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那通电话后,内心涌起层层波澜,整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怎样都无法安然入眠。不仅是因为文森特和他同伴的道别,还因为为什么卡普老头至今对我还是不理解。或者说是我们至今无法相互理解。我为了自由为了证明自己而出海当海贼,早已有觉悟死在死刑台上。但是作为我的监护人,也作为我家人的老头子完全理解不了,他认为只要我没有出海当海贼,我的命运绝不会是现在这样。
但是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自由,我还不如死掉。
与其一辈子活在那个混蛋老爸的阴影里,我还不如死掉。
我不知道翻腾了多久,看见窗外皎洁的月光,干脆一骨碌坐起来,望着窗外的月色以及只有海浪声的夜晚。我想找人说说话,但是转念一想他们都应该睡了。鼬先生睡得早,鬼鲛这时候应该早就睡死过去了,文森特现在就算没睡也想自己静静待着。
海军,也跟海贼一样,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都是一家人。
海军同海贼,就算立场不同,但都是大海的孩子。
我对海军最初的印象是五岁时卡普老头带我去海军基地的时候。那时候带着我坐在当时还是大将的战国元帅的办公室里,喝着茶,啃着仙贝,以放声大笑来埋汰他的战友,那个带着圆眼睛胡子编成麻花辫的刚刚步入老年的军官。
尔后我为了逃避卡普老头的“爱的铁拳”而悄悄溜走,躲进海军食堂的一个小角落里。但在我到那里时,那里有另一个人蹲着四处张望。
“啊啦啦,你是卡普先生的孙子吧?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卷毛蘑菇头打着哈气懒洋洋地冲我摆摆手。他告诉我,他叫库赞,是老头子的弟子,现在蹲在这里是为了躲避无聊的会议。
我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开会,他说因为开会不能随时随地睡觉。
这大概就是我不想加入海军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不能随时打瞌睡。
我在躲卡普老头子,他则在躲他的同僚。他说,总会有人来找他的,让我帮忙看着点。我问他他同僚长什么样子,他说很像猴子,总穿黄色衣服,于是我们给他起的代号为“黄猴子”;老头子因为姓“Monkey”,所以我们给他起代号为“大猴子”。
“大叔,没有看见‘黄猴子’。”
“啊,这边也没有看见‘大猴子’。”
“哎~‘黄猴子’是在叫我吗?”
“……”
“!!!!!!!!”
“哎~库赞你又逃会,那帮老人家总是派我这个速度最快的来找你,拜托能不能别总给我添麻烦?”
来者是一个带着茶色墨镜的大叔,说话语调很怪,虽然他长得不像猴子,但他整个人堪称魔性的感觉总让人联想到猴子。
未来的[黄猿]大将波鲁萨利诺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和库赞给他起的这个外号?
库赞被带走后,波鲁萨利诺也把我送回了老头子那里,还顺带给我一块不是很好吃的糖。
想到这些蠢事,我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谁知道这世事无常,当年还给我糖吃的怪大叔跟我藏在一起的懒大叔竟然是后来处刑台边上坐镇的海军大将。
不知不觉间,我就这么坐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鬼鲛一个手刀把我拍起来。
“你隔壁的老乡呢?”我迷迷糊糊打着哈欠时听见他来了这么一句。
“……在隔壁?”
“……废话,我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隔壁?”
“……他在的话我还问你干什么!”
睡意朦胧见,我半梦半醒地听鬼鲛叙述完,所抓住的重点是:门还是反锁的,窗户也是反锁的,旅店值夜班的小哥表示没人出去过,但是老乡没了。
这就跟一个炸雷一样,一下把我轰醒了。
待我努力迈开已经麻了的双腿连滚带爬地从屋里冲出去时,我看见隔壁屋门大敞,但是没有人。连他的东西也不见了。
“他人呢?”
“我今天早上想问他水之国的现状,但是他不见了。”
“是不是离开了?”
“不走窗户不走门,不会时空间忍术的话应该做不到吧。”
“……”不知怎么的,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和他部下的道别,再望望空荡荡的屋子,隐隐一股凄凉席卷心头,凉意从内而外侵袭整个躯体。
他是不是走了?他走了之后又去了哪里?他……
他还在这个世界吗?
如果他不在这个世界了的话,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对了!!指针!!!
就在我的脑袋快被这些复杂并且没有答案的问题挤爆时,我想起来了至今为止一直指引我的领航员。我猛地抬起手来希望能从那个蔚蓝色的玻璃球里找到些许的线索,但是无果。因为指针不再指向文森特了。
无论我怎么变换位置,指针所指的方向,都是我自己。
文森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字面意思上的蒸发,就这么一点痕迹不留地消失了。我整个村子来来回回地打听了好几遍,就连旅店对面那家凌晨四点钟就开张的早餐铺子的老板都表示没有看见。
他留下的东西只有那只电话虫。那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扁样儿,我已经尝试着去问它文森特的下落。可惜它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回答不了。按鬼鲛的话说,他一大早在旅店大堂看见一个对着面瘫蜗牛聊天的雀斑脸神经病,很无奈的是这个神经病还是他同伴。
发烧的鼬先生痊愈了,需要静养的文森特失踪了,我们也没有理由请长期假了,于是中午前就动身回基地。
我纠结于要不要把文森特的小电话虫带走,想着什么时候能联系上老爹,但是又望而却步,冷汗不自觉地顺着下巴滑落,像是个小孩害怕晚回家会挨父亲打一样。几番思索后,还是把这只小可怜搁在帽子上顶在头上,连着卸下的设备一并带走,因为害怕它饿急眼了啃我的帽子,还在顶上铺了几片菜叶子。也许是我这形象有些令人发笑,鼬先生一看见我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鬼鲛很惊讶,他上下打量鼬先生,还咂咂嘴,说万年面瘫竟然笑了,真稀罕。
鼬先生则直接无视他的少见多怪。
连搭车带走路,整整一周的路程中有好几次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那天晚上文森特他们唱的歌。
“万一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全都知道的,大海的指引。”
“……你在说啥?”飞段在我边上,皱着眉,很不满地大声嚷嚷道:“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没。”
“啊!真是的!”他很嫌弃地瞥我一眼,嘁了一声,“我说啊,你这蜗牛是干啥的?”
“哦,这东西是小电话虫,在我们那边用来远程沟通的。就跟你们的戒指一样。”
“咦?这东西哪来的?我不记得你养了这个玩意儿……话说你不觉得它长得很欠揍吗?”
“这是我老乡给我的。”
“老乡???”
我把事情叙述了一遍,我和那个海军是如何如何相遇的,是如何如何跟那边取得联系的。还有他是如何如何消失的。听完后,飞段托着下巴,边晃脑袋边皱眉仔细思索。就在他的脑袋在转第八个三百六十度时,他说这事他以前在哪里看过类似的,然后嘟囔了一串我没大听懂的话,话锋一转,问我:“你知道在这边除了这个戒指我们怎么沟通吗?”
“……飞鸟传书?”
“No,no,no,这个out啦!”
“那是什么?”
“你看好了啊。”他扬起头,深呼吸:“角——都——!!!!!!”
那声音洪亮的,我感觉整个基地都在打颤。我被他这快让我失聪的一嗓子吼得找不到北,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楼上闷闷地传来一句:“滚——!!!”
“……”
“……”
“……所以?”
“就这样啊。”
“……哪样?”
“靠喊啊。”
“……”你有病吧。
我决定离飞段这个傻大个远一点,因为听说白痴会传染。就在我跟偶然碰见的鼬先生吐槽这事的时候,鼬先生幽幽地来了一句:“不过我听说过白痴不会感冒。”
“就是就是。”
然后他很无奈地冲我一笑,转身下了楼。
半晌后,我想起来,我似乎从来没感冒过。
怎么办,感觉被无声地嘲讽了。
在我把头顶上的电话虫拿下来看到它表情时,我这种感觉更甚。
我也不知道该拿这家伙怎么办,只好先养着它。小金毛迪达拉听飞段说我养了个宠物后,满手泥巴地一溜烟跑过来要看看。我把电话虫抱出来,搁到他面前,小鬼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很失望地叹了口气,说我怎么养个宠物都这么不艺术。
不好意思,按你的话来说艺术的宠物不存在。
你见过有谁的宠物会爆炸的么?
文森特那家伙之前把这电话虫养得很好,但在我手边上待了两天就瘦了一圈。原因很简单,我要么是只顾着自己吃饭,要么是跟打瞌睡一睡不醒,总而言之就是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早上我看看电话虫,心想它瘦了,然后转身下楼吃早饭后就把它给忘到了九霄云外。一连一周下来,它快饿死了。
“给。”
“这啥?”我看着手提一大个大塑料袋的鼬先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蜗牛的饲料。”
“……还以为是给我吃的。”
“……拜托不要跟个蜗牛抢吃的好吗。”
“……好了啦,知道了啦。”
我觉得鼬先生是看不下去了。为了挽救这个小生命,我在门上贴了一张海报大小的纸,用记号笔写上“喂电话虫!!一天喂四次!!!”这几个加粗大字,因为不放心还标了下划线。就连喂这东西的时间我都安排好了。飞段都吐槽我快成饲养员了。
领养了这个电话虫后的第八天晚上,我带着它出去吹吹风。当然,它还是在我帽子顶上。这是它不用挨饿的头一天,好歹褪去了那副半死不活样儿,尽管它还是很憔悴。
“哟,大晚上的出来遛蜗牛啊?很新奇啊。”迎面走来大大咧咧的鬼鲛一如既往地调侃。
“对啊,怕它闷死。”
听到我的回答后,鬼鲛哈哈笑了几声,说我对着电话虫还真是在意。
我耸耸肩,对他的话表示不可置否。
“这都过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找到呢。”
“找到什么?”
“你老乡啊。”
“他这个路痴用常规思维找不到的。”
“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说起来我一直想问,”
“他还在这个世界吗?”
我被鬼鲛的疑问惊得一愣,说到底还是对我自己未来感到不安。文森特这个难兄的现在十有八九就是我这个难弟的未来。他这一下子音讯全无,我说不准也像他一样那天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连一句道别都没来得及留下就踏上了前往那个连终点都不知道的船,从此下落不明,只在这里匆匆走了一趟便又悄然淡出这个世界。
鬼鲛见状,大笑两声,说他只是猜测,没必要当真。
可我实在无法忽视这个问题,因为在那天,我也对此结果有所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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