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秋来的早。
山下还是盛夏的时候，山上的清晨和傍晚，就已经有了几丝寒意。
楚息晚上睡觉忘了关窗户，竟然在早上冻醒了，下楼找热水喝时，发现顾商已经出门跑步，老爷子也已经起了，在楼下倒腾他的大树墩。
“你醒了正好，王八蛋出去没穿外套，你给他送过去。”
楚息摇头：“不去，顾商这两天好像憋着什么气呢，我才不上赶着热脸贴他冷屁股。”
“他对你发脾气，你就不想想什么原因？”
楚息打了个哈欠，摆手：“我哪有时间想他，现在找我合作的商家太多了，我忙都忙不过来。”
顾老爷子忍不住为他鼓掌：“你说，你要是能把顾商给气死，我是不是就能继承顾商的遗产了？”
楚息：“……”顾爷爷的思路永远清奇。
他拿了顾商的衣服往外走，回头：“实在不忍心看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现在就去找他。”
出来沿着顾商平时跑步的小道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回去的路上，却见顾商穿着短袖，站在马路边的一棵大树下，长身玉立，晨风将他柔软细碎的头发向后拨弄，一只落叶翻滚着朝他奔去。
顾商前面站了几个陌生面孔，拿了许多资料，正在给他看。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楚息想了想，退后几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他们忙完。
过了几分钟，有个人发现了楚息，提醒顾商。顾商回头，招手让楚息过来。
“叫我过来干什么？”楚息把衣服递过去，“我可没偷听你们讲话，爷爷担心你着凉，让我送衣服给你。”
顾商接过外套，上面还有楚息的温度，接过来的时候，甚至“烫”到了他的手指。
“本来讨论的就是你的事。”顾商将文件拿给他，“是何其的助理被收买，泄露了你的合作消息。至于是谁收买了助理，文件上都有，自己看吧。”
晨风中，楚息突然有些消化不了顾商说的话。
调查这些，必然不容易。他以为这几天顾商一直在莫名其妙闹脾气，没想到人家居然还在暗暗帮他。
他鼻子忽然有些酸，呐呐道：“谢了。”
顾商十分冷傲，给他留了个背影，走了。
他小跑着追上去，嘻嘻哈哈问：“早上准备吃什么？你穿短裤冷不冷？喂，跟你说话呢！别扭死了你。”
*
收买何其助理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直播公司，叫“花播”。
楚息所在的直播平台，外界都称为“蛋台”，是现在直播行业中，最有发展势头的平台。
“花播”则是直播行业的老大哥，最早开辟国内市场，但这几年被新的直播平台冲击的不轻。
这次的刀，看着是架在了楚息的脖子上，其实就是“花播”在打击“蛋台”。
楚息把助理泄密的事，告知了何其，他不会向助理追责，但也不会继续跟何其合作了。
何其很抱歉，开除了助理，几次上门道歉，但都被拒绝了。
明明已经知道人家只是个律师，顾商还是对着人家，发出了无情但得意的嘲笑。
“是律师泄露了你的信息？”爷爷们午后在花园喝茶聊天，顺便八卦。
楚息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回答：“对。”
“你忙什么呢，坐下来就没停？”段爷爷不高兴了，“没时间陪我们，就别来。”
楚息赶紧把手机揣兜里，举手投降：“我错了。”
段爷爷无情揭发：“认错贼快，从来不改。”
楚息：“……”
“我在找新的律师。今天有初次合作的商家，会带合同过来。他们今晚上直播，所以我必须在白天找到靠谱的律师，审核这份合同。”楚息解释，“我对律师这个行业了解太少了，找不到靠谱的律师。”
他以前在楚家集团，有长期合作的律师所，所以很少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以前合作的律师又请不起，找新的律师不经过考察，又怕被泄密。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
但是他很急。
冯爷爷嫌弃地看他一眼，“呵，对律师这个行业你还真是不了解。放着这么一尊大律师在眼前，还解不了你的急？”
楚息讶异，托腮，目光在爷爷们身上转了一圈，摇头：“哪个爷爷是律师？”
爷爷们口才都很好，他实在猜不出来。
“你段爷爷。”
楚息震惊。
刚才他第一个就把段爷爷排除了。
因为段爷爷骂人完全没有章法。
哦，严格说起来，段爷爷骂人也有规律——必须按顺序来。
比如干架式澄清那次，哪怕楼盖了几万层，段爷爷也必须从第一层开始骂起。
不敢想段爷爷居然是律师出身。
“你段爷爷大名段白机，江湖人称‘段嘴刀’。”陆爷爷笑道，“我们公司以前的法律顾问就是他。后来他太贵了，就请不起了。”
楚息战战兢兢问：“段爷爷，您看我能请的起吗？”
发现自己成了话题中心，段老爷子傲然一笑：“也就几百万起步。”
“那算了，我接这一单，还挣不了几百万呢。”
“……”段爷爷摆手，“你请不起我，就请我的徒子徒孙吧。我给你找个能长期合作的对象，保证靠谱。”
一直没说话的顾商忽然开口纠正：“是律师，不是对象。”
“一个意思。”段爷爷无所谓。
楚息给顾商使眼色，发送自己的疑问，他怎么觉得这么大大咧咧的爷爷，不像是严谨的律师。
顾商对他点头，让他放心。
段爷爷确实是大律师，而且是没有败绩那种。
“来，你挑个喜欢的。”段爷爷掏出手机，扒拉着联系人让楚息挑。楚息凑过去一看，呆了。
连他楚家集团的顾问都是段爷爷的徒弟。
还被段爷爷分在了“不争气”的大类中。
那争气的得多厉害？
段爷爷大手一挥：“看上哪个，随便挑。”
楚息从“气死师父”那一类中随便指了一个，他觉得这个分类应该便宜点。
“傅答，现在就职于全国最大的律师所。”段爷爷给了楚息一个号码，“挑来挑去，挑了个爱好当红娘的，没眼光。”
楚息不关心人家的爱好，只弱弱问：“贵吗？”何其的酬劳已经是他咬牙下血本了，再贵一点的律师，他真请不起。
“贵。”
楚息：“换个便宜的叭。”
“没事。”段爷爷无所谓摆手，“让他给你打个一折。”
楚息：“好！”
“再送个对象。”
楚息：“非常好。”
顾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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