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村里来了两个奇怪的人。
一个剑士,一个医生。
那个剑士,据说是专门杀鬼的人,带着可怕刀,刀上传来令人厌恶的味道;那个医生,听说医术高明,身上带着令人喜悦的气息。
美丽的东西…婆婆,我会和母亲一样变成妖怪吗?我会和她一样悲惨地与世长辞吗?
明明是平静安宁的生活,明明是谁都不会悲伤,谁都满怀愉悦的完美的生活。
为什么非要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搅乱这一切呢?
真希望他们能赶快离开啊…
***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药师八云坐在桌子旁思考。
吃人的恶鬼,斩鬼的剑士,神秘的孩子,神志不清的婆婆,以及——
川下勤一。
药师回想起刚刚在屋外的那一幕,模样英俊的男人站在夜晚中,月光绕过他投在地上。
只那么一瞬间,药师在这个淳朴天真的乡下男人眼中看到了宛如妖怪一般的偏执。
他又想起婆婆说过的话——“阿一的母亲变成了妖怪,”燃烧生命也要追求美丽的事物的妖怪,偏执、疯狂、变成了怪物。
“阿一和他的母亲如出一辙。”
婆婆是这么说的。
他短暂的生命中也在拼命追寻着什么吗?
药师八云不知道。
油灯的火焰跳了跳,先生摩挲着手中精致的福袋,觉得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有点硬,有棱有角。
先生想了想将福袋拆开,里面掉出来一小樽木雕的菩萨像,慈眉善目的菩萨手里抱着一个孩子,虽然雕像只有上半身,但是菩萨的眉眼却雕的十分用心。
药师抚上菩萨的眉角,棱角分明的雕像意外的光滑,想必是有人时常抚摸。
会是谁呢?
他将菩萨像翻过来,发现雕像背后刻着几个字,字迹稚嫩难以辨别,只觉得依稀是——
寿多…
这个福袋果然是寿多丸的吗,药师凝视着稚嫩的字迹。但是寿多丸又是谁呢?
啪嗒——
一颗小石子砸在先生面前的桌子上。
先生抬头,只见他念念不忘的孩子正趴在墙头上,和昨晚一样好奇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个豁牙来。
先生看着他没说话。
孩子笑了一会,发现先生没什么反应,于是拉下脸,嘟着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药师,仿佛先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模样可怜兮兮的。
药师:“…卖惨是没用的哦。”
孩子顿住,生气一般瞪着他,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像个河豚。
“你瞪我也没用,”药师把福袋收好,淡定地喝了口茶,“有事就进来说话,别趴在墙头,不安全,况且…你也不想被别人看见吧?”
孩子盯着他,看他是打死了心不配合,最后气的握起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窗台。
嘶——好疼!
孩子皱着一张脸红了眼眶。
啪嗒——
一块稍大点的石头砸在药师面前的桌子上,茶杯啪嗒一声被掀翻,茶水撒了一地。
药师八云:…啧,熊孩子。
药师皱眉,却发现窗口的孩子不见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认命般的披上外衣,点了盏油灯提着推门而出。
屋外,神秘的孩子站在院子门口的篱笆旁边,半个身子隐藏在灌木丛中,见他出来招招手示意他跟过来,然后转身就跑掉了。
药师看了眼旁屋,川下勤一已经熄灯睡下了,月亮被乌云遮住光芒,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光亮,黑暗从远处将街道和两旁的房屋吞没。
他提着一盏灯,最后看了一眼川下家的院子,然后毫不留恋地踏入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村长家。
合眼入睡的富冈义勇突然睁开双眼,墨蓝色的眼睛中睡意全无。
味道变了。
剑士悄然起身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出,拼接的羽织披在身上,左手握上日轮刀的刀柄。
有人混进了村子…
不…不是人类的味道…
血的味道…
是鬼!
唰——
日轮刀出鞘带出一道寒光!
伏在地上的黑色影子惨叫一声跳到一旁,露出底下还未惨遭毒手的村民。
绿色的皮肤,血红的异色兽瞳,四肢着地行走,白森森的獠牙上往下淌着口水。名为鬼的生物趴在地上盯着富冈义勇。
低级的鬼,大概连血鬼术都不怎么会用,富冈义勇有了判断——
可以杀!
富冈义勇压低身体,右手握刀鞘左手扶刀柄,深蓝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鬼。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击!”
海浪花顺着刀刃在空中带起一阵涟漪,白色的浪花和蓝色的海水形成绵延柔和的曲线,刚劲的刀刃在黑夜中反射出一道寒光!
刀刃抵在鬼的脖颈上,顺着海浪的趋势向前推进,刺入鬼的脖颈,干净利落地横贯脖颈上肌肉的纹路!
尸首分离!!!
青面獠牙的怪物瞪大了眼睛,仿佛还未反应过来这发生的一切,仿佛还未意识到自己的脖颈已被日轮刀斩断。
它只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抚过他的颈侧,让它觉得暖洋洋的。
仿佛是午后树荫下投下的暖阳的碎影。
鬼瞪大了眼睛,身体自脖颈的断裂出开始飘散,日轮刀的威力让他的躯体崩溃,再无存在于世的载体。
不…不是飘散了。富冈义勇盯着鬼被他一刀两断的身体,盯着那道平整光滑的切口。
这次他看清楚了。
那不是鬼的消亡,不是身体的溃散也不是灵魂的灰飞烟灭。
而是如同雾气一般弥散开来,化整为零,消失隐匿在空气中,隐匿在更加细微的周围。
富冈义勇恼怒地握紧了双手,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回忆起留下这道伤痕时的场景,那时他被最低级的鬼偷袭,但是敏锐的反应能力让他能够躲过袭击并成功斩断鬼的头颅。
但是没有用,鬼的躯体消失了,但是愈来愈多同它一样低级的鬼出现了,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杀了一个出现两个,杀了十个出现二十个!
哪怕富冈义勇是柱,也抵不过如此连绵不绝的攻势,就仿佛这些鬼悖逆了它们的天性,不再听从鬼舞辻无惨的命令散居,而是群居在一起狩猎。
这是富冈义勇第一次同时见到很多鬼,一个接一个,若不是太阳出来怕是没有尽头。
但是果然鬼舞辻无惨给鬼下的禁令是无法被打破的,正如富冈义勇猜测的那样,他们并没有群居狩猎,连绵不绝出现的鬼只是某种假象,某种幻觉,又或者更贴切地说是——
某种血鬼术。
弥散的雾气在不远处的树林间再次凝结,青面獠牙的鬼利爪深陷树干,瞪着富冈义勇咧着嘴狞笑,仿佛在嘲笑他徒劳无功。
“你到底是谁。”富冈义勇握紧了刀剑,他胸前伤口的疼痛已经不足为惧了,只是右手依旧难以挥刀。
鬼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仿佛指甲摩摩擦金属一般刺耳,它嘲讽地看了富冈义勇一眼,转身跑进了树林间。
这是通往山林的道路,富冈义勇垂眸握了握右手,毫无疑问,这是个诱饵,一个针对负伤难以发挥全力的他的诱饵。
他看着通往山林的灌丛,枝叶错综复杂拦住道路,仿佛预示着后面是一条凶多吉少的不归路。
但是没办法啊…他是鬼杀队的一员。
灭杀恶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也不能放过!
哪怕拼上这条性命!
“别想跑!”
富冈义勇左手持刀追了上去!
罕见的拼接羽织在黑夜中翩跹了几下,随即消失在树林枝叶交错的深处…
半山腰上,提着油灯踏着枯叶的药师八云突然抬头,若有所闻一般回头看向身后的方向,曲折的小道消失在黑暗中,远方村落的轮廓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啪嗒——
一块小石头砸在他脚下。
药师回头,看到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孩子正气鼓鼓地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上来。
“我就是看看,不会耽误事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小气,”药师无奈地晃了晃手中的油灯,“不过还有多远的路?我的灯油可不多了哦。”
孩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进黑暗中。
真是难对付…
药师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跟上。
四周肆意生长的灌丛和枝叶逐渐变得稀疏,土地也不再松软地让人下陷,药师八云拨开最后一片杂草,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空地,一片人为的、突兀地出现在树林中央的平整的空地,土地厚实没有杂草,可以看出曾经被人用心地收拾过。
孩子站在空地中央,月光从上方投射下来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变得皎洁、模糊、透明,孩子冲他笑了笑,月光下露出一个可爱的豁牙,让后便宛如幽灵般消失在空地上。
果然,不是人类啊…
药师八云走到孩子消失的地方蹲下身伸手抚摸土地,土壤松软带着零星的石块,杂草从土壤中冒出尖芽。
“这是…”
他怔愣的看着这片微微隆起的土壤,这不同寻常的隆起发弧度让他觉得熟悉,就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突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心底里冒出来吞噬他的大脑,他低头凝视着地面,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土壤看到地下深处埋藏的秘密——
有人躺在这片土地下。
有人被埋葬在这片土地下,他的脚下。
睁着双眼,脸色灰败,皮肤僵硬,一动不动地躺在下面,双目无神瞳孔直愣愣看向他,与他四目相视。
这是一片墓地。
在密林深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有人悉心开辟了这个秘密的坟墓,埋葬了心爱的人。
远离村子,远离人世。
远离一切的烦恼和忧愁,只剩下自然的生生不息与四季轮回与之相伴。
但是这里埋葬的,到底是谁呢?
唰——!
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一阵杂音,药师八云回头,只见一道黑影飞快地朝他扑来!
“什么?!”
短刀从衣袖滑进手中,木制的刀鞘褪去冷白色的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寒光,映出先生森冷的目光。
锵——!
药师八云被扑倒在地,他双手抵着刀背,三十公分长的刀刃死死地卡在黑影的嘴里。
借着月光,药师八云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青色的皮肤,异色而邪恶的兽瞳,森白的獠牙,泛着恶臭的口水从牙缝中渗出,粘在刀刃上发出滋啦滋啦的腐蚀声。
是鬼,先生心中有了判断,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近距离接触还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过于辣眼睛的生物让他感到生理上的恶心。
啪嗒——
一坨绿色的不明液体滴到药师八云脸旁的土地上,他侧了侧头,与那坨绿色的粘稠的不明液体对视。
药师八云:……
啊啊啊啊啊!!!
NMD什么鬼东西好他娘的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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