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尔雅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昨夜与萧凝霜的“交锋”全说了出来。
现今回想，施尔雅才惊觉，她昨夜竟不知不觉被萧凝霜绕了进去。
方云柔眉头一皱，深觉此事难办。
若搬出主屋，老夫人会担心，亲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二房的人更会闻风而动，老太爷本就对大房不喜，二房儿媳已经身怀六甲，再过几月便要生，无法孕育子嗣的子孙，纵然是嫡子嫡孙，恐怕也不得老太爷器重。
好不容易才夺回固水街的铺子，眼瞅着景枫街的那两间铺子也要回到他们大房手里，正紧要关头，可不能出错。
况且，时日久了，二房说不定还会怀疑雅儿的身份。
若在屋里多放一张床榻，不仅萧凝霜会起疑，萧家来的其他人也会心有疑虑。
这不行那不行，方云柔拧着眉头，伸手戳了戳施尔雅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你就不能改改睡觉的习惯，别摸着什么就抱上去！”
施尔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嘟嘟喃喃，“两辈子的习惯，怎么可能改过来……”
“你说什么？”方云柔偏头，瞪了她一眼。
施尔雅摇头否认，“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方云柔轻声长叹，想出一个法子，“我让杜鹃和喜鹊给你缝制一个长枕头，你夜里抱着它睡，便不会摸到别人被窝里去了。”
施尔雅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凑到方云柔身边，支支吾吾。
“娘，要不，将我的身份，告诉萧凝霜吧？”
“不行！”
方云柔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拒绝，她拉着施尔雅在里间床前的小桌子边坐下。
“你也说了，萧家小姐对你痴心一片，她为了嫁给你，抛去女子的矜持，让萧家老太爷主动登门，求来这门婚事。”
方云柔拍拍施尔雅的手背，好言劝说，担心自家闺女一根筋，对着萧凝霜和盘托出。
“她若知晓，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女子，你猜她会做什么？情绪奔溃、理智尽失的女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深恐施尔雅不信，方云柔加重语气。
“若我嫁给你父亲后，得知他本是女儿身，我定要闹得满城皆知。”
“全城百姓得知我被骗，只会同情于我，我带着嫁妆回娘家，完璧之身能再嫁个好郎君，但你父亲定会被千夫所指，万夫所骂。”
施尔雅轻微地打了个寒噤，脑海里浮现出萧凝霜笑盈盈的脸，乖巧温柔又可爱，忍不住出言辩解。
“萧凝霜性子温和，应当不会如此偏激吧？”
方云柔气急，戳着施尔雅的脑袋瓜，自家闺女明明在算账做生意上颇有天分，怎么一涉及到感情和女孩子的心思，就变得像一根榆木，完全不开窍，又木又呆！
“你是木头桩子吗！”
方云柔既气又无奈，“平日里看着最温和良善的女子，若是被逼得狠了，做出来的事，可比穷凶极恶之人还狠心。”
方云柔危言恐吓，拍了拍施尔雅的手臂，“所以别轻易伤害老实人。”
施尔雅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眨眨眼睛，道明事实，“可是，现在的情形，萧凝霜要被我们所伤，是无法避免的事啊。”
方云柔默然，沉思良久，忧心忡忡地长叹。
“且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萧家小姐看在你日日劳心，被你感动，日后事情败露，她不追究呢。”
施尔雅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她原本想和萧凝霜坦诚布公，被娘亲一顿好骂，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还好她的床铺够大，能再放下一个长枕头。
母女两聊了一会，萧凝霜便来了海棠院。
正厅，杜鹃和黄鹂端上小米粥、灌汤包等各色吃食。
萧凝霜环视四周，没有看到施明毅的身影，公公婆婆没有落座，她不好先坐下。
方云柔见她这幅模样，暗自点头，儿媳面容姣好，知书达理，可恨她生的是个闺女，若真是一个男孩子，与这萧家小姐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方云柔拉住萧凝霜的手腕，走到桌边，柔声细语地解释。
“下月便要采摘春茶，你公公一大早去了铺子，这些时日都不在家用朝饭。麒儿住在外院，他要早起去书院，也不与我们一道。”
施尔雅跟在她们两人身后，微微撇嘴，娘亲对她动不动就戳脑门，对萧凝霜倒是一脸温和，果然是亲生的闺女，不必心疼。
饭后，施尔雅和萧凝霜走出海棠院，二人站在长廊中，施尔雅双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
“我要出府一趟，你在家好好休息。”
萧凝霜赶忙拉住她的衣摆，轻声问道：“相公要去哪？”
施尔雅眨眨眼，耐心解释，“昨日，祖父将固水街的铺子给了我，我要去铺子里看看，顺便查查账，见见铺子管事。”
“我也想去。”
施尔雅微愣，她在这里生活十几年，虽是男儿打扮，但知道此时的女子轻易不得出府，嫁人后纵然宽松些，但也没有听说过，哪家夫人跟着丈夫去巡查铺子。
施尔雅蹙眉，“此举应当不妥。”
萧凝霜揪着她的衣摆不松手，一边轻轻地摇晃，一边放柔了声音。
“相公，自去年两府定下婚约到现在，除了迎亲当天，我一直没有出过府，不知道现在外面如何了，你就带上我吧。”
施尔雅顿了顿，心生怜悯。
这里的女孩子真可怜，受教条约束，不能随心所欲地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情。短短一生，年幼时困在自己家中的闺阁，长大后困在丈夫的后宅。
施尔雅心中一软，点点头，“我可以带你去，但不能让娘亲知道。”
若是让娘亲知晓，尚未回门，她就带着萧凝霜四处乱跑，肯定免不了一顿训斥。
施尔雅后退半步，将萧凝霜从头打量到脚，轻轻摇头。
“你这番打扮，不太方便，我们先回院子，我让喜鹊找找，我以前穿过的旧衣服，有没有适合你的尺寸，你换上男装，行事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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