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詹哆嗦了一下,不是被吓的,而是一阵过堂风吹过,给他冻的。
“殿下言重了,能来伺候殿下,是小詹子前世修来的福气,奴才求之不得,不存在被人强逼一说的。”
司韶眼睛微眯,从头到尾打量着跪在面前的这个小太监。
自从他太子身份被废之后,从前巴结讨好的无一不捧高踩低另寻他主去了,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怎么可能在他落魄的时候还有人愿意来伺候他这个废太子。
所以现在眼前这人,不是个傻的就是对自己另有所图。
司韶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第二种可能性,这小太监很有可能是别人派来的,要么监视他,要么就是想要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冷宫里。
“呵。”
想罢,司韶不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转过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关门前扔下了句话。
“给孤滚!”
景詹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摸了摸鼻子,也没多在意,毕竟这才是任务目标的正常反应。
要是对方欢欢喜喜地将他迎进屋里,好言好语嘘寒问暖的,景詹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诈。
毕竟万事开头难,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任务目标面前,对方排斥厌恶他也是人之常理。
景詹没有继续跪在门前受罪,僵着身子爬起来,找了一间偏殿进去躲风。
这冷宫也不知道废弃多久了,偏殿中的桌底四处歪倒在地,地上还散落着覆着厚厚灰尘的碎瓷片,蜘蛛网更是铺天盖地的挂在各个角落,景詹推门进去后甚至还看见一只灰耗子从墙角迅速溜过。
景詹:“……”
一上来就是hard模式,还要不要人活了。
不过好在尽管这冷宫年久失修,起码不是那种四面透风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多少还能起点御寒挡风的作用。
就是那扇破门找个时间一定要修一修,窗户上的漏洞什么的也要找纸给糊上。
景詹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因此适应了一会儿后也就习惯了。
就是他现在浑身冷得不行,但他的行李什么的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被人给强行扔到了冷宫。
“系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我身上的衣服变干啊?”
【抱歉,宿主,衣服瞬间变干后,若是再次见到任务目标,容易引起当前世界人物的警觉,不符合逻辑,只能宿主自己想办法了。】
“我短时间内不见人还不成吗?”景詹冷得开始跺脚。
【不行。】
景詹突然很想把系统拖出来打一顿,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通融通融,他就要冻死了,到时候谁来做任务啊。
系统察觉到自家宿主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说:
【靠近床头的角落有只木箱子,里面有一些陈年的旧衣服,宿主可以暂时拿来御寒。】
凌霍闻言拔脚就往系统所说的地方走去,边走边抱怨:“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快冻死了。”
系统:【按规矩系统不能主动给予宿主帮助,因为这样会破坏任务的难度,我也是看在宿主是新手的份上,今天才两次出手帮助宿主的。】
其实系统是因为将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坑来做这种巨难任务有些心虚,才稍稍放松了要求的。
景詹点点头表示明白,丝毫没察觉到系统语气里的心虚,还在那跟捡了便宜一样有些高兴道:“谢谢啊,要没你关照,我这一开始就完蛋了。”
系统心虚地没再吭声,景詹也没工夫在意这点,开了箱子后果然看见里面满满一箱子的衣服,他运气不错,这衣服都是男式的,而且看料子和款式,应该不是太监侍卫之类身份能穿得起的。
景詹这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掉后,从里面找出几件稍微厚实的衣服,也不管穿衣顺序,跟裹棉被似的一层层往自己身上套,直到终于不再感觉到冷才停手。
幸好这些衣服比他的尺寸要大上不少,不然他肯定套不上这么多层。
景詹拿起自己的湿衣服,在偏殿门口探头探脑了一会儿,见主殿里的人一时半会儿不像是要出来的样子,就出去将自己的湿衣服晒在院子里。
今天虽然风吹着在人身上跟刀子一样刮得人生疼,但好歹还是出了太阳的,这衣服在这午后的太阳底下晒上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应该能干得差不多。
到时候他再将身上的衣服给换下来,然后抽空回一趟自己原来的地方,将他的被褥行李什么的都收拾收拾带过来。
晒完衣服后,景詹先是将这冷宫前前后后给转悠了一遍。
发现主殿后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空院子,野草都长得有半个他那么高了,在院子靠近偏殿的位置还有一个简陋的屋子,景詹进去看了一眼,里面原来应该是一个小厨房,就是厨具什么的简陋了些。
想想也是,都住进冷宫了,平日里外面那些人肯定不会送来什么能入口的饭菜,时间久了,冷宫的前主人自己想办法搭了个厨房也是情理之中。
小厨房的对角处还有一间更简陋的棚子,景詹走过去看了下,这里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茅房。
除此之外,整个冷宫就前面一个主殿和两间偏殿,以及有些空旷的前院。
景詹熟悉了地形,心里大概有了想法。
他先是从前院的井中打了水,然后将水提到厨房,先是简单收拾了锅灶,掏出他身上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用枯草将火点燃,然后往里加了些他在院子里捡来的枯枝,很快便烧好了一锅开水。
景詹在灶前烤得暖洋洋的,身上的伤口也被火烤得有些痒。
他忍住想挠一挠的冲动,兑了一盆热水,将偏殿的灰尘都给擦了一遍。
景詹整理了一下午,终于将偏殿整理到能够住人的程度。
虽然依旧空荡简陋,但比之一开始,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趁着太阳大,景詹将潮湿发霉的被子拿到外面晒,被套床单什么的则是都放在厨房角落里找到的大木盆里洗了一遍。
景詹趁没人看见,小小地偷了一个懒。
他在盆子里放足了热水,然后脱了鞋,挽高裤脚,脚丫子进去踩来踩去,踩到水有些凉了就加热水,这样来回了两三次,就算是洗干净了。
洗完床单被罩这类东西,景詹趁着太阳还在,赶紧搭在后院里晾着,希望到晚上能干。
一下午就这么忙忙碌碌过去了,天色彻底黑下来后,景詹将还有些潮湿的床单被套搭在灶旁用火烘着。
干了一天活的他肚子都已经饿得没知觉了,看了看主殿紧闭着的门,景詹有点担心。
这一下午无论他在外面怎么折腾,里面的人连出来都没出来过一次,跟别说吃饭了。
景詹不知道在他来之前司韶有没有吃过早午饭,现在看时间,应该有人来送晚饭了。
果然,他刚换回自己的衣服没多久,冷宫的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敲响了。
景詹快步出去开门,然而门打开后,送饭的人早就跑得没影了,只有一个做工粗糙的食盒被人丢在门外。
景詹提起食盒,就着偏殿的烛光抹黑回了偏殿,结果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饭菜冷透了不说,竟然还是馊的!
景詹向来还不错的脾气,这回彻底炸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他将食盒扔到一边,气咻咻地坐在凳子上。
气了一会儿后,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景詹这会儿就算再气,也没力气去生那些人的气。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主殿,要不是确定里面的人一下午都没出来的话,他都要怀疑主殿里其实根本都没人的。
“系统,御膳房在哪?”
【宿主想做什么?】
系统直觉自家宿主要搞事情。
一个时辰后,景詹偷偷摸摸地从外面溜了回来,手里不仅提着一个大包,另一只胳膊还挎着一个小了许多的包。
大包里的东西是他的行李,他路过的时候东西都被人扔在了外面,好在天黑了,外面也没什么人经过,他就将自己的行李什么一起打包,顺道一路带了回来。
小包就是他专门去御膳房偷的吃的。
那些人像是根本没想过会有人胆大包天地去偷御膳房一样,除了周围巡逻的侍卫之外,就只有一个睡得死沉的小太监在那守着。
再加上有系统帮他放哨,景詹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只烤鸡和一只烤鸭,一条熏制的腊肉,以及一大屉白馒头。
至于二十来个馒头景詹是怎么带回来的,很简单,将馒头压成扁扁的一张饼就成了。
有了吃的景詹整个人都变兴奋了,在厨房将烤鸡和馒头一起热了一遍后,景詹先是将饭菜端到偏殿的桌子上,然后才跑去主殿,轻轻地敲了敲门:“殿下,用膳了。”
里面许久没人回应。
景詹等了一会儿,有点但心里面出了什么事情,说了句“奴才失礼”就推门进去了。
景詹先是将门边的灯给点上,主殿内瞬间亮了起来。
虽说是主殿,但和偏殿也没什么两样,就是大了些,灰尘蜘蛛网什么一点都不比偏殿少。
景詹看见主殿的床上背对着他躺着一个人,他慢慢走了过去,探头一看,发现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眼底的青黑和面色的憔悴昭示着对方这段日子并不好过,景詹突然间觉得这人有点可怜。
他伸手推了下男人,轻声道:“殿下,起来先用膳吧,用完再睡成吗?”
主要是这布满灰尘的主殿也不是睡人的地儿,看司韶这样子,肯定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司韶被他这么一推猛地惊醒过来,当场将景詹挟制在床上。
景詹疼得嗷嗷叫:“殿下饶命,奴才小詹子啊!”
司韶被他这么一吼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将人放开后脸色很不好:“谁准你擅自闯进来的,滚出去!”
景詹抱着差点折了的胳膊,没有跪下,语气委屈巴巴地说:“奴才只是来叫殿下用膳的。”
“用膳?”
司韶冷笑:“那些馊了的饭菜,你留着自己用去吧。”
他就是生生饿死,也不吃这小太监准备的饭菜。
一刻钟后,冷宫偏殿里。
景詹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韶将最后一根鸡骨头嚼碎咽下,看着对方将桌子上最后一个馒头饼也干掉后,语气有些颤地问:“殿下,饱了吗?”
司韶看了他一眼,想问这鸡和馒头哪来的,但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饱了。”
景詹这才放心,之前司韶吃饭的时候,虽然还是排斥他,但也没有摆架子,而是让他也坐下一起吃。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合伙干掉了一只分量不轻的烤鸡和二十个馒头饼。
这是饿了多久了啊……
景詹在心里默默腹诽着,面上却是恭敬道:“殿下,夜深了,就将就着在偏殿歇下吧,奴才今儿个下午已经将被子都晒过一遍,被罩床单也都洗过一遍,您大可放心睡。”
“放心睡?”司韶抬头,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小太监,笑了,声音听不出喜怒道:“让孤放心盖你用脚洗出来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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