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看不得谭汐手里沾着血, 但是若是有恩怨的血,林落是没有资格阻止他的。
谭汐给林落浇了肥,摸着花瓣:“你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呢?落落?”
这声落落让林落心头一颤, 仿佛回到了以前。
许是林落的沉默让谭汐以为她在自卑自己的形状,顿了顿, 语气随意:“没事, 即使你永远是这个样子,我也愿意养着你。待我去太子那时,我也带你走。”
林落有些触动,谭汐这个小少年有时很矛盾,一边在伤害着自己, 一边却又对自己悉心地照顾。
谭汐又站了会,这才回屋。
留下林落一人, 在院子中晒着月光。
而林落在听完谭汐的话后, 自己淡忘掉身上的隐隐疼痛,只记得谭汐对自己的好。慈悲心一阵暖意流过, 恍惚间,一瓣白莲在体内微微泛着祥白的光辉。
这瓣白莲是从禄颜的体内回到自己的身上的,林落眨了眨眼睛, 然后也渐渐闭上了眼, 她需要静养。
夜半,万物沉睡,谭汐也早早熄了灯。而一群黑影出现在院子中,他们抱着油柴, 其中有一人,先是在窗上戳了洞,然后吹了一口烟进去。
之后,一群人将油柴围在谭汐的屋外,很快,点了火,然后静悄悄的离开。
林落是被浓浓的烟味给熏醒的,她睁开微醺的眼睛,发现已经烧起来的屋子,回了神。
“谭汐……谭汐,快醒醒。”林落提高了声音,门已经被烧的掉落,大火烧到了屋子里。
林落着急无奈,她抬眸看着姣姣明月,动了体内唯一一瓣白莲,情急之下竟幻化成了人形,她还未来得及在地上站稳,便踉跄着冲进了屋子,这些凡火,伤不了她。
林落跑进了屋子,在桌边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少年,想必也是被大火给呛醒的,只是没了力气,这才昏倒在地上。
林落扶起谭汐,担忧地看着他,点着谭汐的额间,输着稀疏的灵气。
清冷的少年缓缓睁开黯然的眸子,空洞的目光停在林落的脸上,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被烟熏着,眼睛里有着泪光,看起来,无害地很。谭汐的眸中渐渐燃起点点星光,定在林落的眼睛上。
林落无暇顾及谭汐古怪的神情,她挽着谭汐,另一只手点着神辉,让凡火不靠近自己和谭汐。
可大火越烧越盛,林落神辉浅薄,只能保护自己。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我以为是你一怒之下,打算将我烧成灰烬。”
少年连着咳了好几声,然后趴在林落的肩上,嗓音粗砾,险些说不出来话,自嘲道。
“你想多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林落一边应付着猛烈的大火,一边淡笑安慰着小少年。
难不成他以为这场火是自己放的?
却不想少年忽然红着眸子,失了往日的那份清冷狠戾,谭汐攥着林落的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林落的脸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遇见你,就是为了保护你的。”林落支撑着谭汐,额间出了汗,温温和和地笑着看着他。
“那为什么你现在才出现?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在我还没成为一个太监之前就现身?我本以为你的叶子可以治愈我残破的身子,可吃了六片叶子后,一点反应也没有……”少年的眼里闪过绝望,狠狠地看着林落。到底还是个十岁岁的孩子,遇到如此包容自己的人,语气即使恶劣,但更多的是带了委屈。
林落刚要说什么,余光便看见屋梁倒下,情急之下,将谭汐推开,自己则被房梁重重地压了下。
滚烫的屋梁砸在背上,若不是一颗慈悲心堪堪护着这具虚弱的身体,林落早就便当场砸地化光而走。
但虽说是光明神辉之躯,没有被火伤到,却也委实被砸得不轻,一时之间竟起不来。
谭汐愣了半晌,瞠目,神色慌张,要来拉林落,可火势越来越猛,连林落都觉得喘不过气。她细想之余,便决定先送谭汐出去。凝神微念,弹指之间,一抹耀眼的光辉聚到谭汐身上,火顿时近不了他的身。
而谭汐也是在这一瞬间,不再觉得胸闷气短,在这场大火中呼吸自由。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一点一点虚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顾形象的大喊,眼眸里是慌乱:“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的吗?”谭汐冲上前去,企图抓住正在消失的林落。
可碰不到,泛着光的手。
林落看着谭汐额间冒着黑气的莲瓣,说道:“我不会丢下你,只是这次损耗了体内的神辉,我需要静养,神识飘在哪,我暂时无法控制的。等我恢复好再来找你。谭汐,你不要害怕,我很快便会回来找你。”
“你要记住,凡事以德待人。”林落顿了顿,又道:“但也不能一直被人欺辱,若是所遇恶人,你可以……惩之,只是不能伤及无辜。”
在谭汐冲过来的时候,林落便彻底虚化为一抹光辉,在少年的脸上留了片刻,似在呢喃,便忽然离去了。
“谭汐,你就不要自责,这场火,或许是我欠下的……”
而少年在火光中站了很久,双目猩红,面色死沉,缓缓道:“我会等你,可你不能让我等太久。”
――――――――
六年后。
谭汐在给太子做了两年内侍后,一次偶然机会下,得皇帝青睐,迅速成为御前红人。皇帝欣赏谭汐身上的狠劲,几番考验,竟将东厂的一半权力交于他。从此,谭汐直步青云,飞黄腾达。
不知从何时起,谭汐二字,在宫内,在东厂已是个忌讳。
人人惧之,避之。
宫廷深院,杂草凄凄,一白衣女子面无血色,瞠目欲裂,狠狠盯着眼前阴郁的太监,咬破了唇,骂道:“谭汐,你这个阉狗,不得好死!”
被骂的男子一个眼神都没有放在毫无太子妃端庄模样的女人身上,薄唇轻启,冷眸微凝。
“贵为太子妃,却与侍卫私通,太子宅
心仁厚,留你全尸,已是你的大幸。”
男子的声音没有一般公公的尖锐,相反,沙哑地很,一点也听不出娘气,不过,听他说话,总会有一种阴森之意。
“还愣着做甚?要等本督亲自动手吗?”
谭汐穿着暗红衣袍,面冠如玉,面色阴鸷,看向身后一动不动的几个小太监。
小太监们这才堪堪上前,两人控制住被废的太子妃,一人将盛着毒酒的杯子往太子妃嘴里灌,许是过于胆小,惊慌之下,洒了一地。
谭汐见此,眉头紧簇,闪过不耐,他大步上前拿过还剩半瓶的毒酒,直接扳开太子妃的嘴,然后将半瓶毒酒一滴不漏地倒进了女人的嘴里。
谭汐强迫太子妃将毒酒悉数吞下,确认无误后,松开手,太子妃顺势倒在了地上,腮帮处出现两点红印。
很快,太子妃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她气若云丝,却将最后一口气聚集胸腔内,然后倾数喷发:“谭汐,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永远是昏君的一条走狗,我诅咒你,一辈子凄苦,他日成为人人喊打……”
“噗――”
谭汐一脚踢在不断咒骂的女人胸腔上,几个小太监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由互相看了一眼,转而纷纷低下头,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太子妃终究是被御赐的毒酒给毒死的,至于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没有人会在意。
太子妃吐出一口瘀血,血染上谭汐的衣服下摆,如厉鬼般盯着俯视自己的谭汐,然后断了声息,死相凄惨。
谭汐收回脚,从袖中拿出一块白净的方帕,擦着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轻嗤一声,将方帕揉在一起,扔在了地上。
“处理干净。”
留下这么一句,谭汐便离开了。
……
秋日渐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谭汐撑起一把黑色大伞,身着暗红衣裳,墨发束起,缓慢地走宫内走着。
毒杀太子妃这一差事本可不必由如今负责东厂之事务的自己来做,可为了将自己拉入朝堂纷争,陛下有令,太子妃之事权由自己做主,可其在私下,却给谭汐下了死命令,梁相的女儿必须死。
这件事过后,自己算是彻底成了太子一党的眼中钉了。太子依附梁相的势力,而梁相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太子为了拉拢梁相,势必会对自己出手。
谭汐握着伞,不知不觉来到当初住的小院,那片望日莲,早就被谭汐一把火烧得干净。
骗子,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谭汐终究还是没有踏入院子,在原地凝眸很久,转身之际,忽然听到微不可闻的猫叫声。
不知为何,谭汐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躲在门檐后的湿漉漉的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猫。
猫咪看到谭汐后,似乎很雀跃,明显大着声音又叫了一声。
谭汐看上猫咪一双澄净的眼睛时,一愣,他想起了当初那个妖精。
心中渐升郁气。
猫咪大着胆子,迈着小步伐,哒哒地小跑到谭汐面前,摊开脏脏的爪子,扒拉着他的衣摆。
若是按照谭汐平日的处事风格,脚边的猫咪早该被踢出很远。一向清冷的男子忽然蹲下身子,拎起狼狈的野猫。
目光紧紧锁着这双漂亮地过分的眼睛,干涸的嗓子忽然有些沙痒。
“你会说话吗?”
“喵~”
谭汐原本微有情绪的眼眸又恢复平静,一潭死水。
不是她。
林落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一松,谭汐将自己扔在了地上,她又抬头,可怜地叫了叫。
她现在说不了话了,自是一觉醒来便发现寄养在一只野猫的身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跑出来,想看看谭汐还在不在这里。
所幸,她的运气一向很好,每次沉睡醒来后,总能遇见他。可惜,这次却是以一只不会说话的猫出现在谭汐的面前。
“喵~喵~”
谭汐,我是落落,我回来了。
“喵~”
谭汐,你过得不好吗?额间的印记怎么又深了。
林落忧心地看着沉默盯着自己的人,小小少年长高了不少,变成了男人的模样。谭汐的五官虽然偏柔了些,很是精致,但是没有给人女气的感觉。
“你想跟我回去?”
谭汐压低了声音,看着趴在地上不自知撒娇的猫。
猫闻言,立刻眼眸含笑,期冀地看着谭汐。
谭汐险些被它眼里的光给灼痛。
眼睛里的光,很像。
谭汐又伸出手,这次拎的不是野猫的后脖,而是直接掐住了它的脖子。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林落乖乖地看着他。
“你是落落吗?”沙哑的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期待,甚至是紧张。
林落舒出一口气,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了。
只见浑身脏兮兮的小野猫扬起圆圆的脑袋,丝毫没有被掐着自己脖子的男人给吓到,一双灵动的猫眼眨着,然后圆圆的脑袋重重地点了点头,两只前爪扒拉着谭汐的手,脏脏的小爪印留在了谭汐干净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谭汐红着眼,低沉道:“落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落思考片刻,淡笑道:“可能是禄颜的滤镜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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