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晚上在森林的另一边找地方过夜。
一路上鬼鲛都没有跟我说话,我现在也不太想跟他说话。准确来说我现在不想说话,就算是路飞在边上我都会把他撵开。
今天晚上我没吃饭,也无法入睡,脑袋里所思所想快吧我脑袋给挤爆了。我抱着双臂窝在篝火前发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翻动的火舌。
“睡不着吗。”
“……”我听见鼬先生的声音,但是没有回话。我现在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在我边上找地方坐了下来,望着夜空发神。
“我突然好想回去。”
“那个世界吗。”
“嗯。”我拿树枝拨了拨烧得噼啪作响的柴火,“总觉得这里有些病态。”
“……病态吗。”
“抱歉……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我们那也有,但是很少,不像这里这么普遍而已。”我忽然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一下。我说的“这种事”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含义,模模糊糊,但总之和我们那边很不一样就对了。
“没。觉得你说得对。”
“……”我抬头看了看鼬先生,他还在仰望星空。我总觉得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脖子会酸掉,明天估计就扭不了头了。
“鼬先生,你知道吗,海贼是不会抛弃伙伴的。更别说看着伙伴送死。”我接着低下头,默默祈祷我明天脖子不会跟落枕一样僵硬掉,“结果我今天不但让伙伴死去,还被伙伴抛弃了。”
“你很喜欢他们。”
“很可爱的孩子,很可靠的伙伴。”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纠纷。”
“嗯,但是不应该牵扯到孩子。我们那里无数的悲剧就是这样酿成的。”
“和平说来真是个很奢侈的字眼。”
“嗯。”
“今天他们没回来我很着急,漫山遍野地找他们。”
“……”
“我都有些害怕,害怕他们跟我兄弟一样再也回不来。”
“抱歉。”
“你是说你那个弟弟吗。”
“不是。我另一个兄弟,十岁时就死了。”
“死因。”
“纠纷。平民与贵族的纠纷。”
“人居于高位总会自大狂妄,忘记本分。”
“嗯。现在我也死了,就只剩下一个弟弟了。”
“我有一个弟弟,很久没见了。要不是看日历,我总觉得他还是小时候拿着小恐龙布偶那个样子。”
“嗯。我出海三年后才又见到我弟弟,刚想说他终于长大了,但是当我看见他拿拖布洗碗时我感到绝望。”想起路飞那个傻样儿来,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时厨子山治先生气得差点把傻瓜船长路飞还有长鼻子狙击手乌索普踢到海里。笑的超能力就是可以让人把哀伤全部抛之脑后。
“你弟弟很有意思。”
“一开始觉得有意思,一会儿后就会把一个正常人气得暴跳如雷。”
“我也有过一个哥哥。”
“亲的吗?”
“不是,同族的伙伴。与其说是我哥哥,不如说他是我的老师。”
“诶,那跟我们三兄弟很像。”我把帽子摘下来背在身后,“我们都是喝酒结拜的。”
“觉得你的生活比我们有趣多了。”
“当然,我是海贼。没那么多条框约束。”
“是啊。”我透过火光看见鼬先生在笑,笑得很浅。也许是他很久不笑的缘故,总觉得他笑起来有些僵硬,不过让人感觉很温暖。
“我那个兄弟叫萨博。明明只比我小三个多月,但他总是把大哥的位置让给我。也许是他当时根本不想跟超级别扭的我来争,那小子精明得很。”
“呵呵。那他一定很喜欢你们两个。”
“我们之后在树上建了个秘密基地,还自己画了……好吧是萨博画了海贼旗。你看。”我把手臂上的刺青给他看,“中间那个打了叉的‘S’就是萨博的标志。当时他死后,我偷了山贼老太婆的钱去镇子里刺了这个刺青。她发现之后揍了我一顿。当然,我跑掉了。”
“呵呵。真的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这边小孩子是不会允许这么作的。”
“不作怎么叫人生。”
“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弟弟一开始耍性子父亲就会教训他,有一次都把他给训哭了。”
“我突然有些庆幸我没有家长管。”
“有父母在还是很好的。每次回家都会觉得很温暖。有归属感。”
我第一次见说这么多话的鼬先生,不由得觉得有些惊奇。我俩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鬼鲛在岩石下边睡得不省人事。我对鼬先生的印象简直翻新了,但我始终不解为什么这么温文尔雅的少年会杀了自己全族。
“……嗯,那个,鼬先生,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嗯……我在想,你为什么要灭族?”我在脑内斟酌好字句。有些事不该问,但是我想知道。“……我是说,你不是那种冷血的人,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吧。”
“没有原因。”
“……为什么不说实话呢。”
“为什么你就认定我不是冷血的人。”
“直觉。”
“直觉有时候会欺骗人的。”
“难道你刚刚没在骗我么……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耸耸肩,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但我认定他这么隐瞒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现在看,这原因八成见不得光。别问什么,全靠直觉。“……我之前见到你弟弟了。”
“什么?”
“宇智波佐助,是吧。”
“嗯。”
“别装□□搭不理的样子,你还是很在乎你弟弟吧。”
“……他现在怎么样?”鼬先生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不情愿地这么问了一句。
“情况不太好。他似乎讨厌他身边的一切……好吧我是听他同学说的。我跟他同学是朋友,来组织之前我跟他住在一起。”
“是么。”
“说起来,我之前第一次听说你灭族的事情后真的很生气,觉得太不人道了。还扬言如果见到你就把你打飞。”我很不好意思地抓抓额前的碎发,把它们往边上拨一拨,尴尬地笑一笑,“刚加入组织见到你本人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传言中的那个人。我之后知道是因为飞段跟我说的……那小子真是什么都知道,我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干过人口普查。传闻中的你跟现实中的你本人差别太大,你本人给我的感觉是个很温和的人,所以……”
“所以你就不打算把我打飞。”他听我语无伦次地说完一大堆之后,笑着看着我。他的笑容很浅很淡,但是少了之前少许的僵硬,他似乎越来越会笑了。
“……嗯!对!……呃……你知道的吧,传言大多都是不可信的。天知道这传言被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
“艾斯,我觉得你一定是个好哥哥。”
“……哈?”
“直觉。”
“……哦。”
就在我心情好了不少打算去睡觉时,鼬先生叫住我。
“这件事别说出去。”
“……好的。”见鼬先生还是盯着我,我觉得这保证似乎听起来不太靠谱,于是又加:“我以白胡子海贼团的名誉起誓,我不会说出去的。”
鼬先生又笑了,跟我说了一声晚安后,接着抬头数星星。我爬上岩石边的大树,找个舒服的姿势窝起来,把帽子盖在脸上,不知不觉间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从树上翻下来摔醒的。
因为一不小心砸中了鬼鲛,他也醒了。
“你小子就不能着点调???”鬼鲛因为被莫名其妙砸醒表示很崩溃。
“抱歉,以前在船上睡吊床习惯了。”睡吊床你可以毫无顾忌地翻腾,就算把自己缠进去也滚不下来,所以我睡觉很不老实。扒一扒我的黑历史,我很想知道当时我们第二番队的副队长加尔看见我被吊床缠起来动不了时在想什么。
鬼鲛听见我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毫不留情地甩给我一记白眼。
鼬先生原本正盖着大衣,依着一棵树睡得正香,我俩这么一闹腾他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看样子他似乎想甩给我俩一记写轮眼。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我俩立刻安静了下来。
早饭依旧是兵粮丸。这东西已经快成了野外露营的标配,对于我们这种很会过日子的海贼来说有些难接受。海贼真的是海上最会过日子的一群人了,有钱就开个宴会,没钱就老实一点平时该怎样就怎样。缺水打上海水来蒸馏,缺食物就捞捞鱼,逮逮鸟,总之吃饭这种事大意不得。这就是为什么海贼团招人的时候一定会招厨师。
撑死是小事,饿死是大事。
吃完早饭后便启程上路。鼬先生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样,鬼鲛时不时跟他搭个话,鼬先生都回以不超过三个音节的答案。我都有些怀疑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做梦,然后跟梦中的鼬先生聊天聊到大半夜。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到了那个叫白洋的海滨小镇。
我这是来这里后第二次见到海,激动到整个人就想往水里一扎然后游上个一两圈。但当我打算往水里跳时,鬼鲛吐槽一句:“你要是跳进去,我可不会把你捞上来。”
哦,对哦。
恶魔果实能力者是旱鸭子来着。
“……喂,不能游泳你也不至于这么消沉吧。”
“……你不懂我对大海的爱……”
“你几年没游泳也不差这一次了好吗……”
“……也对……”
“……”
因为不能游泳,我只能站在岸边上干过瘾。鼬先生先回旅店休息了,鬼鲛说先去镇子里转一圈,我在在码头上看着归港的渔船陆陆续续地回来,带着满满一渔网的海鲜。突然我感觉好饿,好想吃海鲜炒面。
“哟,还在赞美大海呢?”鬼鲛背着他那个看起来跟海参一样满是刺的刀从我后面走过来。
“你去干啥了?”
“老大有点等不及了,他想招人。”
“是不是就是那个……那个在水之国还不留名的?”
“啊,对。你知道?”
“之前听迪达拉说的。”
“听绝的情报说,那个人似乎想乘船来火之国,那他一定会经过这个港口。所以我们在这等着。”
“话说你们从来都是强拉入伙吗?”我想起来我刚入伙的时候,佩恩老大和鬼鲛那架势。
“从来都是呢。”
“说起来,组织到底要多少人?蝎先生和角都老爷子手底下不还一群吗?”
“那些都是乌合之众。组织的正式成员还缺一个,原来的[空陈]背叛了组织,本来想拉你当正式成员,结果你非得当预备成员。”
“我是白胡子海贼团第二番队队长,除了这个,其余的职位我都不想胜任。”
“哈哈,又不是加入另一个组织就不让你当你的队长了。”
“但是总觉得很奇怪。”
“角都他不但是成员,他还是地下钱庄的老板呢。”
“我当预备成员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可能随时都会离开,要是占着名额再突然消失就不太好了。”我挠挠头,“我不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虽然我总是给别人添麻烦。”
“那就当你在那边是第二番队队长,在这边是晓组织的成员……预备成员好啦。”然后鬼鲛咧嘴一笑,拍拍我的肩,“这么实在的人在这边真的很少。”
之后鬼鲛又问起来一些其他的事,比如说两个世界的语言问题。他很奇怪我的名字是用字母拼出来的,但是我却会写会说他们的语言。
我跟他解释,我们那边通用语言有两种,第一种是在这边世界也通用的,我们那里叫“和文”,因为这种语言起源于新世界的和之国。至于为什么会把这个比较封闭的国家的语言作为通用语言,估计要牵扯到历史,然而我不太懂历史,大致听说就是和之国以前和另一个古代帝国称霸一方。至于那个古代帝国叫什么,又怎么样了,没人知道。和之国现在也十分封闭排外,谁知道怎么回事。
第二种是世界政/府的官方语言,正规文件都是用这种文写的,据说是八百年前世界政/府成立后才由古语改版,叫做“新文”,鬼鲛说在这边叫“西文”。除了和之国以外,命名之类的都用新文,但是有一部分地区和文比新文更常用一些,像是写报纸文章之类的时,和文则常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估计是习惯问题。
在船上写航海日志时,我写什么文完全是取决于心情,但和文占了一半多一点。
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和文不被列入官方语言,但是即使我问了船上年纪最大的老船医约瑟也没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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