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玉录玳果断单干不合伙。
但她这会儿人在大清,身份……比起一群皇亲贵胄是没有什么身份的。好比抱千金于闹市的孩童, 身边若没有靠得住的大人护持, 分分钟被生吞活剥。
甚至她都得放亮招子, 选个不会对她起了歹意的大人!
毕竟这里不比现代, 没有专利的概念, 更没有平等的说法……
皇帝才是掌握一切生杀予夺的真神。
比如水泥、杜仲胶等项目,大概率被康熙截胡。剩下那些非国计民生的,也会因巨大利益被各方虎视眈眈。找个强有力又不会想吞掉她的合伙人,已经势在必行。
那么……
做生不如做熟!
玉录玳坚信以自己对石氏与胤礽了解、关系, 他们再怎么也不至于见财起意,反手就灭掉自己这个合伙人。
分分钟琢磨明白后, 玉录玳也就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收起银票:“如此,臣妇就努力不叫娘娘赔本。时候不早,臣妇这就告退,明儿早起亲送合伙文书给娘娘与太子爷过目。”
石氏本就打着救济玉录玳的算盘,自然不在乎有没有什么文书。
但玉录玳坚持:“亲兄弟明算账,账目分明是根本。臣妇与娘娘亦亲亦友,没得为几两铜臭坏了情分。”
石氏笑:“姨母说得是,都依您就是。”
送走玉录玳, 太子妃石氏被宫女扶着月下遛弯,胤礽则踏着月华去了乾清宫给康熙献宝。
等康熙批完奏折,正享受小宫女的按摩服务时。就听太子殿下带了亲手做的宵夜, 正在殿外求见。
“保成亲手做的宵夜?”康熙乐:“难得他这个好好夫君还能在百忙之中想起阿玛,梁九功快宣!朕倒看看,臭小子又拿什么来敷衍朕。”
正往殿内来,把这话听了满耳朵的胤礽:“儿子有个屈特想跟皇玛嬷诉一诉,就让她老人家评评理,天下间哪有这么冤枉亲儿子的阿玛?”
被抓了个正着的康熙悻悻:“你个臭小子还有脸叫屈?每天掐着点来上朝,下了朝转身就没影。若非朕宣诏,想见太子殿下一面都难。说朕日理万机,你倒是比朕还要忙些!”
这要是换做以往,胤礽保险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喊皇阿玛儿臣冤枉,儿臣不敢。
现在?
太子殿下只笑吟吟凑到了御案前,亲手打开提来的食盒:“儿子都这么辛苦了,皇阿玛怎么还忍心编排儿子?亏儿子亲自下厨,给您□□心宵夜!”
“辛苦?”康熙冷哼:“朕看你是忙着怎么哄太子妃欢喜吧?保成啊,身为男子,尊重爱护发妻是好事。但凡事有度,万万不可忘前朝董鄂妃事。须知你并非普通男子,你肩上担负的也不只你自己的小家小业、小情小爱。”
胤礽抬头,就见皇阿玛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眼中的担忧犹如实质。
吓得他心里一突,面上却笑嘻嘻地指着自己:“儿子是谁?是爱新觉罗胤礽,是您的保成,自小在您怀里长大的。被您言传身教,豆丁大就立志当个心怀天下的明君。将来有一日,能让咱们爱新觉罗氏的天下在我手中延续辉煌,一代胜过一代。”
“儿子不是皇玛法,太子妃也不是董鄂氏。只……”
“儿子生而丧母,从未感受过一天母爱。纵然儿子有天下最好的阿玛,也难免羡慕皇弟们有母妃疼爱。如今太子妃有孕,儿子嫡子有望。除了学皇阿玛做个天下第一等的好阿玛外,儿子也想好好护着太子妃,不叫儿的嫡子有儿之憾!”
情真意切地几句,轻易就勾起了康熙对元后的思念。
随之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般的愧疚。叫一代帝王静默良久,才看着糅合了自己与嫡妻优点而生的爱子喟叹出声:“当年,朕若有你三分周到,你皇额娘说不定也不会……”
“不是的!”胤礽急急接话:“情况不一样,当然不可同日而语。皇阿玛那会儿三藩割据,鳌拜擅权,正是内忧外患时候。皇阿玛能从那般刀光剑影中走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已是万古难寻之英勇。”
“换做别个,没准儿只能求列祖列宗保佑,甚至悲壮无匹地喊一声天不佑我了!哪有皇阿玛这般能耐?”
“亏得皇阿玛勠力开创这康熙盛世,不然儿子哪有精力关注太子妃孕中诸事?”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更何况这彩虹屁来自于他一向最钟爱的太子呢?
就算千古一帝如康熙,也被来自爱子的肯定与赞扬吹得晕淘淘。尽数忘了刚刚的愁绪:“你啊,朕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横竖你也是当了阿玛的人了,其余的朕不多说,你自己拿捏好分寸就是。”
胤礽认真脸点头:“是,皇阿玛放心,儿臣省得。以后必定慎终追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再没有叫皇阿玛日理万机,肩负万民福祉之余,还得为儿子处处操心的道理。儿子亲自下厨呢,皇阿玛好歹赏个脸?”
“就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有什么厨艺?难道大晚上的,给朕来道烤肉……”康熙正揶揄着爱子,就被满眼碧绿、鲜红与雪白吸引了视线。
定睛一瞧,这笑意就再也止不住:“朕道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却原来太子用黄瓜给朕切了条蛇么?”
练了许久,切废N多根黄瓜才精选这么一条龙的胤礽:“怎么会是条蛇呢?这是龙,龙呢!皇阿玛看着龙鳞、龙角,还有那细细白白的蒜末,是不是极和青龙卧雪的寓意?好吧,儿子到底门外汉一个,手艺上许是欠佳,但这菜味道可是不差,清脆可口着,极是开胃。”
“还有这道火山飘雪,儿子敢担保,就算皇阿玛富有四海,也绝没尝过这个味儿!”
边说,他这还拿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口,果断抢了试膳太监的活儿:“入口微凉,甘甜中带着微酸,口感极佳,功能生津止渴。皇阿玛尝尝?”
父子俩已有些时日没这么一处好好聊天,康熙也就不说些个你是太子要时刻注意自己身份、安全,万不可再这么以身犯险之类的破坏气氛。
只接过筷子,依言夹了筷子糖拌西红柿。
又琢磨好歹是儿子一片孝心,还是再尝尝青蛇……啊呸!青龙卧雪吧。
那个金玉满堂看着也怪可爱,吃起来酸酸甜甜还颇开胃。父子俩边吃边聊,气氛和谐美好。
本来量就不大的四菜一汤都被用了个七七八八,最注重养生的康熙差点吃撑:“别说,这几道小菜看着朴实无华,却极其开胃爽口,再适合夏天不过。”
“何止啊?”胤礽笑着接话,把刚从玉录玳那里听来的再照本宣科,一一转述给康熙:“皇阿玛想不到吧?百余年来被讹传有毒,只能做观赏植物的番柿成熟后不但无毒,滋味还甚鲜美,于人体更有诸多裨益。”
康熙笑着点头:“看来不光不能以貌取人,亦不能以貌取物啊!”
“皇阿玛所言甚是。”胤礽点头,一脸的与有荣焉:“说来还是姨母聪慧,总能在细微处发现常人发现不了之物。先有泽被天下、惠及万民的牛痘,现在又发现了这么好吃又营养的番茄。”
大段大段对玉录玳的赞美后,胤礽表示:“儿子已经着人研究育种、育秧,争取尽快使其走进千家万户。叫百姓们品美味、增进项时也不忘皇阿玛隆恩。”
爱子毫不居功,处处把他这个皇阿玛放在前头,康熙心里自是无比熨帖。不过……
保成对小赫舍里氏的信重依赖,是不是过了些?
康熙有点担忧,就怕自家宝贝太子好容易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跌进另一个坑里。再度被有心人挑唆着,跟他这个皇父离心离德。
不过再是忧心,康熙也没多透露一星半点儿。
甚至还秉持着功必奖,过必罚的原则,又着人赏赐了玉录玳一波儿,用以奖励她在民生方面的发现。
早朝上跟列位臣工们扯闲篇儿的时候还感叹,说不愧是出了元后的赫舍里氏,果然人杰地灵,纵然巾帼也同样不让须眉。若玉录玳身为男儿,便是封侯拜相也使得。区区一个多罗格格,实配不上她为大清做出的种种贡献。
身为赫舍里氏的族长,元后与多罗格格的叔父与族伯,索额图满面红光,各种与有荣焉。真·走路都带风!
而曾有幸迎进金凤凰,却被个狗眼不识金镶玉的蠢儿子搞砸,生生从家翁变成笑料的佟国维只觉得脸上火烫。恨不得立马告假回府,再抽那个累他成了笑柄的王八羔子抽一顿!
又双叒叕成了出气筒的隆科多……
就觉得赶紧销假复职什么又成了奢望,还得至少卧床养个五七八天。
这还得感谢他有个好额娘,能豁出去失宠、被休甚至以身相替的,也要拦着他阿玛。不然依着老头子那个暴怒程度,隆科多都不敢确定今儿这顿打挨实在了,自己还能不能全须全尾。
“呜呜呜……”老赫舍里氏哭:“儿啊,你也别怪你阿玛,实在是……”
“玉录玳那贱妇在家时推一推,转一转,活似个木头人。和离出府后却来了能耐,又是牛痘、内务府事又是狼桃的,生生变了个人儿。世人不知那贱妇奸猾,却道我儿有眼不识金镶玉,好好的非要宠妾灭妻,都怪……”
老赫舍里氏狠狠刮了隆科多身边娇娇怯怯的李四儿一眼,想说都怪玉录玳那贱妇跋扈,也怪李四儿这小妖精妖娆。
生生拐带她好好的儿子失了分寸!
然而奇葩到底比不过戏精。这不她还没来得及口吐芬芳呢,就被截了胡?
“都怪婢妾不好,惹了福晋的眼。”李四儿嘤嘤嘤,一脸的自责内疚:“千错万错都是婢妾的错,爷您……您不然打杀了我,再去找福晋赔个情吧!你们表哥表妹,从小青梅竹马又育有岳兴阿少爷。感情,自然是有的。”
“除了婢妾这个眼中钉,定能一解福晋心中块垒……”
“婢妾贱命一条,跟了爷才过了几天人的日子。若能求得爷安好无恙,婢妾……婢妾愿搭上自己性命!”
放在心尖子上的美人儿泪光盈盈,表示愿意为你安好而付出生命什么的。
这哪个男人遭得住?
反正隆科多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四儿,爷的好心肝,可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啊!爷皮糙肉厚的挨几顿揍不要紧,你可不能有一个指甲盖的闪失。”
隆科多知道自家额娘叱咤后宅一辈子,手上甚至沾过血。
为防爱妾在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遭遇不测,他还特意放下话来:“爷的前程,爷自己去打拼,不必四儿牺牲努力。你只好好的,爷才有心思上进。若……若你真有个一差二错,爷也绝不一个人独活!”
“爷!”李四儿一脸感动,如乳燕投林般钻进隆科多怀中:“婢妾何德何能,竟得遇爷这般良人?”
隆科多被撞得闷哼出声,却舍不得怪罪心上人半句。甚至还轻拍了拍她的背,无限温柔地替她捋了捋鬓边碎发:“四儿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分明是爷三生有幸才能有你相伴。”
“爷!”
“四儿!”
两人深情相拥间,即刻把老赫舍里氏衬成了个大写的多余。气得她双眉紧蹙,杀气腾腾地盯着李四儿。越发觉得那就是个乱家之源,真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李四儿嘤咛一声,瑟缩着将自己往隆科多怀里埋了埋。
特别巧妙地,叫他直面上老赫舍里氏凌厉的眼神。
果然,这男人再狗,刚到嘴儿的香肉也会护得死死的。隆科多生怕他额娘彪悍起来直接叫心上人去死,赶紧□□出声:“啊,好疼,阿玛这下手也忒狠了些。额娘若没什么事儿的话且先回去,叫四儿给儿子上个药?”
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老赫舍里氏能不知道他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当下冷笑:“这粗手粗脚的贱婢,如何能照顾好我儿?还是额娘着人请个太医来,给你好好诊治……”
“额娘不可!”隆科多猛一起身,假装就变成了真疼,结结实实地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吓得老赫舍里氏都顾不上生气了,忙一脸心疼地凑上前:“怎么了,怎么了?要不要紧?儿子,你别吓额娘啊!”
“儿无碍,额娘不必担忧。”隆科多艰难扯动嘴角,很有几分落寞地说道:“只,儿子这伤……说起来也是家丑一件。额娘若还心疼儿子,就别闹吵吵地请太医,弄得人尽皆知了吧?”
“也别真以为四儿所说可行,儿与玉录玳既然夫妻情绝,以后就只有仇没有恩,再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因和离事后,儿子名声大毁,又被万岁爷免了差使。堂堂国舅却只剩下个一等侍卫,说起来都不够丢人,哪儿还有贵女肯嫁?当然儿子也不屑那些个木头美人儿,以后余生,儿有四儿陪伴足以。额娘若还心疼儿子,就高抬贵手,别生摘了儿子心肝去罢!”
隆科多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把李四儿感动得珠泪涟涟。
被劝的老赫舍里氏只觉得怒火冲到了天灵盖儿,分分钟烧断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儿。贵妇秒变泼妇,指着李四儿破口大骂,连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不忘捎带上。
语言之粗俗,简直叫人不忍卒听,更不相信那是出自于堂堂一品命妇之口。
直骂到李四儿不堪受辱:“夫人,四儿敬您是爷的额娘,打进府来处处恭敬,并无不敬之处。夫人何故,何故如此辱人?若可以,四儿又何尝不愿意堂堂正正嫁人,做个正头娘子?又何尝愿意飘零如秋叶,沦落为奴籍?”
“若……若不是惦念着爷,不舍得爷。四儿早就一死了之,何苦连累祖先都因为蒙羞?”
隆科多大惊,连呼四儿不可。
老赫舍里氏却狠狠一口啐在地上:“死?小贱蹄子拿死吓唬哪个呢?河没盖盖儿,井没上锁的,你倒是去啊!真要是有玉录玳那豁出去一头碰死的孤勇,本福晋倒也敬你声刚烈。可你舍得么?舍得你这耗尽八辈子福运才堪堪攀上的富贵么?”
李四儿只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眼都肿成了核桃。
可把隆科多给心疼的哟!
看着自家额娘的眼神中都不由带了满满的指责:“同为女人,额娘何必如此刻薄!难道您不在乎四儿死活,也不在乎儿子的么?”
老赫舍里氏怔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我刻薄?”
隆科多冷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艰难起身,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铿锵一声横在自己脖子上:“儿子都已经说过太多次四儿对我的重要,可额娘不信。儿子也不愿再多赘言,只请额娘知道。打今儿起,隆科多跟李四儿同心同命。若她真有个什么不测,儿子绝不独活!”
刚从被儿子指责的悲伤中缓过来,转身又被狠狠威胁了一波儿。
顺风顺水了一辈子的老赫舍里氏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
登时一个白眼翻过去,致远斋中一片混乱。
之后延请太医、庆复殴打嫡兄为额娘出气。李四儿连着几天跪在主院门口请罪,累到昏厥。看过大夫之后才发现竟是有了身孕,喜得隆科多大乐高呼爷终于有后了!
佟佳府大戏连台,当稳了京城笑柄界的龙头老大,连带着整个佟佳氏对子女的教养都遭到了质疑。
嫡枝嫡子,注定承爵的未来继承人都是这么个颅内有疾的,那其余人等呢?
亏得隆科多这一辈儿的都已有婚配,下一辈还远未成长到成家立业的年纪,又有孝懿皇后跟佟庶妃在。不然的话,怕是婚嫁都难!
佟佳府众人焦头烂额,烦死了祸头子隆科多跟他那个上不得台面,只会嘤嘤嘤的贱妾。
多罗格格府,吴嬷嬷却整天眉开眼笑,各种给玉录玳送瓜。末了还附带点评:“该,真该啊!让他们这帮黑心烂肠子的不安好下水,好狗命摊上格格这样的好福晋不好好珍惜。这回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让佟佳老头养子不教,让他那老婆子黑心肝。自家人不护着自家人,反而往死里磋磨亲侄女儿。这回现世报来了吧?果然苍天有眼,做人不能太黑心……”
又双叒叕被拽住,玉录玳无奈扶额:“嬷嬷,这话你都说了上千遍,咱换个话题好么?”
“你格格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格格,早从佟佳府那帮烂事儿里走出来,也不关心他们那帮烂人了。他们是好是歹,是倒霉还是遭厄,我都半点不关心,也不愿意听。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咱不关注他们了啊!”
“大好的时光,作甚不好?”
“可是……”吴嬷嬷呐呐:“那家子烂人害格格遭了那么多罪,现在他们落魄倒霉,格格心里就没点大仇得报的喜悦?”
“这个真没有。”玉录玳乐:“佟佳府那一帮子于我,就如脓疮、似腐肉。挑破了、割掉了,也就焕发新生了,谁还在意那脓疮腐肉是被拿去研究还是直接扔进馊水桶?”
吴嬷嬷一噎:“可,那摊子腐肉脓疮里,还有块您的心肝宝呢!”
“隆科多那厮听闻李四儿有孕后大喜,连称自己终于有后。他,他简直就没把咱们小阿哥放在眼里。呜呜呜,可怜的小阿哥。还没后娘就先有了后爹,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
“格格何不想个法子,将咱们小阿哥也从那虎狼窝里接出来呢?”
嗑儿唠到这儿,玉录玳就是不郁闷也得装出几分郁闷了:“我,我又何尝不想?但虎死三七不倒威,更何况佟佳氏虽然受隆科多影响广被诟病,但底蕴犹在,佟国维那个万岁爷舅父兼岳父仍在。”
“就为了佟佳氏全族的脸面,那也断断不可能让岳兴阿随我。”
“万岁爷不会赞同,太子爷也不会。就连岳兴阿,也必不肯离开他玛嬷、玛法随着我。”
“那……”吴嬷嬷沉思良久,终于咬牙跪地:“那将老奴派过去,贴身服侍小阿哥呢?”
“你?”
“是,是老奴!”吴嬷嬷点头:“横竖格格身边有春花秋月四个,又有宝格楚大人跟尼布哈大人。他们几个各司其职,足够把格格照顾得妥妥当当。倒显得老奴无用,偏偏……”
“都是老奴拙嘴笨舌,被那李四儿拿住,才害得格格和离出府,母子不得相见。”
“道歉的话格格不爱听,老奴也不多说。只求格格以隆科多无状,恐宠妾灭嫡子为名将老奴派到佟佳府去。老奴定然不错眼珠地替您守着小阿哥,不叫他被任何人戕害了去!”
说完,吴嬷嬷就咣咣咣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一片青紫。
看得玉录玳好生不落忍,赶紧上前双手把人扶起:“嬷嬷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何至于此?”
吴嬷嬷只摇头:“这是老奴唯一想到自己还能为格格效力之处,万望格格成全。”
苦劝不住,索性玉录玳也不再劝。只说让吴嬷嬷容她几日,把一切事物准备齐全。好歹叫吴嬷嬷能达成所愿,而不是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正巧杜仲胶的研究已经获取成功,她也该往宁寿宫走走了。
献宝,讨赏,顺便再给某人渣挖个惊天巨坑。玉录玳笑,难得肯在这夏日炎炎的时候按品大妆。也难得的,没有带春花或者秋月,而是带了吴嬷嬷帮她端着礼品匣子。
宁寿宫
仁宪太后刚应付过请安的妃嫔,百无聊赖地喝着奶茶。听说玉录玳在殿外求见,整个人都立马精神起来,一迭声地说传,快传。
等玉录玳进得殿中后,她又冷哼一声转了身,只给玉录玳留了个后脑勺。
简直浑身都散发着本宫生气了,尔等还不过来哄哄的气息。
看得玉录玳失笑,见礼过都不等叫起就笑问:“哟,这是怎么了?哪个没良心的惹了咱们太后娘娘生气呀!”
“你!”太后气呼呼转头,赤金镶宝的甲套堪堪要点上玉录玳的鼻尖:“还不就是你这个没良心的?又给太子妃送狼桃,又给她下厨做饭的。毓庆宫离哀家这宁寿宫才哪么几步?你都舍不得过来瞧瞧哀家!”
唔,没闻错,空气中就是带着点儿微微的酸。
秒懂太后娘娘是在吃味儿的玉录玳笑:“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六月飞霜的那种!满京城遍数,谁不知道臣妇自幼丧母,前婆母又是个不慈的。所有女性长辈里,就娘娘最疼我。说句大不敬的,臣妇,臣妇都恨不得拿您当成亲娘。”
“恨不得时时记挂,处处惦念的,那狼桃……”
“那狼桃不是您嫌弃粗鄙,恐疑有毒么?还为此赏了我好些果品,就怕我贪嘴误了自己的小命儿。那我怕犯了您的忌讳,哪里还敢贸然往过送嘛!”
几句娇嗔听得太后心里无比熨帖,面上却半点不肯相让:“那你这么说,还是哀家的不是了?”
玉录玳噘嘴:“您可不就践踏了晚辈这一片真心?亏我还日夜研究,甫一出了点成果就忙不迭过来给您献宝!喏,这是我从杜仲中提取出来的胶体,被我称做杜仲胶。您别看它黑漆漆的不怎么喜庆,但软和、耐磨,防震的效果特别好。”
“这不刚研究出来,就着人给您割了双鞋底,做了双鞋?这可是全大清独一份儿,连万岁爷都没有!”
“哦?”刚下了朝,率诸皇子给太后请安却好巧不巧听了满耳朵的康熙乐:“玉录玳倒是说说看,朕富有四海,什么好宝贝连朕都没有的?”
正瞌睡来了枕头,玉录玳果断借高上梯子啊!
赶紧把准备好的杜仲胶球拿出来,恭恭敬敬奉上:“回万岁爷的话,是臣妇新研究出来的杜仲胶。喏,就是这个。万岁爷别看它黑漆漆其貌不扬的样子,实际上它防雨、耐磨、耐腐蚀。柔软有弹性,还可以随意切割,有很强的可塑性,能应用在很多方面。”
“比如?臣妇也刚刚研制出成品,还未做更多的实验,也没想过那许多。”
“初衷?臣妇的初衷就是研究出个能更好、更安稳包裹在车轮上,减少车轮颠簸的物件。好叫来年避暑或者秋狝时,太子妃娘娘跟小阿哥、小格格也能随驾。等这杜仲胶成品出来后,臣妇觉得这东西也适合做鞋底,忙不迭给太后娘娘做了一双。”
康熙还没说什么,仁宪就先佯装不悦地隔空点了点她:“闹了半天,哀家还是个顺带的!”
“嘿嘿!”玉录玳赔笑:“娘娘不要在意过程嘛,结果,结果最重要。不管玉录玳初衷是什么,总归您先享受到了胜利果实不是?”
老小孩儿太后被轻易哄好,笑着说了句算你有良心。
而另一边,康熙父子几个相继细看过那个杜仲胶球,知晓杜仲树竟然全身是宝。树叶、树皮、果皮均可提炼这种杜仲胶,木材还可用来制作家具、木盒等时,皇康熙跟诸皇子们就淡定不了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及这个杜仲胶的制作方法,出胶率等等。
把想要了解的事情都了解清楚明白了,康熙再看玉录玳的目光就半是迫切半是窘迫了。咳咳,毕竟他这刚吹完富有四海的牛,转眼就要抢夺人家研究成果什么的……
再怎么安慰自己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免微微有那么点儿脸疼。
好在玉录玳知情识趣,没等他开口,就已盈盈下拜:“臣妇心血来潮之作,只惦记给太子妃娘娘裹个车轮、帮太后娘娘做个鞋底。这果然……是身份决定眼界,远不如万岁爷与诸位皇阿哥们看得深远。”
一波儿彩虹屁吹得满堂皆欢颜后,玉录玳主动献上了杜仲胶的方子,并提出了一点小小的要求。
请康熙同意,让她继续研制、售卖杜仲胶产品。
当然不等康熙开口,她自己就先做了保证:“万岁爷放心,臣妇绝对会避开一切军需相关。只往日用方面发展,旨在收回之前投入的研究成本,把在太子妃面前吹出去的牛给追回来。”
胤礽笑,主动学了那日玉录玳去毓庆宫献番茄,并请他将索额图赠送银票退还一事。
康熙笑赞:“好一个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玉录玳虽为女子,志向却比等闲男儿都来得高远。没好好待你,是朕那糊涂表弟之过,亦是他之失。”
也是他的蠢,真的。
蠢到姥姥家了!
诸皇子心中腹诽,看向太子的目光中都满满羡慕嫉妒恨。
都一样的爱新觉罗子孙,偏他好运投身到了元后娘娘肚皮里,下生就成了尊贵的嫡子。生而克母却没被皇父嫌弃,还因此得了一代帝王极致的怜惜。豆丁大的娃娃硬就被拱上了储君之位,连要命的天花都没奈何得了他。
得了玉录玳这么个姨母后,更是犹如神助。接连几个大功下去,叫太子地位更坚如磐石,连嫡子都在望了!
想起这个,直郡王就恨得牙根痒痒。
佟佳氏,一向是亲他的好么?
若不是隆科多那蠢货宠妾灭妻,眼前这多罗格格玉录玳就是他的天然助力!
玉录玳不知道人精儿似的诸皇子们心里怎么个千回百转,就清楚康熙这个话不能接,也不好接。
所以她全程静默,只在康熙赐下杜仲胶的独家民用研发、买卖权。并念了一堆珠玉金宝时试探问了句:“万岁爷当知,研发新品从来就是烧钱的事儿。偏臣妇现在什么都缺,更缺启动资金。所以……”
“臣妇能请万岁爷体谅,把一应赏赐都换成真金白银的形式么?御赐宝物虽好,却苦在无法变现上。”
讲真,康熙爷御极三十载,还真……
没见过嫌弃他御赐的物件不好变现,直接要真金白银的。
但到底他刚刚抢了人家的研究成果,又看玉录玳满眼真诚,委实很缺钱的样子。康熙还是点头答应,并慷慨追问:“既如此,朕便随你心愿,赐五万,还是六万两白银与你。其中五万算是朝廷买了你的方子,一万算作对你的嘉奖。你还有什么想法或者问题,也可以直接提出来。”
这个还真有!
玉录玳盈盈下拜,谢恩之余又言:“区区一个杜仲胶能得万岁如此青眼,臣妇已经感激不尽,又焉敢再有所求?只……”
“万岁也知,这买卖不是臣妇一个人在做,太子妃娘娘也是合伙人。赏赐的话,娘娘也该有一份。当然娘娘得喜后万岁爷与太后娘娘各有厚赏,太子爷也是尽责又体贴,太子妃娘娘可说诸事顺遂。只……”
“臣妇瞧着毓庆宫还没多罗格格府大,里面还住了臣妇家十倍有余的人,感觉上颇有些逼仄,实不利于养胎。”
眼见便宜大外甥都急得脑门子见汗,玉录玳也不多说,极其乖觉地把皮球又给康熙爷踢了回去:“当然玉录玳只一内宅妇人,并不懂得许多。具体该怎么赏,赏什么,还得万岁爷定夺。”
“做人得言而有信,臣妇啊,还得把精力放在怎么开动脑筋,让太子妃娘娘明年就可以无颠无簸地去避暑,去秋狝。”
这就等于明示康熙,姑娘她金点子一大把,还有源源不绝好主意了。
手动给自己加了个保命符,让他便是有所不悦,也不至于因此恼了甚至发作于她!
事实上,康熙虽然错愕,但也确实没有动怒。甚至还在心里回忆起毓庆宫的大小、格局,还有他经年赐下去的那些个莺莺燕燕。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宝贝太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委屈?
意识到自己灯下黑,竟然忽略了太子居住条件窘迫的康熙颇有几分愧疚。再看玉录玳的眼神中,就不免多了几分真诚:能冒如此大不韪为保成争取,是个称职的好姨母!
不像索额图那个老滑头,口口声声如何疼爱保成,却对他多年窘迫视而不见。
康熙素来小心眼,最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
这会儿瞧玉录玳是个好的,自然对她有十二分的宽容:“难得你这当姨母的处处为保成夫妻着想,行,这事朕知了。玉录玳可还有什么别的建议或者要求?”
玉录玳笑,并不多为自己争取丝毫好处:“蒙万岁爷隆恩,臣妇犹如重获新生,再无一处不好。”
她身边的吴嬷嬷却噗通一声跪下来:“万岁爷,万岁爷不是的,我们格格不好,很不好!虽则万岁爷隆恩,准许她离开佟佳府那个虎狼窝。但……”
“格格惦记爱子,夙夜难寐。”
“尤其额驸,哦不,是前姑爷!尤其前姑爷爱妾李四儿怀孕后,他……他竟然仰天长笑,称自己终于有后,全然没把我们可怜的岳兴阿小阿哥放在眼里。格格身为人母,如何能不惦念?”
玉录玳是真的,真的做梦都没想着,吴嬷嬷能有这样的熊心豹子胆。
当着康熙、仁宪还有一众的皇阿哥呢,丁点遮羞布都没给佟佳氏跟隆科多留。
瞧着满堂哗然,康熙脸上漆黑如暴风雨来临前那天空似的。玉录玳都怕今儿带个活生生的吴嬷嬷出来,却只能带个直挺挺的她回去。为保原主这忠仆一条老命,玉录玳忙甩帕子跪在当地:“臣妇教导无妨,还请万岁爷赎罪。”
“千不看万不看,看着吴嬷嬷也是一片赤胆忠心,全为我这不争气的主子忧心上,好歹饶她一命。臣妇……”
“臣妇愿意交还所有赏赐,也可放弃对杜仲胶的继续研究,只求万岁爷高抬贵手!别追究嬷嬷莽撞,御前失仪。”
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又双叒叕给主子惹祸的吴嬷嬷咬牙,狠狠一个响头磕在地砖上:“万岁爷要罚,就罚奴婢。是奴婢心疼主子,才自作主张。与格格无关啊,万岁爷您明鉴啊,万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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