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呢。”她微仰着头，显露出纤细的脖颈，雪白，脆弱，宛如精美的瓷器。
眼前的男生惶恐不安地看着她，适才满含着期待与光亮的眼睛在听到她的道歉后暗了几许，她是南绘啊，被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起来，还是他太自不量力了吧，妄想和大元外高的女神相约平安夜。
男生的眼神里闪现的失望与哀求让她有了些许的心软，可是，残忍的话还是要说出口，“我不能答应你。”
“没关系的！”他强扯而起的笑容格外僵硬，他也知道很难看，但是，在南绘的面前，他想要做到最好，就算被拒绝了，也不忍心怪她，“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呀，对不起，打扰了，南绘同学！”
其实，在邀请她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被南绘拒绝过的人还少么？他只是她的爱慕者名单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他识趣地保足了姿态与风度退了场，南绘的周围又一次归于平静，那些人终于收回了惹人厌烦的目光。
“第八个。”坐在她身旁的崔允娜数道，“这已经是你今天拒绝的第八个人了！”
西方人的节日在韩国同样盛行，尤其是在年轻人的群体中，把圣诞节过成了情人节的人比比皆是，即使大雪皑皑也掩盖不了少男少女的悸动。
空中弥漫着蠢蠢欲动的气息，裹藏在糖衣下的是一颗颗躁动的心，鲜活的，却也是腐朽了的。
当忠心耿耿的臣子将它们奉给南绘时，也就赋予了她绝对的权利，容许她拒绝，容许她践踏。
南绘且当作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收拾着桌面，更换课本，下一节课是英语。
崔允娜兴致盎然地歪着头看向她，促狭地笑着猜测道：“呀！所以你的平安夜是早有安排了吧？”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干净利落，不予希望。
平安夜……
南绘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望向了窗的方向。
窗外，是漫天纷飞的雪，是被雪压满了枝干的树，是一片死寂的白色……
她身处温室，却把心遗落在那片苍茫的白色中，被啸肃的冷风与绵延的雪欺凌，压力与痛苦纷至沓来。
如果没有这个用生命来威胁她的系统，如果她不用费尽心思地谋取攻略目标的好感度，那么她可能还会拥有一个温暖的圣诞节，一个平淡的人生。
南绘收回了眺望的视线，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还没有安排呢，或许……会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吧。”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崔允娜撇了撇嘴，对方无趣的答案显然让她有些失望，“就这样？”
很多时候，崔允娜总会为南绘的神隐与不争感到惋惜，像南绘这般的美人，她该活得像史志中祸国殃民的妖女，如烟花般绚烂，像琉璃般焕发着流光溢彩……
她拥有着令所有人都艳羡的美丽，以至于不展示都会成为一种糟蹋与罪过！
她……不该隐藏起来的。
可是，她不是南绘，那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南绘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好笑地反问：“不然呢？还能够怎样？”
“约会啊！”崔允娜下意识地答道。
“和谁呀？”美丽的桃花眼微眯，眼尾勾出了无尽的昳丽，妖冶得如画本中的女妖。
和谁呀？
南绘该和谁约会啊？
似乎……也没有人能够配得上她。
她久答不出，南绘也不想再与她谈这个话题了。
“允娜呀！”娇嫩诱人的唇念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婉转动听，“英语单词你背了么？待会儿可是要听写的。”
年纪第一的大元外高女神看着同桌大惊失色的投入到了英语单词的怀抱。
*
南绘的目光所及的车窗外，是远方的明月，是夹道上昏黄的灯光，是被扫到街边的积雪，是匆匆掠过的无数人与车辆的影子……
徐徐前行的公交车从天桥下驶过，窗外一片漆黑，被擦得晶亮的玻璃窗上反射出了那人的身影。
他正在看着她，眼神专注，像水晶般剔透的眸子流露出他的情绪与心事。
为什么要悲伤呢？该伤心的人是她呀，因为他降了5点的好感度。
南绘是知道原因的，李泰民送她回家的那个夜晚，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的他，其实是在场的吧，其实也目睹了一切吧。
系统可不似他会撒谎，他对她的好感度才会降至55点。
南绘捉摸不透系统是以什么标准去衡量攻略目标的兑换比率的，她只清楚，她每从鹿晗那儿得到1点的好感度，就能让自己多活2天。
此前没有发生过攻略目标的好感度不升反降的情况，她也不曾设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
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这5点，系统毫不留情地成倍减少了她20天的生存时间！
这对本就如履薄冰的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她赖以生存的每一点好感度都来之不易，她以最高的敬意去珍惜活着的每一秒钟，可是……
冰冷无情的系统带给她的永远只有残忍，严酷的惩戒使得她身陷泥淖，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她不是手持利剑披荆斩棘的勇者，而是俯爬低行的蝼蚁，臣服于剥夺了她正常生活的罪恶者。
鹿晗哥，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她重视你的心意的人了。
所以，不要再犹豫了！
南绘侧过脸，闪着星芒的眸子撞入了他的眼，她歪着头，动作轻缓地摘下了一只耳机，白色的细线慢慢地划过她柔顺的发丝，仿佛不愿离去，他用眼睛记录下她的美好，眨眼间的每一帧画面都如电影般精美。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唇齿勾起的弧度最是惹人着迷，“你想听歌么？”
鹿晗没有说话。
她便当他是同意了。
当携带着女孩温度的耳机塞入他的耳朵，当她的手似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脸颊、耳郭，耳畔响起的音乐就成了伴奏，而他的眼里与心里的主旋律都是她。
“她的眼睛让闪烁的星星也黯然失色……”他用眼睛去描绘她的双眸，却在当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的头发无需刻意整理仍能完美地下垂……”他的视线顺着她的长发下移，落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她是如此漂亮，我每天都告诉她……”他也有每天都想要对她说的话。
“好听么？”南绘朝着他笑靥如花。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答：“好听。”
她欢喜地说：“是吧？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你也是我很喜欢的女孩。鹿晗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帘，他怕再看她一眼，他会忍不住说出动人的情话。
数不清公交车转了几个弯儿，穿过了几条道路，他的耳畔回响着欢快明朗的音乐，呼吸间是她的秀发散发的清香，他分明不在看她，却依旧神奇地被她占据了脑海。
公交车驶入了繁华的商区，沿街的铺户将店面装饰得漂亮且应景，天空中飘着小雪，圣诞节的气息十分浓郁。
鹿晗转头去看她，问：“南绘，圣诞节你有约么？”
女孩看向了他，眼中缱绻着未知名的情愫，那是一种任何人见了都会心动的眼神，少女含春般的期盼，似是矜持却又露骨的引诱。
他的心宛如飘飞的蒲公英，她的一举一动皆是指示他飞行的风向，鹿晗觉得他与她的心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
“没有啊。”她道，“怎么？哥哥要约我一起过圣诞节么？”明媚善睐中流转着狡黠的光。
他也就放弃抵抗了，选择了向她缴械投降，“是啊，除了你，我想不到另外的名字了。”
这大概是他能够讲出的最隐晦的情话了。
允娜啊，现在我的平安夜确实是有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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