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站好队形，苏旧就站在许落落的前面，一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莫名有一种无辜的清亮感。
两人大眼瞪小眼。
十秒之后。
许落落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不是吧？弟弟，你居然没有玩过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这个称呼让她觉得很是稀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估计苏旧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一眼许落落，略微偏头去不看她“……谁是你弟弟！”
“关于年龄的问题你最好放弃挣扎，一辈子都赢不了我的。”她说完高傲地扬了扬脖子，眼眸一转，弯腰对身边的小孩子们说道“来来，小朋友，我们来教这个大哥哥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不好？”
小朋友们跳着拍手“好好好”
许落落张开双臂，把小朋友挡在身后，弯着腰做出防备的姿势，然后对苏旧说道“我身后的小朋友都是需要我保护的小鸡，你要千方百计突破我的阻拦，抓到小鸡然后‘吃’掉他们，吃完所有的你才能吃我，哈哈，不过你放心，你是不可能在我的保护下偷吃一个小鸡的。”
小朋友们一个个揪着前面人的衣服后摆，伸出脑袋期盼地看着苏旧。
即便苏旧不太愿意，可是被这么一双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吐了口气，说道“那就拭目以待。”
见他同意，许落落开心地说道“哈哈哈，快，小鸡崽子们躲在我身后，不要被老鹰抓走拉，快，牵好我的衣服，老鹰来了……”
“啊……，快躲好……我不要被老鹰吃掉”小朋友们紧张兮兮又期盼地大声说道。
苏旧没玩过这种游戏，站在原地傻愣愣地伸手去抓小朋友，却被许落落完美的挡住了。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玩游戏的激情，许落落也不知道为什么，快速地伸出手，挠了挠苏旧的腰侧。
苏旧根本没想到许落落会来这一招，怕痒的他瞬间笑出了声“哈……你不许动手……”
许落落叉腰“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哈哈哈，有本事你抓住一只小鸡再说。”
找到了他的弱点，接下来许落落时不时地就伸手挠他的痒痒，这一下，苏旧绷不住了，眼里晕染着浅浅的笑意，左突右突地开始抓小鸡。
被苏旧摸到衣服边的小朋友尖叫着躲闪，还有的小朋友哈哈的笑声，一时间小小的屋子热闹非凡。
渐渐的，苏旧像是找到了诀窍，朝左边一闪，许落落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拦在了左边，而他却在这个时候身子猛地一偏，一把就揪住了掉在尾巴上还没来得及躲闪的小朋友。
被‘吃’掉的小鸡还兴奋地鼓掌，“老鹰好厉害，我被吃拉。”
……
接下来，苏旧把他的长手长腿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许落落身后的小鸡越来越少。
直到把许落落身后的小鸡都‘吃’光了，许落落已经累得大口喘气了。
苏旧挑眉看她，一副小得意的样子。
许落落看不下去，坏心的快速边伸手去挠他，苏旧躲闪不及时，控制不住地笑了。
小朋友们站在一边鼓掌道“鸡妈妈要被吃拉，鸡妈妈要被吃拉。”
“……”
彼时，阳光从窗外浓密的树叶渗透而下，星星点点的洒在两人的身上，像一团团柔柔的光晕，泛在微风之中。
许落落见苏旧被自己挠到，她插着腰肆意地笑着，因为疯玩而散落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微眯的瞳孔里有点点金黄的斑驳，露在口罩外的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暖意，
而苏旧站在她的面前，脸上是少见的笑意，那双天生就带着凉意的绿瞳，此刻像是透彻的湖泊，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柔波。
身边有小孩子的欢笑声。
窗外有躲在香樟树里高高歌唱的声音。
这一切，剥去了冷清，让这个世界都变得那样的热闹。
这是第一次，苏旧觉得，原来与人碰触做一些幼稚的游戏，也不算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而许落落也觉得，苏旧也不过就是个喜欢装得成熟的小屁孩，其实还挺好玩的。
游戏结束，许落落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快五点了。
她和小孩子们一一道别，然后走出了休息室。
许落落提着包，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道“你先去门口等等，我去办点事。”
苏旧看着她朝走廊的尽头走去，正要提步，结果却发现衣摆上有一股小小的阻力。
他低头，看见了那个兔唇的小女孩。
他想了想，蹲下了身。
小女孩梳着两个马尾辫，歪着头问道“大哥哥，你还会来陪我们玩吗？”
关于这个问题，苏旧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没有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像是一个情感贫瘠的人，有些少见的手足无措。
小女孩见他不说话，皱了皱鼻子，一副小大人模样说道“我喜欢落落姐姐，大哥哥，你可不能欺负她。”
这时，小虎趴在门口，朝小女孩唤道“小凤，小凤，我们来玩做迷藏啦”
小女孩应了一声，然后对苏旧笑了笑，就甩着马尾辫走了。
苏旧看着小女孩瘦小的背影，才转身朝出口走去。
路过走廊拐角的时候，他听见了许落落的声音。
脚步微顿，走了过去。
半掩的门里，许落落背对着站在办公桌前。
“朱阿姨，你就别推辞啦，我每个月来的时间少，又为小朋友们做不了什么，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落落，你看看，每次来都是这样又送钱又送东西，说实话你能坚持来看小朋友们他们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个钱我不能收，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状况，每个月又要还房贷又要养自己，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不少，拿这钱去给自己补补身子。”
“哈哈，朱阿姨，现在流行以瘦为美，你放心，我赚钱很厉害的，听说，福利院床铺紧张，这钱做不了什么大事，好了，朱阿姨，不要推辞拉，我还要去赶地铁，就先走了。”许落落说完就对着朱园长挥了挥手，跑出了办公室。
出门就看见苏旧站在门口，她正要说话，结果听见办公室里朱阿姨唤她的声音，下意识地就拉着苏旧的袖子朝门口跑去。
直到跑出了办公区域，许落落才放开了手。
此时，夕阳西下，红彤彤的霞光如同海浪在天边翻涌。
红晕染上了她的脸颊，为她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
“弟弟，你今天表现很好，我奖励你一个东西。”
“不要”苏旧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她。
要是换作以前，许落落肯定懒得理他，不过此刻她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跑到苏旧的背后推着他向前走。
苏旧侧了侧身，拧着眉“……不准碰我”
“……”许落落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继续推。
“喂，说了不许碰我！”
嘴巴说着冷冰冰干巴巴的话，象征性地动了动，然后由着许落落向前推。
“快走，快走”
“……”
最终，许落落把他推到了草地角落的一颗大榕树后面，苏旧这才看见这里不知道被谁绑了两个秋千架。
她二话没说的就坐了上去，脚尖一蹬，就摇晃着飞了出去。
清风抚面，许落落笑眯眯地说道“别绷着个脸，你也坐啊。”
少年抱着手臂，侧脸，冷哼“幼稚！”
“啧啧，你不幼稚你还玩老鹰捉小鸡？”
“我只是看你可怜。”
许落落在荡在半空中，洒脱地说道“哈哈哈，行，那你再可怜可怜我？”
“……”她这样倒让苏旧说不出来，想说她厚脸皮又觉得这话好像太严重，索性闭嘴没理她。
秋千荡在半空，视线越过高墙能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流和无尽的青葱山脉，大自然的美丽能清晰的让人心情畅快。
“弟弟，再不坐，等会就要回去了，你可就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了，远处的风景真的好漂亮，你的话，说不定能画下来……”
起起落落的秋千，当她从他的身边荡过时，苏旧能透过她的黑框眼镜看到她微眯的带笑的双眼。
她荡得欢快，脸上也是少有的轻松神色。
一分钟过后，只见苏旧慢腾腾地坐在在秋千上。
许落落看着他的动作，忍着没笑出声。
果然是个别扭的么长大的小屁孩。
“你荡高点啊，这样才能看到更漂亮的风景。啊，难道你怕高？”许落落偏头从高处看他。
少年忍无可忍瞥了一眼她“闭嘴。”
然后不过眨眼间，他已经荡到了和许落落一样的高出。
看着许落落被风吹乱的长发苏旧偏头问道
“你，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做义工？”
许落落以牙还牙地说道“我已经闭嘴了。”
苏旧乜了她一眼，高冷地啧了一声“爱说不说。”
“你不让我说，我还偏要说。”
“幼稚！”
“我啊，有空就会来这里，不过最多也就一个月一两次。”
苏机偏头，看着她从高处落到自己的身边，薄唇微启问道“为什么？”
这个抠门小气的女人就连受伤都舍不得钱去医院看病，然而，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却推翻了苏旧对她的所有认知。
就像是本以窥得全貌，却发现只不过是看到了一层假象，就譬如此时的样子，原本严肃刻板的女人，此时却笑眯了眼。
许落落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反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为什么，每次来这里，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么碌碌而为。”
“……”
或许是因为这难得的好心情，许落落越荡越高，看着不断变化的风景又接着说道“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理由。我小时候家里穷，估计就是因为父母穷怕了，所以一直想生个儿子，感觉有了儿子就能富裕起来一样。”
苏旧没说话。
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许落落继续说道：“可惜，就像是诅咒，他们连着生了三个女儿，第四个女儿生出来时就患上了癫痫，家里本来就穷，负担不起，所以她就被我爸爸偷偷摸摸地送进了福利院。”
“……”
许落落抓着秋千架耸了耸肩，像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后来，我去那个福利院找过她，可惜没有看到过。”顿了顿，许落落看向苏旧“你抱过小孩吗？就是刚出手的那种，软软的特别可爱，算了，看你表情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抱过。”
苏旧看了自说自话的许落落一眼，没接话。
“我再跟你讲一个好笑的事，我读初中的时候，父母就因为一千块钱的聘礼就打算把我嫁出去，可笑吧，我只值一千块钱。”她轻松地说道，看着苏旧像是等着他的冷嘲热讽。
结果，谁知道他却一改往日的毒舌，偏头问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靠着打工勉强读完高中出来打工了。”
一句话包含了多少没有说出口的心酸，苏旧即便不能体会，却大概能想象得到，所以他更沉默了。
他不说话，许落落也不管他，兀自荡着秋千。
夕阳下，两个秋千，两个人，唯有清风低低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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