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出声,义勇。
不要看,不要听。
闭上嘴巴,义勇。
你会活下去的。
鬼一点都不可怕,我一点都不疼。
相信我,你一定会变得很强,比任何人都强大,然后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
到时候我…
***
最后药师还是把富冈义勇请进了屋。
没办法,谁让对方一脸困惑无辜地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渣男。
况且这位富冈先生长的也好看,眼神清澈沉静,周身环绕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气息。
就像深海的洋流。
算了,被鬼灯知道也没事,大不了可以学晴明跑路翘班,鬼灯找不到人也就没办法强迫他加班了不是?
好看的人在他这里总是有优待的。
药师八云再次感叹了一番自己无药可救的颜控属性,拿出珍藏的草药花茶给对方沏茶。
褐色的茶叶和暗红的果实在杯中上下浮动,略显酸涩的清香氤氲开来。
药师看着富冈义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果茶,“好喝吗?”
富冈义勇点点头。
“好喝就多喝点,我这里还有很多,送您一些也是可以的。”药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富冈义勇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富冈义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轻轻摇头,“不用了,贪杯不好。”
“是这样吗?”药师撑着头看着他,“说起来这么晚了富冈先生找我有事吗?”
“确实有事想拜托先生。”
先生来了兴趣,“什么事?”
富冈义勇放下茶杯,双手放在立领外套脖颈处的第一颗扣子上,然后慢慢解开。
药师八云:?
武士的动作不停,在药师惊愕的神情中一路向下将西洋外套的扣子全部解开,然后又摸上了衬衣的领扣…
药师:???
药师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帮忙就帮忙,你脱衣服干什么?!”
不行不行,他是正经医生,违法乱纪败坏医德的事绝对不能干!
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行!
富冈义勇低头看了看死死抓着他手腕的苍白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大义凛然的药师,目光和被拦在屋外时一样疑惑和无辜。
富冈义勇觉得这医生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不脱衣服怎么看病?”
药师:“呃…看病?”
富冈义勇点点头,解开衬衫的扣子将大半个胸膛露出来。
凌乱的绷带包围了右肩和胸口,猩红的鲜血从层层绷带底下渗透出来,血腥味在屋内弥散开来,药师动了动鼻子皱起眉头。
“你受伤了?”药师一面说一面拆开凌乱的绷带检查伤口,三道细长的伤口从右肩横贯胸口,像蜈蚣一样狰狞可怕地攀在胸膛上,随着呼吸一颤一颤,“这是遇上野兽了?”
富冈义勇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检查伤口。
富冈义勇看着医生头发散落露出的一小段后颈,苍白的皮肤紧绷着,突出的骨头清晰可见,仿佛下一刻圆润坚硬的脊骨就会突破皮肤的束缚破土而出,像树木新抽的枝叶一般从里面生长出来。
生长、蔓延、抽出枝叶、绽放花朵。
将这具躯体当作养料,寄生出凄美的植株,枝叶在空气中伸展。
太瘦了,这样是瘦弱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富冈义勇目光暗了暗,莫名想到小时候在路旁捡到的奄奄一息的野猫。
那是一只小奶猫,大概还没断奶,毛色杂乱浑身灰扑扑地躺在杂草丛里,眼睛都睁不开,只能虚弱地小声喵呜喵呜叫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咽气。
他当时是可怜它的,想要把它捡回去让它活下来,但是姐姐阻止了他。
“这样瘦弱的小家伙是活不下来的。”
姐姐是这么说的。
但是那时候的富冈义勇还太小了,以至于不能理解这句话背后残忍的现实,只会执拗的瞪大眼睛死死拽着旁边的杂草不肯离开,一双眼睛固执地盯着那只小猫。
最后他如愿以偿了。
姐姐叹了口气,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小奶猫,神情是他当时看不到的悲哀。
然而第二天那只被他悉心照顾的小猫就死了。
不吃东西,也不叫,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富冈义勇意外地没有哭,也没有闹情绪,他安静地给小奶猫洗了澡,发现它的毛色其实是干净柔软的白色,像牛奶一样。
他和姐姐埋掉了小猫,埋在屋子后面。
姐姐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语气冷硬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
“不要像它一样,义勇,你要活下来。”
“变强,然后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来。”
富冈义勇是记得这句话的,事实上他对于姐姐最深的印象就是这句刻在他骨头里宛如诅咒一般的话语。
然后第二年的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姐姐死在了鬼手里。
他把她埋在屋后,葬在小猫的旁边。
从此之后他便明白,弱小的人是无法在这个鬼怪横行的残忍世界活下来的。
他需要有刀,需要力量、速度、敏锐的感知和直觉。
他需要变强,只有这样才能…
“嘶…”疼痛打断了他的回忆,富冈义勇倒抽了口凉气。
“抱歉,抱歉,”先生抬手,用棉布拭去伤口渗出的鲜血,“我看了下,伤口不深,没有伤到骨头,但是牵连到了旁边的肌肉,这几天最好不要动用右手。”
“幸好没有感染,我带的伤药勉强够用,敷上去好好养着小半个月就能痊愈,细心一点连疤都不会留下哦。”
半个月,太慢了。
富冈义勇皱眉,小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了,鬼还没有杀掉,他没那么长功夫养伤。
更何况…他抬了抬手,闷哼一声又放下。
“欸!都跟你说了不要动了!”先生不过转了个身去拿药,回头就看见病患不听医嘱作死一般和他对着干,“真是的,你这样下去可是会恶化的。”
“有没有快一点的药?”富冈义勇问。
药师:?
“我得快点好起来。”富冈义勇强调。
啧,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脑筋?
药师扶额,“没有了,只是养伤而已,干嘛这么着急…等等——”
药师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他盯着富冈义勇的伤口,三道细长的划伤,仔细看来其实不像是野兽所为,更像是…
鬼怪。
药师八云突然想起川下勤一说的消息——山上有鬼,吃人的恶鬼。
不同于妖怪,以人为视,生性凶残,惧怕阳光的生物。
“富冈先生…是被鬼所伤的吗?”药师目光暗了暗,看来对方说的奇怪的事不是“火车”,而是是这种吃人恶鬼了吧,“那只鬼还活着吗?”
富冈义勇不情愿地点点头,目光冷然,“它受伤逃走了,但是我会再去找它的,这次一定要将它斩杀!”
气息变了。
药师八云安静地看着他。
周围柔和如深海洋流的气息改变了,大海被激怒,暴风雨呼啸着掀起一阵阵滔天海浪,誓要将一切破坏、淹没、吞噬殆尽。
恨,他憎恨着鬼。
不是出于义务或道义,仅仅是以一个个人的身份憎恨着这种残忍生物。
是私仇,是私怨。
药师八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鬼对现世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药师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紧握着刀柄的手,力度之大让骨节泛白,愤怒和憎恨扑面而来。
憎恶、怨恨、愤怒…
现世的人哪怕赌上一切也要将鬼斩杀殆尽,这份浸润在历史中仇恨仿若地狱的血河,愤怒地咆哮着,奔腾不息,将每个人束缚在仇恨中成为一代代仇恨的代行者。
可悲的生命。
明明只有一百年的时间,却只能被束缚中仇恨中,在奔波中不断追寻鬼的踪迹,一次次挥刀,却不知永远无法将鬼斩杀殆尽。
无论在地狱呆了多久药师总不能习惯这种压抑沉重的气氛。
这种地狱的味道。
富冈义勇:“给我好一点的药,先生,现在不是休息的时间。”
药师皱眉,“别逞强,你的伤…”
富冈义勇:“我还可以挥刀。”
药师八云:“别瞎说了,你的右臂根本就抬不起来吧?”
富冈义勇:“我还有左臂。”
药师:…
“上次是我大意被对方偷袭,虽然右臂负伤不能行动,但是我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之前的训练中也有左手挥刀的练习,虽然不如右手灵活,但是正面对敌我有信心不会输给对方。再加上上次作战的时候我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能力,对方受伤不轻,如果我能占据主动地位那么…”
药师:……
富冈先生,居然是这么话唠的人设吗?
人是不错,可是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
伤成这样还觉得自己很行,是该说他自大还是蠢?
不…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肯定不是自大。
那么果然是人比较蠢,脑子有坑?
嗯…感觉富冈先生…有点憨啊。
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可爱的嘛。
可惜,可爱这种东西在医生面前行不通。
“闭嘴。”先生打断他。
富冈义勇:“呃…”
可能是之前从没被人这么直接地打断过,又或许是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药师会这么粗暴,富冈义勇愣了一下,硬生生把后面的话憋在了嗓子里。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先生。”
“你懂了啊。”药师八云感到欣慰。
富冈先生脑子还是蛮好使的嘛。
富冈义勇:“如果先生的药不够的话就先赶着这几天用,我趁早把鬼解决掉,后续治疗就可以等队友来帮忙,鬼杀队有专门的医疗人员,我已经联系了,可惜不太能赶得上,这才需要麻烦先生…”
药师:…
不是,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不让你去找那只鬼决一死战是因为我药不够用的错觉???
我的药会不够用?
就尼玛离谱好吗?
“闭嘴。”药师彻底黑下脸。
富冈义勇:“先生?”
药师八云:“我不会放任病患在负伤的情况下逞强的,你不用再说了。”
富冈义勇皱眉:“不是逞强…”
“我是医生。”药师强调。
富冈义勇:?
药师八云:“病人就要听医生的,懂?”
富冈义勇反驳:“可是现在——”
药师八云:“爱治治,不治滚,卖萌也没用,长的好看也不行,你不要再想桃子了。”
富冈义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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