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校园里承载了很多难忘记忆。刚刚杀青的那段时间里, 他总是忍不住会怀念还在剧组时工作的画面。他跟纪寒景在角色里一起上课下课，把这条路走了一遍又一遍。
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刻意去思考过要怎么定义喜欢的问题。祁燃想, 但梦里他走这条路的时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或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吧？
只是他为了躲避麻烦, 下意识地将两个人归类成更容易处理的朋友关系。不愿意细想。
纪寒景被他一句话哄进心坎里，嘴角疯狂上扬。
还用问吗。
一定是个甜甜的美梦。
甚至于到了现在，他偶尔晃下神都还会以为自己是没睡醒, 还在某一次傻得没边的梦里, 幻想着跟他哥在一起的场景。
余光里的哥哥一如既往的好看。灰蓝色的呢子大衣，格子围巾浅浅的遮住下巴，侧脸安静而温柔。握住他的手又热又软。
怎么可能呢？这个梦究竟是怎么实现的？
到底是哪里来的运气。
想来想去, 可能就是靠脸皮厚死缠烂打。硬是磨到手里的。
纪寒景生出莫名的自豪感。
阔别多日的不愧是我再次涌上心头。
他跑神的时间有点久。祁燃一直没听见他吱声，感觉怎么这么安静，不太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口袋里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微微收紧，握了他一下，“冷吗？要不要回去？”
“不冷。”
纪寒景吸吸鼻子, 嘴上说不冷，身体却挨得更紧了些，“酒店里太闷了，还有别人。我只想跟你待着。”
湿冷的夜风依稀拂面, 又有要飘雪花的迹象。
出来时忘了加件外套，他只穿着件毛衣。夜里温度比白天还要低，应该是会冷的。
可即使冻得鼻尖发红，也不想这么快回去。祁燃看他这样, 突然就捕捉到了同频的电波，也开始感到不舍。
因为明天就要分别了。想在一起再多待会儿。
祁燃停下脚步。轻轻抽出手，转身面对面站着，摘掉围巾绕在他的脖子上。细心地整理好层叠，笑着打趣，“要不要给你打个蝴蝶结？”
纪寒景只会看着他傻笑，任由摆布，“好啊。”
想被哥哥当小宝贝揣进怀里。
想当哥哥的小宝贝。
温情了没几秒，一阵夜风袭来，他迅速地背过身，迎风打了两个喷嚏。
“……”相当没面子。
祁燃没忍住，扑哧一声。手上却没犹豫，拉开大衣叫他，“来。”
纪寒景利落地转身，双手放在他腰间圈紧，在一大波涌来的暖意中满足地哼哼，“……能再一起拍戏就好了。”
可以理所应当的天天在一起，公费恋爱。
面子可以不要。
哥哥在我怀里就行。
待到很晚才回酒店，大家已经吃好喝好吹水完毕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祁燃依旧和岑意住在一间。回来时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岑意趴在床上刷微博，正昏昏欲睡。
听见他进门的声音被惊醒，略微讶异，“诶？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睡呢。”
祁燃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随口道，“不回来睡怎么行，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那我更正一下。”
他好像没听懂。岑意意有所指地重新说，“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这个房间睡呢。”
“……”
祁燃被他调侃得好笑，“还操心这个。还不快点睡觉？明天早上你起得来吗。”
“明天我又不用赶飞机~不用早起。”
岑意一身轻松地在床上翻了个来回，“我老公带儿子来接我，我要睡到他们到这。在圆圆的早安吻里醒过来~也有可能是午安吻嘿嘿。”
差点忘了他家就在明市。
“等天一亮，阿池和soda也是要回去的……大家又得明年才能再见了。”
他嘟嘟哝哝的，很快又迷糊着继续泛起睡意，“我可不喜欢跟人说再见啊，还是睡过去比较好……明天早上不许叫我。”
祁燃靠在衣柜边。心想刚才分别的时候，好像他跟纪寒景也是，谁都没有说这个。
但即使有些不舍，也不觉得伤感。反而期待更多。
大概是因为彼此都很确定。很快就会再见。
**
次日祁燃早起，赶飞机回文枝。没有叫醒岑意，也没有叫纪寒景来送机。他自己都还困得睁不开眼，不忍心打扰别人休息。去机场前踩着梦游的步伐下楼吃早餐醒神。
纪寒景却起得更早，在早餐厅等他。两个人没有提前打招呼，乍一碰头，跟在剧组里刚认识时的场景似曾相识。
只是这时候，他终于能坦然地坐在祁燃身边，看到他一脸迷糊的表情觉得可爱时也可以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一下。
“早。”
突然挨亲，祁燃一惊，觉都醒了。还不太习惯在公共场合里有这样亲密的小动作。
过两秒回了神，心里又忍不住泛起甜意，“……早呀。”
临到出发时间，周舟过来找祁燃。见这俩一大早就坐在一起甜甜蜜蜜地吃早餐，也不知道是该替他哥高兴还是叹一口气。
就感觉这不是又回到了剧组的时候吗。他每次介入，都像是拆散他俩似的。
但飞机不等人。见他过来，祁燃飞快地把早餐收尾，上楼去收拾随身行李。纪寒景却没有跟着一起，还把周舟也叫住了。
“回头等你们到了公司，跟他经纪人谈的时候，给我拨个电话。”
他说，“不让你白干。”
谈……谈的时候吗？
周舟一愣，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小助理怎么傻兮兮的。看在他是祁燃的人的份上，纪寒景便又好心地解释一下状况，“我正在收买你。”
“……”
“怎么说我也算当事人之一吧。谈出结果来我迟早要知道的。”
他在说服中游刃有余的语气老练得可疑，“况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商业机密对吧？反正之后我还得再问一遍祁燃。你燃哥什么人你不知道？他肯定全都告诉我。但传话多累啊。”
主要是怕他哥谈的时候受什么委屈，回来告诉他时报喜不报忧。
周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那我，可以问问工钱吗？”
“……”
说你傻真是错怪你了。
回到文枝后直奔公司，田淼和两个同事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他了。看阵仗，跟要面试似的。
祁燃早就预想到她这边的反应不会太乐观。但他公司是没有明令禁止艺人谈恋爱的，就这一点而言，他知道田淼无权干涉他的决定。田淼自己也知道。
但她会试图影响他的想法，从而改变他的决定。
实际情况跟他料想的差不多。祁燃一坐下，田淼就开始站在他的角度上分析利弊，试图让他看情状况明辨得失。
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分析情况的同时，又伴着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不是不让你跟他谈。但是你要好好想一想，你等了那么多年，不就是在等今天吗？正是势头好的时候，谈恋爱什么时候不能谈？非得在这时候让你掉粉啊？”
“他要是真的心里有你，反正还年轻，再多等你两年，等事业稳定下来再谈感情也不过分吧？”
周舟坐在祁燃一边。他最终也没有被纪寒景收买拨出电话，但听自己这边的经纪人背地里说这些，紧张地握着手机，依旧胆战心惊。
总有种“纪老师与我同在”的心虚感。
“我不知道他跟你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但纪寒景这个人，看着年纪小而已，不是多么单纯的角色。”
田淼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抛开工作不谈，我也真的会为你担心。你好好想一想，他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却几乎没有任何绯闻流出过，得是什么样的心机和手腕？越探不到底就越是可怕。至少肯定不会是个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哪怕跟你谈恋爱，他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以后你们两个感情破裂了，他当然还是好好的。你呢？你能全身而退吗？”
“……”
祁燃安静地听她说完，才温和地开口，“我当然想过。”
他没有直接生硬地接下她一连串的反问，反而不急不忙说起别的，“田淼姐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有个误解，前些日子才解开。”
“我一直觉得粉丝很重要——他们当然很重要，但有段时间，我把粉丝的喜好考虑得太过重了。做什么都会顾虑，怕辜负他们的喜欢。”
“出专辑会想他们这个季节可能喜欢什么样的歌，发微博会犹豫他们喜不喜欢这样的内容。我一度觉得跟他们互动起来是件很艰难的事，怕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我就会让他们讨厌。脱粉转黑。”
“可是想想最开始，我的第一批粉丝是怎么得来的？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只是我自己。”
祁燃说，“他们中很多人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评论区里看到id，现场里见到的脸，我都认得出来。他们不是因为喜欢我的讨好，才陪伴我走到今天的。只是因为我自己。”
他曾经也以为，纪寒景之所以会对他生出情意，是因为被戏里应执对他的深爱打动，从而移情到了他身上。甚至一度为此有些落寞。
直到那封粉丝信的笔者身份被揭开，他才能这样确定。纪寒景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应执，不是戏里那个被他扮演，比他更完美的爱人。
只是他。只是祁燃。
“我不是靠着粉丝喜欢我才能活得下去的。”
祁燃看着自己忧心忡忡的经纪人，温和却毋庸置疑地说，“而是要靠着自己变得更好，让他们觉得喜欢我很值得。”
周舟似有所觉，悄悄地打开了手机语音输入法。
这样也是种解决方式。可以让祁燃的话清晰地转化成一行行文字，出现在迫切想听的人眼前。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两个的事被公开，我的工作会受到影响。”
祁燃道，“我想过后果，也已经做好了接受后果的准备。”
“即使做不了一些人心里完美的哥哥，我还可以演戏，可以去当舞蹈老师，可以回老家开面包店。就算环境真的很糟糕，这些都不能做了也没关系。我喜欢做的事还有很多。人生那么长，我一定能找到自己可以做，喜欢做的事。”
“你相不相信？到时候，依旧会有人喜欢我。”
他说着，自顾自地笑了一下，“我相信。”
“我知道，至少到时候，纪寒景还是会喜欢我。”
话音落地，会议室里迎来长达一分钟的安静。
他已经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在大大小小的会议里，即使提出想法也是精炼的几句，乐意听取其他人的意见加以综合完善，也常常会为更好的方案愉快地妥协。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为了某件事，某个人据理力争，不容动摇。
他一直以来都擅于忽略自己的感受，让事情朝着“正确”的方向，不费力地走。
可是对于纪寒景的感受，足以让他改变自己的方向。即使会走得更加艰难，也都可以接受。
田淼忍不住道，“既然你对他那么有信心，就让他多等你一段时间，不行吗？”
“可是我有什么权利让他等我？仗着他喜欢我吗？”
祁燃反问，“他又有什么义务要受这样的委屈。就因为他喜欢我吗？”
“我已经让他等了我很久了，田淼姐。你看他的角度跟我不一样，也可能因为我们对他的了解来自于不同的事。我没法说服你什么，但他对我来说，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屏幕上的字一行行出现。数百公里以外，纪寒景双手托着手机，屏息盯着屏幕，全神贯注。
认真得仿佛在读一封情书。
“我不在意得失，也没想过能不能全身而退。我只是不想错过他。”
祁燃说，“我不能错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今天是哥哥的小宝贝~
晚上零点左右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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