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日沉默了下, 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方桐桐站起来说完后, 又张开嘴巴, 咬了一口薯饼, 吃得两腮微微鼓起脸。
“你想要龙奕君回去的话就把他带回去好了，不要总想着毁灭世界什么的。”
“我诞生了意识, 一切应该重新开始。”印日说, “我不应该……存在。”
方桐桐问他：“我吃薯饼的时候, 你有痛觉吗？”
印日翕动了下嘴唇, 眼神有点复杂：“没有什么感觉，我的感知太驳杂，也不会像人一样疼痛或者是别的……”
“既然我吃饼干、踩着地的时候你没有感觉，那你就是你了，已经脱离了外界, 为什么还要让世界跟你一起陪葬？”
印日拧眉：“我的存在会影响到所有的世界, 让规则反复。”
“你明明可以控制住自己, ”方桐桐冷哼了一声, 绿眸幽幽沉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冷潭，“哪个世界有因为你而陷入了一团混乱无序，变成了残次物？当然，除了你自己作的, 你不瞎插手，不乱想什么东西，大家都过的好好的, 哪里需要毁灭？”
印日摇头：“你不懂，我有了意识，就会产生自我。”
“……”
空气里寂静了一下，方桐桐按捺住自己心里打人的冲动，大概明白了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印日是觉得自己不是原来那个没有喜怒的客观存在，他会有情绪，那么有时候在极端情绪的驱使下，自身掌握的能力就会对造物产生很大的威胁。
“不管，你先把那个什么破藤给我收回去！”方桐桐指着他，“你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别随随便便就放这种鬼东西出来。”
印日一双沉黑的眼眸看了她一会儿，举起杯盏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收不回来，”他声音平淡，很欠揍地说，“那个东西是他给我的，当时是为了预防万一，我并不能完全控制它们。”
方桐桐微微眯起眼睛。
印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洁白的衣摆摊在地面上，仿佛一片洗濯干净的明月，又像是才摘下来的青莲，一派风光霁月。
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说人话还是鬼话。
方桐桐看了他一会儿，权衡了一下，还是没有拔.出剑往他脸上刺。
方桐桐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问他：“好吧，那么你知道现在龙奕君那个家伙在哪里吗？”
桌子上有一个浅色的小蝶，只有掌心大小，上面盛着码得齐齐整整的鹅黄色花瓣，花瓣肥厚，看起来汁水很多。
印日拿了几片放进了酒里，看着它们在酒中消融，说：“我等下会给你一个罗盘，它会指引你找到龙奕君。”
“哦？你不担心他又成不了魔神了？还是想着弑仙藤已经放出去了，他和我迟早都被一网打尽？”
方桐桐歪头，忽然很好奇，“如果你是道本生，是万物的话，那我和龙奕君是什么？伏羲和女娲吗？但是也不应该呀，连神似乎都在你的计算与操纵内，一般人的飞升只是变成你的养分而已吧？”
印日安静了下，说：“你们就是你们，不是任何别的什么。”
“什么意思？连你也没有办法解释我们的存在吗？”
印日眉心微蹙，“父亲他没有对我解释过任何事情，我身为……自然没有办法理解。”
他的话说完后，两人同时沉默了一瞬。
“你叫他父亲？！”
方桐桐听见这个词，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是你的爸爸，之前你还敢撒谎他是你儿子……等等，你还做过我一个世界的身父！你让我叫你父亲！”
不止如此，上一个世界他还冒充龙奕君对她这样那样！
印日又咽了一口奶白的酒，顿了顿，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反正之前跟你说，他和你可能是兄妹关系的时候，你也一点也不介意的模样，甚至还有些遗憾不是。”
方桐桐颐指气使：“好的你不学，尽是学这些坏的！臭小子，快叫妈妈！”
印日：“……”她根本不能算是他的母亲。
他抬了下袖子，飞出来一块圆圆的白色东西，乍一看以为是怀表，接到手上发现原来是一枚罗盘。
“好了，拿了快走。”印日看着她，说，“这一次，如果他将天藤都收走，我不会再阻拦你们了。”
方桐桐看了看手心里这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又看他，“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给我？”
“你刚才喋喋不休，我以为你还要跟我说些什么。既然没要事，休息一下就出发，去完成你的任务吧，梦湖仙子。”印日面无表情地说。
“乖儿子等着，我过几天就把你爸爸接过来，到时候记得要喊人。”
方桐桐拿了罗盘，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穿过山洞穴道，飞回了万花谷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因为精神气养得不错，第二天方桐桐就收掇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万花谷。
万花谷的南幽道靠近人间，飞过几座连绵的千米高山就可以到达那边，跟着方桐桐的侍奉小妖都被暂时留在了百花谷，只有她一个人孤身前去。
如果灵石没有带够的话，驱使法器比自己独身飞在天上要消耗的灵力更多，方桐桐不缺灵石，本来是想用法器飞过去的，但是想到自己的法器没办法隐形，怕到了人间吓到那些凡人，最后还是自己在天上飞。
在天空往下面看，穿过蒙蒙散乱的白云，已经可以看见下方稀稀落落到处乱走的藤蔓，藤蔓大多长得很高，通体纯黑，周围似乎蒙着诡异的雾气，隐隐约约看不清具体的形体，但是似乎是没带刺的。
它们经过的地方，草木都枯死了，带着灰烬般的颜色。
方桐桐从天上落了下来，想起清凡跟她说的话，试探地穿过树丛靠近那些藤蔓。
树林间的几根藤蔓察觉到有人接近，并没有像清凡那个家伙猜测的那样远离她的，而是瞬间围了过来，就像是看见了饲主的一群哈巴狗。
清凡这个骗子！！
方桐桐惊了，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但是没有察觉到藤蔓的杀意，脚步又迟疑了一下。
这迟疑一下，她就直接让几条藤蔓围住了，像蟒蛇一样整个把她圈进了身子里面。
方桐桐：“？！！”
藤蔓的身子并不硬，刺也是软软的，就好像是现代的那种装着水弹来弹去的小刺球玩具，冰凉凉的胶质，碰到人的皮肤时可以完全吸附上去，那些修士可能就是这样被圈着吸干了身体里所有的灵力。
这几只藤蔓还不算多，如果真的是漫山遍野的那种，恐怕想跑也没有办法跑掉。
“等下，它们没有吸我的灵力吗？”
方桐桐动了下手指，尝试着挣脱藤蔓的束缚。
藤蔓居然诡异地很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一点距离，但是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激烈抗拒，又巴巴地贴了上来，像是求抱抱的宝宝。
但是它们过来这一路，地上的植物都失了元气，萎蔫得似乎活不了多久了。
“……唔，和大家猜测的有些出入，”方桐桐用手指将它推开，眯起眼盯着它蠕动的身躯，“如果不是亲耳听别人说，都不知道你这种东西，居然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呢。”
藤蔓似乎听不懂她的话，靠着本能在群魔乱舞着，不停地想要靠近她，把她整个圈进自己的怀里。
方桐桐觉得手脚越来越冷了，不是那种灵力被吸走的冷，就是单纯的冷。
看起来它们虽然不会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对她还是有几分影响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说错了，是四周QAQ，半夜脑子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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