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哭哭哭,你有什么资格哭?这都是你欠我们阮家的!”

    “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出门车接车送,阮家小姐的光环,我们自认没有亏待你一丝一毫,就是养条狗都知道感恩,现在阮氏集团岌岌可危,现成的报答摆在你眼前,你有什么脸拒绝。”

    “贝贝因为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阮卿,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羞耻,就赶紧把眼泪给我擦干,开开心心的嫁过去!”

    “说到底,要不是因为占了贝贝的身份,让我们阮家好吃好喝的养了那么多年,就你那出身,这辈子连沈致衍的鞋面都舔不到,更别提嫁给他了。”

    “你......”

    养母秦韶尖刻的讽刺在耳边喋喋不休,阮卿却已经哭够了。

    她抿着嘴唇,吸了吸鼻子,咽下满腔的委屈,愣愣的看着窗外远处的草坪,那有一对相拥而坐,时不时凑近轻吻的情侣,隔着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开心。

    都那么伤心了,还要被迫吃这么一嘴狗粮,阮卿捂住胸口,窒息。

    其实最难过的还是因为,嫁给了沈家掌门人后,她就没办法嫁给三年前给她糖吃的漂亮大哥哥了。

    太委屈了嘤嘤嘤,还是想哭。

    “乡下丫头就是乡下丫头,在上流世家养了那么多年,还是这副死德性。”说了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的秦韶心情差到了极点,一把揪住阮卿的耳朵,胸膛剧烈起伏,“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阮卿疼的回过神来,哭的更凶了。

    声音怯怯地,还带着哽咽:“我要告诉沈致衍,你......你打我。”

    秦韶用力的手一顿,到底是太过忌惮那个名字,还是松手了,第一次被这丫头威胁,顿时怒火中烧,冷笑连连:“还没嫁过去呢,就一口一个沈致衍了,可真够不要脸的。”

    阮卿软软地哼了一声,心疼的揉着自己的小耳朵,在心里偷偷诅咒秦老太婆越变越丑。

    秦韶狠狠地瞪她一眼:“沈家再过半个小时就会过来接人,你要是敢当着他们的面哭,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走了。

    阮卿:“......”

    阮卿年幼时,秦韶也是对她好过的。

    但自从六岁那年验了DNA,发现阮卿不是亲生骨肉,且她当年生产的那家医院爆出护士偷换小孩的丑闻后,秦韶以及阮家所有人对阮卿的态度就都变了。

    即使从阮卿六岁起找到现在阮卿十八岁了,找了十多年也没找到所谓的被换掉的“真正的阮家小姐”,更没有找到阮卿的“父母”,阮家人都始终坚信不疑的认为,阮卿就是那个本来应该在山窝窝里长大,却因为偷换而鸠占鹊巢的野鸡。

    养父阮烨是个眼里除了公司就放不下任何人的男人,对阮卿一直都是不咸不淡,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他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跟阮卿来点互动的,比如摸摸头,比如抱一下,再比如说她乖。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他就完全漠视阮卿了,平时从她身边路过,连眼角余光都吝啬于给她。

    秦韶更是从温柔宠溺孩子的妈妈变成了尖酸刻薄的恶毒养母,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指着阮卿骂她,什么难听的字眼阮卿都感受过了。

    听了那么多年,阮卿刚开始还会伤心,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一出生就在阮家,就姓阮,为什么妈妈突然就变得这么讨厌自己,为什么阮家所有人都变得嫌弃讨厌她。

    时间久了阮卿就麻木了。

    哦,三年前,秦韶找不到亲生女儿,又看了弃婴的凄惨下场之后,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觉得凭什么自己的女儿下落不明,阮卿就过的那么舒心,顿时恶从心起,竟然把她骗去某偏僻山区,把她扔那就跑了!

    从那会起,阮卿就死心了。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特,她们只认跟她们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也没办法。

    好在她遇到了漂亮大哥哥。

    漂亮大哥哥当时坐轮椅上被人推着路过,手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狐狸,见她哭的伤心,问了几句,就让手下把她送回去了。

    临走时还送了颗糖给她!

    那是阮卿从小到大吃过最甜的东西。

    不是说糖有多甜,阮家虽然不待见她,糖还是能给她吃的,让阮卿觉得甜的是,漂亮大哥哥把糖递过来的那一瞬间,墨黑的眸子里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那一丝温柔。

    阮卿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心脏。

    少女心悸动了。

    可惜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漂亮大哥哥,因为回到阮家后,沈家掌门人突然来了个管家,跟阮家大家长阮章林,也就是阮卿名义上的爷爷达成了共识——阮卿成了沈致衍的所有物。

    秦韶对此恨的牙痒痒,却也不敢再做出骗她去偏远山区扔掉的事了。她再怎么讨厌阮卿,也知道沈家掌门人是不能惹的。

    那是个性格扭曲,阴晴不定的疯子。

    阮卿呜的哭出声。

    太惨了,以后再也见不到漂亮大哥哥,甚至很有可能,今晚过后,明天她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穿着婚纱,头发丝儿都透着精致的阮卿一个人坐着,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可怜极了。

    沈家掌门人在阮卿之前,曾娶过三任妻子,不是商界大佬独女就是豪门千金,每个来头都比阮卿大,真要论起家世来,秦韶的话其实也没说错,恶毒是恶毒了点,但她一个身世成谜又不受重视的养女,是真的没法跟沈致衍相提并论的。

    可怕的就是,她们无一例外,全都在嫁给沈致衍的当天晚上,死于非命。

    圈子里的人虽然表面不敢议论沈家掌门人,但背后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因为沈致衍有变态嗜好,活活把人折磨死的,也有说沈致衍是个煞星,克死父母还克妻子的,甚至还有人说沈致衍是个怪物,脱了衣服后把人吓死了。

    总之,说来说去,沈致衍就是不正常。

    阮卿怕的心尖发抖,可她毫无办法,只能被送去当他的第四任妻子。

    想到可能今晚过后自己就跟漂亮大哥哥阴阳两隔了,阮卿就悲从心来,哭的不能自已。

    太委屈了嘤嘤嘤。

    “曾管家,您这边请。”

    秦韶领着沈致衍的管家推门进来,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看见阮卿时,表情很自然的转换成了心疼:“这孩子,嫁给致衍后还是可以回家的呀,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呢。”

    阮卿含着泪抿唇,不想理她。

    秦韶惯会装模作样,在家对她非打即骂,出了门就扮演好妈妈,腻人的很。

    秦韶笑呵呵的:“曾管家,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麻烦您多多包涵了。”

    “你多虑了。”

    从进门后就一直看着阮卿没说话的曾管家,听到这话后终于把视线落在了秦韶脸上,淡淡道:“夫人身份尊贵,想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包涵。”

    秦韶笑容微滞,曾管家是跟在沈致衍身边很久的老人了,相当于他的左膀右臂,这一上来就叫阮卿夫人,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阮卿的尊敬,难不成......沈致衍是真的喜欢阮卿?

    不可能。

    秦韶很快回过神来,笑了笑:“这样我就放心了。”

    曾管家没再理她,往前走了几步,郑重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夫人,这是代表沈家夫人的戒指,请您收好。”

    阮卿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沉默接过,拿在手里没说话。

    曾管家见她接了,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笑,站到阮卿身侧,微微弓腰,像古代那种,皇宫里的公公似的把右手抬了起来,温柔笑道:“请夫人把手搭上来,我们走吧。”

    阮卿沉默的把手搭上去。

    她已经有些认命了,也不在乎曾管家的态度有多诡异,就按照他的要求,像皇太后被太监扶着似的,麻木的跟着他一块走了出去。

    全程,无论是阮卿还是曾管家,都把秦韶无视了个彻底。

    站在原地看着阮卿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的秦韶:“......”

    什么鬼这是?

    沈家人果然都不正常!

    沈家不止来了曾管家,阮家门口站了两排帅哥美女,穿着伴郎服和伴娘服,手里提着花篮,看见阮卿出来,全都笑吟吟的跟她说恭喜,紧接着往上撒花。

    左右两侧坐了很多人,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在一个帅哥的指挥下奏着梦中的婚礼。

    一切都很梦幻。

    但阮卿兴致缺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累。

    见不到漂亮大哥哥的第n天,委屈。

    有个保镖站在副驾驶旁,拉开车门,手挡在车顶,护着阮卿上了车子。

    几十辆绑了鲜花的豪车陆续往沈家大宅开去。

    阮卿看着外面一逝而过的风景发呆。

    距离沈家越近,她心里的害怕就越多,虽说对嫁人的事认命了,但她怕死啊。

    下车的时候,阮卿腿都软了。

    走不动路。

    有两个穿着伴娘服的美人过来扶她,笑吟吟的,却一个字都不曾开口。

    一切都透着诡异。

    布置奢华喜庆的沈家大宅更是让阮卿有种透不来气儿的感觉。

    阮卿被直接扶着进了婚房。

    就在阮卿看见床上有个人,意识到那是沈致衍,忍不住要崩溃大哭时,床上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暗哑,却让阮卿无比熟悉的男声——

    “是卿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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