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白先生拍案而起,脖间的金项链也跟着晃了晃:“家里这么大,你想怎么住都行,去他余家做什么?!”
“不许对茶茶吼。”艾琳夫人责备的看了他一眼,把宝贝儿子搂怀里,说话温温柔柔的:“茶茶乖,爸爸才回来没几天,在家里多陪陪他。实在想搬去余家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好吗?”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换成其他人,大概就要被艾琳夫人贴心的话给打动了,但白荼心里门清,整个白家,最难对付的就是眼前这位看上去通情达理的夫人。
他那个胖胖的便宜老爸,多半是被推出来当红脸了,这对夫妻正搁这儿演双簧呢。
“余鳄自从订婚宴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现在外面人人都笑话我被Alpha甩了。这口恶气我一天不出,心里就不舒服一天。”
“我不管,我就是要搬到他家里去,他不让我开心,我就让他也不好过!”
白荼睁着眼睛说瞎话,押上了两辈子加起来最作死的语气,充分将蛮不讲理发挥到了极致。
他从艾琳夫人怀里挣脱出来,抄起白先生特意从其他星球带回来的奢侈装饰品就往地上砸,因为有厚厚一层地毯缓冲,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响,轱辘轱辘滚到了小捡脚边。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原地,眼睛一直盯着地板,不管客厅里闹成什么样都没反应。
白安站在他旁边,嗤笑了一声。
他把花瓶捡起来,重新摆回原地,神情恭顺道:“夫人、先生,还是让小殿下去吧。”
无论白荼想做什么,得到什么,即便再不讲道理,白安也永远无条件的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或者说,小殿下就是他的行事准则,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小殿下的立场出发。
白安从小在白家长大,家里世代是效忠于此的家臣,白先生自然和他很熟稔,直接道:“白安,别跟着胡闹。”
白安笑了笑,没做声了。
“他对你还挺忠心。”鳄鱼系统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白荼没听出异样,点点头,回应他的同时也顺着白安的话接着往下说:“余鳄那么过分,我才不要输了气势,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可是亲王殿下,不是谁都能忽视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余鳄都敢胆大包天对你爱答不理的,他爹妈能是什么省油的灯?”白先生摆了摆戴满宝石戒指的手,“你这小家伙就会对爸爸妈妈耍耍威风,傻乎乎的跑到人家里去,到时候怎么被吃掉的都不知道。”
白荼沉默了一瞬,觉得父母对他可能有什么误解。
“他们对我的认知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以为自己是柔弱可怜的菟丝花。
面对小兔子的真诚发问,鳄鱼系统也一时失语,他睁着金黄色的竖瞳深深打量了一眼,心想你对自己的外貌可能也有什么误解。
从头发丝儿到脚踝,没有一处不透露着精致的小家伙,说话也老是奶声奶气的,就算生气发火也没什么威慑力,却总是以为自己威猛凶狠。
小白兔把两板大门牙亮得再显眼,也挡不住别人捂着心口痴汉的哇哇大叫,脑袋上那双白白软软的兔耳朵更不会因此减少蹂.躏。
白荼心里有些急,排除有亲子滤镜的缘故,单从白先生和艾琳夫人这里就能窥探得到几分,自己平时塑造的人设是有多崩塌。
无论如何,一定要住进余家,否则根本没办法走接下来的剧情。
“就算余鳄和他父母不好对付,那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把他家闹个天翻地覆我就不罢休!”
“我就是要去余家!”
为了让自己起来更激动一些,白荼先是一脚踢开了茶几,又搬起刚捡回来的花瓶狠狠往地上砸,可怜的花瓶这次没了好运,稀里哗啦的摔了个粉碎,瓷片迸溅得到处都是,白色的在灯光下反着亮点。
小捡的侧脸蓦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他站得很远,但也还是被飞出来的碎瓷片误伤到了。
客厅中央闹得正凶,他却依旧是处于隐形者的状态,就连脸颊上那股火辣的刺痛都没对其做出任何反应。
在不被需要的时候,他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好了好了,茶茶别伤到自己,妈妈同意你去。不闹了,乖。”艾琳夫人把宝贝儿子拉到跟前,心疼的摸了摸白皙小手上异常显眼的一道小血口子。
白先生更是大惊小怪,颤抖着啤酒肚让白安快去找医生。
白安也是一脸紧张,飞快走出了客厅。
小捡也好像听到了什么。
“………你疼吗?”小鳄鱼探出了绿油油的脑袋。
小兔子狡黠一笑:“被针扎都比这要痛些,医生要是不能尽快赶到,伤口就要愈合了。”
“皮。”
一番兵荒马乱后,白家终于消停了下来,几个扫地机器人吸走了地上危险的碎瓷片,白荼则手上贴着创可贴,被白先生和艾琳夫人挤在沙发中间。
“真的决定了吗?”艾琳夫人摸摸自家崽崽的头,“你才刚刚成年,还这么小,不必急着住到余家去的。”
“放心吧妈妈,我不会吃亏的。”白荼闹腾得这么凶,本意只是为了让父母同意自己搬到主角家去,现在目的已经达成,说话语气又恢复了之前软软的状态。
白先生还在生着气,一身浓郁的胡萝卜香水味直往小兔子鼻子里钻。
“你老爸我才刚从密云星系回来没待几天,你就要急着离开,没良心的小家伙。”
白荼皱起小鼻子,感到了一股浓浓的窒息。
他余光一瞥,视野中出现了个人影:“我能再带一个人陪我一起去吗?”
艾琳夫人连让他去余家这件事都答应了,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口舌,随意点了点头。
白安正好将医生送走后折返回来,刚巧听到了小殿下的询问,马上挺直了胸膛,心里隐隐有些雀跃。
殿下是想选我和他一起去吗?
虽然我的等级比不过余鳄将军,但不管小殿下在那里遇到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他炫耀性的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安静的小捡,嘲讽道:“听到没有,像你这样路边随手捡的小野狗,小殿下新鲜劲一过,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话音未落,客厅里就传来了清晰的一个名字——
小捡。
“他?”艾琳夫人下意识的往门边看了一眼,只有半截灰色的袖子。
莫名的,大概是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她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好感,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儿子喜欢,艾琳夫人也就点到为止,只是隐晦的提醒了一句:“咬人的狗不叫。茶茶可别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白荼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安抬起的脚随着客厅里面传出来的交谈声顿在了半空中,现实和预想的巨大反差引发了强烈反应,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难堪得恨不能挖个地缝钻进去。
小捡此前一直默不作声,直到现在,才有了动作。
他不紧不慢的上下打量了白安一眼,而后慢慢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嘲讽、不屑的微笑。
“看来让你失望了,主人对我的兴趣正大着呢。”
他转身,要进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侧着身子略微回头,嘴角那一抹讽刺的笑让白安恨不得一拳将其砸烂。
“我是野狗,白队长又是什么呢?”
“哦~我知道了——看家护院、吃剩饭的大黄吧。”
白安死死的攥着拳头,不甘心的停留了好久,才终于低下头,慢慢的离开。
小捡看着他难堪逃跑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随后转过头,将所有外露的戾气全部藏在了漆黑的瞳孔里,化成一只蛰伏的野兽。
在主人面前永远都是低眉顺眼的他,和之前出言嘲讽的傲慢模样判若两人。
白先生抬起眼皮随意打量了几眼,用唠家常一样的语气问道:“看起来还像个小孩子,毛都没长齐,今年几岁了?”
“回先生,十六。”
白荼适时的补充:“已经分化了。”
“Alpha?”艾琳夫人皱起秀美的眉毛,显然并不太喜欢看起来异常老实的小捡。
“茶茶,你怎么带回来一个未成年就意外分化的Alpha?”
她作为这个世界土著居民中的Omega群体,天生就对除白先生和弟弟凯特以外的Alpha抱有敌意。
在Omega们——尤其是未婚Omega的眼中,所有的Alpha都是不怀好意的家伙。
他们都是流氓,一看到喜欢的Omega就会不受控制的释放信息素,死缠烂打、狂热的进行追求,脑子里除了标记就是成结,完全是一群智商未开化的野蛮人。
就像闻到肉味儿的狗,甩着口水四溅的舌头就狂奔而来,一但咬住留死死不松口。
而像小捡这种还未成年就意外提前分化的Alpha,对Omega来说所能造成的威胁更是大大增加。
小捡似乎对艾琳夫人表现出来的毫不掩饰的厌恶早有准备,他也不辩驳,磐石般站在原地,沉默着任由挑拣。
白荼怕艾琳夫人反悔,赶紧游说:“妈妈你别担心,小捡很听话的,我保证!”
艾琳夫人笑了笑,收回视线,状若无意的提点了小捡几句,连敲打都算不上。
只是她漂亮的眸子里,始终没有两靥上那种淡淡的笑意,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深邃到令人脊背发凉。
鳄鱼系统睁开眼,冷静的旁观着艾琳夫人笑里藏刀的表演。
*
夜深人静,白家庄园里却灯火通明,女佣们搬着各式各样的箱子忙得脚不沾地,黑白相间的蕾丝裙子也随着一路小跑的动作跟蝴蝶一样上下翩飞。
“这个,放这儿,对——哎哎哎,那边那个,把红箱子搬过来。”
白先生披着睡袍,站在一堆箱子上指挥着众人,原本宽敞的大厅挤得水泄不通。
白荼靠在窗台边,趴在冰凉的石台上边啃胡萝卜边看着热火朝天的工作现场,赤红的眼睛比起往常,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爸爸是在准备让我带到余家去的东西,”咔嚓一口,“以前也是,随便出趟门,都要兴师动众的,不想我在外面受委屈。”
“他们的过度溺爱也是剧情中导致原身身败名裂的重要原因之一,无论什么事,过犹总是不及。”鳄鱼系统不负冷血之名。
白荼撇了撇嘴,看看起来有些不开心。他几口啃完胡萝卜,擦擦手,化成原型趴回床上。
软软的兔耳朵晃了晃,乖乖的垂在两边。
“叽叽。”
“明天一早就走?”
“叽。”
鳄鱼系统在空间里也能观察到白先生的动作:“他准备了很多你喜欢的东西,不带走吗?”
小兔子蹬蹬后腿,从闷热的被子里探出雪白的脑袋,调整了一个睡觉舒服的姿势。
三瓣嘴裂了裂,情绪有些低落:“这次离开白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所以……还是悄无声息的走吧。”
他最受不了分别的场面,况且再见面,可能就是剧情中被群众声讨的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白荼在这个世界待的这些年,来自这对夫妇的爱意和珍惜都是真实的。很多次迫于剧情他必须得向他们展示出无理取闹的一面,但在剧情不需要的时候,他还是想尽量为白先生和艾琳夫人多考虑一点。
尽管这种考量比起他们的付出来说渺小到微不足道。
后半夜,庄园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灯火也熄灭了大半,都沉寂在安稳的睡眠之中。
除去那间昏暗的、狭窄的房子。
高大的人影被冷冽的月光拉得极长,在微弱的光源下随风摇摇晃晃的。
一只粗糙的手搭上门把,那道影子无声无息的钻了进去。
白安站在小捡的床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很久,锐利的小刀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寒意。
他举起刀,狠狠刺了下去。
“!”
小捡猛的睁开眼,在一瞬间滚下床,本该刺进他身体里的刀尖偏离轨迹,深深陷入了床板之中。
白安拔出小刀,挥舞着又是一刺。
小捡还想闪避,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眼前也剧烈晃着,完全看不清东西,危急之下凭借本能,双手握住了破空而来的刀身。
血腥味霎时便弥漫开来,黑暗中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双方呼吸加重,都在无声的对峙。
刀尖离眼睛越来越近,小捡有心阻止,手上的力气却在逐渐流失,剧烈的疼痛也让他快要支撑不住。
“你想杀我,就不怕被主人发现?!”迫不得已,他只能搬出白荼,寄希望于这样能威慑住白安。
但施压的人却全然不在意,反而加大了力度,冷冷道:“别挣扎了,我不会要你的命,况且——”
“你以为是谁派我来的?”
他一脚踢飞小捡,将其翻了个面,刀尖的寒意尚未挨到皮肤,就让小捡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个令人恐惧的、绝望的念头在他胸腔里爆裂开来,从分化那天起就努力压制的信息素此刻再也没有阻挡,不顾一切的爆发、释放,争先恐后的想要逃离这个窄小的房间。
像是案板上待宰的鱼,奋尽全力最后一次的挣扎。
他之前以为白安是来报复夺命的,但就在刚才,终于明白了其真实意图,额头浮现出一层惊惧的冷汗。
“放开我!!!!滚开!!!!”
“别碰我!!”
“下贱的杂种,放开!!”
他不顾一切的挣扎,大声辱骂白安,试图激怒他,但没有一点效果,根本无法阻止那把刀压上了后颈的腺体。
小捡被牢牢压制住,睡眠中吸入的大量迷药使他无法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刺进脆弱的腺体,一点一点的,缓慢的,凌迟着他作为Alpha所有的尊严。
信息素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爆发,一切好像就在这一瞬间静止了,剜心般的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每一寸,都无法幸免。
他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伤心的哭,从后颈流出的血液混杂着眼泪一起流下,仿佛血泪,触目惊心。
小捡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嘴里的谩骂变成了徒劳的哀求,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求白安放过他。
成了条没有尊严、摇尾乞怜的狗。
月光冷冰冰的照在小捡身上,漆黑的、深渊一般的眼睛里一片死寂。他就那么躺在猩红的血迹之中,一动也不动,像一个死去已久的人,没有半点活气。
他还是Alpha。
一个,被挖烂腺体,再也无法感知到信息素存在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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