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这样,我是船长兼航海士,负责制定航线和避开危险海流和天候;飞段是副船长,掌舵并且负责警戒;老爷子是船医、财务管理员,还是生意上的主要负责人……萨奇,萨奇依然是厨师……啊……他来不来还是一回事呢……”我趴在桌子上,烦躁地抓抓头发,“……要是这样的话还差厨师,船匠……要是有狙击手就跟好了……”
“嗯?萨奇那家伙为啥不来?”飞段一挑眉。
“……”
“离出航还剩一天了。物资已经买好先放在酒馆,明天去买船。”老爷子掏出一张纸递到我面前,“这是包括这里和临近几个小岛船坞的信息。”
“咱们现在有多少钱能来买船?”
“物资方面是酒馆帮忙准备的,所以没花多少钱。除去备用的,目前是有5000万的资金。”
“5000万应该能买一个做工很精良的了。”
“喂,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飞段摸摸下巴,“光咱们几个攒的钱再加上酒馆,刑事部和市长一家资助的应该比现有的少一些吧?”
“哦,剩下的是现在在环游世界的同伴们寄来的。”我耸耸肩,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他们说就知道我肯定总有一天会买船,所以从五年前就开始帮我攒着,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看看看,人家的队友,为什么本大爷的队友一毛不拔——好疼!!”
“闭嘴,蠢货。”
事实上,我不清楚萨奇会不会跟我们出海。他向往的是自由与大海,可是他又在害怕。他在害怕如果外婆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该怎么办。就像他的父母一样。他害怕外婆没有办法理解,无论是他父母为什么不回来,还是萨奇对大海的爱,于是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大概就是太善良了啊。
不过一直在为别人操心为别人考虑的萨奇,才是真正的萨奇。
两周前老爹拜托我将在那个世界关照过我的晓组织全员邀请来这边开个宴会,说是很想见见他们,一定都是很有意思的人。于是,小酒馆发出去了请柬。昨天下午鼬先生就到了,他得知止水也在这边的时候先去看望的他,正巧碰上了正在贝尔梅尔小姐的橘子园里偷摘橘子的我们仨,于是迪达拉引/爆了黏土炸掉了半个橘子园。今天下午,鼬先生是第一个到酒馆的,后面还跟着止水和乌鸦们。
“嗨,好久没过来了啊。”止水冲我和加尔打个招呼,然后乌鸦们扑腾着翅膀安安静静地落在窗台上。
“又来遛鸟啊?”
“是啊,他们很喜欢这里呢。”
“很喜欢这里的没想到除了一群带绒毛的,现在又多了一群带羽毛的……”加尔嘟囔着,递给鼬先生和止水一人一杯柠檬水,然后瞥了一眼没到开饭时间但是依然在酒馆附近徘徊游荡的小猫小狗们。
“你们养的么。”鼬先生身穿黑色高领短袖,米色短裤,循着加尔的目光望去。
“不是……这是因为店长是个老好人而已。”
“他也是海贼。”
“是的。”
“我也是一直有点想不通,”止水喝了一口柠檬水,“这种老好人怎么想也跟海贼沾不上吧?”
“是吧……”加尔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善良跟追逐自由并不矛盾吧。”
“海贼是在大海上追逐自由与浪漫的人,是吧。”
“……嗯?是啊。”
鼬先生看看我,笑得温柔。“艾斯曾经经常这样说。”
我发现,此时此刻的的鼬先生,跟当时篝火旁僵硬嘴角僵硬的他相比,越来越会笑了。没有了记忆中往日的冰冷阴沉,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眉毛轻轻弯起,嘴角微微上扬,周身发出柔和的光。这种熟悉亲近的感觉仿佛我曾经认识的是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而不是那个永远语调冰冷没有温度的少年。也许,从那天晚上他望着篝火,想起佐助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笑容的那一刻,他的伪装在我印象中已经支离破碎了,就像我的第六感从一开始告诉我的那样,鼬先生绝不会是那种没有温度的杀手,绝对不是。
笑容虽然僵硬但是温暖,那种温暖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就像是萨奇,谈及大海时露出的向往神情是不会骗人的。
明天去买船,今天一天我都没有跟萨奇提起关于出海的事情。他要是想,肯定会说,要是去问他,硬拉着他,到头来还是闹得不愉快。他有他的担忧,有他的考虑,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他一直都有这个能力。无非也就是“出海”与“不出海”两个选项,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论最后是哪种结果只要坦然接受就好了。随他吧。
在飞段听说我们叫来了整个组织的人后,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你们什么时候送出去请柬的?为什么都没跟本大爷说?”
“啊?反正宴会今天晚上才开,所以现在说也不算晚啊?”
“……角都和迪达拉都从萨奇那里听说了?喂喂!这叫什么事啊!真是讨厌!上次开会都没有叫本大爷!这次还这么突然就答应要过来开什么宴会,本大爷还什么都不知道,太过分了这群人……”
“……呃……所以你其实不想叫他们来?”
“啊?”飞段一脸莫名地看着我,“才不是!本大爷只是……只是……”
“……?”
他双手环胸抬头望着天花板,我坐在沙发另一边已经神游开起了小差,飞段突然一拍大腿,猛地嚷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你们以为很好吗?!混蛋!”说着扛着镰刀,迈着外八字,摔门而去。
之前跟老爹聊天的时候,偶然间聊起了飞段。老爹说,这小子似乎总是在试图以其他方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当时吐槽到,这家伙还嫌不够引人注目吗,简直跟那个智障老爸有得一拼,只要他俩一闹起来,那像是超声波环绕立体音一般的笑声都吵得我头疼。还好他们俩也只敢在老妈在花店或者是外出采购的时候在家里扬而翻天。一旦在淑女面前,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飞段这么跟我解释,罗杰老爸在一旁点头附和。
“那你为啥在贝尔梅尔小姐面前整天疯疯癫癫的?”
“她不是不良嘛?”
“……”很好,没有理由反驳。
飞段是在缺少氧气且被黑暗吞没的深坑之下渐渐饿死的。“以前有听说过政/府对死刑犯进行过这样一个实验。”老爹喝了一口酒,缓缓道,“他们将100名囚犯关禁闭,无光无声,没有人能交谈,只是定期给水和食物。不过这个实验只维持了8天。”“为什么?”“精神崩溃。从72小时往后,不断有人崩溃,甚至有人自杀。然而一个人饿死的时间,要比8天长得多,更何况他情况很特殊。”老爹是指飞段。就算是有宗教当做精神支柱,那有如何。一边忍受独孤与绝望,一边感觉意识渐渐消失的不安与焦虑。很可怕的吧。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很可怕的吧。
他是在害怕我们丢下他吗。
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那样如此他真的是除了信仰外一无所有了。
晚上,一天不见踪影的飞段还是如约出现在了小酒馆里。
“抱歉。”我坐到他边上,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木纹,小声道。
“啥?为啥道歉?”
“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告诉本大爷啥……哦,你是说宴会的事吗?有啥好道歉的,你也没干什么。”
“……你真消气了?”
“消气了消气……啊不,当然没!臭小子赶紧去给本大爷倒一杯柠檬水,加冰,多加蜂蜜那种——”
“……去你的,没大没小……”22岁,倒是一种12岁小鬼那般幼稚的感觉。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背过身在忍不住偷笑。臭屁死了。抱着这种想法,于是我在水里偷偷混进去了芥末油。
就在他接过水杯,喝进第一口的那一瞬间,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声从酒馆的小角落里爆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艾斯你个混蛋——!!”
好的,一位忍者的精神状况恢复正常。干得不错,波特卡斯D艾斯,应该为自己鼓鼓掌。
“吵死了,闭嘴。”
“角都!这混蛋……往我的水里放……芥末油……呸!满嘴都是这味儿!”飞段一边抱怨一边不住地抽鼻子,鼻涕控制不住地往外涌,鼻尖被他用纸巾使劲擦得通红,眼泪也有点控制不住地往外淌,狼狈的蠢样看着好笑。
“应该给你下毒。”有点出乎我意料的是,本以为不屑与我们掺和的蝎先生竟然来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匆匆,他一点也没有变,大概是因为傀儡是不会变老的。他没有穿晓组织的长袍,而是沙漠居民们穿的防风衣,红色的短发在傍晚的海风中轻轻摇曳,脸上露出浅浅的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蝎先生的样子和印象中的有些出入,究竟是哪里不对……
啊,我知道了。琥珀色的眼眸中不再冰冷如故,而是充盈着笑意。
也许他遇到了旧友和故人?总之,现在的蝎先生应该很幸福吧?这么想着,也不自觉傻笑起来。
原来,死亡对某一些人来说,真的是解脱。
“……蝎?!你这个混蛋说什么——?!信不信本大爷把你当做祭——”
“行了,你这句话没人信的。你要是真这么想就早动手了不是吗?”
“……我……噫……嘁!艾斯你有胆别跑!”
我一个翻身翻进柜台后面,双手支着脑袋看着对方恼羞成怒,想找什么话来反驳急的满脸通红也未果,只得在一旁跳脚。什么时候晓组织变成这样了呢。我听见边上的鼬先生喃喃道。
……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不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吗?
我抬头看看一人一句抬起杠的蝎先生和飞段,算完账开始翻看财经报纸的老爷子,倚着柜台嘴角带着浅笑的鼬先生,正和文森特聊天的鬼鲛,从贝尔梅尔小店帮忙搬橘子回来的迪达拉,还有小南姐,老大和长门……我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似乎我印象中的晓组织一直是这样,除了佩恩老大和长门唱的双簧以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宴会开始了。
晓组织的人和我坐在一起,将木桌拼起来围成一个大圈。说起来有些好笑,这大概是我加入组织后第一次在吃饭时全员到齐。蝎先生不再是傀儡,迪达拉之前好奇地捏着对方的脸捏了好久,直到蝎先生不耐烦地丢出几只毒针。“蝎先生蝎先生!我跟你说!萨奇做的饭真的是超——好——吃!这么些年没法吃饭——”
“闭嘴。”他坐在桌子另一端瞪我一眼。
除了熟识的这一群人,还来了一个曾经打过照面的尖牙兄弟,似乎是鬼鲛的后辈。虽然不请自来,不过宴会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听老爷子说,他叫琵琶十藏,是鬼鲛的后辈,也是鼬先生的前任搭档。他以前救了鼬先生一命,只是他死了。
宴会敬酒的时候,长门说,他的轮回眼能看破生死,包括我在另一个世界早已死去的事实;长门还说,要敬我一杯,我值得被敬一杯。我一愣,问这次的宴会不是要感谢各位的关照吗,敬我做什么。
“我们也应该感谢你。”
“……啊?为啥?”
“谢谢你,让我们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生存方式。”
“叫‘自由’。”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的呢。”宴会时,坐在我边上的鼬先生,看着一片歌舞喧闹。喃喃道。
“……变成什么样?”我止住与十藏的谈笑,扭过头问。
“啊,我印象中的晓组织可不是这样啊,艾斯老弟。”十藏将杯中的啤酒一仰而尽,木桶砰的一声搁在桌子上,偏过头,望着人群有些出神。“这几年变化可真是不小呢,虽然我不是很关心这群混账过得好不好。”
“……啊?”
我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泰勒叔喝飘了,在众目睽睽之中扒着柱子往上爬,下边的科林和文森特拼出吃奶的劲试图把这个自称为“大猩猩”的现代人类拽下来,这不出意外地戳中了飞段的笑点,想着跟罗杰老爸吐槽些什么一直拍着他的肩膀,但是除了无意义的狂笑声以外一个词都蹦不出来,罗杰老爸被对方的架势给逗乐了,两人勾肩搭背笑得直不起腰,鬼鲛则在一旁望着柱子上的某人目瞪口呆。长门,止水,老爷子和老爹一直在聊天,四个人与世隔绝一般把我们这些噪音拒于千里之外,丝毫没有被这将要热闹到要爆炸的气氛感染。迪达拉和蝎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船匠乔伊争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乔伊给出了关于哲学问题“艺术是什么”的另一个答案:“船”。佩恩老大在一群唱歌跳舞的醉鬼边上起哄,小南姐在后方默默扶额……
“……这些人不是一直这么闹腾吗?”
“嗨,哪有。‘闹腾’跟这个阴沉的组织根本不沾边。至少我以前这么认为。”十藏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欣慰的笑容,“以前我还以为整个世界都扭曲得跟当年被称为‘血雾之里’的故乡一个样,看来现在还是有那么些改变的,虽然我不在意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改变的。”
“原因就在这里。”
我疑惑的目光正巧撞上了鼬先生的眼神。他黑色的眼眸中荡漾这橘色灯光的暖意,他浅浅一笑,“是你啊,艾斯。”
“……啥?”
“谢谢你,让我们知道了世界上不止只有绝望。还有希望。”
“哈哈哈,鼬先生说的是。”鬼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用一贯的调侃语气揶揄道,“可惜希望出现的时间有点短,闪一下就熄灭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说当时突然死去的时候。
“当时飞段扒着你的窗台冲外咆哮哈哈哈,声音那么大,我们只是装作没听见而已他还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
“还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哭了。”鬼鲛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也是,任谁看见平时嚣张到不可一世的某个问题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会想笑的吧。
果然还是一个超龄儿童。
有些人不管时间怎样蹉跎,永远保持着年少时期的模样。像是罗杰老爸,像是萨奇,像是飞段。
第二天从酒馆的小桌子上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那天晚上该回旅店休息的休息,该闹的接着闹。飞段似乎不管是前一天晚上几点睡,第二天都是一如既往地早起,他早已经祈祷完,现在正枕着两臂望着窗外浮云发呆。
“早啊,飞段。”
“哦,你可算醒了。”他放下手臂,一脸严肃认真。“刚才啊,一个婆婆来了。”
“……啊?婆婆?”
“她说是她是萨奇的外婆。”
“……嗯?外婆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啊,算是吧……”飞段抓抓脑袋,压低声音。“她刚刚跟我和角都说,拜托我们把萨奇带走。”
“‘大海是他的梦想呢。’她的原话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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