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得多傲慢, 才能把别人对自己的爱给完全忽视掉”
当这句得意洋洋的人生鸡汤惊醒太宰治时,他正好出于吉普车的一个颠簸跳跃中,要不是身上绑着安全带, 这会儿脑袋都估计嗑在汽车内部的天花板上了。
“啊, 老竺你醒啦来吃点水果。”
一只粗糙黝黑的大手扶起了有点坐歪身体的太宰, 同时一个果皮有点皱的橘子递到了他的鼻尖。
注视着眼前的这一抹橘黄,黑发年轻人的意识也从噩梦与高原反应之中稍微清醒了点, 用标准的龙国话回答道“谢了, 贡布。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太宰接过了这个穿着藏族勒归服饰的粗犷男子递来的水果,而贡布黝黑的脸颊肤色下也有着当地人特有的晕红那是高原红。
贡布回答“我们几个刚刚在谈李少的风流情史啦,哈哈哈。”
太宰很配合地露出了好奇听众的模样,而坐在副驾驶位的那位一看就是汉人容貌的“李少”则看似不好意思实则得意地笑了起来“贡布你瞎吹什么, 我那儿都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小事情老竺也想听吗”
“你愿意讲的话,我当然也想听。”
其实他并不想听那些无聊的事情, 但无奈搭了人家的顺风车,面子还是要给的。果然, 李少就兴致勃勃地再讲起他和自己的几个前女友的那些事情。
唔好酸,橘子好酸。
太宰表面上在微笑, 实则手指偷偷掰开一片橘子果肉放进衣襟里当他几秒后抽手回来的时候, 果肉已经消失了。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有些鼓胀的外套底下似乎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在蠕动。
软糖显然也被酸到了。
这件事还要从一年半前说起。
在竹取澈消失之后, 太宰治带着她留下的小企鹅软糖踏上了遥遥无期的寻人之旅。为此他辞去了港口黑手党首领一职的职位, 一路上面临了无数困难与挑战,但都被他成功克服了。
虽说失去了书已经无法再通过“外挂”去得知前路和目标人物下落,但是太宰治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哪怕所有人都认为竹取澈已经死了,他也没有承认这件事。
也许这趟旅行什么都找不到, 也许他某天会因为一件意外事故而死在旅途之中,但是出乎预料的是太宰治的内心意外地没有什么担忧。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如果他不踏上这个旅途,他的余生大概都会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风沙一样的结晶体从指缝中滑落时的惊愕与懊悔。
如今,他风尘仆仆,四处奔波,形神憔悴,若是放在以前恐怕连老朋友也不敢上前第一时间相认。但唯有如此,这个年轻人的内心才能得到难得的平衡和宁静。
在动用了大量人脉与金钱搜寻情报均无果后,太宰终于踏上了亲自寻人的旅程。这一路上依靠吉凶企鹅软糖的能力与模模糊糊地感知到某些意味不明的指引,他们一路追寻而去。然而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失望还有失望。
最后连软糖都不抱希望了,但是太宰治依旧抱着这只小企鹅继续着自己心灵的旅程。
四个月前,他在印度洋中心岛屿的一处神弃之地得到了某些指示,里面的神器给出的提示就是前往龙国藏区,去当地的某座寺庙拜谒。
但是藏区作为大名鼎鼎的“世界屋脊”,对于全世界想要挑战自我的驴友们来说那是高等难度关卡的存在。毫不意外,当太宰从拉萨出发,车开到中途不幸抛锚了拉萨一家外来汉人开的黑心汽修厂忽悠了他,用质量稍逊一筹的零件偷偷替换了价格昂贵的关键零件。
雪上加霜的是,当时他身处四下无人的荒野戈壁滩公路上,周围有一群饿得眼睛发绿的野狼围住了汽车,软糖吓得缩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无视了外面那些围拢过来的野狼,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位里,表情与外面的黑夜一样漆黑,手里稳稳地握着枪,心中寻思原来如此,我被那家汽修厂给骗了啊那个老板明明前面一直都很真诚,没想到是他的小弟下了暗手也不一定,看他们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明显是惯犯老手了,说不定这就是个专门骗外地客的套路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道路尽头亮起了吉普车特有的白色远光灯,看样子还不止一辆两辆。饥饿的野狼们受到惊吓,只能不甘心的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为首的吉普车停在了他租来的车旁边,对面车窗摇了下来,露出李少那张明明很年轻却故作老江湖的面孔。
“嗨,兄弟,要帮忙吗”
于是太宰治就这样上了这群龙国人的车队。
李少是个生活在龙国魔都的富二代,可他不欺男霸女,不开车超速,不乱碰不该碰的任何东西。虽然这哥们在男女感情方面有点渣,但他对于野外挑战向来很有兴趣,自身也算是资深驴友。
这次,李少是抱着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打算而来,目的是珠峰大本营,至于整个车队的人都是在他的钞能力之下凑出来的向导、队友等等。
行走在藏区,谁都有可能出意外,能搭把手就帮。因此李少本来见到前面路上有一群野狼很兴奋,谁知凑近了一看狼都跑光了,只剩下一个外地游客坐在车里“一筹莫展”的样子。
面对太宰治的时候,李少随口问了一句“哥们怎么称呼啊”
面对这个问题,太宰面不改色,早有准备的假资料上的名字跃入脑海。
“鄙姓竺。”他用标准无比的龙国话回答,“竺珀舟。”
“珀舟破釜沉舟哥们你这名字有点怪啊”李少念了两遍,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是真的。”太宰也不多解释,只是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对方,“我的身份证。”
趴在车里的李少也不跟他客气,径直伸手接过证件,对应了一下他的长相和证件照,确认了这张的信息后,又让后排的贡布用手机拍了张照,这才将证件还给太宰,旋即这个富二代朝他咧嘴一笑“竺兄弟别见怪,毕竟藏区什么人都有。谨慎一点对你我都好。”
“应该的应该的,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太宰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他不担心会露出马脚。按照车速,后天就能抵达自己的目的地,到时候就可以跟他们分道扬镖了。况且就算贡布真的谨慎到将身份信息上传龙国国内的相关系统,也能查到对应的假身份
如今一转眼两天多的时间已经过去,像太宰这样的聪明人早就打消了这群驴友的怀疑,他自称自己是海外长大的华侨,所以造次用句和语法有时候会跟龙国人有点出入。大家都表示理解,觉得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华侨还能把龙国话说得那么标准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没办法,如果他实话实说自己是来自日本,指不准出于某些历史原因,这群人中有谁起了坏心思就会坑他一把。倒不是说会怎么样只是那样就很麻烦。
出门在外,不可有害人之心,但也绝不能无防人之心。太宰治很清楚这个原则。
所幸,这段短短的拼车旅行很快就到了终点,而车队还要继续北上大本营。眼看不远处的建筑灯火通明,吉普车把太宰治放下了路边。
“再见啦老竺祝你一路顺风”热情的龙国驴友们向他告别,太宰同样回以微笑和挥手。
“再见,也祝李少你们能如愿地登上珠峰。”
“哈哈哈,承你吉言啦兄弟,回头来魔都玩的话请你喝酒”
目送车队远去,公路上不时来往一两辆车。
在听见身后传来那熟悉的木板敲击沥青路面的声音时,太宰治默默地给一个沿路磕长头的藏民让开了路,看着这个白发苍苍、浑身藏袍都黑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虔诚信徒手上装着两块专用的木板,在公路边上走一步叩首一步,仿佛世间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而老人腰带上牵着的一只瘦弱的山羊正在旁边跟着,腮帮子鼓动,慢悠悠地吃草。
太宰与山羊对视了几秒钟,莫名地从这只动物身上读出了某些宁静致远的意味。
“ee”他怀里突然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软糖这几天以来终于能够呼吸新鲜空气了。
“没什么。”太宰伸手摸了摸小动物的头顶,灰白色的绒毛在他指缝间显露,“走了,去绒布寺。”
绒布寺所处位置的海拔为五千八百米,气温寒冷,高原气候显著。但也正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吸引了古往今来无数游客驻足观赏。这座寺庙共有五层,然而使用的仅仅为两层。建筑依山而建,建筑连绵大气,不远处就是珠峰北坡。而寺庙外的白色玛尼石堆高高堆起,七色的三角形小彩旗拉开石堆与人行道的界限,每一块石头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心愿和愿望。
此时尚且是白天,藏区的天气如果不下雨的话就会长时间蓝天白云,天空澄澈得就像是被上帝用图工具修过图一样。
太宰治学着其他游客的模样,绕着白色石堆转了几圈,用白色的石头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将心愿默默地许下,然后将石头抛到了石堆顶端。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继续前进。
其实绒布寺的游客很多,不单是远距离来看珠峰风景的,还有很多本来就要去大本营的人。因此当地僧人干脆建了一个新寺,专门用来接待游客和食宿,香火非常旺盛。
其实今日太宰赶上了当地人的一个节日,这一天是藏历的四月十六,是纪念释迦摩尼诞辰仪式的次日,盛大的“羌姆”活动正在举行。放眼望去,只见大量绿色的经幡迎风而动,寺庙内外都挂上了大量的彩旗、经幡等装饰物。
容貌各异的国内外游客与穿着藏袍说笑的当地人混杂着涌入活动现场,太宰治一个不留神也被卷入这场节日的海潮之中,被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着前行。
寺庙里环绕着古老庄严的唱经声与法器奏乐,弯曲巨大的牛角发出法螺的沉闷长鸣,那些头戴面具、身穿华丽法衣的僧人们在场地内跳起了从古时传承下来的羌姆舞,围观的人群时不时就发出赞赏与欢呼,热闹的队伍随着僧人们的舞蹈而在寺庙内外四处游走。
明明这一切都很热闹,但太宰治依旧觉得莫名孤独。
他站在汹涌澎湃的人群里,鼻尖嗅到了人群、香火的气味与浓郁的酥油茶、糌粑混合着的怪异味道,听见那些玄奥深沉的唱经声回荡在寺庙上方,远远地瞥见铭刻着藏经的转经筒在风中的架子上被喇嘛与游客们抚摸旋转起来,来自世界最高峰的寒风吹拂着大片的经幡猎猎飞舞这一切,他不禁有些恍惚。
“一个人得多傲慢,才能把别人对自己的爱给完全忽视掉”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盛大欢乐的节日里,他却想起一个仅仅认识不到三天的人说过的话。
忽然之间,周围的喧闹仿佛沉寂了,某种奇异的香味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像是烛火在跃动,又像是混合着名贵香料的酥油灯在燃烧,直到软糖惊恐地叫了一声才唤醒了因为高原反应而疲惫到有些走神的太宰治。
他定睛一看,发现一个硕大的红脸面具距离自己鼻尖不过几厘米之远。
那是一个领舞的阿旺,他戴着赤色的法王面具,身上华丽的服饰在风中摆动,脖子上悬挂着佛珠法器,后脚紧跟着前脚有节奏地跳动,同时左手别在腰间,右手指着天空。
“你之所求,不在此地。”面具底下传来了一个低沉古老的声音,像是群山的回响,又像是雪原的风暴,“去西方,去更西方”
“什么”
太宰治有些愣住。
然而法王已经不再理会他的疑惑,他围绕着太宰治翩翩起舞,借由那怪异的舞姿动作遮挡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天珠吊坠挂在了企鹅的脖子上,然后双手高举过头,以一个近乎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舞蹈身姿陡然定格住,同时口中高呼道“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周围的民众们同样虔诚地回礼,他们脖子上的白色哈达像是柔软的羽毛一样在风中飘动。
太宰治也只好双手合十地向这个疑似神明降身的阿旺表示感谢“扎西德勒。”
法王打扮的阿旺略微颔首,然后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向着他身后的方向跳舞离去了。
音乐声重新奏响,仿佛原本被人摁下暂停键的时间再一次转动起来,无数华丽袍子的潮水围绕着太宰治向两侧涌去,他宛若一块礁石,茫然地站在喇嘛们的羌姆舞队伍之中然后被绕过去,一时间感觉更加困惑。
“ee”
软糖伸出小翅膀捧起自己脖子上的深绿色天珠,不安地看向他。
如今相处久了,太宰多少也分得清楚对方的叫声语调、长短不同所带来的不同意思比如现在这样比较低,又很担心的声线就是表示不安;如果软糖处于极度兴奋或者紧张的状态下,声线会变得短促有力且高亢到有些尖锐的程度;倘若不情不愿的去做什么事情,就会把尾音拉得长长的,仿佛一个怎么也放不干净的长屁。
听出对方咨询意思的太宰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了天珠,发现这枚不大的天珠通体光亮,入手温润,上面的天然纹路宛若一个三角形的眼睛,正在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象雄天珠还是这种极品品质的”他诧异地扭头看向阿旺所在的方向,视线却被围拢观赏舞蹈的众人给重新挡住了。
“算了,送你的你就收下吧等等”太宰治说着忽然一愣,“难道祂送的不是你,而是”
你背后的那个人
这个隐隐约约、在雾中看花的朦胧答案让太宰不由得一惊。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他握紧了冰凉的天珠,却如同握住了一团微弱的火苗。
该说是喜悦吗还是长久跋涉后终于能够看见终点的欣喜
都不太像。
目前唯一能够得出的结论就是不能喜悦。他在内心深处反复告诫自己。
胆小鬼连感到快乐的勇气都不能拥有。
必须立刻停下来倘若只是空欢喜一场,到时候得到的打击会比现在更大。
趴在他怀中暗袋里的小企鹅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和说话,只是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何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消沉,当这人又是犯病了。
“快看”
此时不远处观景台上游客中的一个人忽然高呼,“旗云出来了”
“真的诶”
“快拍照快拍照相机呢”
不少人“哗啦”一声地涌向观景台,太宰治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抬头循声望去,发现是原本遮掩住珠峰峰顶的厚重云雾不知何时散开了。
晴空之下,太阳的光芒威严地照在这座世界第一高的雪山之上,让它化作了一座举世无双的“金字塔”,而一团乳白色的云朵正悬浮在山峰顶端,宛若一面旗帜,这正是“旗云”之名的得来。
与游客们的惊叹拍照和藏民们的虔诚告礼不同,太宰治此时感觉到某种难以言诉的压迫力降临在自己身上,高大巍峨的“金字塔”在他意识恍惚之中化作了一名神女。
神女骑着神圣威严的白狮,右手握持金色九尖金刚杵,左手则是捧一尊大长宝瓶,看起来俊秀神武,不似凡人。
那雪山的神女冲着他微笑,笑容玄奥深邃,正如这连绵万丈的雪山群那样隐藏着无数的奥秘。
“爸爸快看,珠穆朗玛峰在折射着光芒耶”一个小孩子在他身后用稚嫩的语气大喊起来,这一喊完全将太宰治从那种玄之又玄、难以理解的状态下惊醒过来。
他猛地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轻的父亲正小心翼翼地在妻子的帮助下把儿子放在自己肩膀上以获得更好的视野。
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来旅行。
太宰重新望向珠峰,此时雪山依旧巍峨端庄,毫不掩饰地向着世人传播它的大度与美貌,哪里还有什么骑着白狮子的神女。
我幻觉了
太宰治一时间只觉得头脑眩晕,心跳得也有些异常,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就最好不要站着硬撑了,尽快找个地方坐下来平复气血。
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去看珠峰,没几个人坐在寺庙里的休闲长椅上,他便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氧气瓶吸了两口才缓过劲来。
“ee”
小企鹅担忧地看着他,爪子踩着他胸口的衣物往上爬,用毛茸茸的小翅膀摸了摸太宰那因为被风吹得颇为冰冷的面颊皮肤。
“我没事。”黑发年轻人回答道,但这话不是对软糖说的,而是对一个穿着红马甲走近的义工讲的。
“你还好吗先生”藏民义工关心地半弯下腰,此人龙国话的口音有些怪异,但还算能够听懂的程度,“我们那边不远处有吸氧房,免费的,要我送你去吗”
太宰挤出了一个笑容“不用了,谢谢。”
义工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似乎在判断这个游客是否在硬撑,但最后他还是离开了,不过走之前他还不太放心的叮嘱道,“先生,你实在不行就不要硬撑,咱们这儿海拔这么高的地方吸氧不是丢脸的事情,你要是实在不舒服也可以向庙里的喇嘛们求助。”
太宰匆匆地点了点头,用想要一个人独处的眼神赶走了这个热情的当地义工。
他如今想明白了。
他大概不是高原反应过度,而是太过欣喜了。
法王天珠、雪山神女以往这些神神怪怪的存在都不曾在他眼前显现,但是近日来接二连三的出现,也只有一种可能。
他还记得以前用书在查看平行世界的信息时,某个世界的一位名侦探曾经这样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后,剩下的唯一一个就是真相。”
阿澈,如今的我大概是看见了一点点的真相吧
人们都说,来藏区是为了朝圣,那他呢他算是什么与其说是朝圣,倒不如说是赎罪会更恰当。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罪行会凭空生出,这个“罪”又是谁施加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诞生
太宰治想了很久,他今天终于想明白了。
是过往的他太傲慢了。
因为无与伦比的傲慢才成就了那个仅仅花了四年就塑造起日本黑暗帝国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可同样因为那宛若双刃剑的傲慢,让他不再是首领,从而做回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人得多傲慢,才能把别人对自己的爱给完全忽视掉”
长久以来,是他一个人在享受着那份情感,享受着那个女孩子对自己的爱和关心,然后以“为对方好”的理由而强行忽视掉那躁动的情感与心灵的空虚。
最终得到这样的结局也怨不得任何人。他将沉默地注视着镜子中那个满身伤痕的自己。
傲慢,就是原罪。
现在,就是他背负起这罪孽行走人间的时刻。
他不会后悔,也不会再逃避。
胆小鬼再怎么胆小,也不会再松开手、松开唯一的救命稻草任由自己堕入地狱里。
太宰治的心受了很重的伤。
他很难过。
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比自己更难过。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对方,跟她当面说清楚,说清楚自己的道歉,说清楚自己的悔恨,说清楚他的心意。
因此他也很清楚自己此生的结局只有一个,要么最终找到那个人,要么死在寻找她的路上。
黑发年轻人坐在古老又热闹的寺庙中,远处的珠峰化作金顶,当山里的风吹来那些人间的喧嚣时,他那倒映着雪山的鸢色瞳孔深处就泛起隐隐的水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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