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杨一般都是提前十分钟来,他来之后,其他的剧组人员们也陆陆续续到了。
化妆换衣服,各就各位,九点半准时开拍。
花熠像是为了把他说过的那句“占便宜”的话贯穿到底,正式拍的时候,摸的依然是沈曜的腰窝,甚至比之前两人对戏时候的动作更肆无忌惮,手指不断翻转摩挲。
沈曜被摸得腰软,耳尖早泛起了红晕,紧抿着唇,呼吸却还是不可自制地乱了。
花熠附在他耳边,调笑般说出最后一句台词,“阿曜,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敏感。”
......
这话出口,花熠自己先愣了,沈曜更是又震惊又羞耻。
整个片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还是韩杨最先反应过来,他用力在喇叭上拍两下,对着花熠猛喊,“Cutcutcut!花熠!你在说什么胡话!”
片场中央,花熠回过神就立刻放开了沈曜,与他并排站着,中间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两人都垂着头,一时间谁也没说出话来。
花熠死死攥着拳,恨不得抽烂自己这张嘴。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他妈什么胡话,他学了四年表演,自认能分得清演戏与现实,可怀中人耳尖通红呼吸急促,明显是动了情的样子,竟一瞬间就勾得他出了戏。
你花爷难得羞赧,而旁边沈曜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身子是真的敏感,原来与花熠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少被他逗弄,现在即便是在片场,理智给自己一遍遍催眠,告诫自己是在演戏,身体却还是会给出最诚实的反应。
这本也没什么,毕竟戏中的安常在这时候一样会动情,这种有肢体接触的感情戏本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可他也实在是没想到,与花熠重逢以来,第一次听见他叫“阿曜”,竟然会是这么个场合。
见两人都没了声,垂头挨骂态度诚恳,韩杨又心软了,“给你们两分钟,调整好状态重来!”
“韩导!”花熠突然抬起头,朝韩杨挥了挥手,“我想去下wc!”
沈曜顿了一下,也立马跟上一句,“我也想去。”
韩杨不明白这么大两个人,怎么还跟小学生似的结伴上厕所,拧眉凶道,“快去快回!”
两人一前一后转身走了,留下片场一圈吃瓜群众大眼瞪小眼,彼此对视之间,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
汤圆更是苦恼成了一团。
听听他们熠哥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什么叫“还是”,难不成熠哥知道以前的沈老师什么样?
往卫生间走的路上,感觉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花熠忍不住停下来,转头看向沈曜,“你...你干嘛跟着我来?”
这话问出口,花熠自己都觉得自己智障,厕所又不是他家开的,说出这种话的他简直就像个炸毛小学生。
却没想到沈曜扬起头,冲他笑了,坦荡荡地反问,“小熠,我说过想要你,不跟着你跟着谁?”
你花爷想起自己来厕所的目的,一时不太摸得准沈曜的“想要”,是不是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花熠一面感觉到身上又燃起了火,一面又忍不住替自己悲哀——
沈曜究竟把他当什么?人形□□吗?
“没想到沈老师现在这么——”花熠唇角敛起嘲讽弧度,故意顿了顿,才说出后面两个字,字音还咬得很重,“这么饥·渴,连公共厕所这种地方都不嫌弃。”
沈曜大概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难听,眼底显露出羞愤与痛苦的神色,虽然很短暂,可那一瞬却还是被花熠捕捉到了。
沈曜的眼神就好像把尖刀,直直刺进他的心脏。
花熠忍着心脏抽疼,嘴上却越发不留情,“怎么?难不成是我误会沈老师了,沈老师说的“想要”,不是这个意思?”
沈曜用力咬了咬舌尖,压下在心底肆虐的苦味,往前逼近一步,与花熠凑得更近了些,直直回望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误会了,也没误会。花熠,我是想要你,不过不是因为饥·渴,而是因为是你,才不介意在这种地方。”
“不过,”不等花熠回答,沈曜就话锋一转,继续说了下去,“现在不想做了,没兴致了。”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另一头的吸烟区走。
沈曜知道自己在花熠面前早已经没有任何骄傲可言,但即便如此,他也由不得自己对花熠的爱意也好欲望也罢,被这么践踏作践。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望着这人施然离开的背影,花熠深吸口气,还是没忍住,用力在旁边的石墩上踹了一脚。
真不愧是沈曜。
最会撩火也最不负责。
花熠转头大步走进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大力关上门,垂头,顿了足足一分钟,最终还是长叹口气,自暴自弃般把手向大腿间探去。
......
两人不是一起回到片场的,花熠比沈曜晚了大概二十分钟。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韩杨没再多问,利落朝场记打了手势。
场记打板:“第一百三十二场六镜二次!”
前面的过了,是从音乐响起两人开始跳舞那里重拍。
花熠这一次依然摸的是沈曜的腰窝,但两人一个才自我解决过,一个刚抽完了两根烟,清心寡欲得能去念佛经,自然没再出任何差错,顺利拍过了这条。
饶是对两人私下关系知道些内情的韩杨,也想不到他们刚刚是去做了什么,还把两个人都叫到身边,指着镜头里录下来的片段给他们讲戏,“抛开花熠说的那句胡话不谈,你们自己对比一下这两次的,有什么发现没有?”
也不需要两个人回答,韩杨就接着讲了下去,“是不是觉得比起这一条,上一条你们俩的情绪上都有些用力过猛了?不是说不能动情,拍这种戏,演员自己都不动情,还怎么去打动观众?但你们设身处地去想一下处在这个阶段的吴毕和安常,一个还只是有兴趣,另一个更是正青涩,两人都还在伸出试探的小手,你俩倒好,一上来就演得跟互相睡过多少次了似的。”
沈曜偏头猛咳,花熠抬头望天...
两人都心道韩导真是英明,连他俩睡过很多次都能看出来。
*
一上午很快过去,又到了午饭时间。
沈曜低头喝了个水的功夫,再抬头,你花爷就没了人影。
眼看着场务又已经捧着盒饭往这边来,沈曜放不下戒备,正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推脱,就见汤圆提着一个大食盒跑了过来。
“沈老师,”汤圆拧着眉毛一脸为难的样子,“您说这可怎么办啊,昨天熠哥点名说要吃这家的菜,我这给他买回来了,他又说太困没胃口,让我扔了。”
“那你怎么不吃?”沈曜点上根烟,余光瞥着场务马上要到了跟前。
“我不喜欢他们家菜。”汤圆答得干脆。
话音落下,场务正好也走到了沈曜身边,给他递盒饭。
沈曜心一横,没接,伸手指了指汤圆手里拎着的食盒,“我今天嘴馋,让小汤给我买了外面的菜换个口味儿,就不要盒饭了。”
有理有据,场务没多想,点点头转身去给别人发饭了。
汤圆欢天喜地地把食盒递到沈曜手里,“沈老师,这饭就拜托您了啊!好歹是粮食,扔了农民伯伯该伤心的!”
沈曜忍不住笑了笑,道过谢接下了。
他没去大休息区跟那么多人凑热闹,而是拎着食盒转身去了化妆间旁边空着的一个小休息间。
这食盒包装得很精致,外表是通体木色,沈曜一边打开一边想,里面估计不是川菜就是湘菜。
毕竟是你花爷指名要吃的,他那么爱吃辣。
谁知道一打开,沈曜就愣住了。
里面既不是川菜也不是湘菜,而是一道道摆盘小巧的粤式早茶,叉烧包虾饺马蹄酥荷叶鸡...甚至还配了壶普洱茶。
这里面每一道菜,都是沈曜喜欢吃的。
沈曜怔愣两秒,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一边吃,一边想,花熠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嘴上说着“不要”,行动却一次又一次地,细致入微地照顾着他。
分出来一半给花熠留着,虽然你花爷不喜欢吃,可还要拍一下午的戏,也总得吃一点儿垫垫肚子。
沈曜把自己的那部分吃完,又拎着剩下的往花熠的保姆车走。
走近了,正巧看见汤圆背对着他在打电话。
沈曜没有听人电话的奇怪癖好,正想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就进车里,却被汤圆一句话吸引了注意。
汤圆大概是在和尤许打电话,沈曜听他说,“熠哥在补觉,昨天晚上他好像没睡好,黑眼圈特别重,早上化妆时候遮了好几层。”
沈曜心底莫名泛起几分心虚,脚步不由顿住。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就听汤圆又道,“不是剂量不够,熠哥,熠哥昨天晚上就没吃药,他是在,是在沈老师房间睡的...”
沈曜觉得脑袋突然一片轰响。
剂量,药?
他们分开的这五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原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倒头就睡的你花爷,变成现在这样要靠安眠药助眠?
他想得太专注,没发现保姆车的车门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一半。
没睡醒顶着满头起床气的你花爷探出半个身子,冷淡又懒散地抛出一句,“不用想太多,跟你没关系。”
就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曜不知道你花爷强调的是昨晚没睡着和他没关系,还是现在这么严重的失眠症和他没关系,总之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敢细想。
一想就觉得心揪着疼。
深吸口气,沈曜没再多问,而是抬手把食盒递给花熠,“我给你留了一半,趁热吃了垫一垫,叉烧酥应该比较合你口味。”
说完,他就转身往片场走。
不敢留,再多留一秒,沈曜都怕自己会忍不住没出息地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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