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这吩咐一出,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等赏赐随即流水一样进了多罗格格府。
叫正准备温锅宴的玉录玳痛并快乐着。
是的,温锅宴。
虽则她上次入宫被太子夫妻喂了满嘴狗粮,又因仁宪太后狠狠哭了一场。直到出宫也没问出来个子午卯酉,但过后太子与太后却也都派人传了口谕。
叫她尽可以随意处置,不必顾忌。若对夫人间的交际无反感,还可大办特办。将这温锅宴当成她华丽转身,以另一种姿态加入京城贵妇圈的契机。
玉录玳:……
真的,她无所谓是否被贵妇圈接纳。单纯就惹不起那些异常热情的福晋们,单单庄亲王府就已经送了三次礼了!!!
盛(ya)情(li)难(chong)却(chong)之下,玉录玳还是决定办个温锅宴。把这些不明原因送礼的,都给聚集到一块儿。
倒看看这些贵人们重礼之下,有何所求!
听说她要办温锅宴,索额图自动请缨要帮忙接待男宾。
玉录玳忙笑着打太极,力争离他远远的。别一朝不慎被划进索党标签,叫康熙那小心眼儿记在小本本上!
为了自己才刚刚开始的古代贵妇生活,玉录玳笑得特别温婉:“晚辈谢过族伯一片盛意,只些许小事儿,断断不敢劳烦族伯您这等国之重器。而且……”
“不瞒族伯,我并没有邀请男宾的打算。毕竟我这才刚搬完家,一应琐碎将将理出点头绪。本就不适合大排筵席,再则我这身份上也不方便。”
又双叒叕吃了软钉子,索额图眉眼之间就不免带了几分难过:“贤侄女可是怨我这个阿牟其老眼昏花,没早日认出隆科多那个人面兽心的?正水深火热的时候没我,等你风光出头的时候倒来充阿牟其,也不怪……”
“没有,没有,没有!”玉录玳正色摆手:“族伯您言重了,日子,日子是玉录玳自己过出来的,与您何干?您……您这段时间已经很照顾我了。”
不管堂堂一品大员出于什么目的如此折节,玉录玳觉得自己在佟佳府传旨时得了对方臂助是事实。
既然受了恩惠,就得做出相应回报。
而且他跟便宜太子外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真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所以,能劝,还是试着劝劝吧!
横竖她有类似于说服力光环的金手指在,不成功也绝对成不了仁。
玉录玳清了清嗓子,再度以身为例:“至于为何抗拒跟族伯深交?纯属妇道人家胆子小,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晚辈记得,我那继母曾救过个被休又丧子的可怜女人,还提拔了对方当我那继妹的奶嬷嬷。那女人心里感激我那继母,巴心巴肺地照看我那继妹,比亲生孩子还上心。然后,她就死了。被我那继母找由头活活打死的。”
特别平铺直叙的几句,却听得索额图毛骨悚然:“这是为何?”
“是啊,为何?”玉录玳轻笑:“当年我那傻继妹也这么问,继母说,因为她好心救人是叫她知恩图报,而不是叫那贱婢来离间我们母女之情的!”
“卧榻之畔,都不容他人酣睡。更何况她十月怀胎,千难万险生下来的格格?作为乳母精心侍奉格格是本分,把格格教养的只亲近乳母不孺慕额娘,那就是逾越,是背主……”
区区一个五品礼部员外郎的继福晋尚且如此,更何况堂堂天子?
未尽之语玉录玳没有说,但她相信索额图懂。
果然,长久的静默后,索额图对玉录玳深施一礼:“贤侄女一番话,胜过老夫十年书。当真振聋发聩,使我从这迷障中走了出来。”
“一句感谢太浅,不足以聊表我这满心感激。以后,你就是我索三的亲闺女!凡是阿玛能办到的,必定有求必应。办不到的,也使唤你几个哥哥、侄子们努力!”
所以……
您这感谢的方式就是给人当爹?
玉录玳惊得连连摆手:“不,不用不用不用!我也就是有感而发,随意唠叨了几句。族伯不觉得我杞人忧天就好,哪值当如此?若……族伯非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的话。那就请您行使族长的权利,多帮我约束点家父跟他府上吧。”
“说句不怕族伯笑话的,我真的是宁可不孝,也不愿意出了虎穴又入狼窝。短短几天的功夫,我那继母已经带着她的掌珠,数次上门要帮我主持大局了。我那继妹更……”
“更直言太子妃娘娘有孕,万岁爷必定赐人给太子爷,外人始终不如自家亲戚来得稳妥。”
为了彻底杜绝便宜阿玛跟继母贴上来吸血,玉录玳可是半点儿余地都没留。
特别干脆果断地揭了便宜继妹的老底儿。
气得索额图须发皆张,大喊荒唐:“就算咱们满人没有汉人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也没有姨母嫁外甥的道理!再者太子妃初初有孕,正是紧关节要的时候。身为亲人不想着帮忙排忧解难,反而趁机送人争宠?坤图那个糊涂蛋,竟由着那丫头妄想天开!”
到底记得那糊涂也是玉录玳亲爹,索额图也没在多加指责。只无限郑重地看着她:“贤侄女放心,这事交给老夫。”
“先递牌子给她求个免选,再物色个相当的人家远远嫁出去。不独她,你那阿玛、继额娘还有几个兄弟,都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昔日你在佟佳府受苦受难的时候,他们视而不见。如今你飞黄腾达了,他们也万万别想沾边儿!”
玉录玳大喜:“若能如此,可真就多谢族伯了。”
索额图被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逗乐:“你啊,多少也收敛些,别叫人抓了短处去。不然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够你喝一壶了。”
玉录玳忙压了压嘴角:“是,多谢族伯提点。”
“该多谢的,是族伯我啊!”索额图笑,很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你不是个带把儿的,不然老夫何愁赫舍里氏后继无人?”
玉录玳囧:“族伯如此,可叫族中诸多叔伯兄弟们不平了。我赫舍里氏从不缺人才,缺的是发现与培养。族伯若能不拘出身、不拘嫡庶地发掘培养。假以时日,族中不说放眼皆栋梁,也必定人才济济。”
一代权臣索额图被生生忽悠瘸,从多罗格格府出来就使人往毓庆宫递了信儿,约太子出宫一见。
胤礽如今跟皇阿玛修好,父子感情重回蜜月期。又因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与小皇孙的到来,跟太子妃之间也渐渐生出几分平凡夫妻间的温馨默契来。
还借着玉录玳的东风,在内务府、牛痘事上大大出了把风头,并给了大阿哥一派个深重打击。
好事一波波,正经的春风得意着。
以至于他越发深信玉录玳这个姨母,觉得她简直字字珠玑。只要他牢牢把握住跟皇阿玛之间的感情,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别的哥哥弟弟再能耐,也得老老实实地排在他后面!
秉持着这个原则近一月,果然好处多多。
以至于太子殿下越来越不信服索额图这个舅公了,甚至还想跟他开诚布公一波儿。
赴会之前,他就各种酝酿。准备对舅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
甫一进门,被劝服对象就先对他深施一礼?
吓得胤礽赶紧上前,双手把人扶起:“这有没有外人,舅公何至行此大礼?”
“太子爷,臣……”索额图哽咽:“臣是来跟您道歉的,臣糊涂,臣险些误了您啊!打您周岁被立为太子到如今,老臣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忧心。欢喜您将来荣登大宝,我赫舍里氏必将在我手里发扬光大。”
“担忧皇后娘娘早逝,您在宫中无人斡旋。尤其年初万岁爷大封诸皇子后,老臣这心里更是万分熬煎,不得一日安枕。就怕子壮父疑,再加上诸皇子与其背后的势力争相倾轧,让您步入刘据、李承乾的后尘。”
“所以臣恨不得以身为剑,替您清除掉一切障碍。更怕您至纯至孝,一心拿万岁爷当个单纯的父亲,却忘了这父亲不止有您一个能耐儿子……”
“如今听多罗格格点拨,臣才知自己大错特错,险些误了殿下……从今而后,臣必定反思己过,再不犯同样的错误。”
还没开始,对方已经被劝服什么的。
胤礽欢喜之余不由感叹:“姨母真是孤的福星,想孤所想,急孤所急。时时处处地为孤打算,这一向,对孤帮助甚大。”
“殿下说的是。”索额图点头:“可惜坤图那个糊涂蛋、懦弱鬼,这么好的闺女不好好待。偏叫她明珠暗投,嫁了隆科多那个有眼无珠的。好在贤侄女果敢聪明,竟然从佟佳府那狼窝里全身而退。”
一连串的彩虹屁过后,索额图还对胤礽表示了对玉录玳的担忧。
爷俩一致认为玉录玳虽然各种优秀,但看人的眼光委实差了些。还是得多加照拂,免得才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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