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贸然开口导致的不可预测结果会影响工作, 也担心祁燃会觉得他是太入戏混淆了剧中的感情,纪寒景暂时按捺着没有轻举妄动。
离《执意》杀青大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他开始着手计划,要怎么明里暗里散发魅力勾搭他哥, 把“好结果”实现。
但过程中可能出了一点偏差。祁燃体感是从那晚酒店窗边夜话后纪老师比以前更活泼了,有机会不是像以前一样集中地讨论剧本,聊天的私人话题增加了很多。还发誓要在杀青之前把平衡车练熟, 天天拉着他一起练。在向着多动儿童进化。
大概是聊天有起到点作用, 心事解开了吧。值得欣慰。
之后不久片场迁移,祁燃正式开始了穿古装粘头套的剧组生涯。每天化妆做造型都要两个多小时,卸妆更难受。条件艰苦。他拍摄前的好奇心和小期待很快就被磨光了。天底下就没有不辛苦的工作。
这段行军路上的剧情拍摄在影视城的山里, 用周舟的话说就是荒郊野岭的地方。军队安营扎寨选址要靠近溪流,一到晚上水边的野蚊子嗡嗡乱飞。
祁燃从小就对这种动物从心理到生理都极度排斥。一部分原因是他天生招蚊子的体质。只要有他在场,别的人哪怕紧挨着站他旁边都会被直接忽略,方圆一两米内的蚊子就只逮着他自己咬。
于是剧组里就常常能看到周舟两手各拿一瓶驱蚊水,见缝插针地冲到他身边一阵猛喷的敏捷身影。
纪寒景看他们俩这么折腾也心焦得不行, 卷起袖子往前伸了伸,“我帮你分两只?”
“分不了的。”祁燃已经对现实麻木,“你脱光了它也只会逮着我一个人咬。”
戏服厚重,穿在身上原本是能从脖子以下全部覆盖的, 在夏天非常闷热。拍到晚上这段好不容易可以脱了裤子凉快一会儿,偏偏又被蚊子钻到衣袍底下来咬得又痛又痒。
祁燃罕见的脸色阴郁,台词以外的话都不怎么说了,努力克制着不要去抓腿上的包, 也在努力克制负面情绪。
相处到现在,剧组关系近一些的演职员都知道他性格温和谦逊,是个好脾气的人。纪寒景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次看见他想发火,原因居然是被蚊子给咬生气的。
感觉有点神奇。
晚上休息是在房车里。祁燃被难受得无法阖眼。大片被咬得红肿的蚊子包几乎要连成一块,周围一圈皮肤都在泛红,像是过敏一样,伴随着烧灼的痛感。周舟把预备的药膏拿给他涂了两遍还是没有好转多少。
纪寒景上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车窗边的卡座里,整个人缩在那抱着脑袋自我冷静,感觉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怎么回事?”
周舟叹了口气,“被咬惨了。”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个人体感排斥的程度也不同。但怕蚊子怕成这样,在一般人看来毕竟有点大惊小怪。别人被咬了都没这么大动静的。祁燃不想显得自己很矫情,却是真的难受,忍了一晚上眼圈都憋红了。见纪寒景上车,索性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藏起来。
堂堂一个当哥的人!
被蚊子咬哭了,像话吗。
纪寒景觉得迷之可爱,又很有些心疼。也坐进卡座里,架着胳膊肘一边欣赏他哥的后脑勺一边想主意。余光落在自己胳膊上,突然换了只手,戳戳祁燃的胳膊,“燃哥你看!我刚刚在外面也挨咬了。”
他这只手的手背上有一只鼓起来的蚊子包,圆圆的。但远没有祁燃的体质那么敏感,只是一个正常大小的蚊子包。红了一会儿痒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祁燃没法不搭理他,慢吞吞地露出一双眼睛去瞥他伸到跟前的手背。半张脸还藏在胳膊底下,声音瓮声瓮气地传出来,“……疼吗?舟舟有药。”
周舟立刻把装药膏的罐子递给他。
“我不疼。”纪寒景接过随手放在一旁,“给你表演个节目啊?”
他在自己的蚊子包上用指甲横着掐了两道印子。掐了个二给祁燃看,笑眯眯地说,“燃哥你猜这个二加一笔能成个什么字!来你掐一道试试。”
祁燃:“……”不用加,我看你就已经够二了。
这个纪老师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他的目标成功达到。祁燃嫌弃着他,却又忍不住笑,终于从桌子上直起身,提前结束自闭。靠在卡座里揉了揉脸,叫周舟冲两杯喝的过来。
这时候纪寒景才看清楚,他额头上也有一片红红的蚊子包。连右边耳朵尖上都被咬一口,肿起来都快变成精灵耳了。
怎么搞的。
这也太可怜了。
“你怎么这么招蚊子惦记。”
纪寒景老瞄着他发红的耳朵尖,心里痒痒,忍不住伸出手去捏。软软热热的,没忍住又揉了两下。
被祁燃一双泪眼控诉地望着,他才发觉自己是在干什么。脸上有点发烧,收回手还欲盖弥彰地往手背的蚊子包上抹了抹,“蹭你点药膏。”
“你自己有那么大一罐!蹭我的干什么!”祁燃气得上头,奋力拍了下桌子,“给我抹回去!”
“……”
纪寒景乖乖地拧开罐子,抠了一小坨出来,“哦。”
药膏被他指腹的温度融化,在耳朵上揉开,摩擦出淡淡的青草香味。顷刻间,好像没有先前那么又痛又痒的折磨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祁燃认真感觉一番,发现难受程度是真的有明显减轻。
纪老师的手果然不是一般人的手!
他差点儿脱口而出,想说能不能帮我把其他地方也涂一遍药。却又忍住了。恍然发觉,如果换成是岑意他们,他是不会“差点儿”的,一定不假思索地就说出口。
但很奇怪,对着纪寒景,他有点不好意思提这样的要求。
“我们研究会儿剧本?”
短暂的犹疑之中,祁燃错失了享受涂药服务的机会。纪寒景收起药膏顺手交给周舟,有意帮他转移注意力,提议道,“时间还早。对对词。”
祁燃这会儿精神不太好,很难集中思考。但横竖是睡不成,便也恹恹地应下来,从周舟手里接过热咖啡啜了一口,“对哪段?”
“明天第一场吧。”
《执意》古今双线剧情中常常有相呼应的部分出现,明天要拍的就是应教授调查发现应解意可能与连环凶案有关时,会以梦境的形式展现的前世剧情。
逸王领兵出征,即将与他亲手养大却选择背叛的北境世子交战。应解意闻讯,难以相信自己心里那个与世无争的清闲王爷居然会亲临战场,与自己刀锋相对。于是探入敌营来确认。
比起应教授,逸王的心理状态是更为复杂矛盾的。他从心底其实并不相信应解意会背叛他。但情势危急,他没有机会再去调查深究。身为统治这个国家的王亲贵族中的一员,他没有选择,只能跟应解意站在对立面。
却也没想到,这只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崽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夜探军营,一探就探进了主帅帐中。
应执本已和衣欲眠。乍见敌人来刺,反手抽出佩剑直指其咽喉要害,看清楚来人是谁时也并未手软半分。
应解意毫无反抗之意,安然举起双手,认真地看着他。日久不见,都快不太认得眼前人的样子了。
“当真是你来了。”
纪寒景瞄着剧本,“七哥何必动怒?解意此番前来,是为与你讲和的。”
应执在一众王族兄弟中排行第七。应解意自小跟在他身边长大,一起见人,便也跟着他的弟弟们一起叫七哥。
“我不敢应你这一声七哥。”
应执冷冷凝视他,长剑稳稳架在他脖子上,未曾掉以轻心,“当初逸王府那一刀,倒是要多谢你没捅进我心窝里。”
“你……伤好些了么?”应解意神色黯然,“我本也不想的。”
数月前,北境氏族部落联合潜国内应,里应外合闯进逸王府只为将自幼被送来当质子的北境世子劫走,共谋大位。
应解意自然是不愿的。他在京中长大,被应执教养普天之下莫非应土,甚至讨得王恩赐给他“应”姓,心里早已经将自己归属为人臣,从未想过谋逆之事。也不相信自己的氏族会生得出这样的心思。
北境民风淳朴,归顺潜国已近百年,从未生乱,所谓谋逆大计十分匪夷所思。而数月前他的父王和兄长相继离奇去世,十数年来的家书也被切断,更是蹊跷。
应解意知道恐怕是氏族中出了逆徒,因此假意答应与他们一起走,是为了到族中肃清叛乱。想把事情摆平,再带着一个安稳干净,再无叛心的北境回来。
应执不知,拼死护着不让他被劫走。混战中应解意为博取族中隐藏叛徒的信任,不得已咬牙向他的肩膀刺了一刀。
伤并不重。可当下于应执而言,却无异于生生地往心窝上捅。
于应解意亦是。
“不劳世子挂心。”
应执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领兵打仗,斩杀叛逆的气力还是有的。”
他语气生疏,所说的话更是锥心。应解意张了张口,似乎有许多想说,最后却落得一声叹息。
“我没有想过……你会来。”
应解意十数年未回北境,数月间为真正博得人心掌握族中大权吃了一番苦头,也取得了巨大的收获。
从开始的一心肃清谋逆,到逐渐了解了人民被压榨迫害的艰难处境后难以放手不管,再到查出潜国王室内乱,有人联合外族密谋造反。他对这个自己曾经信赖如家人的应氏家族渐渐心灰意冷,内心的想法也发生了变化。
与其让那些心术不正,拿他北境当枪使的应氏掌权继续迫害人民,倒不如让他坐实了谋逆的罪名,趟进这淌浑水,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笑可叹,让他下定决心的,正是眼前这个将利刃对准了他,说要“斩杀叛逆”的人。
应执是清风朗月之人。并非平庸无能,只是不爱管事,更不愿涉足争权夺位的泥潭。否则也不会身为亲王,只领了个闲职度日,在府中清闲自在。
应解意是为了他的清闲自在,才决心扛起从未想过的重任。要为他重建出个清明的世道。
可他们却要在战场上生死相争了。应解意从未料到潜国会派他来,也从未想过他竟会愿意亲自领兵出征。
当初王府那不得已刺出的一刀,已经让他在午夜梦回时不知惊醒多少次。他怎么可能对应执再出手伤害?
眼下形势几经变化,早已不是当初他离府时所想的那样简单。但最深处的初心,他从未变过。
帐中烛火摇曳,应解意语气却坚定毅然。
“若你称帝,我便即刻收兵归顺。七哥,我只服你。”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戏中戏写得有点上头是怎么肥四
双线剧情像一次性拍了两部剧
收获double
最近总是写很晚
明天要早点更新
大家晚安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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