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做出了决定, 周子渠就不会轻易更改, 这表对他是很重要,只是对比起填饱肚子,一块表也算不上什么。
“你放心,等以后赚了钱,我一定会把这表给买回来的。”
陈大壮神色仍旧有些激动:“这表是你最后的念想, 你要是把它拿去卖了, 那可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人还在,就不会什么都没有。”
陈大壮知道自己说不通他, 也明白周子渠的做法没错, 可他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也有股说不出的心酸。
陈大壮气哼哼地躺在床上, 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周子渠气笑了,他都没舍不得,这傻大憨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陈大壮的头:“明天早上起来可不准生气了。”
陈大壮忍住眼里的酸意, 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
他哪里是在生气,不过是在替周子渠委屈罢了。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这步田地。
曾经多么骄矜肆意的一个人,到了这山旮旯里却要处处忍让, 他都替周子渠意难平。
收到陈大壮交上来的名单和钱后, 陈富国十分满意,借钱的事情是他发起的,这群知青这么积极, 那就是给他这个当队长的人面子,以后他会对这些知青适当放松一些。
钱凑得差不多后,陈富国就找到了陈年年将这钱交到了她手里。
“借钱的名单,你一份,我一份,到时候你对着名单挨个还,每还一个就带着他们到我这里来签字。”
这个办法公平稳妥,借钱还钱都通过他这个大队长,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谢谢队长。”陈年年拿过钱和名单,好家伙,加上知青的十五块,她这次一共借到了五十块钱。
乡亲们借的金额不等,有一块两块,也有一毛两毛的,最高的是陈富国,他一个人就借了五块。
这些名单上的人和陈年年一家关系都不算亲近,但是在她们遇到困难的时候都热情的伸出了援助之手,这让陈年年十分感动。
不管在任何年代,能借钱帮忙的人都十分值得感激。
以后她陈年年发达了,这份人情,她一定会挨个还回来。
拿到了钱,陈年年就开始忙碌买房子的事情,陈富国介绍的几户住宅陈年年都去看了看。
农村房子,大同小异,说不上多好,不过用来遮风避雨是完全足够的。
经过种种考虑后,陈年年选择了靠近河边的那座房子。
首先这里离陈贵财家最远,可以大大减少和陈贵财他们见面的次数。其次,房子附近没有其他住户,最近的邻居都要走十分钟的路程,非常方便她们家干那些隐秘的事情。
而且,这房子刚好就在知青宿舍的斜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长长的河,万一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别人帮忙,也不怕找不到人。
总而言之,这房子的地理位置对陈年年来说非常完美。
房子许久没住人,陈年年她们带着行李住进去的时候,里面乱糟糟的,还有一股很大的霉味。
只是她们一家三口谁也没有表现出嫌弃,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她们以后安身立命的地方,有了这个房子她们就再也不用借住在知青宿舍。
孙慧芳的心情好久没有这么愉悦过了,只要她们一家三口同心协力,日子再苦都没有关系。
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后,陈年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妈,家里很多东西都不全,明天我得去躺镇上。”
孙慧芳点了点头:“家里需要的东西多,你去队长家把牛车借来用用。”
“行,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免得去晚了,他把牛车借给了别人。”
陈年年到陈富国家的时候,周子渠也在。
等她说明来意后,陈富国道:“这还真是赶巧了,周知青明天也要去镇上,这样吧,你们今天就把牛车牵回去,你家里需要的东西多,刚好周知青可以帮帮忙。”
说完他又看着周子渠:“这安排周知青你不介意吧?”
周子渠一脸淡然:“不介意。”
陈年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也跟着道:“行。”
隔天天还未亮的时候,陈年年就起了床,她在自己的柜子里翻来覆去的找了许久,挑来选去后终于找到了一件喜欢的衣裳。
换好衣服后,她往脸上抹了点雪花膏,,还在头上戴了个发卡。
望着镜子里精心打扮过的自己,陈年年突然笑了笑。
她这是干嘛呢,又不是没去过镇上,怎么突然还开始打扮了。
只不过和周子渠汇合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可不止她一个人期待去镇上呢,穿着的确良衬衣和蓝色工装的周子渠,也跟平时有点不同。
这会儿天色早,一路上也遇不到什么人,但陈年年和周子渠都没有说话。
等到牛车出了村口,一直出了沉默着的周子渠才腼腆的开口:“年年,你今天真漂亮。”
“小哥哥,你可真不会说话,什么叫我今天真漂亮,难不成我以前就不漂亮了?”陈年年逮着他话里的漏洞故意逗着他。
周子渠卡了卡壳道:“平时是朴素的美,今天是艳丽的美,你一直都很漂亮。”
陈年年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问他:“那你是喜欢平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小姑娘的目光太过晃人,烫得周子渠都不敢和她对视,他低着头,轻轻答道:“我都喜欢。”
陈年年是真的很想笑,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是个逼良为娼的恶霸,而周子渠就是那羞羞答答的小媳妇,正被她强迫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若不是见周子渠的脸上的绯色蔓延到了脖子,她准得继续调笑他。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你别不好意思,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面皮薄的男人。”
周子渠抬起头,脸色有些不好:“你和别人也会开这种玩笑?”
陈年年连忙摇头:“小哥哥可真是会冤枉人,你见过我和哪个男人这样说过话的?”
周子渠抿着唇:“不准,不准和他们说这样的话。”
陈年年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连我和别人说话都要管,小哥哥,你真的好霸道哦。”
陈年年一口一个小哥哥的喊得倒是十分痛快,只是喊完了她又觉得自己不太正经。
明明她是个斯文端庄的女子,怎么到了周子渠面前就这般热情奔放了。
“小哥哥”这个词在她前世的时候,只是对年轻男孩的一种戏称罢了,到了这里却成了她对周子渠的专属称呼,想想还怪难为情。
陈年年的面色在不知不觉也跟着变红了。
还真以为她胆子多大,这会儿看来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周子渠心想他确实是个霸道的人,只要被他看上的,就甭想逃过出他的手掌心。
他条件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家里会不会有平反的那一天。现在的他给不了陈年年承诺,也许不了她一个未来。
可他就是这么自私,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想要让陈年年感受到他的心意。
“你和其他女孩很不一样。”周子渠眺望着远方,不疾不徐的开了口。
她的言行举止比他见过的城里女孩还要大胆,对于男女之情也是坦坦荡荡。
他知道陈年年的名声在在生产队里不是很好,但那些流言蜚语他从来不信。
那些人只看到了陈年年的表面,根本就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有他明白,他喜欢上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宝贝。
陈年年不在意的说道:“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自然和别人不同。”
周子渠笑了笑:“的确如此。”
坐牛车比走路还是要快上许多,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最后只用了四十分钟。
到了镇上,周子渠主动开口道:“年年,我要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你想买什么就先去买吧,我们等会儿就在这里集合。”
陈年年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这人会主动要求陪她一起呢。
心里有点小小的纳闷,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好,我先去粮油店买点油和调料,等会儿到供销社来找你。”
看着陈年年走了之后,周子渠松了口气。
供销社里这会儿人多,周子渠拿出手表站在一旁,准备等这些人买完后才对售货员说明自己的来意。
这手表是他去年生日的时候,父亲周国安送他的生日礼物,可谓是意义非凡。
如今形势所迫,相信他的父亲日后知道了这事也不会怪他的。
等供销社里人的少了许多后,周子渠才将表递到了售货员手里。
“同志,我想把这块表换了,你看能换多少钱。”
售货员接过他手里的表看了看道:“梅花牌的,可以换120块钱和5张工业券,怎么样,换不换?”
当初这表买的时候花了两百块钱和三十张工业券,现在竟然只能换5张工业券,缩水缩得也太厉害了。
周子渠拿回手表道:“同志,你看我这表没有一点磨损,跟全新的一模一样,我不要求你给我原价,但是150块你怎么着也得给吧?”
“再怎么新你这也是二手的,我给你的这个价已经很高了。”
若不是见周子渠长得好看,这售货员是绝对不会和他说这么多的。
周子渠很少和人讨价还价,他知道售货员没有说假话,也不是故意为难他,保管得再好二手的手表也不可能卖到原价。
“怎么样,到底换不换啊?”后头还有人等着买东西,售货员催了催他。
“换。”周子渠将手表递到售货员手里,眼神挪开望向了外面。
他怕再看一眼自己就舍不得了。
谁知,这一扭头,就看见站在供销社门口的陈年年。
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但是看着她那复杂难辨的脸色,周子渠知道他卖手表这事陈年年是肯定知道了。
一股难堪涌上了他的心头,薄唇上的血色也在这瞬间褪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赤/条/条的站在了陈年年面前。
他涨红着脸从售货员手中抢过手表,留下一句冷硬的“不换了”后,转身就出了供销社。
路过陈年年身边时,他顿了顿,却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陈年年拉住他的手,将他因为拽着手表而发红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拨开,然后牵着他的手再次走进了供销社里。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周子渠由着她牵着自己,在陈年年对着售货员说要换这手表时,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售货员被他刚才那一出闹得耐心告罄,特别不耐烦:“一会儿换一会儿又不换的,有病是不是,这次要是再反悔,我可就不跟你们换了。”
陈年年耐着性子道:“对不住了,这表我们确实要换。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它卖给别人,等过几天我们手里有钱了,就会来把它买回去,拜托你帮帮忙。”
售货员不高兴的说道:“谁知道你多久才来买,要是有人买我不卖,那我不是亏大了。”
“那就定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一个月后我们还没有来把手表买回去,你就随便处置。”
镇上不比县城,这些大物件不是那么好卖,这手表摆在这里一个月未必能卖出去。
售货员看了看他俩,最后撇了撇嘴道:“行吧,那就等你们一个月。”
售货员给的一百二十块钱里有十张大团结,其余的都是零碎的面值。
陈年年数清后,将钱和工业券如数交到了周子渠手里。
“把钱揣好,不要难过,这手表我们一定会买回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笃定又自信,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她。
周子渠一点儿也不难过,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陈年年面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扯了下来,让他所有的窘态都无所遁形,暴露得彻彻底底。
委实是有些难堪罢了。
他白着脸,红着眼,看着陈年年的眼神晦涩难辨,似有千言万语。
陈年年哪能不理解周子渠的想法,她不知道周子渠遭遇了什么,但周子渠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沦落到卖表的地步,肯定是家里遭了难。
两人的手还紧紧的牵在一起,陈年年笑着挠了挠他的掌心:“傻子,连饭都要吃不饱了,自尊心算个屁啊。”
周子渠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
还没来得及对着陈年年说什么,他突然就被人给挤开了。
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人突然抓住了陈年年的手臂,激动道:“陈年年,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苦难都过去啦,年年渠仔冲呀!
以后大概都是这个时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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