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森冷着脸把汤倒了，撸起袖子重新做了一锅。
埃里克看在眼里，尴尬的摸鼻子：“其实我做饭……烤肉的技术挺好的。”
“是只有烤肉的技术好吧。”何森随口道，回头见埃里克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来尝尝我的手艺。”
这里没有盐，只有盐草，何森又就地取材丢了些草药一起熬汤，熬出来的味道居然还不错。
“我从来没喝过这种味道的汤。”埃里克惊奇的望着手里的竹筒，举起来又喝了一口，“很好喝，没有一点苦味。”
“……不是所有草药都是苦的。”何森解释道，“没想到能找到山药和小葱，正好能凑成一锅汤了。”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杂草和草根。”埃里克望着锅里漂浮的点点葱叶，感慨道，“要是天天都能喝到这样的汤就好了。”
何森没有说话，但心底还是隐隐有些高兴的。
吃完晚饭，天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周围的温度也急剧下降。
何森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缩成一团，准备将就着睡一觉。
睡眼朦胧间，一个温暖的热源靠了过来，将他搂进怀里。
何森很小就开始独立，一直都是一个人睡觉，这样被人牢牢困在怀里，睡得实在是极不踏实，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埃里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动静：“睡得不舒服？”
对方投来关切的目光，何森心里那些抱怨的话语莫名说不出来了，他轻轻抿唇，胡乱了个借口：“有点冷，睡不着。”
埃里克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把树屋的门遮得更严实了些：“还冷吗？”
何森看着周围密闭的空间，有点担心煤烟中毒，他道：“窗子还是开大一些，不通风闷的慌。”
埃里克起身把窗户开了条缝，回头见伴侣衣衫单薄的模样，忍不住道：“我变狼形，你躺我的怀里。”
何森：“……？”
他还没发出疑问，就眼睁睁看着埃里克化身成狼，在屋子里蜷成一团，露出最温暖的肚皮。
“嗷呜。”
何森即使听不懂兽语，也明白他这是让他过来，躺在他的怀里。
睡在巨狼怀里，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可望着埃里克那双充满期待的墨绿眼睛，何森沉默片刻，缓缓的走到巨狼身边，小心的靠了上去。
很奇怪，巨狼的背部狼毛粗糙发硬，肚皮上的毛发却细腻而温暖，伴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看起来分外好睡。
何森侧躺着蜷缩着手脚，安静的闭上眼，一颗硕大的狼脑袋凑了上来，柔软的下巴毛抵上他的头顶，浅浅的呼吸声也变得十分可爱。
闭着眼，黑暗的世界里，只有声音变得格外敏感，咚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在他耳边奏起，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又更像是一首没有尽头的摇篮曲，简单易懂的调子，缓缓的把人送进梦乡。
何森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当然，他觉得更多的功劳是昨晚的山药咕咕鸟汤，埃里克的功劳……也有一点点吧。
何森不知道他已经对埃里克产生了依赖，即使他知道也不会承认，毕竟要承认这一点还是有些困难的。
“醒了？”埃里克摸摸他的脑袋，“我从附近掏了两窝鸟蛋，早上吃鸟蛋？”
何森没什么异议，他只是不太信任埃里克厨艺：“我来处理吧，做个鸟蛋羹。”
埃里克迟疑道：“鸟蛋根？”
“鸟蛋羹。”何森纠正他的叫法，一边说着什么做，一边洗了两根细木棍打蛋，“很快就好了，只要等半刻钟。”
埃里克疑惑道：“半刻钟？”
何森愣了下，意识到这里可能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便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看天空和太阳。”埃里克解释道，“白天出门，晚上休息。影子最短的时候天空最亮，是出行的好时机。其他时候……具体过了多久，还要看祭司的圆盘针。”
祭司？圆盘针？何森不自觉的蹙眉，圆盘针可能是日晷一样的存在，但是……祭司？
何森跟着爷爷学医的时候见过跳大神的神婆、算命卖药的道士，但是这祭司……他只听说在某些苗疆古寨里有这样的存在，还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不免有几分好奇。
埃里克见何森对这方面感兴趣，便仔细的解释道：“祭司是兽神的使者，聆听兽神的教诲，为我们传达兽神的旨意……但有些祭司并不能和兽神交流，只不过打着幌子做些对自己有好处的事罢了。”
何森从埃里克的话语中听出了不满，但心底里还想让他再讲讲，埃里克便多说一些，哄伴侣开心。
“祭司能强行指定婚姻？”何森听得惊奇，“怎么还兼顾了月老的角色？”
“被人拿食物收买了。”埃里克评价道，“只要祭司说出口，那些家庭就必须把家里的雌性送到指定的雄性家里，否则祭司会痛咒他们遭到兽神的报复。所有兽人都敬奉兽神，几乎没有人敢不服从。”
何森听出了言外之意：“有例外？”
“有例外。”
埃里克的话音一顿，沉声道：“我……朋友的雌性弟弟，被祭司指了一个雄性，我朋友觉得那雄性卑鄙，那祭司贪婪，私底下把弟弟送走，又把那两个人都痛揍了一顿，把人揍得半身不遂，后来……他被他父亲赶出了家门。”
“这件事之后，祭司拖着伤躯蹲在他家门口，大声咒骂他永远都没有雌性愿意跟他，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诅咒好像应验了，他的朋友都离开了他，他独自一人在野外生活了五六年，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心爱的雌性……直到最近。”
埃里克不是很能掩饰自己的情绪，何森瞬间就懂了：“那个人……是你？”
他甚至忘记追究，自己不是雌性的事实了。
“是我。”埃里克点头，墨绿的眸子深深的望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深情，“现在，我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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