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霜冷冷地嗤笑一声, 下巴微挑,眼睑微垂, “呵,没想到我在屋子里?若我真的不在屋子里, 你要对我相公做什么?!”
施静萱身子颤抖,眼珠却滴溜溜地直转,偷偷摸摸地看向床上的人。萧凝霜冷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 正巧挡住了施静萱的视线。
两人正僵持着,方云柔扶着杜鹃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方云柔外披深棕色头蓬,额头上戴着黑色绣海棠花纹样的抹额。
她昨夜也受了凉, 头正晕着, 得知施尔雅是被萧凝霜扶回来的,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就怕来的晚了, 二房那边的人收到风声, 比她先来一步。
谁知,紧赶慢赶, 还是晚了一步。
方云柔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施静萱,绕到萧凝霜的身后,看到床上盖得严严实实的施尔雅, 轻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微松。
她按了按额间的抹额,将萧凝霜拉到自己的身后,正首看向施静萱,啧啧了两声。
施静萱蹲身行礼,举止怯懦,声音娇柔,“伯娘。”
“原来是静萱啊,我儿子生病,你一个做妹妹的,来的倒比我这个当娘的还快。”
不等施静萱开口,方云柔就对着杜鹃使了个眼色,声音微沉,“放心,我儿子虽然躺在床上,等过个几天,她肯定活蹦乱跳,保管比你们二房的这些人,活得还长久,杜鹃,送客!”
杜鹃走上前,微微躬身,笑脸盈盈,“三小姐,请吧。”
目送着施静萱离开,方云柔按着脑袋,重哼一声,“什么东西!”
五宝躲在屏风旁边,看着施静萱怡怡然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觉得那道背影有点眼熟,拧眉思索片刻,她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少爷带着女扮男装的少奶奶偷溜出府时,五宝在金粟院外,长廊的廊柱后面,看到的那道浅绿色身影,可不就是这位三小姐么?!
五宝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满脸戒备,难道这位三小姐,有事没事就在金粟院外,一直盯着她们院子里的动静?不然她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五宝抿了抿唇,垫着脚尖,轻手轻脚地走到萧凝霜的身边,小声的将自己看到的以及相关猜测,细细地说了一遍。
萧凝霜眯了眯眼,挥挥手,“你去门外盯着,我有事和娘亲商量。”
方云柔的脑袋还晕着,背脊靠着床柱,坐在小凳子上,待五宝出去掩上房门,她才有气无力地抬了抬头,身心俱疲,“什么事?”
萧凝霜挨着床沿坐下,笑眯眯地指了指旁边的水盆,温声道:“刚刚准备给雅雅擦擦身子,谁知有人突然闯进来,还好娘亲您来了,能不能麻烦娘亲帮我拧一下帕子?我一个人,有些腾不开手。”
方云柔坐直身子,将旁边放着水盆的凳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凉正正好,这才拧干帕子递给萧凝霜。
萧凝霜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施尔雅,脱下里衣,里面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抹胸,萧凝霜停顿片刻,伸手去解,却被方云柔拍了一下手臂。
“你要做什么?!”
萧凝霜眨眨眼,面露不解,“当然是解开啊?不然裹着这东西,雅雅怎么能睡得安稳?”
方云柔抓着萧凝霜的手不松,抿唇想了一会,仍旧摇头,“不行,等雅儿醒了,让她自己收拾。”
两人拉拉扯扯,谁都不肯退让一步,方云柔轻叹一声,恼羞成怒,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萧凝霜,“你一个女儿家,能不能矜持一点?!我家雅儿还没喜欢上你呢!”
萧凝霜撇了撇嘴,低头嘟喃,“那是迟早的事。”
不过,她还是松了手,毕竟不能当着昏睡的施尔雅的面,将人家的娘亲气个好歹。
两人合作,效率立马提高了不少,仔细擦干净身子,换好里衣,将施尔雅重新放好在床上,萧凝霜累出了满脑门的细汗,她撩起袖子很是随意地擦了擦,回身面对着方云柔,眉眼含笑,看起来很是无害。
“娘亲,有件事情,儿媳想和您商量商量。”
听到这话,方云柔感觉额角一抽,整个人下意识地绷直了,很是警惕地盯着萧凝霜,眼睛眨也不眨,满脸防备,“什么?”
萧凝霜帮施尔雅捏了捏被角,柔声细气,“相公接管了铺子,日后肯定要时常出门,我想跟着相公一块,毕竟,有我在她的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帮上一帮,娘亲,您说是吗?”
方云柔扶额,原本因为生病的脑子,因为这番话,越加酸胀了,她咬着唇沉思良久,盯着床上的施尔雅,定定地看了片刻,心底犹豫不决。
既然她已经无法改变女儿喜欢女子的事实,与其让女儿自己在外面找些不知底细的女子,还不如就选眼前这个,至少萧凝霜喜欢她女儿,应当不会害她女儿,况且,萧家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家,除了昨夜恐吓她外,萧凝霜看着也是端庄大方的世家小姐。
放着面前的这个娇小姐不要,去选别的女孩子?
方云柔抿了下唇,微微偏头,打量着萧凝霜的神色,再次出声问她,“你确实喜欢我家雅儿,不会害她?”
萧凝霜很是无奈,“娘亲,昨夜我已经发过毒誓了,您难道还不信我?”
方云柔紧锁眉头,过了好一会,她才拍了下自己的手心,下定决心。
“既然如此,以后雅儿出门,你便跟着她吧,不过,你到底是女儿身,也是已婚新妇,时常出府恐惹来闲话,不是特殊情况,你要换上男儿装。”
方云柔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眼睛直直地对上萧凝霜的眼眸,正襟危坐,严肃认真,“我既然信了你,便不会轻易怀疑你,自然认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家雅儿好,你也是心中有主意的姑娘,日后,你若是有事,可以自己做主。”
方云柔说罢,从腰间解下一块玉制腰牌,转手递给萧凝霜,“这是我们大房仓库里的令牌,若是我有事不在府里,你可以用这玉牌开大房的仓库,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们,都认这枚玉佩。”
萧凝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双手接过那枚玉牌,方云柔将这玉牌给了她,便是承认了她的身份,日后她在施府行事,便会自由许多,最重要的是方云柔说的那些话。
方云柔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是说,日后她有什么事情,可以用方云柔的名义,先斩后奏,以后她要做什么,若是雅雅不让她做,或者是以方云柔的名义阻止,她都可以借用方云柔的名头,反驳雅雅。
如此一来,不论是在施家,还是在雅雅的面前,她都会有更多话语权。
这般想着,萧凝霜握紧玉牌,从床沿上站起身,很是郑重的对着方云柔施了一礼,语气诚恳,真心满满。
“凝霜,多谢娘亲。”
方云柔摆摆手,扶着额头,“不用道谢。”
萧凝霜重新坐好,想到刚刚五宝说的那些话,她眼眸一转,将那些事情转告给了方云柔,说完后,她一边打量着方云柔的神色,一边问她,“娘亲,这位三小姐,是什么人?”
方云柔冷笑一声,“不过是枚棋子罢了。”
施静萱的生母罗姨娘,原本是施明轩发妻卫芙身边的贴身丫鬟,施明轩喜好女色,尚未成亲便日日夜宿青楼,惹出了不少风流韵事。
施家老太爷虽然宠爱幼子,有意在洛城的世家嫡女中,为施明轩挑选一个合适的妻子,然而,洛城各大世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施明轩的名头,听说施明轩要娶妻,纷纷将家中的姑娘藏了起来。
施老太爷无法,挑来选去,便找上了卫府,卫府是买卖米面出身,家底虽然不敌施家萧家,但好歹有几间铺子。
施老太爷看上的是卫府嫡出的四小姐,但是不知为何,施老太爷带着施明轩去卫府赏花时,施明轩一眼就相中了四小姐身边的小姑娘,庶出的卫芙。
施老太爷无法,只好和卫家商量,将原本定下的四小姐,换成了卫芙,卫芙嫁进施家后,与施明轩如胶似漆地过了小段时间,后来施明轩的新鲜劲过去,再次眠花宿柳。
卫芙为了挽救丈夫的心意,也因为成婚不到一年,丈夫就夜不归宿,让她在外参加茶会赏花宴时,大丢脸面,于是,卫芙便将身边稍有姿色的丫鬟抬为姨娘。
罗姨娘出身江南,身段婀娜,长了一个如黄鹂鸟般的好嗓音,唱的曲儿很是动听,在施明轩身边很受宠爱,一个月的时间,施明轩在罗姨娘房里的时间,竟比卫芙还多上许多。
但是,卫芙当时尚未有孕,罗姨娘一直喝着避子汤,后来卫芙生下施尔嘉,才断了罗姨娘的避子汤,这才有了三小姐施静萱,以及施家行六的庶孙施尔荣。
照理来说,施静萱应当是个可怜人,毕竟生母是主母的棋子,自己也是庶出不得宠爱的女儿,但她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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