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墨菲定律：最想避开的事反而会找上门
灰色犹如幽灵的身影、迅速利落且组织性极强的攻击、失去意识前视网膜上弥漫的红色。
以上是三人份记忆碎片构成的，具备相同之处的线索。
站在空屋中的少年睁开眼，黑色烟雾从他身上默然离开，镰刀堪堪掠过青年白皙脆弱的脖颈，没入半空中悬浮的卡牌之中。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唐泽奏一面无表情地抬起袖子，抹去伤势恶化，伤口崩裂渗出绷带的血液。
异能力[国王游戏]中的[死神]牌，能够让使用者进入死去时间不超过24小时的尸体记忆中搜寻线索。窥视死亡的代价是使用者身上的伤势会随着时间加重，而本身没有伤势的，则会受到死者身上致命伤的百分比映射。
总而言之，待在死者的记忆中时间越久，越危险。
唐泽奏一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卡牌:虽然［死神］牌危险性很大，却对独立侦查案件的检察官非常实用。他用起来的感觉也非常熟练。
大脑里的记忆会丢失出错，身体上的却不会。事务官此前对他讲述的事情，可信度数值又提升些。
挂钟在静默的室内有节奏的滴答作响，拿到想要的线索唐泽奏一也不欲拖延。
“犯罪者使用的是九毫米口径枪，型号‘grau geist’——欧洲旧货。以此为调查线索，搜查一下最近有没有违规登岸的偷渡客。”
门打开的瞬间，少年平缓冷静的声音像从杯子里倒出的水一样流淌而出。
事务官愣住：“偷渡客？”为什么不是本地的黑手党？
黑发垂落的少年，骨节分明纤长的双手中捧着一个蓝色封面的文件夹道，“死掉的三个人是港口黑手党。”
事务官闻言闭紧了嘴巴。
横滨租界之内，港口黑手党是军警都要忌惮的里世界无冕之王。本地的黑手党绝不会有胆子对港口黑手党发起挑衅。
“不过，您是怎么认出犯罪者使用的武器型号的？您恢复记忆了吗？”事务官疑惑地道。
“没有。”唐泽奏一言简意赅地否认。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手里的资料。
只看到半个枪身就判断出武器的型号，再从武器型号延伸出去推测身份……以及他还没有对事务官透露的更多想法。
这些能力仿佛是大脑的“肌肉记忆”，不需要唐泽奏一的人生过去提供参考，也能如运算的程序一样得出结果。
如此一来，关于过去他自己的记忆，似乎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莫非他之前是个工作狂吗？
翻完手里的卷宗，唐泽奏一对着署名为他，大大小小数百起案子的记录，不由怀疑片刻。
“明白了。属下先送您回去休息，然后再去调查。”事务官接过少年长官翻看完的卷宗，体贴地提议。
过去的两年中，伊藤作为派遣给唐泽奏一的直属助手，已经对照顾这名年纪过小的检察官得心应手。
毕竟唐泽奏一进入异能特务科工作时，只有十六岁，半大的孩子而已。
“……”唐泽奏一摇摇头，“昨天送我去医院的人，是谁？”
自醒来开始，他就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做。然而偏偏他受伤失忆，关于自己过去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思考一天也不见有想起的迹象。
或许找到最后一个见过没失忆的唐泽奏一的人，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是一家西餐厅的老板，据他说是在去临市采购返途中，遇到了受重伤的您，就直接开车送您到医院去了。”
漏洞百出的说辞。
唐泽奏一如此判断，平静地听事务官说完调查结果，递给他一张写有地址的名片。
“这是那家西餐厅的地址，您要现在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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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唐泽奏一没有让事务官直接送他去西餐厅，而是在距离西餐厅地址一条街的位置放下他。
伊藤对于老板来说是昨天刚见过的熟悉面孔，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不要在西餐厅附近露面的好。
话虽如此……要走完一条街的运动量还是有些过分，尤其他身上的伤口又崩裂了，为了修复伤势，身体支出的能量完全超标。
那就，先在西餐厅里吃点什么补充一下能量吧。虽然进食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动作，也属于会消耗能量的步骤。但是……
“抢劫啊！！”
面无表情迈着慢吞吞脚步，像是散步一样在街上行进的唐泽奏一身后骤然炸出一道尖锐的女声，犹如箭矢一般刺穿耳膜捅穿大脑。
紧接着灌入的，是急促地脚步声和男人粗声粗气的大喊：“给老子闪开啊！！”
下班后摘掉樱花徽章，连带着将自己检察官身份一起摘掉。现在如同一名普通学生似的少年，从善如流地侧身避开横冲直撞的男人。
掠过身畔的男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瞪他，不是已经让路了吗？
路边整齐摆放着一摞花盆，里面放着要移植到绿化带里的鲜嫩绿植。
唐泽奏一站定脚步，表情平静地端起一个花盆掂了掂，动作慢吞吞地抬起手——
“嗖！”娇嫩的鲜花迎风招展。
“啪！”命中的花盆应声而裂。
“！”抢劫犯面容扭曲，匆匆扫了一眼倒在自己身边的家伙，牟足了劲逃跑，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没能见义勇为成功，唐泽奏一顿了一下，不紧不慢走上前。
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出来，倒霉的替抢劫犯挡了一下，面朝下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鸭黄色的小花顽强地扎根在对方蓬松的黑发中，随着阵阵微风颤抖。
唐泽奏一向男人后颈伸出手。
近乎无声无息趴在地上的人一把握住他手腕，松散的泥土顺着对方衣领滚落，男人抬起头，半边脸绑着绷带，表情竟然是笑着的：“啊呀，这位先生有什么事？”
没死啊。
唐泽奏一收起打急救电话的想法，略一颔首挣开对方，“没什么，失礼。”说罢绕过趴在地上的人，向前方的西餐厅迈开脚步。
今天消耗的能量，所遇到的麻烦事，是透支一周指标的超透支。他急需一个可以休息补充能量的场合。
“可以请问一下，先生你头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吗？”黑发的男人轻敏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自然而然地与唐泽奏一并肩而行。
“不知道。”
“居然不知道吗？好可惜，还以为能得到一点经验之传。”
脸上缠着绷带的男人说着意味不明地话，唐泽奏一视若无睹地推开西餐厅大门。
热乎乎的香气像渔网一样扑洒过来，正对着门口吧台上坐着一名红发的高大青年。空气中辛辣地气味和肉食炖煮的香气，显然正来自于他面前的食物。
“哟，欢迎光临。”身材丰腴的老板态度就像他煮的食物一样，热气腾腾又亲近。
“您好。”唐泽奏一坐在吧台前拿起菜单，自然而然与他随行地黑发青年坐在他另一侧，没有拿菜单而是举起手要求道：“请给我一份加洗洁精的咖喱饭。”
老板笑眯眯地拒绝道：“我不会做哦”，然后端上一盘视觉效果和实际效果，都要比加洗洁精更恐怖的红色咖喱饭。
“蛋包饭，双份，谢谢。”
左边，红发的男人浑身洋溢着开心的味道在一口接一口的吃红色咖喱饭；右边，黑发男人一边喊着“好辣好辣”地闹腾，一边还不停把勺子往嘴里塞，实际上根本一口咖喱都没吃。
唐泽奏一没有受到丝毫干扰，目不斜视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事务官交给他的名片，待老板将双份的蛋包饭放下时推过去。
“请问这是您留下的名片吗？”
话语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的刹那，店中的四人里，有两个人的动作停顿半拍。
老板扯住自己瞟向红发男人一半的眼神，装作歪着脑袋打量名片的样子笑呵呵道：“是的，是我留下的。”
用勺子切开蛋皮，唐泽奏一转向左边：“请问您昨天见到我的时候，我还醒着吗？”
红发男人：“……”
老板：“……”
“哈哈哈！”右边的黑发男人不懂看空气的笑出声来，还好还算识趣地自己压低了声音。
已经问到这种地步，再否认也没有意义。红发男人回忆了一下昨晚见到的情形：“虽然你眼睛是睁着的，不过叫你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应该没有醒着。”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怎么叫我？”
“喂！喂！——这样。”红发男人当场演示了一遍。
“……”血亏。唐泽奏一吃着蛋包饭想，不仅消耗了诸多能量毫无所获，还惹到奇怪的麻烦人物。
吃完就赶快走吧，这家店要记一下，以后不要再靠近。
“诶？不问了吗？”黑发男人戳着盘子里的咖喱饭，已经放弃假吃行为，“我还以为你会追问下去：为什么明明是织田作救了你，却要留老板的名片呢。”
唐泽奏一充耳不闻，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美味的蛋包饭，动作是标准到能以尺子卡住角度的整齐。
“啊，因为穿着军警类似的制服，总觉得留下自己的名字会被找上门。”织田作之助解释道，就算他只是最底层的那一类小人物，说到底他还是个黑手党。
“没关系的，织田作，这位先生知道我们是黑手党哦。”黑发男人语调轻快：“唐泽检察官，这样毫无防备地与两个港口黑手党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不怕没有办法走出这扇门了吗？”
“咔哒”一声轻响。
冰冷却带有细微硝烟味地枪口，顶上唐泽奏一的太阳穴。
大约两小时之前，顶在他头上的武器被其主人切实地使用过。
两份蛋包饭都吃完了，唐泽奏一放下勺子，两手放在吧台上可以被完全看到他动作的位置。
“要这么做，进门的时候就可以做到了。何必现在。”唐泽奏一平静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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