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程度上, 李惟益和赵平江非常的相似。
他坚信没有人能瞒着自己进入地下室, 也坚信没有人能挣脱铁链的束缚,因此,他打开了话匣之后, 并没有点到即止, 而是对着对方骤缩的瞳孔,笑容满面地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你们觉得我控制了禾雨的人, 你们觉得自己在伸张正义, 可是你们所做的一切, 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用阵法, 剥夺他们逃离背叛的意志;你们用以前的安稳幻境,用你们制定的秩序和惩罚, 诱导强迫他们继续接受所谓的行为准则,习惯这个新的世界。
“只要我们能研究出是什么东西促使这一部分员工摆脱阵法的束缚, 那我们就能利用这个东西,让普通人挣脱秩序的束缚。
“你们觉得我们在破坏秩序, 可我们觉得你们在压制人性, 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们高高在上呢?”
李惟益的话乍听起来逻辑毫无问题,可是安予年心里清楚,对方完全就是诡辩。
他看那个特办处的人被堵得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的样子, 缓慢开了口:“你说的前段部分不错,可是后半部分,不过是你冠冕堂皇、试图压垮这位先生的借口而已。
“你说你和他们没有区别,可是以心论之, 他们想的是守护这个世界,你们想的是破坏这个世界;以行论之,他们的所作所为减少了人类的伤亡,你们的所作所为增加了人类的伤亡。你们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况且,你所说的前提是人类拥有无止境的自由,哪怕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这无限的自由本身,就侵犯了别人的自由。你们用什么来断定,应该保护谁的?”
安予年话音未落,赵平江就接了话:“当然是谁拳头硬就听谁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安予年瞬间笑了起来。
他看向那个特办处潜伏进来的人,语调微微上扬:“这位先生,你听到了吗?他们和你们并不同,他们想要的只是遵循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世界,所谓的和你们一样,不过是诱导你情绪失控的陷阱而已。”
听他这么说,李惟益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鼓起了掌:“不愧是高材生,真难忽悠啊!你这么说,不怕我们现在就杀了你吗?”
安予年语调平稳地说道:“你们不会。特办处的人已经查到了这里,哪怕你把他扣了,不出三天,特办处也会找上门来。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你们需要加紧时间研发,自然不会浪费任何实验材料。”
李惟益这回是真的可惜安予年不在自己这边。
多么冷静的大脑,怎么偏偏用来和自己作对?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实验材料。那么,为了帮助他而吸引了我们注意力,进而被我们选中当威胁工具的你,不正是用来刺激他最好的工具吗?”
李惟益话音未落,就从一旁抄起一把刀。
他手起刀落,谁知刚落下没几厘米,他的背后就突然有一支无形的箭射了出来,正中他的手腕,把刀打到了地上。
李惟益猛喝了一声“谁”,可是回头看去,背后却什么都没有。
安予年看着地上的刀,默默把手上凝聚的力量收了起来。
其实对他来说,就算这一刀扎下去,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损伤,所以最开始他是有点想看对方想干什么的。
而且逄祈也在,他有点想看看自己受伤的话,逄祈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敢这么做。
想到逄祈可能会像半年前的自己一样,他到底还是不舍得,便在对方动手之前凝聚了力量,准备在对方的刀落下的瞬间挣脱束缚。
可没想到他还没动手,逄祈就睁开了眼睛,直接打落了对方的刀。
安予年偏头看着他身上骤然燃起的火焰,莫名有些心虚。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重新看向李惟益,低低笑出了声:“李总,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看你这么心虚的样子,也不像是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一点错都没有的样子。”
李惟益的举动和安予年的话,让那个有些许动摇的特办处人员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缠上了手腕处的铁链,直觉告诉他,借助这个力量,只要他轻轻一挣,就能摆脱铁链的束缚。
他心里有了数,又看安予年还没暴露,就开口把仇恨拉了过来。
“几位本来就是欺软怕硬而已。修士同样遵守规则,你们却不敢对修士下手,是因为修士比你们强吧?”
那人说着,把视线投到了赵平江身上:“尤其是这位,我记得你曾经因为大闹龙城,被抓了起来。怎么?现在掺和进来,是怀念监狱的生活?”
这话一出,赵平江勃然大怒。
他汇聚了全身的力量,准备对那人发动致命的一击,可就在攻击发出的那一刻,那个特办处的卧底就挣脱了铁链的束缚,然后硬碰硬地对上了赵平江的进攻。
这一出让李惟益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大吼一声“锁链”,想重新控制住这人,可战斗中的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定位的。
一时间锁链乱飞,却找不到目标。
安予年欣赏了一会他们的战斗,确认对方在这里没有多余的战斗力,就不动声色地挣开了铁链,闭上眼去感知周围的情况。
李惟益似乎确实是在做普通人的情绪研究,因为无论是床上那些生物还是那两个白大褂,他们的身上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灵力波动的痕迹。
安予年感知着他们的情况,心里疑窦丛生。
禾雨没有几个修士,李惟益家里也没几个修士,那隔壁的小孙先生感知到的是什么?
安予年困惑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赵平江虽然天赋高,修为乍看起来也不错,可是他完全没有战斗经验,全然不是那人的对手。
眼看着那人准备废掉赵平江的修为,白大褂那边的机器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
那人动作一滞,转眼之间,就被赵平江扣住了脖子。
后者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你狂啊,你再狂啊!李总,抽生命力吧!”
抽生命力?
那人和安予年同时捕捉到了这个词。
前者当机立断,沙哑着嗓音笑了起来:“抽生命力?原来你就是靠着普通人的生命力进化的吗?真是有够窝囊废的,难怪打不过我……”
赵平江的眼睛瞬间猩红:“谁要那些废物的生命力,抽他们的生命力,是为了诱捕那只凤凰。”
“赵平江!”耳听得对方把他们的目的说出来,李惟益厉喝了一声。
赵平江住了嘴,却有些不服:“怕什么?反正抽了他生命力之后,他就没有用了,只要把人弄死,事情也传不出去。”
“是吗?”赵平江话音未落,安予年就撤去声音和外貌的伪装,悠悠地开了口。
李惟益看到他的脸,表情剧变:“不可能!你是怎么进来的?”
安予年没让逄祈出来,只是召出一条水龙,逼迫赵平江松手,把那个特办处的人救了回来。
“怎么进来的?大概是因为你们用来测试屏障效果的是赵平江,而我的修为远远超过他吧!”
安予年说话的时候,笑容可掬,而且完全没有看赵平江一眼,就仿佛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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