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小说:摄政王还没驾崩 作者:柚子猫
    第二十五章

    对比方才噩梦中的模样,眼前的人似乎立刻就恢复了平时的高高在上,分明眼尾还带着几分薄红,却浑然不觉懒洋洋的斜睨过来,一副放浪极了的做派。

    晏榕最不喜的便是诸鹤这种模样,甚至一瞬间有些恶心起自己刚才那些荒唐的想法。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史册所载,百姓所服,更不配被原谅与宽恕。

    他微微垂眸,将眼中的神色一并收敛,恭谨道“孤明日就要前往江北,特来向皇叔辞行。皇叔适才”

    提到刚才诸鹤就觉得牙疼,摆摆手打断了晏榕的话“做了个特操蛋的梦,不提了,去把衣服给我拿来。”

    连自称都忘了用,可见心情实在糟糕透顶。

    晏榕同样不喜摄政王这些脱口而出的粗鄙之语,皱了皱眉,还是去一旁的衣架上帮诸鹤取了衣服。

    而待太子殿下取好衣服转过身,便看到原本浸在温泉汤中的摄政王丝毫没耐心等到衣服过来,便已经不着寸缕的从水中走了出来。

    一时间。

    太子殿下连防备都未来得及,就被迫将不远处那湿漉漉的人从头至尾看了个遍。

    那人修长笔直的双腿,似乎因为畏冷而蜷缩的脚趾,纤细的脚踝,还滴着水的墨发,和双腿之间的粉粉嫩嫩一根的小东西。

    晏榕“”

    晏榕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而诸鹤一点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并且还兴致勃勃的用手自己拨拉了两下那小玩意儿,然后抖抖身上的水,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道“衣服。”

    晏榕“”

    晏榕仓皇从诸鹤身上移开视线,却又不知该看哪里,几乎慌乱无措的四处看了一圈,不小心又瞧见了他眼角的那滴泪痣。

    不知是不是因为室内热气蒸腾的缘故,那滴泪痣显得更添几分深邃勾人,衬得向自己走来的人越发妖异。

    难以言说的燥热像是一把陡然烧起的大火,顷刻间淹没了晏榕的所有思绪。

    紧接着,那火焰从脑袋一路向下沸腾而去。

    晏榕仓促无比的低下头,见身下的衣袍还算宽松,没有被明显的顶起,才难堪的闭了闭眼,浅浅松了口气。

    可惜诸鹤压根就没把未成年的小屁孩当成男人。

    他向前又多走了两步,在晏榕身边停下来,打了个哈欠,见晏榕没动作,便自己抬起手准备将他手里的衣服拽过来穿上。

    拽拽。

    没拽动。

    再拽拽。

    还不动。

    诸鹤不耐烦了,眼尾一扬瞪了小太子一眼“发什么呆呢”

    那眼尾狭长而动人,不像在瞪,倒像是在勾引。

    晏榕的喉结几不可见的动了下“在想明日的行装是否还有疏漏,让皇叔担忧了。”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衣服平平展开“孤来侍皇叔更衣吧。”

    诸鹤向来被人伺候惯了,自然顺理成章的接受了,他向晏榕靠近了些,不客气的张口道“头发也帮本王擦擦,湿着不舒服。”

    晏榕停顿了片刻,低声道“好。”

    为了擦干头发,两人终于换了姿势。

    诸鹤身上披了件薄薄的春衫,松松垮垮,露出散着头发的光洁脖颈和背部。

    兴许是因为过于单薄,他背上的蝴蝶骨显得愈是分明,晏榕的手指不小心几次掠过此处,每每都能让诸鹤轻轻的颤抖一下。

    柔软的棉巾将摄政王矜贵的头发丝一点点擦拭干净。

    晏榕放下已经半湿的棉巾,用手将诸鹤的发丝拢起,像是下意识开口问道“皇叔可要束发”

    “大半夜束哪门子发”

    诸鹤并没能跟上晏榕的情趣逸致,困得恨不得倒头就睡。

    他随手抓了两把自己刚刚才被晏榕整理好的头发,成功把自己抓成了半个鸡窝头,然后翻脸不认人道“成,那你没什么事就回宫吧,皇叔等你回来。”

    晏榕“”

    晏榕站在原地,没有走。

    诸鹤不知从哪儿扒拉出个铜镜,对着自己的鸡窝头照了照,大概觉得挺满意,回头又看了晏榕一眼“怎么,难不成舍不得皇叔想跟皇叔一起睡啊”

    晏榕“”

    晏榕面皮到底没有诸鹤那么厚,做不到反调戏回去,只得抿了下唇“孤有事想请教皇叔。”

    诸鹤打心里其实不太乐意半夜给小太子传道受业解惑,但人家刚伺候完自己,做鹤也不能太无情“什么”

    晏榕几次开口,刻在骨子里的仁义礼又让他闭了嘴,最终只好道“孤想问江北一事,皇叔有何看法”

    诸鹤“”

    就这

    鹤鹤能有什么想法。

    鹤鹤又不会治国。

    诸鹤困得眯了眯眼睛,随口道“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江北百姓受灾受难,可摄政王却毫不关心,就连态度都如此轻浮。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方才还能挑起自己的青欲,让自己生出那些荒谬的想法

    原本就压在体内无法发泄的火再一次燃了起来。

    晏榕不知是该气自己,还是气诸鹤,他开口道“不然,皇叔以为孤是来问为何您要给东宫送二十多碗壮阳汤的么”

    诸鹤眨眨眼睛,难得愣了下。

    对他来说这实在是件小事,若不是此时晏榕提起,他本来把这事儿都忘了。

    诸鹤自己还没喝过古代据说拥有神效的壮阳汤,因此对于效果十分好奇,不由道“这有什么可问,皇叔担忧你年轻气盛,身子骨不足,想给你补补。你喝了吗”

    晏榕“”

    晏榕心头的火再次被猛地一浇,口不择言道“难道皇叔是觉得孤不喝壮阳汤,就满足不了你吗”

    诸鹤“”

    还没等诸鹤发表茫然感言。

    晏榕带着羞愤的怒意狠狠的朝他望了过来“若是如此,皇叔不如提早试试,也免得皇叔您日后夜夜担心”

    诸鹤“”

    不是。

    这和鹤鹤有什么关系

    鹤鹤为什么要被你们一个两个满足

    自从诸鹤从南疆回来,这还是头回见小太子带着怒气的模样。

    还挺逗乐,因此诸鹤既没太过生气,也没打压小孩儿对于自己的自信“今日就算了,明天你出行江北,闹太晚成什么样子。”

    诸鹤伸手掩了掩嘴角,勉强将话中的敷衍了事压了回去“等你从江北回来吧,到时候持久一点,皇叔这么爱你,这么期待,别让皇叔失望。”

    晏榕“”

    晏榕再次被诸鹤如此直白的词语给堵得哑口无言,一时竟分辨不出自己是轻松还是失望。

    两人已经从温泉池里回了主寝,夜光灯和烛火交相辉映,写满了奢侈无度。

    诸鹤近来颇为喜欢一张楼苍从吐蕃给他运回来的美人榻,榻上缀满了金银饰品,宝石无数,再铺上厚厚的一层软垫,炉火旺旺的烧着,简直是说不出的享受。

    他嘴上说着送晏榕出门,余光却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美人榻,不专心都全在面上。

    晏榕将诸鹤的视线一览无余,顺着目光去看,只觉得那张床榻除了庸俗而华贵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由着诸鹤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走到门口。

    而太子殿下方迈过门槛,就见自己身后的摄政王脚下被门槛一绊,身形晃了晃,立即回了神,手疾眼快的便要去扶一旁的门柱。

    身为一只鸟,诸鹤倒是不担心自己会摔倒。

    只是即将扶到门柱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攥住,腰也被紧紧一环,另一个人撑着他重新站直了身体,还是令诸鹤有些惊讶。

    小太子这套路也太齐全了,换成别人指不定还以为他时时关注,多在乎自己呢。

    见诸鹤站稳,晏榕便松了手“皇叔,注意脚下,精力集中。”

    诸鹤从门槛里跨出来,带着倦意道“这不是困了本王年纪大了,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你看看你今年才多大,北狄三王子也刚满二十,沈学士”

    “皇叔也不过二十有四,并未大出多少。”晏榕道。

    诸鹤“”

    傻孩子,说出年纪吓死你。

    他懒得再与晏榕辩驳,摇摇头正要让小太子赶紧回去,却听晏榕道“皇叔的气色自方才的噩梦之后便一直不好,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诸鹤好不容易才把刚才那该死的梦更扔进脑后勺,此刻又被晏榕挖出来,郁闷的不是一点两点。

    他暴躁的捏了捏眉心,正准备想个法子搪塞过去,突然脑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有模有样的道“嗯,本王梦到了江北。”

    太子殿下显然没想到还能从摄政王嘴里主动听到江北这个词,有些讶异“皇叔去过江北”

    诸鹤从不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张口就来“去过啊,本王就是在江北长大的。”

    晏榕怔了下。

    离王的身份在民间一直是个巨大谜团,比皇宫许多秘闻更加具有传说色彩,至于离王具体的身世,从何处来,家在哪里,更是扑朔迷离,猜疑众多。

    诸鹤编好上句编下句,连草稿都不用打“本王第一次见到先帝,也是在江北。”

    这也是晏榕第一次听诸鹤说起他的父皇。

    两人就站在秋风飒飒的院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身上只有一件普通不过的长衫,夜风将他垂下的长发卷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分外脆弱,像随时能被刮走似的。

    借着晏榕沉默的空档,诸鹤又抓紧想好了几句台词,叭叭的道“那时候本王才这么矮,没爹没妈,天天在街上疯跑着玩,撞在先帝的车轮下面。”

    他继续道,“本王第一次看到黄金做的马车,特别喜欢,先帝就将本王抱上去坐了。”

    晏榕没有说话。

    他从没有坐过他父皇的那架黄金车辇,直至他父皇过世,那架黄金车辇被赐给

    诸鹤实在编不出来了,只好换个角度“本王方才做梦梦到了自己儿时。”

    他迅速给自个儿写好了一份剧本,“那年江北好像也是水灾连着饥荒,然后瘟疫,饿死了很多人。”

    晏榕从小就被按照正人君子培养,打死也不会想到面前的人在胡言乱语,轻易便信了诸鹤的话。

    诸鹤婊演的十分逼真,感情到位“然后本王看到,梦里的那些江北百姓都跪下来求我求我救他们,可本王那时只有七八岁,救不了人。”

    晏榕从没见过摄政王这般柔软的表情。

    像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噩梦使他丢盔弃甲,回到最初落魄潦倒时的仓皇无助。

    晏榕似乎突然间有些明白如果一切都如诸鹤所说,那十几年前自己的父皇为何会将还是稚子的他抱上黄金车

    因为他这种表情,实在太能让人心软。

    夜色里晏榕的声音显得低而柔“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诸鹤轻轻呼出一口气,“可本王还记得自己在江北挨过的饿,记得饥荒灾年人食人的场景,本王不会再回江北去的。”

    “那就不回去。”

    晏榕说完这句,沉默片刻,还是温声道,“孤此行定会将江北水患与耕地之祸处理完毕,灾民亦将得以安置,皇叔不用再为此忧心。”

    诸鹤自己扯着虎皮唱完了一场大戏,非常满意观众的反应,点点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及时回报朝中,切忌武断。”

    晏榕点了点头“皇叔可还需”

    诸鹤“啊”

    晏榕有些犹豫“之前皇叔去南疆之时所说可还需孤依照月份写家书寄回燕都”

    诸鹤“”

    快算了,走远点,鹤鹤自己玩。

    诸鹤麻利的摆了摆手“你此行忙碌,照顾好自己便是,不必再写那劳什子家书了。”

    晏榕似乎欲言又止,顿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在夜色中出了摄政王府。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殿下,兴许是在外边吹了风,诸鹤回了屋后便有些怏怏不适,感觉浑身从头到脚没哪里舒服。

    屋内的火盆又加了两只,喀颜尔将火盆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又去窗边检查过窗棂,然后回到诸鹤身旁,有些担忧道“王爷,要传太医过来吗”

    诸鹤半趴在美人榻上,阖着眼睛转了转脑袋,半死不活的道“不用,今晚怎么是你当值”

    喀颜尔本就不是奴婢出身,对诸鹤并无太多顾忌,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不仅不热,反而有些低得过分。

    喀颜尔收回手,眉宇紧了些“太子殿下从德庄手里拿的绵巾,他怕您生气,跟我换了班。”

    “这小子”

    诸鹤闷闷的咳了几声,躺在美人榻上发号施令,“去给本王取两瓶烧刀子。”

    喀颜尔将诸鹤的手放回了被褥里,无言道“王爷,您身体不适,今日最好不要再饮酒。”

    其实诸鹤不仅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咋好,十分固执道“去不去不去小心本王给你削成根人棍”

    喀颜尔“”

    喀颜尔只得去取了两瓶烧酒,放在了小几上,“王爷,酒来了。”

    诸鹤只是闭着眼睛萎靠在美人榻上,并没有睡着,尤其一听到酒瓶和桌面摩擦的声音便立马睁开了眼睛。

    他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高浓度烈酒烫进唇舌,一路沿着喉咙向下,身体里登时便窜起一阵滚滚的热。

    诸鹤放下酒杯,轻声的道“太冷了,喀颜尔,本王得暖暖。”

    喀颜尔瞧了眼不过一会儿便下去小半瓶的酒,将诸鹤手中的酒杯摘了下来“喝这么多已经能热起来了,王爷,不能再喝了。不如跟奴家说说话。”

    诸鹤酒量极其好,这样小半瓶根本不会喝醉。

    他直接伸手端过酒瓶对着瓶口来了一大口,才擦擦嘴角,朝喀颜尔弯出一个肆意的笑“成啊与美人儿聊天是本王的荣幸,想聊点什么”

    喀颜尔“”

    喀颜尔把另一瓶酒藏了起来,开口道“王爷刚才与太子殿下说的关于您儿时那些话,是真的吗”

    诸鹤半倚在美人榻上,白净平坦的胸口露出大半,嘴角的酒渍便顺着唇角一路滑下。

    他灌了一大口酒,盈盈笑道“啧,当然是骗他的。那小屁孩儿,天天就想着拉帮结派搞本王,本王是那么容易被搞的么傻小子”

    喀颜尔“”

    “是不是觉得本王太过分了”

    诸鹤艳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开口道,“没办法,孩子太小了,总要经历一些社会的毒打,学会不能轻信他人啊。”

    喀颜尔“”

    喀颜尔停顿了下,像在考虑究竟要不要问,最后还是试探着道“王爷,据奴家所知,江北的水患灾荒导致瘟疫,此次只有太子和沈学士前往,是不是力有不足”

    “没错。”

    诸鹤举了举手中的酒瓶,神色似乎微微清明了几分,语气也慢了些,“江北天灾并行,阿榕与沈慕之,呵,一个从小养在宫中的太子,一个没见过民间的新科状元。信誓旦旦的,跟本王这儿装大尾巴狼呢”

    喀颜尔“”

    喀颜尔道“王爷不担忧太子么”

    诸鹤虚情假意的道“担忧又有什么办法,孩子大了,总得出去飞飞才能知道是骡子是马。”

    喀颜尔叹息一声“无论是骡子还是马,都飞不起来。”

    诸鹤没再回应他。

    烧刀子是烈度很高的白酒,寻常人往往只喝一两杯便倒,诸鹤酒量好,又只喝了这一种,足足两瓶下去也没显出醉意。

    只是一般人喝酒都会上脸,而诸鹤面上不仅没显出丝毫红晕,反而越发显得苍白如纸。

    他皱着眉,手在眉心一直捏着,很久也没显出轻松的神色。

    喀颜尔将诸鹤还握着手中的酒瓶拿了回来,放在一边,又扶他在美人榻上躺下,轻声问道“还难受”

    诸鹤的眼睛被酒精洗得出奇明亮,缩在被子里拱了几下,眼巴巴的朝喀颜尔道“本王头疼,揉揉。”

    喀颜尔的动作停了停,认命的将手放了上去。

    找好位置,才揉了没几下,诸鹤就又睁开眼,吹毛求疵的道“会不会揉,没吃饭啊。你在月奴的时候也这么伺候你们公主吗”

    喀颜尔“”

    侧边的姿势不好用力,喀颜尔只好一并上了美人榻,半俯在诸鹤身前,用手肘撑着床面重新开始服务。

    大概这次终于把摄政王伺候舒服了,诸鹤安静的翕着眼,似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喀颜尔担心他一会儿再疼得醒来,便耐着性子细细又揉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慢挪开手,准备撑着自己翻一下身。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原本像是已经睡熟了的诸鹤却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接着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人,诸鹤困顿的掀了掀无比沉重的眼睑,正对上喀颜尔的视线。

    诸鹤显然没有清明过来,只是睡意朦胧被突然惊醒,又似乎是在噩梦与现实中穿插。

    他揉完眼睛的手无处安放,便有些放肆的将俯在自己身上的喀颜尔往下用力一拉,拉到自己身旁,饶有架势的盯着人家看了半晌,兀自满意道“姑娘,你真好看,我喜欢你。”

    喀颜尔“”

    喀颜尔愣了愣。

    正待说话,又听诸鹤接了一句“比天上的望帝仙子好看多了,她虽然长得也好,但就是个大猪蹄子。”

    喀颜尔“”

    喀颜尔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帮诸鹤揽了揽被角,无奈道“摄政王这是又梦到什么了”

    诸鹤没回答喀颜尔的话,朦朦胧胧的阖了阖眼,大体浏览了一番两人共卧的姿势,笃定道“姑娘莫要担心,本王虽然不是好人,但睡了你就会对你负责的。”

    喀颜尔“”

    喀颜尔没忍住笑了,平日里总是显得谦恭得体的模样像是被撕扯下来,露出了藏在内里的东西。

    他没拂开诸鹤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觉得实在有趣,开口道“好吧,虽然我们暂时还没睡,但王爷想对我负什么责”

    诸鹤强打起困意,手抬了抬,哄着般的拍拍喀颜尔“只要你不欺瞒本王,本王可以娶你。”

    喀颜尔并没显示出对嫁入豪门的太多兴趣,只是像想到了什么,眼底暗了几分“娶不知除了我,摄政王还想娶几个”

    “就娶你一个。”

    诸鹤的手向上移了些,顺毛般的摸了下喀颜尔的发际,在彻底睡过去之前丢出两个字,“听话。”

    喀颜尔一怔。

    随即,他勾了勾嘴角,从怀中不知何处拿出一只手环,套在了诸鹤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上。

    那手环是金属的漆黑,毫无反光,薄而细。

    才刚套上去,便自动缩成了与摄政王手腕一致的尺寸,紧接着愈发贴合,直至缩成一圈黑色的纹花细圈,像是纹身般的绣在了诸鹤的手腕上。

    喀颜尔坐起身,轻吻了下诸鹤的指尖“你的梦里是什么”

    喝过酒的人往往睡眠都能好上不少。

    诸鹤睡得正是昏沉,没有回答喀颜尔的问话。

    喀颜尔扣住诸鹤的五指,深邃的瞳孔并非大历百姓的黑色,也绝非月奴的深褐,而是带着一片寂静的幽蓝,沉沉的看着美人榻上的人。

    天下人皆说晏榕是第一公子,容貌世上无双。

    喀颜尔却一直觉得自己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绝世艳色。

    他还记得午夜时分那柄划向月奴国主的匕首,记得这个人被寒芒所映照而出的,比所有人都要漂亮的脸。

    “虽然很舍不得,但今晚恐怕不行”

    伸手将诸鹤散在额前的发丝向后理了理,喀颜尔有些遗憾的松开了诸鹤的手,却又流连的抚了抚那依旧泛着些酒意的唇瓣,哑声道,“记住你说的话。”

    窗外传来一声乌鸦的夜啼。

    喀颜尔放开诸鹤,理了理身上的衣袍,悄无声息的从半开的窗棂一跃而出。

    时间早已入了后半夜,王府内的侍卫并没有发现这近乎无声的一幕。

    后院的马厩早已有人等候,那匹最会尥蹶子以示反抗的羊驼被五花大绑且堵住了嘴,其余马匹则都在沉眠。

    身着夜行衣的年轻男子半跪在地,低声道“少主,月奴公主木筝还是不肯说地图藏在哪儿”

    喀颜尔目光并不在夜行衣身上,反而看了羊驼好几眼。

    男子注意到他的视线,恭敬道“少主,要不要杀了这傻东西”

    “当然不。”

    喀颜尔不知从马厩哪儿摸出根胡萝卜,放在羊驼面前晃了晃,又把胡萝卜收了起来,“楼苍送来的,还想吃萝卜”

    羊驼“”

    男子“”

    喀颜尔拍拍手上的土,声音平淡“问不出来就用刑,这还要我教你们”

    男子跟随喀颜尔许久,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耐,赶忙道“禀少主,已经上过刑了只是那丫头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说。”

    “真没用。”

    喀颜尔拉起自己身上的裙摆,仔细的将上面留下的痕迹擦拭干净,“走吧,趁天还没亮,我自己去问。”

    翌日既没有大朝,也不是小朝。

    诸鹤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枕着自己满床榻的宝石翡翠金银玉石醒过来,爽歪歪的伸了个懒腰,对外叫道“喀颜尔进来给本王束发”

    寝殿的门被推开。

    德庄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战战兢兢的走到美人榻前“回回摄政王,喀颜尔今早告了假,还,还没回来。”

    “哦也行,那你来吧。”

    对比昨天,诸鹤这一觉睡得还算好,他干脆利落的下了床,在镜前坐了下来,束发净脸。

    等到更衣时,德庄有些惊讶的小声“啊”了一下。

    诸鹤闻声看过去“怎么了”

    德庄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诸鹤手腕上那圈黑色的细致花纹“无,无事只是以前好像没见过王爷手腕上的痕迹。”

    诸鹤自己瞅了两眼,伸手抠抠也没褪色。

    他思忖一番,只能和昨天的梦联系到一起,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粗鄙之语“仙女都是大傻逼”

    德庄“”

    仙道终究不同与凡间,百姓们都对仙家尊敬有加。

    但德庄也不敢反驳摄政王说仙女都不是大傻逼,只得小声默默的道“王爷如何突然说到这个”

    “因为昨晚做了个梦。”

    诸鹤终于逮着了一个可以听自己说话且还不会说出去的人,“本王说给你听听”

    德庄不敢不听,笑着哭道“谢王爷与小的分享。”

    “是这样。”

    诸鹤酝酿了一下感情,“从前有一只非常优美高贵举世无双天下绝美的玄鸟,马上就要羽化而登仙了,有一次他去登仙台散步,对一个仙女一见钟情了。”

    德庄“”

    这是什么民间三俗小故事。

    “这只玄鸟平日都非常受欢迎,能被他喜欢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情。”

    诸鹤十分不忿,“更何况玄鸟还主动追求仙女,但那个仙女对这只鸟的一片真心一直非常冷淡。”

    德庄“”

    这是什么自作多情鸟。

    “这也就算了,玄鸟本来也快升仙了,本来想升仙以后再继续追求。”

    诸鹤继续道,“但没成想这仙女竟然伙同一群仙家,将登仙台上的玄鸟重新打了下去,羽毛乱飞,修为尽退。”

    德庄“”

    诸鹤单薄的胸膛都起伏了好几下,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的吐出一口气“而且,玄鸟在从登仙台上掉下去的时候,发现这仙女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身”

    德庄“”

    诸鹤发泄完毕,微挑的眼尾一扬“你说可气不可气”

    德庄没能想到摄政王的梦竟如此曲折离奇不同凡响,认真消化了半晌,才跟着点了点头,谨慎的细声道“是的既然并非仙女,怎能以女子之身欺骗于玄鸟。王爷气得有理。”

    诸鹤“”

    诸鹤沉默半晌“那倒也不是,本王梦中的仙女的确容色过人,超脱男女之貌。”

    德庄“”

    好在诸鹤也不是个纠结的性子,说过也就罢了“算了,让这些玩意儿都见鬼去吧太子与沈学士已经出发了”

    德庄也松了口气,赶忙道“一大早就走了,估算下时间,这会儿该是已经出城了。”

    诸鹤一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太好了,你去收拾一下,下午我们找个花楼去坐坐。从南疆回来以后本王好久都没去过花楼了”

    德庄“”

    江北的饥荒并没有影响到最为繁华的燕都,虽然都城内已经几乎没有耕地,但郊外的庄稼依旧生长的葱葱茏茏。

    三辆沉香木的马车从田埂上缓缓而过,前后跟着的侍卫不过数名。

    农间的百姓们只以为是寻常燕都富家公子出行,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抬头多看一眼,更不知晓其中所坐的正是最为女子所喜爱推崇的大历太子晏榕和新科状元沈慕之。

    正值秋收时节,这一路皆是金灿灿的田埂和农忙的百姓。

    最中央的马车内,两人相对而坐,车内的小几上只有两杯朴实无华的清茶,毫无摄政王铺张浪费之风。

    沈慕之合上手中记载江北历年状况的书册“殿下在看什么”

    晏榕道“孤在想,若是江北也能像燕都这般年年丰收,百姓安乐便好了。”

    沈慕之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定会有的。”

    晏榕轻轻叹了口气“孤听闻父皇也曾去往江北赈济灾民,没想到如今还是这般状况。”

    “先帝”

    沈慕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殿下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胡诌乱史先帝虽贤明有德,政绩卓越,但从未亲自去过江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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