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愣了一下,面色大变,这新少奶奶莫不是以为,她和少爷有什么不清不楚?这可真真是冤枉死她了!
虽说这金粟院里,不是人人都知道少爷其实是个小姐,但知晓内情的人中,就有她一个,她又不是想不开,明知少爷是个女娇娥还喜欢她。
喜鹊脑子一转,看着新少奶奶脚上的鸾凤和鸣红绣鞋,心中顿悟了。
少奶奶心仪少爷,不顾少爷有体弱多病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传言,打定主意要嫁给少爷,如此看来,少奶奶心中肯定十分喜欢少爷。
在少奶奶眼里,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她自小跟在少爷身边,又是一个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可不就成为少奶奶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么!
这事可得解释清楚,以后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若是因为此事有了误会,少奶奶给她穿小鞋,那她的日子可有的熬了。
喜鹊定了定神,情真意切,一片至诚,“少爷是主子,婢子是下人,婢子怎敢和少爷称青梅道竹马?”
喜鹊不知少奶奶信了还是没信,她不敢抬头,自然看不到少奶奶略微放松的神色,过了片刻,她便听到少奶奶又问了。
“相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喜鹊心里咯噔一下,咬了咬下唇,隐去不该说的,挑着一些能讲的说了,斟酌着回道:“少爷体弱,不常外出,平日里要么在书房看书,要么在院子里休息,若是天气晴朗,偶尔会陪老夫人和太太出门上香。”
萧凝霜点点头,日子倒是过得悠闲自在。
“那……她有没有……”
“嗯?”喜鹊不解,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萧凝霜的眼睛,顷刻间,喜鹊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摇头,疾声否认,“我们家少爷洁身自好,可不比旁人喜欢拈花惹草!”
萧凝霜轻叹,低头喃喃自语,“那倒也是,她就是一块不开窍的木头……”
喜鹊等了一会,没有听见问话,便试探性地开口道:“若少奶奶没旁的事了,那婢子便先退下了?”
萧凝霜点点头,喜鹊上前收拾碟子碗筷,萧凝霜往旁边坐了坐,骤然开口问道:“你家少爷去哪了?”
萧凝霜突然改变称呼,原本想打喜鹊个措手不及,奈何喜鹊机敏,反应迅速,“少爷是主子,自然不会和婢子交待去向。”
萧凝霜:“……”
这丫鬟和主子一样讨厌!
萧凝霜明白自己执意嫁过来的举动太过突兀,这金粟院上上下下恐怕无人信她,不过她不怕,反正她已经是那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有时间有耐心,总能让这金粟院的院门,彻彻底底向她敞开。
喜鹊收拾好碗筷从屋子里出来,迎面就和提着两大桶温泉水的百灵撞了个正着,喜鹊赶忙往旁边站了站,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百灵摇摇头,急匆匆扔下一句,“我等会去厨房找你。”
萧凝霜还在外间坐着,抬头就看到一个满身通红的小丫头,提着两个水桶冲了进来,她惊了一惊,站起身往后躲了躲,“你是谁?”
百灵也愣住了,她原以为少奶奶在里间坐着,哪知她在外间,百灵小心地放下水桶,对着萧凝霜福了一福,
“回少奶奶的话,婢子是在少爷身边伺候的百灵,五宝姐姐说,少奶奶需要热水沐浴,隔壁的温泉汤子泡着舒服,但五宝八宝姐姐们身上没有腰牌,婢子力气又大,便提了过来,惊扰少奶奶了。”
萧凝霜歪头看她,百灵面庞圆润,梳着双丫髻乖巧可爱,眼睛明亮,提了两大桶水,脸颊通红,额头上还有一层细细的汗珠,天色渐晚,外面起风了,这满脑门子的汗一吹,指不定就着凉了。
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和善的浅笑,柔声道:“无碍。这水就放在这吧,等会我让她们提进去,你出了汗,快回去洗漱换身干衣衫,莫要着凉了。”
百灵咧嘴一笑,心想,少奶奶说话可真好听,人也和善,不像是坏人。
百灵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慢着。”
百灵脚步一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少奶奶还有别的吩咐?”
“你在这等等。”萧凝霜放下话,自顾自地走进了里间,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素色小荷包。
“给。”萧凝霜牵起百灵的手,将荷包放进她的手心,“刚刚喜鹊过来,她也得了的。”
百灵眨眨眼,嘴角咧得更开了,“谢谢少奶奶赏赐。”
萧凝霜颔首,“回屋去吧。”
百灵得了赏钱,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厨房,“喜鹊姐。”
喜鹊正往灶台的干净大锅里加水,她们金粟院有小厨房,主子丫鬟们日常洗漱用水,都在小厨房烧,不必跑到外面的大厨房提水,省了不少事。
百灵蹦蹦跳跳走到灶台前,扬了扬自己手上的钱袋子,“新少奶奶赏的,她说你也有,我就收了。”
喜鹊抬头看她,轻笑一声,从袖口里抽出一方丝帕,撩起百灵额间的头发,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日后陪少爷出门,有喜欢的玩意儿,你也有钱买。”
百灵这才喜滋滋地收好小荷包,喜鹊帮她擦干净额头上的汗,一边问她,“厨房有水,你又跑去什么地方提水了?”
百灵瞥了厨房门一眼,压低声音,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喜鹊微微蹙眉,“你去提水,少爷怎么说?”
百灵眨眨眼,“少爷在池子里间,听到我的声音,问我过去作甚,我就说了,少爷听完,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不要一次提太多,免得明日起来手疼。”
喜鹊点点头,将百灵额前撩起的头发压了下来,笑着推了她一下,“瞧你这热气腾腾的样,不像红灯笼了,像刚从蒸屉里端出来的红馒头,快回屋去洗洗,这水已经烧热了。”
百灵一边装水,一边嘟着嘴巴,嘀嘀咕咕,“福嬷嬷不在,你和少爷就知道欺负我,等我见着福嬷嬷了,肯定告你们小状。”
喜鹊笑眼看着她嘟囔,听到后半句,笑容顿时僵住,她一把抓住百灵的手臂,“你在汤池那边,没看见福嬷嬷?!”
百灵摇头。
喜鹊用力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咬着牙狠狠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先说!”
话音落下,喜鹊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在萧凝霜嫁来之前,金粟院里只有施尔雅一个主子,喜鹊百灵是她的贴身丫鬟,福嬷嬷原先是施尔雅母亲方云柔的陪嫁丫鬟,方云柔生施尔雅时伤了身子,正巧福嬷嬷当时刚生产完没多久,顺理成章成为了施尔雅的乳娘,方云柔信她,福嬷嬷便一直跟在施尔雅身边。
百灵年龄最小,人又憨傻,福嬷嬷担心这丫头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套话,便没有告诉百灵实情,所以金粟院中,只有百灵不知晓施尔雅的真实身份。
以往施尔雅在温泉汤子里泡汤时,要么有福嬷嬷守着,要么有喜鹊在外面看着。
然而,百灵却说汤池外面不见福嬷嬷的身影,喜鹊便不敢再耽搁,拔腿往那边跑去。
今日府里进进出出来了不少人,若是有个万一,自家少爷的身份被人发现了,那可就糟了。
温泉汤池,水雾缭绕,视野所及之处仿佛蒙了一层白色细纱,里面的人和物都看不太真切。
施尔雅缩在汤池的一角,长发用一根簪子盘在了脑后,胸前的裹布已经卸下,腋下、胸口以及背部,仍旧可见深红色的条条勒痕。
勒的久了,又疼又痒,温水泡着都无法缓解,施尔雅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胸口,指腹擦过自己的身体,她蹙了蹙眉,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颈。
刚刚萧凝霜给她穿披风时,好像摸了一下她的脖子,从后颈一直摸到耳下,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
施尔雅收回手,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什么都没有啊,她想了片刻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撩了一下水,从水中站起,拿过一旁的干帕,擦干净身上的水滴,穿好衣服,裹上那件月白色披风,拉开房门。
夜风寒凉,长廊上的红灯笼随着夜风晃来晃去,各院已经落锁,外面不见人影。
施尔雅举着灯笼,穿着木屐嗒嗒嗒地走在长廊上,或许是身上的水渍没有完全擦干,一阵夜风吹过,她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临近院门,她看到院门打开,一道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待那人跑近了,施尔雅举高灯笼,借着火光看清来人是喜鹊,心中诧异,问道:“院子里出事了?”
喜鹊微微喘着大气,见施尔雅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心中石头落了地,她摇摇头,“百灵说福嬷嬷不在你身边,我听了就赶紧过来了。”
施尔雅轻笑,举着灯笼指向金粟院,“如何,我不在院中,她们可有异样?”
喜鹊摇头,但将她与百灵在主屋说的、做的都细说了一遍,说完,她打量着施尔雅的神色,“我倒觉得,这萧六小姐应该与二房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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