,心中一阵窃喜。
他甚至还要到了她的手机号,看起来一点架子都没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由得松了口气。要知道在新公司上班,如果碰到喜欢刁难人的前辈,那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黑色的轿车停在银贤公园隐蔽的林荫里,他很少有这种耐心的,夏日的微风轻拂过树叶,偶尔会有沙沙声和蝉鸣传进耳朵。
今天太阳很大,他却为了省油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打开了车窗等着卞得钟。
“怎么还不来………”他擦了擦汗,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终于,大概又过了10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终于驶进了他的后视镜。
面包车缓缓地倒了进来,停在了他旁边,车窗落下,果然是卞得钟。
“嘻嘻嘻…”
他先是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然后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哎哟……记者先生……真是个急性子啊…嘻嘻嘻…”卞得钟说着,拿出一个圆形的铁皮饼干盒子,递给他。
他解开安全带,有些费力的伸长了手臂才把它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他把它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翻,然后打开了盒子,里面只是几张SD卡。
“干嘛用这么大的盒子。”他嘀咕着,迫不及待的把它插进了电脑。
“确定是这个吧?”
“没错…我很确定喔…新闻什么时候会报啊?”
“啊~今天晚上就会报……应该会是个大新闻…”
“上新闻的话,我也要去留言啰…”卞得钟给自己戴上了墨镜,满脸兴奋。
“我先走咯…”卞得钟很快离开了。
“好。”
他很快为自己的大新闻拟定了标题[考试院杀人魔!与牙医同谋的连续杀人]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写起了新闻正稿。
他一定是太投入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车窗外的徐文祖。
徐文祖已经站在他车窗外很久了,他向前倾着身体,似乎真的在认真的看曹记者的笔记本电脑上的文字,过了很久,他微微点了点头,看向车里的人。
“看来您很喜欢杀人魔啊…”
徐文祖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他死得很快,几乎没感到痛苦。他拿走了曹记者的电脑,然后漫不经心的走到公用电话亭,拿起电话报了警。
他的声音现在听上去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音调还是口音,甚至他还别出心裁的加了一点结巴,他禁不住笑了起来,但语气听上去却非常的惊慌失措。
“这里…………出大事了…哎哟…发现了尸体……尸体啊…”
“嗯…这里是银贤公园的入口…我也不知道确切地点……太可怕了……哎唷……这么安静的社区…”
他应景的做了个吐痰的动作,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用脚磨了几下,让自己听上去更像一个邋遢的工人或者流浪汉。
“哎哟…真是的…”
“是,请快过来吧!”
“哎哟…”
徐文祖挂了电话,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面无表情的舒了口气,离开了现场。
李由美回到公寓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的夜晚很凉爽,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想着明天要不要请个假。
“小猫咪……”她唤着自己的猫,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令人不安的安静。
但这种安静很快被有些凄惨的猫叫打破了,她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现在任何一种恐惧都会让她变得脆弱。她惊慌失色的打开了自己家的灯。
徐文祖正坐在她家的客厅沙发上,猫被他强行抱在手里,不安的扭动着肉滚滚的身体,叫声越来越凄厉。
“徐医生……怎么进来的…”她还有些懵,但自从知道了那些事情后,她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他身上的不合常理。
“由美小姐家的密码…太好猜了…”他脸上带着一抹假笑,低头故作温柔的揉了揉猫的脖子,小猫顿时就僵住了。
“你居然还留着它…”
李由美担心的望着她的猫,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要猫,“把猫还给我……”
“与其担心你的猫,由美小姐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李由美这才注意到,今天徐文祖的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他好像又回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双阴森的黑色眼睛正讳莫如深的望着她。
【他好像很生气…】
李由美的头昏昏沉沉的,开始思考自己到底哪里惹他生气了,她眼角的余光落到了她堆放在电视机旁的那一堆录像带上。
徐文祖松开了猫,本来瘦弱的小猫,现在居然被养的这么肥,也不知道喂了什么,重获自由的小猫飞快地钻进房间的角落,立刻不见了踪影。
他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掉落的猫毛,然后把手放在背后慢慢向她逼近,她很快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种带着危险、令人颤栗的压迫感。
“是啊……”他黑色的眼睛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堆录像带上,停留了片刻,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由美小姐…似乎很想知道……我的过去?”
她脸红了,心虚的把目光飘向远处,紧张的情绪正穿梭在他们之间,虽然她的恐惧正推动着她,她的潜意识正疯狂叫喧着让她逃离这个人,但她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处不安的动了动手指。
这时,李由美的手机短信响了起来。
徐文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她的手机没有密码,直接点开就能看信息。
“干嘛这样………”李由美急了,想过去抢手机,却被徐文祖一个眼神给逼退了。
“我们家由美………看上去很受欢迎呢…”他盯着手机,语气夸张,神情却冷的让人直哆嗦。
“胡说………”她捂住了他的嘴,不想让他说下去,可马上又像被火灼到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拿着李由美的手机不知道打了什么字,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丢在一边,重新望向李由美,他黑色眼睛仿佛正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她退缩了一下,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徐文祖虽然望着她,但她却没有办法读懂他的表情。
“所以说…”他苍白的手指伸向了她纤细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喃喃着。“为什么未经我的允许就做出这种事?”
李由美的呼吸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发烧带来的眩晕感正在加重,她望着他,睫毛轻轻颤动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听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竭力在他正在收紧的手下微弱的喘着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徐文祖的声音变得缓慢而倦怠,他伸出左手,用一根手指从她的锁骨慢慢滑到她的腰上。他冰冷而带着电流的触碰让她全身颤栗起来,她的嘴唇颤抖,感觉到有眼泪从下巴上掉了下来,恐惧让她的身体无法动弹,甚至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但我们是有规则的。”他气喘吁吁的呢喃,黑色眼眸中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芒,“破坏了规则……就要接受惩罚……知道吗?…”
她胆怯的望着他点点头,绝望的泪水刺痛着她的眼睛。
他把她拉的更近了,抓起她的头发往后拉了拉,使她的头后仰,露出更多的脖子,然后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他埋在她的脖子里沿着它的曲线找到了她的耳朵,轻轻咬着它。李由美本下意识地抖了抖,他松开了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就在她试图调整呼吸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她的嘴唇亲吻着它,并慢慢加深了他的吻。
她的心砰砰直跳,一股暖意从腹部蔓延到核心。
“我会尽量不弄疼你的……”他几乎是温柔的,但当他亲吻着她的太阳穴,把冰冷的手指钻进她的裙子,并咬着她最敏感的耳朵时,她知道那是个谎言。“别担心……由美小姐…我不会做超出你准备的事的……”
她是被他扔在床上的,紧接着他冰冷的身体就贴住了她的背。
“我从来没有……”她感到不舒服,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别担心…”他呼出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上,黑色的刘海散落了下来,遮住了闪动着黑暗欲望的眼睛。
她汗流浃背,头发粘在脖子上,嗓音因为疼痛和剧烈喘息而崩溃,她只能抓着自己的床单承受着每一次带着刺痛的撞击,但慢慢的,这种沉重的刺痛就渐渐被另一种轻微的、令人愉悦的灼热感所取代。
她知道他不是好人,至少对别人而言,他的心中尽是邪恶,但当他此刻正向她低语着自己细碎的、带着恐怖色彩的童年往事时,他的声音却在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和安慰的力量。
他喘着气轻轻笑了笑,把疲惫不堪的李由美拉进怀里,撩开她被汗水浸湿的凌乱不堪的头发,把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重重地咬了下去。
李由美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正看到穿戴整齐的徐文祖拿着针在拉她的睡裤。
她胆战心惊的望着他,他难得温和笑了一下,“这么紧张干什么…只是退烧针而已。”
“哼。”李由美满脸通红的缩回了被子里,转过身背对着他。
徐文祖等她烧退了才准备离开,他走出李由美的公寓时,抬头看了看阴沉压抑的天空。
台风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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