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又失眠了。自打我白天这么一琢磨，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对不起老头子什么的，说出来我自己都不太信。但是又有些相信，因为我对卡普这个地球人无法与之交流疑似为抽风星球的糟老头心里实在没底，从小就这样。一声不吭独自出海那会儿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很快就把这种离乡情抛之脑后：要是他知道的话不得在出海前就揍死我了啊！
于是乎我今天整天就不走心。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整个人脑袋都磕碗里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起来，一摸脸，嘟囔两句：“啊不好意思啊，今天有些走神。”
飞段：“……你平时不是也这样吗？”
那一瞬间我真想揍这个臭小子一拳。
下午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树枝绊倒然后整个人一连几个骨碌滚进了湖，路过的蝎先生淡定地看我出完洋相，把我捞起来还不忘埋汰我一句：“这么卖蠢，你们船长也够闹心的。”
总之一整个白天我好不容易确定了【没错没错我不是在逗自己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臭老头啊真的就算他再糟心也算是我爷爷】，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要不要再给他打个电话。
以至于一晚上，那只残念脸的电话虫经常受到一些不明的呆滞视线的注视。
不过我始终还是没那个勇气。
啊啊该死的为什么战场都上了但就是没胆打这个电话啊！
叫什么，按蝎先生的说法，这叫童年心理阴影不可磨灭。
真的，上次跟老头打电话，我都觉得他马上就风风火火地跑来赏我一个铁拳，揍得我头昏眼花。
啊，他那个“爱的铁拳”揍人真的特别疼，疼到毕生难忘。
我的脑袋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挤爆了。
打开房灯，一看那个印着蓝色海鸥标志的怀表，已经凌晨三点。窗外黑乎乎的一片，白天阴天，晚上一点星光都没有，连月亮也看不见。
看看电话虫，睡得正香，还吹着鼻涕泡。
横下一条心，敲敲那个电话虫的壳，知道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嘿，老兄，帮个忙。”
等我忙手忙脚地接好线已经将近四点。上次看文森特接地那么顺，现在自己动起手来后根本乱了套。在桌子前坐定，打算拨号，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于是来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安，心里发慌，怕要是我俩一个激动又吵起来了该怎么收场。
我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后援。
找飞段？一听他在隔壁打着呼，算了吧。找鼬先生？算了，之前听鬼鲛说他身体不太好，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老约瑟说睡觉是一切伤病最好的良药。找其他人？算了吧，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休息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
于是我又有些迟疑有些不安地坐定，慢慢播出那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记住的电话号码。
0826316。
#卟噜卟噜卟噜，卟噜卟噜卟噜。#
#卟噜卟噜卟噜，卟噜卟噜卟噜。#
这种熬人的等待时间真的好漫长，比我被判死刑的那一刻还漫长。这一次老头子没上次电话接得快，也许是一样快，只是我内心比上次不安。
#卟噜卟噜……咔嚓。#
#谁啊？#
大大咧咧的嗓音一如往常，就像十年前一样，老头子的声音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就像他不会老一样，只是那次在牢房里见面才发现他原来头发全白了，脸上也多了好几条皱纹。
#到底是谁啊？老朽还想继续回去吃甜甜圈啊，真是的，才吃到第三十九个……#
“…………”我真的担心谁都不该担心他。我之前是不是想错了？无奈扶额，他这么一插科打诨我之前的不安也不知道丢到了伟大航路的哪个岛哪个街，“…………臭老头，是我，艾斯。”
#……啊！艾斯！你个小兔崽子！就知道给老朽到处惹事！#
“………………抱歉。之前惹事的事情真的抱歉。”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啊！拜托能不能别一张嘴就骂我啊！面对这个思维不是一般跳脱的老人家一时语塞。
#哈哈哈，知错就好。#
“……哦。”
#要不要跟着老朽吃甜甜圈啊？咱俩比赛吧，看谁吃得多！#
“…………拜托我现在吃不到好吧。”
#哦！那你就看着老朽吃吧！哈哈哈哈哈！#然后电话虫非常敬业的地把那个老头子大嚼特嚼甜甜圈的表情表现地淋漓尽致，还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看得我真是倍感心塞。
“…………………………”拜托，饶了我吧，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凌晨吃甜甜圈啊！不会消化不良吗！你们总部的军医一定很困扰吧！
我真是天生跟这个老头就不合拍。以前说话总是没说几句就打了起来，虽然都是以我头上顶着一串大包为结局告终。
我木着脸面对这个电话虫等了近二十分钟，那边传来咕噜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海军英雄老头子慢慢发话了：
#啊！噎死我了！好险！好险！哈哈哈哈哈！#
“…………拜托都七十好几的人了别这么脱线了好吗！振作一点啊！多少也拿出点海军英雄的样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被自己孙子吐槽了！哈哈哈哈哈哈！#
“拜托这有什么好笑的啊！这么晚了消停一点啊！我隔壁还有人睡觉呢！！”我整个人有些崩溃。大半夜接受这精神刺激真的有些太过刺激了！
就在我在这边压抑不住内心如潮水般不绝的吐槽时，电话那端的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
#艾斯，老朽真的很想你。#
“…………”这老头子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八成是不太好的回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我猝不及防，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抱歉，让你死掉。#
“……”
#抱歉，这是老朽作为海军的立场。#
“……”
#抱歉，老朽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没啥，我选择了作为海贼的立场。我以此为荣。”
#……是吗。咱们爷孙俩好久没有这么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在监牢里时不是谈过吗？”
#不一样。那里没有甜甜圈。#
“………………哈、哈。还、真、是。”
#艾斯，你现在在哪里？#
“我？……呃，我现在在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我四周张望一下，看看窗外，看看吊灯，“……总之很好，也有朋友，不用担心。”
#哦哦，还好就行。#
“你那边呐？”
#挺好的啊！对啦我跟你讲，我两年前在东海收了俩徒弟！#
“哟，终于能找到你满意的弟子了。毛病巨多的海军英雄老先生？”
#哈哈哈！满意个鬼！简直就是废柴！#
“……………………”拜托不要这么吐槽自己的学生好吗，很扎心的诶。
#但是，那两个小兔崽子，很有拼劲啊。这点还是比较满意的。#
“…………那就挺好的。”
#但还是废柴！一个两个笨手笨脚的样子真是蠢！海军要是都是这种就完蛋了哈哈哈哈！#
“………………”海军要是都是你这个样子也早就完蛋了好吗！！虽然不知道那两个倒霉鬼是谁但还是心疼三秒钟。
#总之那两小孩现在也有本事啦！都当军官啦！虽然等到能揍老朽还是早着一世纪啊！哈哈哈#
“那也不错啊。路飞怎样？”
#啊？那个小兔崽子？！消失两年后又出海了！最近报纸上都是什么‘草帽一伙’东山再起之类的！哈哈哈哈！不亏是老朽的孙子！我跟战国那个老家伙说来着，他嚷嚷着要揍我！哈哈哈哈哈！#
“…………都好就行都好就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海军元帅某种意义上真的很可怜。
#对了，达旦那个家伙很想你啊。#
“……”
#听说你死了，还揍我一顿。不过也是我应得的，谁叫我没保护好家人。哈哈哈哈哈！#
“…………她哭了？”
#嗯呐，哭得可惨了。#
“…………抱歉。”
#该抱歉的是老朽啊！哈哈哈！#
“……真的，真的很抱歉。”
#都说了没什么啦。对了，之后我把[赤犬]那个臭小子揍了一顿。#
“……哦。”
#……老朽连家人都没保护好，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海军英雄’。#
“……抱歉，这也是我自己选的路。不过某种意义上你的确是海军英雄。”
我俩聊了好久，从小到大一些琐事全被提了起来，想想自己以前干得蠢事，不由得发笑。我一笑，老头子也开始笑了。直到我觉得我俩的笑声太大，会不会把左右隔壁的两位惊醒。
聊到最后，也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了，但是就是不想挂电话。
这个电话一拖拖了三个小时，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蒙蒙亮，鬼鲛不知道啥时候扛着大刀出了门，现在又回来了。
#艾斯，不早了。就聊到这里吧。#
“嗯。永别了。”
#回见，艾斯。#
“…………”老头子喜欢说“回见”，因为那样总觉得能很快就能见面了。
“回见，爷爷。”
#对了，艾斯。#
#老朽一直爱着你和路飞。一直。#
“……嗯。”我一直知道的。一直。
于是我先挂断了。
我知道，如果我不挂断，那边永远也不会挂断的。但是就像文森特老兄说的一样，像我们这种被时代甩下的人，还是少来掺和他们的事了吧。
我们的人生在那个世界已经画上了句点，存在已经成为了历史。
我愣了一早上的神，也没吃早饭。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段匆匆跑上楼，叫我出任务，收拾一下我的那个小包。
“……你咋了？”
“没咋啊？”
“……你哭了？”
“……没哭啊——”
“等等等等等！先停停停！哎哟，咋回事，怎么一下子眼泪就飙出来了啊？”
“呜——”
我就是这么红着眼圈挂着鼻涕下得楼，一群人都傻眼了。
迪达拉：妈呀，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嗯。
我：……哼唧……（抽泣）
鬼鲛：咋回事？
飞段：……（耸肩）
老爷子：…………要命的小鬼。
我：…………呜——
飞段：……好了好了不哭了！小孩子哭晚上是会尿床的！
我：…………去你……大爷……的…………
虽说这么丢脸地在大家面前哭了一场，但是我很纳闷如果我心愿已了为什么还待在这里，也许说我从一开始的假设就是错的。
算了，什么都不想想。那就什么也不想好了。
爱去哪里去哪里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
我迷迷糊糊地背起小绿包，临走前嘱托鼬先生帮我喂个电话虫，这个小祖宗很能吃，一天得喂四顿，还说不要把这个小祖宗放在头顶上，不然它会啃你头发，然后就这么三步一晃地跟着那俩出了门。
“角都说我们要去风之国，还是情报什么的。”
“……”
“他个死老头又拿了二十多张任务单，真的想累死我们啊。”
“……”
“也不知道为啥天底下整天发生这么多破事，这个世界真是不能再好了。”
“……”
“拜托你多少回句话吧，角都不理我你也不要装深沉好吧，自言自语久了很没劲的诶。”
“……哦。”
“你咋了？这么没精神？”
“……困。”
“你黑眼圈挺重的，晚上没睡？”
“……嗯。”
“嗷！好过分！就回一个字！拜托别这么冷漠好吗！”
“……好。”
“…………扎死心了好吗！邪神大人在上，快点诅咒这两个冷漠的人吧！”
“白痴，闭嘴吧。”
“角都！你不要太过分啊！”
我们就这么走了一路。
越过风之国边境后，我们碰上了一群砂隐村的忍者。更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戴头巾的忍者小哥：海贼波特卡斯D艾斯！束手就擒吧！
我：？？？？？？
飞段：喂！艾斯！你又惹什么事了？
老爷子：麻烦的小鬼。
花脸的忍者小哥：袭击风影大人！这可是死罪难逃！
我：…………嗨，那一次啊。
沙忍众：…………拜托别说得那么轻松好吗！
我：记仇的势利鬼……
沙忍众：…………做人不要这么过分！
他们咋呼着既然我带了同伙，那就一起抓起来，五个人就这么摆出了阵势。飞段表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似乎开打了，于是就也扛起了镰刀。老爷子依旧在边上看热闹。说起来，我现在状态特别差。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似乎睁不开，但也落不下，就这么悬在半空，睡也不是，醒也不是。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两年，我第一次觉得困。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死了才不会困不会饿，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这么回事。
“拜托！这都要打起来了您老清醒点吧！”
“是是是……”
话音刚落，我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火焰在烧灼一样。真是奇了怪了，我本身不就是火焰吗？还怕个鬼的火啊。我漫不经心地低头一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赫然出现在我心口处。我脑袋一下子懵了。随即又吐出一口血，四肢无力地跪倒在地。
“等等等等等！怎么回事？！！”僵持中，飞段一扭头，看见我已经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吓得连忙跑过来。老爷子也有些惊讶，他老人家似乎一直这么淡定。
但是我眼皮太重了，只是模模糊糊看见飞段跑过来的影子。
意识消失前，我使出全力冲他咧嘴一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我这个笑的意思。
我没事，别担心。
还有，
要好好活下去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