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她的眉眼轻斜过来的时候，会显得妩媚，可那双桃花眼底却是澄澈干净的，妖冶与清纯，矛盾到了极致就会变得意外的和谐，她的美丽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奇迹。

    那是王嘉尔与段宜恩第一次遇见南绘时，她惊为天人的回眸一眼给予他们的最初印象，一个眼神也能够撩动人心。

    王嘉尔面露惊喜地上前打招呼道：“艺兴哥也来这儿吃饭啊。”因为他与段宜恩、张艺兴都会讲中国语，所以就选用了彼此最为熟悉的语言。

    三人的身上都有着中国人的血脉，又同在韩国当练习生，虽然是在不同的经济公司，但是“三大”的练习生圈子挺小也挺稳固的，相识至相熟的情况一点儿也不奇怪。

    “艺兴哥。”段宜恩跟着王嘉尔上前，“好巧啊。”视线却是逐渐地偏移到了与他有段日子没有碰面的哥哥身旁的女孩身上，眼神里是南绘熟悉的惊艳与探究。

    因为她的外貌而惊艳，因为她与张艺兴的关系而好奇。南绘知道。

    她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大致清楚了状况，这是遇上他的好友了！当似是有些小无措的目光触及张艺兴望向她时投递而来的安抚性的眼神后，南绘不再看向他，转而迎上了打量着她的段宜恩的视线，展颜一笑。

    可对方却像是密林中被惊扰了的麋鹿，忽闪着睫毛错开了视线。

    南绘失笑。

    真可爱。

    只是，他们并不是她的攻略目标啊，她亲爱的系统此时可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

    白纸上落着娟秀而美丽的字，借着灯光，黑色的未干的笔渍反射出些许光，说不出的微妙感，内容也很是精怪，并不能够让第二个人看懂。

    南绘又在整理着她与已知的三个攻略目标发生的事件了，这是她不久前想到的一个比较好的方法，也确实像是一个学习成绩很好的人会做的事情，通过不断的归纳与分析，在得到一个个小结论的过程中更加了解攻略目标的好恶，以便达到攻略对方的目的。

    她并不用他们的真实姓名记录，而是漠然地用上了系统给予他们的代号，1号，2号，像这样子的。本子上最多的也是数字，文字寥寥。

    没有人会知道她的遭遇，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些数字维系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南绘放下了笔，查看接收到的短信。

    是今日才相识的张艺兴发来的。

    艺兴哥：睡了么？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南绘：没有呢。

    她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却也不主动去问，她是等待着鱼儿主动上钩的聪明渔者。

    其实张艺兴也并不想说，因为——

    王嘉尔：哥，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么？

    张艺兴：不是。

    王嘉尔：是你们公司的练习生么？

    张艺兴：不是。怎么了？

    王嘉尔：是这样子啦！是Mark啦，他想要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又不好意思说，所以我就……哥，你懂的啦！

    张艺兴：……

    坦白来讲，那大概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不回复这位来自香港的弟弟的短信的想法，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嗯？或者……是不大确定。那种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感觉。

    男人的直觉在某些时候是挺准确的，例如，当王嘉尔将话题扯到了南绘的身上的时候，张艺兴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他可能的目的。虽然对方也丝毫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意图的想法。

    她是你的女朋友么？

    不是。

    如果，当时他给王嘉尔的答案是截然不同的回答……

    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

    张艺兴：所以，可以给他你的联系方式么？

    向她讲明了前因，张艺兴这样问南绘。

    他因为害怕南绘知晓自己不为人知的如同幼苗般的小心思而畏手畏脚，害怕她疏远他，害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他并不想要看到的抵触情绪，却又期待地想要试探她。

    南绘：艺兴哥想要我给他么？

    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故显笨拙地用着小心翼翼的姿态回以试探，像胆小却为了美味可口的坚果前进的小松鼠，每一步的行进都是伟大的冒险。

    没有人知道，其实小松鼠才是这片森林的最佳猎手。

    她是真的可爱。一方的示弱造就了另一方的勇敢，想象着女孩编辑这则短信的神情，张艺兴的心在顷刻间变得柔软，嘴角勾起如暖阳般温柔的笑意，轻笑着回复她。

    艺兴哥：不是很想呢，毕竟我也是才要到不久的。

    不想是事实，理由是他现编的，真正的原因也只有他……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顺从着自己的心，便那么做了。

    游走在两条船上的经验让南绘开始变得游刃有余——

    南绘：我有男朋友了。

    她完全可以猜想到对方在看到这则短信后的反应，她惯会使用这些可爱的小招数玩弄人心，在爱情的猎场中肆无忌惮地把控全场——

    南绘：艺兴哥就这样和他说吧。

    高高地提起，将系在她与他之间的心弦拉得紧绷，然后，再轻轻地松手，那根弦便会疾速地往回拨，震得连同心脏也会一块儿颤动……

    他会怎么想呢？他会以为那句“我有男朋友了”只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话吧，为了拒绝段宜恩。

    而且，是因为他啊，是因为他她才撒的谎。

    那么，她对他，究竟是存着如何的情感呢？

    艺兴哥啊，就这样想下去吧，顺着我暗示的方向想下去吧。

    而我对你的情感啊，有感恩，有愧疚，就是没有关于爱情，就像我对鹿晗哥和泰民哥怀有的情感一样。

    素白的小脸儿上没有半分情愫，就仿佛方才故意误导少年的人不是她一般。

    误导？她有么？

    没有吧，她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艺兴哥，我可是没有骗你啊，从头至尾。

    灯光下的南绘不待张艺兴的回复，将手机放置到旁边，持起笔，按照几秒前系统给予她的提示，将4号后面的数字12更改为17，这是张艺兴对她的最新好感值。

    你瞧，她又能够多活上10天了。

    *

    “这就是你说的那一间吉他店么？”张艺兴抬头看着店门上方那块极富艺术气息的浅木色牌匾，熟悉的店名好歹让他有了真实感，“我是它的老顾客了。”

    他看向了南绘，然后在她那双漾着水光折射出暖色系灯光的眼里找到了被摆正了的自己，她粲然一笑，眼里的光刹那间竟比店内的更加夺目，流转着美丽动人的光彩，连带着当中的他的影像也更加清晰了，就好像……好像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与意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陷入胡乱的浮想间，却又听见她说：“啊，那我和哥哥可真有缘分！”清丽的声音将他飘远的灵魂拉了回来，可掺夹在话里的模糊的、似是而非的、粘稠的、暧昧的意味……

    张艺兴不确定自己的解读是否正确。

    当他再一次看向她时，她眼底的炙热已所剩无几，盈盈如水的目光像变凉了的温水，既不烫舌，也不寒胃，恰如其分的点到为止。

    她总是能够很好地将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就仿佛那一天晚上的短信中流露出来的微妙情愫是他自作的茧子，就仿佛这些天的合拍是他编织出来的如梦泡影……

    你，到底，对我怀有怎样的想法？

    “艺兴哥？”她宛如不谙情/事的懵懂少女，不能知晓他内心的困惑与挣扎，不能参透他内心的风与月，“我们进去吧？”

    她的心是冰冷的，连同灵魂一并没有了温度，却还是要利用这副美人皮囊故作无知。

    她清楚得很，她不是什么芳华正好、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她是邪恶的、穿着黑色的行衣、戴着骇人的面具、举着火把逞凶作恶的魔鬼，早已丢失了灵魂……

    “走吧。”张艺兴说。

    南绘跟在他的身旁，走入店中。

    这里的陈设与当时一样，与鹿晗带她来时一样，满墙悬挂着的设计独特的吉他都有着独一无二的灵魂，纵使安安静静的置放在那儿，它的灵魂却也在浅唱低吟着不同的曲目，这是喜好音乐的人眼中的世界。

    “你也经常来这家店么？”他问。

    南绘放下了抚摸着墙上一把漂亮的吉他的手，携着笑望向他，“不久前刚到这儿换了琴弦。”朝着柜台处的他走来，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只字不提她的现任男友。

    别天真了，她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除非，她故意而为之——

    她与张艺兴相识的第一天，她走错了教室，坐在了他的身边，离开时宛如在晚会上落下了水晶鞋的灰姑娘落下了自己的耳机，后来，他去到了她的班里找她，给她送去了耳机，接着便像是每一个融化少女心的偶像剧情节般，作为男主角的他主动地、顺理成章地邀请了作为女主角的她吃午饭。

    第二天，她“名正言顺”地请他吃了韩料。

    第三天，他带她去了培训学校附近最不负盛名的中餐厅。

    第四天……

    每一天的同行与共餐使得两人一开始就被感观归类在爱情跑道上的情感迅速升温，至少在张艺兴看来是这样的。

    他知道了许多南绘的事儿，她是首尔人，就读于大元外国语高中，高二在读，她喜欢音乐，热爱创作，擅长钢琴、吉他、绘画等。

    南绘也知道，他是中国人，2008年来到韩国当练习生，同样的喜欢音乐，喜欢钢琴、吉他甚至其他乐器与创作。

    他们对对方的了解都不算多，可是，在音乐方面，他们对创作与吉他、钢琴同样热枕，在鉴赏与三观方面，他们对一部电影、一幅画、一首歌、一件事大多有着极其相似的见解……

    两人越走越近，即使国籍不同，文化的差异具体体现在沟通时语言上偶尔的小麻烦，但自是有一种微妙的、缥缈的、无法言明的情感会将一切妥善处理，将那些小麻烦变成一剂调味剂，给生活添点儿佐料，添点儿乐趣。

    而在很多时候，相同的兴趣爱好，聊不完的话题，相近的思想——

    就是一段契合灵魂的舒适感情的开始！

    “只换一二弦吗？”店主问他。

    店主是个三四十岁的强壮男人，留着小辫儿，穿着新潮的衣服，不修边幅且不轻易言笑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搞艺术这一卦的人。

    见张艺兴调试着余下的四弦，店主的目光便又落到了跟在他身旁的女孩的身上，事实上，从她踏入店里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她有些熟悉了，过分的熟悉。

    听她刚才说，前不久她来过这儿。

    是了，这样样貌的女孩怕是只见过一回就无法抹灭记忆的吧。

    南绘也还记得他，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抬眼向他看去，不见分毫躲闪，落落大方，末了还礼貌地轻点了头，微微一笑。

    她这么一笑，店主反而不好再打量她了。

    “麻烦了，只换一二弦就好。”张艺兴的话也正式结束了这一场无声的交流。

    店主接过了他的吉他，说：“好的，半个小时就可以搞定的，你们可以在我的店里坐一会儿，也可以外出，待会儿再来拿。”

    张艺兴看向她，询问她的意见，“这附近有家咖啡馆，我们去那儿吧？”

    歪了歪头，浸了蜜的桃花眼弯了弯，笑着答了声，“听你的。”

    *

    可能是寒假的缘故，超市里的年轻人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像鹿晗与南绘这样的小情侣比比皆是。

    鹿晗推着购物车，南绘亲密地勾着他的手臂，言笑晏晏的模样与偶尔对视的场景让两人的周围充满着粉红色的心形气泡，甜蜜的氛围足以打动任何一个怀春少女。

    两个相貌出众的人走在一起，效果大概好比一加一大于二，在他们悠闲地逛着超市的途中，总会有人朝着他们投来窥探的目光，他们宛如日光照射下的黄沙中的一二金砾，耀眼夺目。

    “是18日下午5点钟的飞机呢。”南绘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正在交谈的话题是不久后南绘要去中国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而且是去到他的国家，他的家乡北京，鹿晗自然而然地开始为他的小女友做规划。

    “公司给我们的假期是从14日到29日，整半个月的时间。”中间囊括了春节，他实在放心不下他的女孩，“这样好么，我和你买同一班的飞机票，我们一块儿去，到时候我还能够照顾照顾你。”皙秀的手将她松散而下的发丝别于耳后。

    去到中国，她人生地不熟，且语言不通，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可能都会出现问题，偏生还生得这样美丽，危险系数又凭白高了好几度，作为男朋友的鹿晗表示很担忧。

    “不用啦，哥哥。”南绘抬眼看向他，将他就要收回的手臂一把抱住，双手缠上，小脑袋倾靠在他的臂膀上，用着最是濡软的声音懂事地说，“我可不是独自去的呢。中国的主办方给这一次参加交流会的各高校的韩国学生和领队的老师统一买了往返的机票，一下飞机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的。哥哥就不要再为我担心啦！”

    宛如菟丝花娇弱的女孩总是懂得如何将男人的心给泡软了，昳丽的外表，甜美的声音，可爱的性格，都是南绘无往不利的兵刃。

    就这样攀附上每一株适合她寄生的植物吧，好好地活下去吧，南绘。

    臂上传来属于她的温度，鼻息间是她掺杂着淡淡花香的发丝的味道，入目的仅是她喋喋不休的粉艳的娇唇，带着欲要引人一亲芳泽的诱惑。

    鹿晗轻笑，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妥协，“真的不用我陪着你么？”他需要把握好一个度量，过度的关心有时候也会成为对方的负担。

    况且啊——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却是鹿晗想岔了，不存在的，后头还有一票儿的攻略目标在等待着南绘呢。

    “真的不用！”她笑起来的时候月牙儿弯的桃花眼总会半睁半掩，眼尾轻挑的弧度将她勾勒得愈发灵动与狡黠，她转换了语言，用中国话说了一句俗语，“比珍珠还要真哦！”

    鹿晗没忍住笑出声儿来，没别的意思，只是纯粹地觉得她很可爱。自从他家小女友上了中文培训班后，小嘴儿里时不时地就会冒出一两句中文来，还说得很标准，可以见得她学得确实不错。

    他还想说点儿什么，臂怀中的女孩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这件事情上了，松开了他的手臂，走到一旁摆满了红彤彤的西红柿的货堆前，挑挑拣拣，“哥哥你看这一盒怎么样啊？”

    见她认真的小主妇的模样，鹿晗也就把想要说的话给搁到不知哪儿去了。他想回答她，你挑的应该会很好吃，就像你一样甜。可是新鲜食品区里的父母辈的人太多，甜言蜜语说给她听又怕她会害羞，最后，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待会儿我给你做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她拿着那盒西红柿走了过来，将它放进购物车中，“之前我在中国菜的食谱里面看到过，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啊！”

    认真的样子很可爱，自信的样子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