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双方交战的房间几乎完全化为废墟了。
没有一根铁柱能够完好无损地伫立在这个房间, 四面墙壁更是破的破、塌的塌, 脚下的地砖尽数碎裂露出了原本地基的色泽,大片的鲜血洒在室内, 到处都是交战后的刀痕与武器所留下的可怖印记仿佛上弦一的地盘是什么新鲜出炉的凶杀现场。
而在场内, 飞舞的流星锤与日轮刀齐斩, 逼得黑死牟都当场爆衫了。
不, 不止爆衫, 他那副赤裸精壮的上半身身体里伸出了无数血红色的刀刃, 整个人如同一根生长了怪异树枝分岔的大树,化作了一台无情无义的切割机器。
每一把刀刃都能自动攻击, 原本三人应付一把鬼刃就够辛苦了, 这会儿还要突然面对十几把一模一样的鬼刃
无法破防,无法伤害。
这就是上弦一黑死牟的惊人防御能力和攻击力攻防一体结合得如此完美, 连“柱”的斩击都无法使他受到重创
不得不说,打持久战这种事情, 人类总是吃亏一点的。他们会累,会痛, 会疲倦, 会露出破绽, 但是鬼不会,尤其是像黑死牟这种战斗了好几百年的武斗派, 那更是气势轻松碾压全场。随便瞪人一眼都让人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产生。
汗水流进了时透无一郎的眼睛里, 刺痛着他的神经, 如同刀在割裂眼球, 他却不敢眨眼。
没时间了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好像灵魂开始要从这身体里逸散出去,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他知道自己没时间了。
可是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秋原前辈已经战死了,剩下的悲鸣屿先生是对付无惨的主力军之一,我妻君也是新人中难得的强力后辈他们都不能死他们没有受太多的致命伤,他们必须活着,活着赢过黑死牟,活着去击败无惨,活着去替所有受伤了、死去的同伴们看到这迟到了千百年的胜利
所以死的人会是我。
时透无一郎在这一刻,明白了这道理。
几乎是随着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无一郎眼中的世界悄无声息地变了个模样。
景观还是景观,唯独敌人与己方队友的身体变得透明了。
或者说,肌肉、骨骼、纹理、血液这些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此一来,身体产生了什么样的波动,也就预示着接下来要做什么动作,到底是进攻、后退、佯攻还是其他动作。
这是什么
少年感到了困惑,但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种仿佛大脑在发烫,身体也变得很轻盈敏锐的感觉。
必死之人,何惧之有
于是无一郎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岩柱”,后者尽管盲目,面孔却朝无一郎所在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意思是看到了他的暗示。
与此同时,黑死牟正逮着三人中实力最弱的我妻善逸拼命迫害,但是金发的少年此刻哪里会畏惧分毫呢,尽管已经腰背中刀,面对呼啸而来的鬼刃,他还是摆出了居合蓄力的起手式。
太慢了太慢了
黑死牟的刀剑划在半空之中,也许只要001秒就能触碰到我妻善逸的头顶,一道强到近乎作弊的居合斩从少年的刀鞘中咆哮而出
更快更强更愤怒
少年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如同雷霆万钧在里面诞生。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巨大的金色雷龙环绕在日轮刀身侧,精准无比且不惜一切代价地斩向黑死牟的脖颈处。
这就是我妻善逸自行研发出的“雷之呼吸”的第七个剑型,其名“火雷神”
这孩子的师父,桑岛慈悟郎没有看错善逸每个能够自行开发出新的“型”的剑士,都是本门的天才。
哪怕强如黑死牟也不想用自己的脖子来试试能否接住这一刀居合斩,他后退了一步,原本要斩杀我妻善逸的刀刃也慢了一分。
但就是这一瞬间,巨大的流星锤狂啸着撕裂空气,重重地撞在猝不及防的黑死牟身上。
而时透无一郎也终于得到了机会,一刀刺向了自己的鬼先祖
感受到腹部传来的凉意与诡异的滚烫热度,黑死牟当时就愣住了。
怎么回事无一郎的刀避开了自己的动脉要害,但是这一刀为什么能够刺穿自己的皮肤
身体变得僵硬和难以动弹,如同烈火在内脏里剧烈燃烧,仿佛有人在黑死牟的身体里投入了一个太阳那样无法忍受
他缓缓低下头,看见了剧烈喘息的时透无一郎,以及那把火红色的刀刃。
刀身变红了
无一郎修炼的“霞之呼吸”是“风之呼吸”的分支,按道理来说,日轮刀是泛着白光的淡蓝色。但在此时此刻,它竟然不知为何,变得比最炙热的烈火还要颜色纯正
这赤红的刀刃唤醒了埋藏在黑死牟记忆中最深刻的痛楚,而借由他的眼睛观战的无惨也在意识里朝他发出了愤怒到堪称恐慌的嘶吼。
杀了他杀了“赫刀”的持有者不要让我失望,黑死牟
那位大人说得没错,杀了他,杀了所有握住这种赤红刀刃的剑士才行。
还有这孩子的那双眼睛
黑死牟一看就明白了。
那是被称为“通透世界”的至高领域,在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生死,忍住了所有磨难后才有极其微弱几率开启的领域。那是人类顶尖强者所能攀升到的最高峰之一。
在此状态下,通过集中并关闭多余的感官,生物的身体看起来会变得宛如透明一般,所有身体的相关战斗素质和观察能力会直接翻倍。就连环绕在强者身上的那股“斗气”也可以视为强者的气势也可以自由的关闭。总得来说,就是更好地操控身体了。
黑死牟又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悲鸣屿行冥,原来如此,你也开启了“通透世界”吗真不愧是将身体打熬得如此完美的人类对手。
借由血液的混乱来制造他的感知判断错误,同时与金发小子联手打出攻击,从而给时透无一郎制造出能够刺伤他的机会。
不错,真不错。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这种窒息到紧张的
一个黑影从他的头上跳下来。
这个影子的快得让人无法反应过来,黑死牟紧急避让,脚下的砖石碎裂,然而右肩还是差点被直接砍断。因为这把新来的日轮刀竟然也不知不觉得变成了“赫刀”的模样
这个是
“秋原前辈”无一郎诧异地喊道。
其他两人也震惊地看着几乎要失去意识、五官淌血却依旧手握日轮刀的少女。
我妻善逸更是难以置信“师姐”
你的心脏不是被黑死牟给刺穿了吗他还把你的心脏给切碎了,你怎么还能站得起来呢
你怎么还能做到这一步呢
“继续。”竹取澈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布帛撕裂的怪异声响,“还没完。”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看东西模模糊糊,耳朵里充满着血液的轰轰回响,但是这不还有新的外挂吗。
秋原椎名100级满级,斑纹buff 20级,赫刀buff 5级,通透世界buff 15级,当前等级为140级
虽然在前两个周目里都没有见过这三种buff分别是什么,但传闻多少还是听过的。
“斑纹”来源于最早创造呼吸法的某个无名祖师爷,据说开了斑纹的人,都活不过25岁。但作为英年早逝的代价,他们的战斗力会直线翻倍。
“赫刀”是将刀剑变得赤红,触发原因未知,唯一可知的是只要在场中有一人解锁赫刀,就会像是传染一样的将同伴的日轮刀变红。
“通透世界”差不多就是一个透视挂,可以理解成“见闻色霸气”,但是要更偏向提升自身作战能力这一方面。
三个buff加起来就有40级的额外加成,不用白不用,过期作废。
正是考虑到这点,作为省钱活动狂热爱好者的竹取澈才从地板上爬起来,狗狗祟祟地跳到了房间的高处横梁,打算给黑死牟来个正义的空中暗杀可惜失败了。
“啊啊啊啊”
精英boss黑死牟暴走了,浑身的鬼刃“树枝”像是刮起了刺眼的血色风暴,将所有人都弹飞。
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凡是打过副本的人都知道,当一个boss陷入暴走状态时最好不要和它硬碰硬,除非你比它更猛
“黑死牟”
在血肉风暴之上,沉重地、巨大的流星锤毫不犹豫地砸下,正中上弦一的后颈处将黑死牟直接压弯了腰
这片残酷的血肉风暴被迫摁下了暂停键,原来是满脸是血的悲鸣屿行冥选择硬刚了过去
这才是真正的猛男
黑死牟目露怒光,想要转身斩杀几乎快骑到自己背上的悲鸣屿,却被时透无一郎的赫刀给造成持续性掉血伤害与此同时,我妻善逸如同疯了一样的使用着“霹雳一闪”,完全就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逼得黑死牟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去对付岩柱。
竹取澈大笑起来,一刀刺出。
这一刀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什么威力,甚至连赤红色的刀尖也仅仅穿透了黑死牟的皮肤下几寸就被肌肉死死地卡住了。
但是,黑死牟的表情变了。
因为竹取澈用的这一剑型,名为“黄泉灯”。
恍惚之中,黑死牟又回到了那个平静的黄昏,他还是个人类的年代,与自己的弟弟商量着一件重要的事情。
由于找不到合适的天才无法将自身的呼吸法完整的传承下去。这件事令继国岩胜十分苦恼。
但在他的记忆中,那个穿着红色羽织的年轻人是如此平静地说“兄长大人,我们并非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们不过是人类浩瀚历史中渺小的一颗尘土。”
“才智远胜我们的后辈此刻正在呱呱落地,他们一定会达到与我们相同甚至更高的程度。”
说到这里,名为继国缘一的年轻剑士微笑着看向远方,那夕阳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什么都不必担心,无论何时,我们都可以心无挂碍地告别人世兄长大人,这岂不令人快哉”
为什么为什么缘一你能够笑着说出这种可怕的话
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输,会输给某个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成为新的传说故事里的踏脚石,他就悲愤地不能释怀。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被人践踏、被人羞辱、被人无视到最后的遗忘,从古至今,多少天才就这样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无人知晓
继国岩胜,不想成为这样可怜的、被人忘记的失败者。
所以他选择成为“上弦一”黑死牟。
“我才是最强的武士”从悲伤的幻境中挣扎出来的黑死牟发出了怒吼,“我不会再输了才不会输给你们这些”
“加把劲啊”悲鸣屿行冥的大嗓门压过了恶鬼的哭嚎,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喊过这么高的分贝,“一起砍断他的脖子”
因此我妻善逸的日轮刀狠狠地砍在了巨大的铁球上。
那是新的“火雷神”,不计代价地将铁球往下推进了五六分。
而时透无一郎的赫刀也将同伴的武器们彻底染成了火焰一样的纯正赤红。
三个人齐心协力挥力暴斩,竹取澈直接纵身而跃,完全不顾自己在敌人的面前空门大开的潜在危险。这是二段跳,第一跳直接踩碎了地板,停滞在半空中的第二跳踩的却是自己的日轮刀
相当于竹取澈不惜代价的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刀背上,然后给铁球施加了新的压力
于是,一个完美的断头台,就此形成
自那以后。
人类泣血般的呼唤与怒吼充斥在耳朵里。弟弟昔日的笑声依稀未曾散去。
总有一天新生的孩子们会超过我们。
黑死牟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咆哮,宛若古老神话传闻里那些货真价实的怪物,震破了四人的耳膜,鲜血倒灌涌出。
血肉的刀刃如同网状一样地朝着后背的敌人们扑去,它们闪烁着暴怒的恶意但是没有人后退丝毫。
然后,向更高的峰顶,攀登。
轰隆
整座大殿都震动了一下。
硕大的铁球砸落在地,上面的尖刺血肉模糊。
傲慢而威严的上弦恶鬼,黑死牟,被当场斩首了
战斗结束了。
竹取澈失去平衡摔倒在一旁,在地上滚了两圈也爬不起来。至于时透无一郎在最后一刻放弃了防御,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所有刺向其他人的血肉鬼刃。
他被当场刺穿成一个筛子,那些利刃如同密林,痛苦与伤害可想而知,但是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散去。
“时透君”一把接住他的我妻善逸惶恐不安,眼泪终于掉下来。他的热泪滚滚,跌落在无一郎那张苍白冰冷没有血色的面孔上,让时透无一郎感受到临死前的小小温度。
“没事我可以死可你们不行。我我可能没法再和大家一起”
黑色长发的独臂少年这样说着,眼睛里的光芒却慢慢地变暗,直到最终凝固了色彩,眼皮再也没有眨过。
他就这样始终微笑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心血去保护了同伴们,然后就这样心满意足地死在了朋友的怀抱中。
“等等,事情不对。”顾不上悲伤,悲鸣屿行冥转动锁链拖回流星锤,看着不远处伫立的恶鬼身躯,如同怪诞中那些“无首”战士,眉头紧锁。
为什么黑死牟的身体还不肯消散呢
也就是说他还没死
但是出乎预料的是,尽管累得要休克了,竹取澈的身体依旧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械那样,比岩柱本人更快一步的俯身,弯腰,握紧了刀柄。
她其实也快要到了极限了。
七窍在流血,心脏被切成碎末,此时还能够站立,足以成为人类医学上的珍惜标本。
但是不知为什么,只要恶鬼的身躯尚未消散,握剑的手就不曾松开。
“椎名善逸他还没死”悲鸣屿大步奔来,呼唤着同伴们与自己一同上前,“不要浪费了无一郎的牺牲”
“修罗”竹取澈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刻说出了百年前的某位剑圣的话语,就好像记忆中那位剑圣的意志从她的灵魂深处缓缓浮现,借着她的口在讲话。
那个男人明明老得就要死了,但当他拔出刀时,双眼里流淌的分明是如同岩浆一样的战意。豪迈壮烈至此,哪怕一脚踏入黄泉,也要掉头回来再为世人除一次恶鬼。
所以竹取澈发出了那句百年之前所遗留下来的不甘咆哮。
“斩杀修罗啊”
狱之呼吸九之型苇名流一心
记忆中的那位剑圣老者使出了这样精妙绝伦的秘技,能够被其用自己的名字骄傲地命名的招式,恐怕是攀升至剑道巅峰才得以见得的绝佳风景吧
居合斩斩出之后,竹取澈面无表情地收刀入鞘,看似一切结束,然而直到这时,万千的剑刃风暴才在正前方骤然爆炸开,将黑死牟牢牢地笼罩入其中。
数不清的斩击将黑死牟刚刚恢复的皮肤又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然而他新的头颅还是长了出来
这一次,完全抛弃了人类的健美身躯的恶鬼化作了满口獠牙、面生六目、背有数支粗壮鬼刃宛若蜘蛛腿的怪物。
还在掉眼泪的我妻善逸吓得半死“这发展太过分了吧”
“继续攻击”悲鸣屿大声鼓励两人,“他才刚刚复活,还没有那么强,自愈能力没有无惨那么厉害别给他再战斗的机会”
这话大家都能听见,上弦鬼当然也能听见。
但是不可能了他黑死牟已经克服了脖子的弱点除了阳光外,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他了
恶鬼面貌狰狞得不可一世,就要对三人发起新的致命攻击。
但是竹取澈却愣住了或许,这个时候,又是秋原椎名的“读取痛苦”天赋上线的时候了。
黑死牟如此强大,内心的痛苦和迷茫却也同样到达了顶峰吗兄弟,武士,执念,那位大人,战斗无数关键词在脑海中碰撞翻滚。
既然如此,那就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精神攻击有一个声音对她这样说。
竹取澈选择相信自己的战斗直觉。
她的刀剑再次收回刀鞘,当重新拔刀劈斩时,一道巨大的、如同墙壁一样高大的透明冲击波从日轮刀上迸发出去
精准无比、宛若导弹一样的冲击波击中了复活后的黑死牟,将他从头到脚差点直接切成两半别忘了,这个时候的竹取澈跟黑死牟可是等级相同的对手
这一招导弹哦不是,非要说一个正经名字的话,应该是“狱之呼吸九之型苇名流龙闪”
这一招同样来源于先祖九郎的记忆之中的那场战斗,不管怎么说,能够学到这两招绝技都不亏了。
但真正的杀招不是冲击波,而是隐藏在冲击波后面这世上最温柔的情感。
兄长大人。
记忆中的那个孩童稚嫩地笑着,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你想成为这个国家第一强的武士吗
面对这个问题,黑死牟迟疑地点了点头。
弟弟缘一像是松了口气那样,笑得更加开心了。
我想成为像兄长大人这样温柔的人我要成为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
黑死牟呆呆地、悲伤地注视着这一幕。但是没过多久,那个年幼的人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苍老流泪的继国缘一。
真可悲啊,兄长大人。
这是目睹了他成为恶鬼姿态后的弟弟,尽管白发苍苍,身体老朽,却还是流下了惋惜悲痛的眼泪。
神之子,也会哭吗
迷茫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黑死牟也想起了那差点杀死自己的一刀,他差一点就死在了弟弟的手里。
“已经可以了。”
青年模样的继国缘一站在了他的面前,面色疲惫而无奈,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顽童那样注视着容貌可怖的狰狞兄长。
“住手吧,兄长大人,已经足够了,不要再造无端的杀孽。”他重复道,“武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超越我们的后辈也早就出现了。”
黑死牟怔怔地看着这个人影,他想说的话明明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违心的怒斥言语“不住口不要再说了,缘一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我明明最讨厌你了”
话虽如此,但是六只眼睛却在同一瞬间流出了晶莹的眼泪。这一幕很滑稽,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笑。
青年的虚影没有答话,只是面露哀色。
“我看到你的脸就想呕吐只是听到你的声音就会头疼到愤怒不止”黑死牟继续大声吼道,“我们为什么会是同胞兄弟我只要照着镜子就会想到你所以我宁可变成这幅丑陋至极的模样,也不想看见你的影子”
“可是兄长大人。”继国缘一略显难过地说,“纵使过去了数百年,你依旧能够在万千魂灵中一眼就认出我,不是吗”
“”
黑死牟不,也许应该称呼他为“继国岩胜”。继国岩胜露出了似笑非笑,又好似要痛哭失声的复杂表情。
“因为”他像是被人击破了最后的防御,只能这样悲伤无助地说道,“你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啊。”
如此夺目,如此淡然,释放着自身无与伦比的光彩。与你同时代的武士在你面前都弱小的如同地上的蝼蚁那般,更别提我身为兄长的尊严和骄傲是如何一次次地被你无意中践踏
为什么你要出生呢
为什么你要那么优秀呢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做,都达不到你所在的高度呢
为什么我们会是血脉相连,命运紧紧相关的孪生同胞兄弟呢
最后,继国岩胜累了,太累太痛,追求不死,追求最强,到头来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他不想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于是他对着前方伸出了手,想要触碰那虚幻的身影。
“缘一,你曾经说过穷其道者,归处亦同。”他无比悲哀地开口,“可是我已经去不到你所在的地方了。”
听到这句话,继国缘一那如同神明一样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清浅的笑容。
“没关系。如果兄长大人想来的话,我会为你领路的。”
只见这个留着黑红色长发的年轻人毫不嫌弃地伸手握住了兄长的利爪,那些利爪和坚韧的鳞片外皮迅速缩回去,变成了人类正常的白皙手指。
继国岩胜穿着那身紫底黑格纹的羽织,容貌不再丑陋,而是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兄弟二人沉默地对视着,死去百年的继国缘一凝视着兄长的面容,看见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同胞兄弟面孔竟是如此悲痛和哀伤。
“领路真是会说漂亮的大话缘一,你不恨我吗你不讨厌我吗曾经被恶鬼毁灭一生的你,研发出日之呼吸法的你,斩杀过无惨的你就不曾憎恨于现在这样的我吗”
继国岩胜面无表情地顿了顿,继续说“我可是上弦一我杀了很多人,我也吃了很多人,为了变强不择手段,变得恶心又丑陋我早已不是你记忆中那个人类兄长了。”
“不是这样的,兄长大人,请不要这样说,每个鬼在最初也曾经是人类。哪有谁天生就想当怪物呢”红衣武士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了,“不可否认,早些年的时候,我也的确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悲伤和愤怒。但是在过去了数百年,我终于明白比起我早就死去的解脱,明明是一直活在世上忍受着孤独与迷茫的兄长大人更加痛苦吧”
“事到如今,你依旧会为了我的事情而悲伤吗,缘一。”
“是的,兄长大人,我不仅是你的兄弟,也是一个人类啊。”
这个回答不是“神之子”,而是“人”。
继国岩胜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啊啊,你还是这样呢,永远站在一个高大光明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如同太阳的光芒一样无私又温暖。
不是神明,胜似神明。
什么都没变啊,缘一。
随后,这个男人露出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神情,对着弟弟冷酷地说道“但我最终要去的地方可跟你不一样。我自己去就行,不需要你再来陪着烦我。在那里,我们不会再有机会相见了”
但是继国缘一像是没有听懂这句话,只是依旧微笑着摇头。
“我们是兄弟,兄长大人。”
“”,继国岩胜听懂了他没有说完的话语,他显得苦闷又愤怒,但又好像隐隐约约松了口气。
“你可真是脑子有毛病,缘一。”兄长像是施舍一般地宣布道“那就一起走吧,倘若后悔了,到时候也来不及了。”
“不会的。”红衣的武士笑了起来,就好像他一直想说的这句话终于能在今天说出口了,“不会后悔的。”
就这样,两人步入了黑暗中。
只是在彻底消失之前,继国缘一扭头看向了黑暗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像是朝着什么人示意那样的点了点头,方才与自己的兄长一步步离去。
只是这通往地狱的道路,大概要走上很久吧。
现实中,黑死牟的身体呆立在原地,任由我妻善逸的居合斩与悲鸣屿行冥的暴击将自己打倒在地,他也没有反抗,而是愣愣地念着什么,终于认输了。
“缘一。”
没有人听见这个恶鬼的口中是如此轻微和不起眼地流露出了兄弟的名字。
其实我讨厌的不是你。
而是什么都做不到,如此无能为力的自己。
所以。
“对不起”
直到最后,他都怀抱着从未有过的释然与平静,彻底死去了。
“哐当”
目睹了敌人化作飞灰消散,竹取澈脱力地松开日轮刀,她此时已经累得连武器都拿不住了。
只是不知刚才是不是错觉,依稀间好像有一个穿着红色羽织的黑红长发高马尾剑士朝自己点头致谢啊,大概是幻觉吧。
“你对他做了什么”走过来的悲鸣屿行冥看着地上化作残渣飘散的东西,以及里面那一截被手帕精心包括住的断裂短笛,好奇地问竹取澈。
“当然是爱啊,我唤醒了他内心最渴望得到的情感罢了。”
少女笑着回答。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爱,哪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战胜绝伦的杀意与恶念呢
亲人的爱,朋友的爱,恋人的爱,陌生人的爱这么美好的世界,干嘛非要打打杀杀呢
悲鸣屿呆愣片刻,对她肃然起敬。
“与乐曰慈,拔苦曰悲。予乐于敌,为其拔苦椎名,你有慈悲心,这很了不起南无阿弥陀佛。”
宣了一声佛号后,他不再开口,而是转身去查看时透无一郎的尸体了。
竹取澈被夸得都没反应过来,人就走了,只好傻笑着一屁股坐了下来,恰好金发少年屁颠颠地跑过来关心她,“师姐,你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少女回过神,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陪我坐一会儿吧,善逸,就几分钟。”
我妻善逸的表情变了变,但还是特别乖巧地坐下来。
“干得不错,善逸。”竹取澈看了一眼系统内对方的等级评价,足有95级了,不禁暗自感叹黑死牟这个精英boss的经验值给的就是多,“接下来的战斗,就要麻烦你了。”
“等等啊师姐”善逸惊慌失措地说,“什么叫麻烦我难道你”
“我不行了。大概是要去跟无一郎君做伴了。”竹取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她索性全部交代了,“我不是什么好人,真的。”
我妻善逸
“狯岳是我杀的。”
“我、我知道,主公跟我私底下说过了,他变成了鬼”
“不是的,我杀了他,不管他是人还是鬼。”
“”
“所以啊善逸,你知道为什么我自那以后,再没有回过桃山去见爷爷吗”竹取澈微笑起来,“爷爷也知道是我动的手,所以我实在不好意思回去见他。”
我妻善逸看起来很难过“为什么”
“因为狯岳不死的话,爷爷就得死。”竹取澈眨了眨眼睛,“这样说,你信吗”
我妻善逸神情凝重无比,但还是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骗你的。”竹取澈又说。
“噫”
“不过狯岳的性格的确是不太好,不然你去问问那边的悲鸣屿先生,他也许会给你讲一个关于那混蛋小时候的故事算了,不说他了,打完无惨以后,你就回桃山去,代替我跟爷爷道歉。”
“不要师姐,不要让我做这种事求求你了。”少年人的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了,“我们一起活着回去不好吗”
竹取澈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她觉得脑袋很沉,笑容也很累,索性将头倚在我妻善逸的肩膀上,低声地笑道“真是孩子气。”
办不到那种事了。
接下来的路就靠你了,小师弟,加油啊,奥利给。
“师姐,其实我我一直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鼓起毕生勇气的我妻善逸在说完这句话后忍不住侧头看向倚在自己肩膀上沉睡的少女。
但是此刻的她,已经没了任何的气息,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平静遥远又美好的世界去了。
“师姐”
“师姐”
一只头上绑着“目隐之术”术式符纸的鎹鸦在无限城里飞驰着,每逢遇上鬼杀队的队员,它就扯着嘎嘎叫的大嗓门喊起最新的情报。
“不死川实弥重伤,灶门炭治郎重伤宇髄天元,不死川玄弥紧急救援上弦三持续交战中”
“蝴蝶香奈惠断臂,蝴蝶忍轻伤,栗花落香奈乎单眼失明,富冈义勇重伤阵斩上弦二四人存活”
“时透无一郎战死秋原椎名战死悲鸣屿行冥重伤,我妻善逸重伤联手斩杀上弦一两人存活”
鎹鸦飞过无限城的大小房间,将这些这些残酷又冰冷冷的战报传送给己方剑士们。
“无一郎”
“椎名”
这一刻,两个牺牲者的名字在不同的人口中亦或者心中不约而同地响起。
保护着普通队员、与众多下弦鬼浴血奋战的炼狱杏寿郎在听到战报时愣了一下,但是旋即面上的怒火更加盛烈。
正在与伊黑小芭内一同对掌控整座无限城的鸣女发动攻击的甘露寺蜜璃死死地咬着唇,春草绿般的眼睛里隐约有水光在闪烁。
而好不容易打倒了上弦三的众人还在房间里修整时战报尚未来得及被鎹鸦更新,炭治郎突兀地抬头,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不死川实弥对方身上的“气味”突然变得悲伤至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到近乎实质化的杀意。这样的变化太过鲜明,连房间另外两人都忍不住看向风柱。
“不死川先生”炭治郎轻轻地开口。
哭了吗
但是出乎预料,这一次生性暴躁的白发青年没有回头臭骂他,而是过了十几秒后,声音沙哑低沉地说“该走了,诸位。无惨那个混蛋还等着我们呢。”
就这样,鬼杀队强忍伤痛的继续前进着。
说实话,这次的死亡后彩蛋是多视角观看各方战斗,竹取澈的新情报又搜集了一大堆,尤其是最后鬼王在阳光下把灶门炭治郎变成新鬼王的操作差点惊掉了眼球。
还好,最后炭治郎同学又变回了人类。
鬼杀队,喜迎胜利大结局
那么,波澜壮阔的三周目就此告一段落吧。
游戏存活时长七年七天
达成结局te我自横刀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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