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魔域

    “我以为，你不知道魔域还有一个天魔王。”沈知忆声音冰凉而嘲讽, 脸颊一道道暗红色魔纹宛如灵蛇缠绕而上, 一直到眼角处才渐渐止了长势。

    黑角, 翅膀，连带着眼底深处一抹暗红, 天魔气息在瞬间弥漫开来，等阶低的普通魔族已贴服在地瑟瑟发抖, 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类老是来魔域逛逛，为什么魔族就不能去大陆游玩？”方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调整着笑容的弧度，终于扯出一个令自己觉得满意的笑，声音低缓, “创世神创造了规则，规则偶尔也能改变。”

    永恒之塔上层有前往魔渊通道, 开启方法有两种, 一是宝物加持开启，二是实力达到先天十层以上。

    方顽他们这类魔王, 一辈子都在魔域，是没机会去魔渊的，也几乎不可能得到天魔王的垂青。他们在魔域中上升空间几乎已经没有了, 但召唤大陆……人类世界就不一样了。

    尽管也有强者，有先天，但地大物博，并且强者只是少数, 大部分在魔王眼中只是蝼蚁，和那些当炮灰的低劣魔人没什么区别。又占有永恒之塔、法典这样的资源，有各种秘境遗迹，有各种珍宝……

    说真的，想不让人眼馋……还真有点难。

    创世神没创造魔域前往召唤大陆的通道，魔域至永恒之塔的通道也不存在。但偶尔有人类阴差阳错通过永恒之塔、遗迹或是别的奇遇来到魔域探险，魔域那些魔王留了心，努力许多年，才探索出一块可以短时间划破空间来到永恒之塔低层、并且极不稳定，有限定时常的白色晶石，取名为破界石。当然，现如今这种石头永恒之塔各势力也有，当初楚烟岚她们反攻魔域用的就是这石头。

    创世神创造了规则，但规则总有漏洞。经过漫长的实验，这些漏洞也越来越明晰，极力挑起了各魔王的贪欲。——方顽也是其中一位。并且他更有野心，将吞噬兽试探着运送到召唤大陆，与那些渴望实力的人签订契约，一步步开拓出吞天宫，并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

    天魔王是不会懂他们这些魔王的感受的，血脉限制，永远无法突破先天。在一块领域里永远都是那些东西，永远都是那些人，他们生在魔域长在魔域，将来也只能死在魔域。如果不曾有人类打扰，如果他们不知道召唤大陆的繁华，那也是可以的啊……日复一日的生活，突然有了光，意识到了不一样，意识到了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在魔域里算不上什么的魔王在永恒之塔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时，一切都变了。

    坐井观天固然是安逸的，可他们知道了外面世界。在魔域永远都是暗色的，没有东升西落的太阳，没有明艳的景色，在一个地方呼吸了上万年，连空气都是一成不变的味道。他们，想打破这个“井”，走出去。

    若论种族，他们不及天魔，更比不上天魔王，到那人类呢？从出生开始脆弱至极，魔王一个喷嚏就能打死的人类，凭什么拥有一片那般精彩的大陆？

    天魔王不懂他们，所以下达禁令，延续至今。

    他们明白他们想要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密谋着，努力着，哪怕是两家互相最看不过眼的魔王，都不会去告密这件事。

    “天魔王是神明眷顾且祝福的，魔渊之王，您永远体会不到普通魔王的痛苦。”方顽顿了顿，似乎不愿意费时间再扯这些有的没有，或者说他似乎看出沈知忆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您实力下降以后，只能靠拖延时间来求援助了吗？那些人类很好，与我的吞噬兽们呆得很近……您若是想救他们，那么……王，请允许我成为您的配偶，与您诞下子嗣。”

    单膝跪地，虔诚无比。进去召唤大陆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但天魔王如今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

    楚烟岚僵硬地看着这位噬魔，就那么拜倒在沈知忆脚下，发出交丨配的邀请。

    她意识到，天魔王在魔域……究竟是怎样可见不可及的地位。

    “你……知道本源契约吗？”

    “能与您签订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方顽抬起头来，眼睛在发光。何止是梦寐以求，简直是任何魔都不敢想的殊荣。

    “来，取出心头血，起誓。”沈知忆面无表情，眼底粉色光晕闪动，一颗血珠在她手中腾起，挥手令楚烟岚退后几步。

    方顽激动得颤抖，张了张嘴弧度有些吓人，他激动得恨不得吞噬掉这片土地，又害怕唐突了王，咬着牙忍耐着，也顾不上疼痛，抬手直接插入了左胸……

    在那一瞬间，黑色长丨枪凭空出现，透过他的手背贯穿他左胸，巨大的冲击将他整个人串在长丨枪上钉飞出去——

    楚烟岚甚至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沈知忆抱在怀里飞快逃走。遥遥望去，只看见那方顽居然没有死去，而是踉跄着爬起来。

    “您既然想玩这种游戏……方顽自当奉陪。”噬魔语气压抑而疯狂，一把将长丨枪拔出，也不管血液飞溅，抬手将几只低等劣魔抓住，嘴巴无限长大将他们一口吞掉。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方顽取出通讯石，发布命令——“抓住天魔王，无论死活。”

    杀死天魔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只要留下一口气，沈知忆迟早会恢复，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他下达这样的命令，无非是让手下不要留手而已。

    毕竟她拥有魅魔的魅惑技能，一不小心就会着了沈知忆的道。

    被随手拔出的长丨枪渐渐消散，方顽眯了眯眼眼睛，真是羡慕天魔王啊。几乎每个魔族的特长她都拥有。

    噬魔的吞噬，魅魔的魅惑，剑魔的天生武器，血魔的自愈，天魔的魔纹……甚至高等魔王的角和翅膀……集百魔之长于一身。

    啊啊，似乎忘记了什么。方顽一口咬下旁边劣魔的半边身子，思索着：噢！王似乎带着什么人走了？气息似乎是个人类，只是太弱了。他还以为是什么蝼蚁宠物之类的……

    是王从大陆那边带过的了？居然带着逃亡……将劣魔全部吃掉，方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着衣服上染红的血咧出一个笑。在劣魔们瑟瑟发抖几乎握不住手中武器的注视下，优雅迈步离开。

    “召唤大陆那帮先天如果找来，就把那些垃圾还给他们。”方顽下达命令，饶有兴致地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是他与王之间的游戏，可不想被一群无聊的家伙打扰。

    ——他的目的，本来也不在那帮垃圾身上。

    虽然，有点失望。

    王啊，修为退步之后，似乎脑子也退化许多。为了人类明知是陷阱还过来，多了些无聊而不该存在于魔族身上的同情心？善良？甚至带着人类在魔域逃亡……王到底是自信呢？还是愚蠢呢。

    那个坐在天魔宫顶端，蔑视魔域的王，或许一开始就和传闻不一样。

    方顽想了很多，不过他的想法始终如一：抓住王。

    这是从魔域进入魔渊的唯一机会。哪怕他终生突破不了先天十层，但他的子嗣可以。他会成为噬魔的骄傲。

    ……

    往东逃。

    冥冥之中，哪怕没有任务，沈知忆似乎也感觉到一股牵引。在她的记忆里，她应该从未来过这里，但越往东行，那股陌生至极却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就越强烈。可笑的是，明明是矛盾至极的。

    “这种探索任务居然也不给个地图什么的。”楚烟岚低声抱怨着，揽着沈知忆脖子不怎么动弹，她觉得她还是有些重的，毕竟这么大一个人。一直让魔头抱着……翅膀不会累吗？

    『滴，系统检测中……』

    『宿主未抵达地点，无提示。』

    机械的声音一成不变，听得楚烟岚翻了个白眼。曾经她认为系统是救星，结果才发现系统古板而机械，冰冷的框架，无趣的程序，并且还在隐瞒着她什么。——更重要的是，系统制定的道路，并不是她想走的道路。

    楚烟岚一直吐槽系统拿错剧本，却又无可奈何。她只想做个普通人，但无论是任务还是现实发展这都不可能。或者说从最开始本源契约定下的一瞬间就不可能的。更别提她背负着楚家被灭门的阴谋。

    弯弯绕绕，似乎直指吞天宫，而她呢？还没有成长到可以顶天立地的地步，就已经对上了可以说是副本里终极大BOSS的吞天魔王。

    楚烟岚猜测着系统的剧情，后端却宛如一团麻线，揪扯不清，也不知最终通向哪里。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