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魏衍想,那让刘丹丹中邪的幕后之人估计是没考虑到刘大兵起夜,然后两人一番折腾,不仅把刘丹丹捆在了床上,还因为一番折腾吵醒了鸡圈里的公鸡,一声鸡鸣硬是打断了原本的计划。

    但既然刘丹丹已然入网,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罢休的。

    况且有了昨晚上的失败之后,今晚上应该会来得更猛烈一些。

    魏衍说是晚上,并非是三更半夜,而是指太阳落山之后,毕竟阳光代表着至纯至烈的阳气,对于对立存在的阴气来说是大杀器。

    对方既然只敢用纸人这种邪术,自然是畏畏缩缩见不得光的,肯定只能在暗处活动。

    正好这寒冬腊月的,天色本来就黑得快,基本上五点半左右就夕阳西下,不到六点就太阳落山了。魏衍到刘家的时候已经是四点过,所以距离他口中的“晚上”不到一个小时。

    如果魏衍动作快的话,差不多他和魏雁还能赶在魏宏亮收摊之前回家呢!

    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时间段魏衍也没有干等,而是在着手准备——虽然在外人看来,只是魏衍捡了一堆小石头,然后这里扔点儿那里扔点儿,跟玩儿似的。

    李梅看着魏衍这轻轻松松“不务正业”,和她印象中那些仙风道骨、神情严肃的大仙们截然不同的模样,眼中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担忧,但想着也不到一个小时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大不了她待会儿把自己和丹丹捆在一起,她就不信那个邪了!

    至于刘丹丹的生父刘大兵,这人在早上扛着锄头出门之后连午饭也没回来吃,不过有村人说他在田间地头里,所以李梅并不担心。

    而魏衍之前听了她说的刘大兵不愿意送女儿就医,便不想和这样的男人打交道,让李梅不要声张,免得知道的人太多,打草惊蛇。

    李梅不太懂什么叫“打草惊蛇”,不过她现在救女心切,自然是小神仙说什么就是什么,原本打算去专门喊刘大兵回来一趟的想法也打消了。

    况且她不得不承认,刘大兵早上那冷漠的拒绝和一走了之的背影的确让她有了怨气——她是没生个儿子,而且女儿平时也经常和他对着干,可都面临女儿生死攸关的时候了,他居然还舍不得花钱救女儿,着实让她寒心。

    这夫妻俩之间的龃龉就不是魏衍在乎的了,他正一边布阵,一边和鬼魂魏衍闲聊。

    ※※※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马上解决了?”鬼魂魏衍之前虽然吃掉了蒋甜身上剩余的阴气以作补充,但毕竟是白天,哪怕有魏衍庇佑,也怏怏的没什么精神。不过随着夕阳落下,夜色渐渐浸染天空,他的精神头就上来了,想着反正也没人看见和听见,便大咧咧地问出了口。

    不等魏衍回答,鬼魂魏衍就做恍然大悟状:“我懂了,你这是要坐地起价吧?其实很简单就能解决,但是为了更高的报酬,故意装作很麻烦很折腾的样子,嘿嘿,我懂的!”他想魏衍这家伙为了赚钱也是挺聪明啊,虽然这刘家看上去并不是有什么油水的样子。

    魏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鬼魂魏衍:“你是完全没感觉到吗?还是在你的眼中,我是那么为了利益坑蒙拐骗的人?”

    直觉告诉鬼魂魏衍,如果他点头了的话,估计就算不被打得魂飞魄散也要鬼哭狼嚎一番,于是求生欲让他小心求证:“感觉什么?难不成这个情况真的很难解决?”所以魏衍才要等待天时地利?

    “当然不是。”到目前为止,魏衍还没遇到特别棘手的……啊,除了前世那个恶鬼王,不过如果不是同行偷袭的话,他也用不着同归于尽地解决,所以,那个就自动排除。

    “你还记得雁雁他们说的烧纸的地方吧?”她们回来的路口是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其中一条路就是通往源口县城的,而分出去的三条路分别是通往不同的村镇,其中两条正是魏雁与刘丹丹和蒋甜回家的方向,她们昨晚上遇到的烧纸人就是在这十字路口的交汇处。

    见鬼魂魏衍点头,魏衍手里的动作不停,继续将最后一颗小石头放入阵眼,感觉到刘家院坝的气场按照他所需要的发生了改变,满意地眯起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不属于任何私人,而一般在农村,如果要烧纸钱的话,肯定会选择在自家的田间地头。”

    鬼魂魏衍点头:“的确是这样。”话一出口,他猛地愣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所以昨晚上的烧纸人有问题!”

    农村的人对自家的土地看得特别重,毕竟那是赖以生存的根本,有点儿“常识”的都不会去别人那儿烧纸,免得出现惹怒别人家的‘祖先’或者自家的先辈庇佑错人的情况。

    魏雁他们回家路上的十字路口的几块田地,原先属于某个村子的某家人,可惜那家人在几年前出了事,一家老小死了个精光,所以那块土地就被政府给收了回去,后来干脆改造成了相邻几个村子前往县城的交汇路口。

    鬼魂魏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并且认为自己找到了真相:“那烧纸人要么是那家人的亲戚——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这么好几年过去了都没有人祭奠过他们;要么就是在给孤魂野鬼烧纸……可一般情况下,谁会专门给孤魂野鬼烧纸呢?”

    想到这儿,鬼魂魏衍想不出答案,毕竟他对这方面的了解很少,可是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吊了起来,让他抓耳挠腮的,只能求助于魏衍:“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魏衍:“什么情况?马上你就可以亲口去问了。”

    鬼魂魏衍:“什……”他只来得及刚吐露出一个字,便感觉到天色猛然间暗沉了下来。

    这种天黑和认知中那种缓慢不一样,好像猛然间有人将一大瓶墨水往天上一泼——且随着天黑,一阵紧似一阵的风也吹了起来,这寒冬腊月的风不仅刮在脸上如同剐肉一般,深入骨髓,还有一群白色的飞蛾由远及近地密密麻麻飞来……

    近了,更近了,众人这才发现这哪儿是白色的飞蛾?分明是巴掌大小的圆片纸钱!

    “鬼——鬼来了!”李梅的声音颤抖惊叫。

    魏衍眼神一凝,在那密不透风的纸钱中,出现了一顶轿子,饺子看起来也不过巴掌大,且轿子前后左右各有一个指头大小的纸人在抬轿。

    随着轿子靠近,原本看似巴掌大的轿子也逐渐变大,等到四个纸人落地的时候,那轿子已经变得跟正常的轿子一般大了,不同的是这顶轿子是由纸做的,一片雪白。

    不过比起这顶纸轿,更瘆人的是抬轿子的四个纸人——全都是清一色的粗糙线条,眼睛是笑眯眯的上弧,嘴角是深深的笑弧,脸颊上点着血红血红的圆形胭脂。

    可惜的是,虽然纸人们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但很明显,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它们和善可亲,甚至李梅在看到之后脸色比纸人的脸还要惨白无血色。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被绑在床上的刘丹丹再次悄无声息地挣脱了束缚出现在了门口,原本昏睡不醒的她此刻眼睛大睁,露出的依然是和昨晚如出一辙的上翻眼白,直直的朝着纸人纸轿子走去。

    李梅还想像上次那样抱住女儿不让她动弹,谁知其中一个抬轿的纸人却蓦地出现在她面前,且那些漫天飞舞的纸钱也像是有意识一样纷纷朝着李梅身上砸。

    明明是轻飘飘的纸张,但是李梅身上却很快出现了被打伤的青紫。

    “小神仙!”李婆婆年纪虽大,却没有被吓昏,但是眼看着那些魑魅魍魉来势汹汹,魏衍却没什么动作,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些都是什么妖魔鬼怪!”鬼魂魏衍大概是这段时间跟在魏衍身边久了,已经习惯了自己非人的身份,此刻正面色凶狠地抓着一团团的纸钱往嘴里塞。说也奇怪,那些纸钱在被他塞进嘴里的一瞬间,都化成了灰飞青烟,被他给“吸收”了去,“喂,魏衍,你到底行不行啊?!”

    魏衍“啧”了一声——他以为这会能有多么猛烈的手段呢,却依然是故弄玄虚,换言之,这幕后之人的本事也不过尔尔。

    他露出一个无趣的表情,然后一个响指,那些被他之前“乱扔”的小石子便拔地而起,嗖嗖嗖地朝着那些纸钱和纸人攻击而去——他之前只抓了一小把石子,可是看着铺天盖地的小石子,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只是眨眼之间,那些纸钱便被石子穿破,变成缕缕青烟消散。

    那四个纸人见势不妙,也不去抓刘丹丹了,一跃而起便要抬着轿子离开。

    却不想,铺天盖地的小石子呼啸而来,直接将它们连同纸轿砸成了马蜂窝!

    与此同时,距离刘家不过九里路的一处民房内,一名留着两撇胡的中年男人猛地呕出一口老血!

    在他身边等候的一男一女脸色大变:“岩旺叔!”

    被称之为岩旺叔的中年男人把嘴角的血一抹,眼神狠厉:“巴备!惹木尼!带上‘货’赶紧撤!”

    那对青年男女惊骇地对视了一眼——是什么情况,居然让一直无往不利的岩旺用上了“撤”这个字眼儿?

    巴备还有些不甘心:“岩旺叔,咱们连纸人都用上了,这么走损失也太大了!”

    惹木尼身为女人,性格却要果决许多:“我马上去装‘货’!”

    岩旺怒瞪巴备:“你舍不得?舍不得那就你留下来应付好了!”他说完就要甩袖而去,却差点和惹木尼撞到一起:“惹木尼!你不是去装‘货’了吗?”岩旺话音刚落,突然从惹木尼的脸上看出了不对劲,猛地转头一看,正和一张青面獠牙、五官暴凸、七窍流血的鬼脸对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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