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里走,经过蜿蜒着的石子小道,在一处院子前住了足。
院子里,有大小两所房舍,屋后傍着山,由高大浓密的树枝遮映;屋前的空地边缘处,却是一溜低矮的小树。
“父亲,这是哥哥新近着人种上的桃树。”欣慕笑咪咪道。
思追便是他口中的哥哥。
蓝忘机点点,看着魏无羡。
“桃树?”魏无羡好奇的走上前看了看,果真是桃树,只是树龄尚浅,恐怕得等个一二年才可以开花。
蓝忘机走近他,低低问道:“魏婴,你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桃树开花是很漂亮的。”他发现,蓝忘机似是很在意他对他家的观感。
这样一处深山阔院,风景又这样别致的,哪会有人不喜欢呢?蓝忘机真是担心得太多了。
回身走到那所大屋前,上面挂一扁牌,上书“静室”二字。
蓝忘机轻轻推开了门,让了魏无羡进去。
天已渐暗,点上了烛光。
静室内陈设甚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折屏上工笔绘制的流云缓缓浮动变幻,一张琴桌横于屏前。角落的三足香几上,一尊镂空白玉香鼎吐露袅袅轻烟,满室都是泠泠的檀香之气。那股沁人心脾的檀香之气冷冷清清,虽不缠绵,自有动人之处。
难怪蓝忘机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怪好闻的,魏无羡心道。
他如今已经非常熟悉他的味道了。
“父亲,很干净吧,我常常都有来打扫的。”欣慕向着蓝忘机邀功。
不过他还是很狡猾地没有说出,自己其实还常常偷偷在静室里睡觉的。
蓝忘机点点头,“很好。”
欣慕得到了父亲的赞赏,非常得意。
魏无羡却有些怔住了。
这场景,这气味,为何如此之熟悉。
似是在梦中,来过这一处地方。
“魏婴,你怎么了?”蓝忘机走近他,探寻地问道。
魏无羡回过神来,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自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梦见过这里。
便点点头,微微笑道:“蓝湛,你的屋子,很雅致嘛。”
“你喜欢?”灯下,蓝忘机那浅浅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写满盼望。
“当然。”
这已经是今天来到他家以后,第三次,他问了他同样的问题;而他,也再次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看得出,得了这个答案,他是很高兴的。
欣慕见两人这样,也是很兴奋的,牵了魏无羡的手,引他去看那折屏上的画,又一处处的,指着书架上的陈设及书籍给他看。
蓝忘机自去收拾出门带回来的东西。
直到近亥时,蓝忘机淡淡地说了句,“欣慕,你该去睡了。”
欣慕才恋恋不舍的“哦”了一声,一边还悄悄的向着魏无羡道:“我明天带你去后山玩。”
他好象总是避免着叫他。
魏无羡笑着答了声:“好”,又摸摸他的头。
欣慕便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到了门外,又伸头进来,笑咪咪道:“父亲,你以后不用帮我去熄灯了,我现在已经不怕黑了。”
蓝忘机答了声,“好。”
这个小人儿,在父亲和阿爹出游的日子里,已经成长了很多。
魏无羡在屏风后洗漱好,换好就寝的衣物,再转出来,蓝忘机已经拿出了枕头和被盖放在地上。
只是,在家里,虽有盖的被,却没有垫的背褥,因为静室里从没有留宿过客人,也没有过打地铺的习惯。
蓝忘机需直接的睡在地板上。
那当然是凉的。
魏无羡很过意不去,便向着他笑道,“蓝湛,这么睡着实在太凉了,且不舒服,不如,你还是睡床上吧。”
在客栈的时候,魏无羡也这样邀请过几次,当时他是拒绝的,可是今日,他并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于是将盖被和枕头放到了床上靠外侧。
魏无羡的心,又开始加速的跳起来。
他尽力的往里挪着,生怕碰到他。
他早已发现,蓝忘机是个很好洁的人,必是不喜欢与旁人触碰的。
蓝忘机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便道:“魏婴,你不用贴在墙上,我这边,还有很多位置。”
“哦。”魏无羡应了声,又别别扭扭的往外稍微挪了一寸,便不敢动了。
又为了睡觉的姿势犯了愁。
魏无羡向来习惯于侧卧,喜欢绻着身子的。
可是背对着他睡吧,好象是不大礼貌;向着他睡吧,对着那么美的一张脸,那是绝对睡不着的。
只好仰躺着。
蓝忘机向来也是仰躺着的,双手合握在胸前,一个相当标准的睡姿。
魏无羡却有点不大习惯。
他偷偷瞄了他一眼,那白日间冷清的面容,在灯影下显得柔和了很多,细密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微微颤动,让人有股想去抚一抚的冲动。
魏无羡的心里,一阵悸动。
忽然,蓝忘机举起了一手,魏无羡吃了一惊,以为他发现了他的偷窥,忙紧紧地闭上了眼。
谁知,他却只是一挥手,将灯扇灭了。
屋里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只有一抹极淡极柔和的月光,从窗隙中透进来,伴着微微的清风,要抚平人的呼吸。
这是一个很能让人心安的地方。
然而,魏无羡却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要这样睡一晚上,身子非得麻掉不可。
真是要命,魏无羡正在心底哀叹着。
却听蓝忘机低声道,“魏婴,你转过身去睡吧。”
他才象获了特赦一样,立马调转了身子,向着墙,背对着他,很快的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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