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经历了一系列难以言喻的痛苦摧残之后，陀先生终于醒悟了。
给他留下巨大心理阴影的少年是堪比魔鬼——不对，恐怖程度更胜魔鬼的存在，不能接近，只能远观……
再纠正一下。
有可能的话连远观都不要观。
一切与可恶魔鬼有牵连的事情都应该避而远之，即使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去做，也要离漩涡的中心八丈远。
陀先生认为，这并不是在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也不是软弱地选择躲闪【似乎就是针对他的】魔鬼的化身。
这是聪明人才能做出的最正确抉择！
试问，哪个聪明人会一次接一次重蹈覆辙，让自己义无反顾地往作死的方向一往直前呢？
没有错，陀先生就是在吃了苦头之后，机智地趋利避害，转移目标，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开辟崭新的道路。
他成功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之前完全是在屈辱之中误打误撞被误会得来的“好名声”，成为了陀先生彻底迎来成功的一大利器。
乌鲁克人民高度赞扬陀先生明明身体虚弱，却始终坚持靠劳动创造价值的高尚行为，将他视作激励自己等人日复一日坚强努力的榜样。
过去陀先生将这纯粹是自以为是强加给他的“赞赏”视作耻辱，每听到一句，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被气得血都不知道在暗处吐了好几口。
可现在他改变了想法，不仅开始对“赞赏”欣然接受，他还要再接再厉，拿出更大的“激情”来努力奉献自己。
于是。
乌鲁克城中，属于陀先生的身影，比以往更频繁地出现在了各个角落。
他的工作还是送水，这个没有变化——没办法，没有比这更轻松的活计了。
但在四处送水的途中，陀先生悄无声息地做出了改变。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走到哪里都面无表情，送个水仿佛在受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述说内心深处的不情愿。
陀先生笑容满面……不还是没到这个程度。他只不过是非常自然、非常平和地对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展露了柔和可亲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在他第一次醒来，面对不知底细的乌鲁克人时，就曾经出现过，属于绝妙的伪装。
只是因为后面受的打击太大，让陀先生完全绷不住表情，才惨遭本人遗忘。
如今他迷途知返，及时地醒悟了过来，自然要重新拾回最原本的自己。
不要忘记了，陀先生的本体，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男人。
跟盖伊只是给人一种脑回路无法共融的“危险”不同，陀先生应该算是货真价实的危险分子。
他这样的人一旦找回当危险分子的感觉，挂上作为伪装的亲切微笑，基本上普通人就没有能挡得住的。
“早上好，你正在做饭吗？不打扰的话请让我来帮忙吧，还没到工作的时间，我也不能看着身体欠佳的美丽女性为自己劳累呢。”
“我送水过来了，真是辛苦了啊，大家。”
“实在非常惭愧……如果我能再有用一点就好了，只能做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帮不上更多的忙。”
——听听，他用的差不多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一番言论。
双眼澄澈，语气真诚，表情也是真的写满了“愧疚”。
陀先生是多么一个柔弱、善良、实诚的热心人啊。
他长得好看，当初白得病态的皮肤被晒得黑了几个度，身板也【被迫】强健了一丢丢，居然意外地显得健康了不少，对乌鲁克这些内心淳朴的男女老幼全都极有杀伤力。
女人们先哭了。
因为陀先生在第不知道几十次中暑摇摇欲坠之前，仍然说出了这样坚强的话语。
“加油！费佳！我们不能偷偷帮助你，那样会玷污你向上的决心！但是放心吧，全乌鲁克最好吃的面包和麦酒，都给你准备着的！”
男人们后来也哭了。
因为陀先生明明抬不起木头也砌不了砖，却仍要倔强地尝试，渴望奉献更多的力量，这股精神实在太让人敬佩了。
“加油！费佳！虽然你把我们刚抹平的墙面又划花了，还摔碎了十个花盆，但你的努力……没有关系！你一定可以锻炼出健美的身材！男人就是不能放弃！”
陀先生终于在民众们口中有了名字，不再是小哥或者送水的，而是尽显亲昵的“费佳”。
他还达成了获得几乎全乌鲁克人民好感的成就，女人们热衷于给他准备衣服食物生活用品，男人们则不断鼓励他，善意地回避掉他的体弱问题，闭着眼狂吹他就是真正的男子汉。
一般的送水小哥可做不到这个程度，陀先生春雨润无声般的隐晦手段有多强大，至此也可见一斑。
至于什么——女人们完全没被他引诱，仿佛把他当成了小鬼，男人们试图维护他的自尊心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的之类的事情，都是小问题。
嗯。
陀先生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呵呵。
除此之外，还有额外的收获。
陀先生还神奇（对他来说并不意外，都是算计好了的）地得到了某热心小队长的帮助，在乌鲁克大祭司那里得到了褒奖。
他的待遇一下子拔高了一截，在失忆人士“同伴”还在地里刨土或者满城撒汗的时候，早许多人一步先搬到了新修起来的单人住房中。
大祭司派人过来帮他收拾东西搬家的时候，还捎来了口信：
等过阵子，城内的基本设施修建完毕之后，乌鲁克会举办庆典，到时候会让他作为突出奉献代表登上祭台，王会接见他，并发下他应得的赏赐。
虽然陀先生并不喜欢“赏赐”这个词，但这不是重点。
他想起来，自己与这个国家的王只见过一面。
唯一见的那一次时间极为短暂，高坐在王座上的金发男人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就再没有搭理他了。
被无视，这也是耻辱，毫无疑问地被陀先生记在了心里。
可这个时候，他心里想到的却不是那个高傲的王，而是……
哦，他想到了在这个地方最忌惮的对象。
陀先生这些天的好感不是白刷的，给自己谋取利益的同时，他还不动声色地打探来了相当多的情报，其中绝大部分都与某个少年有关。
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那个叫盖伊的少年不简单。
就算再喜欢他这个外乡人，乌鲁克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隐瞒了不少真相，绝不轻易吐露。这是陀先生再怎么努力，都没能打探出来的。
他唯一能确认的，就只有根源：这个地方，对他的宿敌了解得最多的人，就在王宫中。
那个王当然不是什么善茬，但陀先生觉得，庆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尝试接触并获取情报。
他对盖伊此人的恨意，足以驱使他真正地打起一百倍的精神，专门去研究怎么让仇人倒霉。
陀先生面上不显，心里不停盘算，走在路上都在边走边谋划。
然后他走着走着——
就撞见了一个似乎可以利用的男人。
“啊，你好你好。”
且不说他是如何娴熟地露出亲切笑容，试图与对方搭话。
在正式搭上话之前，这个男人居然脸色大变，蹭一下往旁边跳了一大步，还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陀先生：“？”
陀先生（从诧异到警觉，再到醒悟）：“……？？！”
“等——”
话音未落，他就久违地、不甘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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