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懿本以为陈湮潇会住在陈家, 可并没有, 她被人带到了一个公寓。虽然这里也算是高档小区,但对她来说, 还算普通。
她看着面前简单的家居门, 深吸一口气, 才按响门铃。心中竟有些紧张,虽说心中已经有猜测,可到底还是不确定的。
里面真的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出来开门的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是陈湮潇的经纪人孙然。
她算是明白了, 这里大概是少年住了两年的地方,过去两年, 她让自己刻意不太去关注他的生活,因此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付懿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好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也好像有些惆怅。
她到底还是欠了他太多。
见到付懿,孙然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 连忙做请的姿势“付总快请进,您终于来了”
付懿呼出一口气,整了整复杂的神色, 恢复平常地问“他呢”
她走进公寓四下看一眼,并没看到熟悉的那个人。
一听她问,孙然就苦了脸, 唉声叹气“付总您是不知道,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了, 不吃不喝。我想联系您来看看,可他又不准我联系您。”
他觉得那小子是动真情了,可真惨,付总马上要跟沈家少爷联姻,他可怎么办
唉,他本想劝他,和付总这样的人玩儿,别太闹脾气,小心到时候落不到好下场。
结果付懿自己来了,他倒有些意外。
付懿点点头,淡淡“我去看看。”
她心里远不如面上这么淡定,想到上回这狼崽子闹脾气搞成那副鬼样子,她心都揪了起来,有些害怕待会儿见到的少年。
孙然很有眼色,不太好意思地看向付懿“那个,付总,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您一定要帮我劝劝他。”
“好。”付懿应着,已经走到了门前。
指节敲到木门上,一下两下,里面没有听到声音,好像并没有人来开门。
付懿并没有气馁,抬手正准备再敲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她被吓了一下。
他走路竟没有一点声音,跟个幽灵似的。
她下意识抬手去看少年的脸色,顿时皱起眉,此时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皱起眉,想抬手去试探少年额头的温度。
却骤然被他狠狠抓住手腕,少年抬起恹恹的眸子,在印出女人的脸时,里面终于被洒进了些许亮光。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付懿的脸颊,随后脸上扬起一抹十分病态的笑,声音很轻“有温度的,不是做梦啊。”轻得如同鬼魅发出的声音。
付懿被捏得有些疼,微微皱起眉,有些微严厉地看向他“你又怎么作践你自己了”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她心脏便控制不住地揪疼。
她抬眼略略扫一眼少年的房间,蓦然愣住,这里的局竟和她家里留给少年的房间一模一样。一样的床,一样的家居,一样的落地窗,不用想,外面应该还有阳台。
只是此时窗帘被拉住,透不过一丝光亮,满屋漫着的都是压抑的气息。
所以这两年,他在这样的房间,到底是如何度过每一个夜晚的
陈湮潇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将她拉进来抵在墙上,整个人的重量伏在她身上,在她脖颈处蹭着,低声道“姐姐,我好想你啊,你看,我都能听出你敲门的声音。”
付懿微微张嘴,最终到底什么都没说。
可笑的是,她心底竟有丝丝埋怨,想她为什么不找她还让她担心,可她又有什么资
没听到想听的声音,陈湮潇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笑“姐姐为什么不说话”
付懿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想让我说什么”
到了现在,她依旧如此云淡风轻,下一秒却猝不及防地被少年狠狠咬住唇,又亲又咬,像条没人要的野狗,吝啬着最后的温存。
直到她看到少年那清澈的眼眸湿润了,才认输似的叹一口气。
陈湮潇依旧发疯似的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为什么不说想我”
付懿用仅剩空着的那只手攀上她的背,抚着他的背脊安抚着他,回吻他,趁着空隙低低道“想的。”
她如何不想,明明担心得牵肠挂肚。这狼崽子向来倔脾气,永远都不会让她放心。
陈湮潇身形微微一僵,口齿松开,抬起头直视她,红着眼睛逼问“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一边恶狠狠地逼问,一边手上死死捏着她的手腕。
手腕生疼,但付懿并没有在意,她开了开口,发现自己并没有合适的借口。
她就是没有找他,因为她在逃避,她不想面对,不想妥协,却又舍不得。
她没有回答,像是惹怒了少年,陈湮潇突然哈哈笑出声,跟疯了似的,阴戾又郁气的眼神在她脸上逡巡“姐姐是因为要和他结婚,所以想甩掉我是吗”
付懿唇线抿直,想说什么反驳,却又说不出。他说的本也是事实,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她的沉默,让陈湮潇眼眸里的阴郁越加疯狂,他另一只手也狠狠握上她的肩,用力得像要捏碎她的肩骨。
他用力地摇晃她,发疯地盯着她,嘶吼“姐姐说啊”
他第一次这么歇斯底里,让付懿心惊。她眨了眨眼,克制着努力平静地看着他,尽量温和又耐心地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下一刻陈湮潇突然松开她,转身在他的房间里翻找,找出好几份文件,然后全都像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在付懿面前。
“姐姐,我也可以帮你的。”他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全都塞给她,红着眼睛倔强又疯狂地盯着她,眸底深处带着微不可查的卑微,像是在向她证明又像在祈求。
他双手用力捧着她的脸,低头死死盯着她,声音难掩颤抖“姐姐,我真的可以,你别嫁给他。”
付懿深深皱起眉,拿住怀中的文件,一份份看,随后渐渐睁大眼睛。
这些全都是股份转让协议,不止是宜星的,竟还有好几份其他知名公司的。
她拿着协议的手有些抖,震惊难掩,她的少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可笑的是,她竟一直将他当做小孩子看待。
这些加起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陈家或沈家。她心底是骄傲的,说明当初她明没有看错,他是如此的优秀。
她的眼光比付云海要好太多。
陈湮潇紧紧盯着她的表情,缓缓病态地笑了起来,征求地问“姐姐,我是不是可以”
“可以。”付懿回答得毫不犹豫,她看着面前的少年,也忍不住红了眼睛“但是”她到底还是不忍心。
他们根本的问题似乎并不是这个。
“我知道。”陈湮潇死死盯着她,倏然森然可怖地笑出来“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付懿依旧下意识想要逃避,她开口想要打断他。
可下一秒,陈湮潇却突然执着地看着她轻声问“姐姐你爱我吗”
付懿张了张嘴,哑口无声。她说不出爱,却也绝对说不出口不爱。前者是枷锁是禁锢,后者是心之所向。
陈湮潇唇边牵出嘲讽的笑“姐姐爱你的妈妈对吗”
胜过爱他。
付懿点点头“是。”
当然,不然她为什么要执迷这么多年,怀着这么多年的仇恨。
见她毫不犹豫地点头,陈湮潇嗤笑一声“那姐姐,你以为你是真的爱她你的爱就是让她难过,让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枷锁困住,永远走不出来,让她死都愧疚难安。”
付懿蓦然睁大眼睛,朝他用力吼道“陈湮潇你闭嘴”
就像这在她身上多年的遮羞布被扯开,让她有些难堪,她不许他这么说,明明她那么爱妈妈。
陈湮潇哈哈一笑,盯着她的目光带上了嘲意,笑得抬手抹着不自觉流下的眼泪“那姐姐的爱可真是罪过啊”
付懿骤然推开他,提高声音“你不要再说了”
谁知少年如此弱不禁风,被她就此推倒在了地上,文件也撒了一地。
陈湮潇坐在地上,抬起头望着她,阴郁却又可怜。
付懿顿时后悔又愧疚,明明知道他现在很不好,自己怎么能这样
她弯下腰想要伸手拉他起来,目光却倏然被定住,看着少年撑在地上的手手腕不断渗出的血,她伸出的手开始颤抖。
陈湮潇顺着她的目光偏头看向自己的左手,不以为意地一笑,抬起头看她“怎么姐姐还会心疼”
付懿一下回过神,连忙蹲下身拿过他的手看,神情担忧又焦急“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到了”
这或许是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丰富的表情。
陈湮潇痴痴地看着她的脸,并没有阻止她,谁让他太喜欢此时姐姐看他的眼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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