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艾斯跟我说过他弟弟是个闯祸精,身为一个海贼非要跑去当国民英雄,在沙漠一场恶战,单挑一个老奸巨猾还实力高强的阴谋家。我也记得一个小女孩每当谈起那个草帽海贼的时候,一脸骄傲地说他敲响了四百年无人问津的黄金钟,直至钟声响彻天穹。
“‘响起来吧——’!他这么喊的!哈哈哈!超——帅!”银色头发的小女孩一面在甲板上挥舞着小拳头,一面嚷嚷“橡胶枪”,然后哈哈大笑,笑声像是天边的流云一样轻快。忘记了是什么时候的相识,只记得小女孩的笑容让时光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她说她好像是后来海贼王的船员来着。
好像是这个男孩后来当上了海贼王。
不管是之前的海贼王,还是后来的海贼王……我仰视着从天空坠落的军舰,半空中尖叫咆哮着的人群,场面一度混乱的战场。哎呀哎呀。不由自主地扯起一个嚣张的笑容,亲眼目睹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大反转,激动地都能听见胸腔中心跳剧烈的砰砰声,握着三月镰刀柄的手渐渐攥紧,感受着脉搏兴奋的起伏。还真是有够疯狂呢,[草帽小子]。
“哈哈哈哈——!本大爷就是喜欢这种疯狂啊——!”
从高空坠落的草帽小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一艘船的船头,带着一道伤疤的脸上占满了血污,乱糟糟的头发,破破烂烂的马甲,有些歇斯底里的冲着处刑台大声呼唤麻子笨蛋的名字,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他刚从哪个疯人院跑出来。放跑半个监狱的犯人,又不知死活地跑到了世界顶尖的战场,大概也只有疯子能做出这种事来。
“……别过来!路飞!这是我自己的冒险!我还没弱到需要你来管!”
被铁链和枷锁束缚住的死刑犯看清那个船头上的身影时惊愕得长大了嘴巴,在看见对方纵身跃下船头,将几名围攻过来的海军掀翻在地时,仿佛绷断了理智线,同样歇斯底里地大喊回去。“路飞!老爹!大家!快回去!这是我自己的错误,不需要你们来承担!”
“……卧槽都搞成这样了你他妈倒是把嘴闭上!给本大爷自觉一点——”
这究竟什么鬼逻辑,自己把自己搞成这这幅惨样这不是在强迫别人来管闲事吗?!就在我刚想吐槽回去的时候,白胡子老头一声冷笑,声音中透露着的无奈和糟心与步步上涨的杀气成正比,“啧,嘴硬的臭小鬼。”老头子把大刀一挥,“白胡子海贼团可不会放弃任何同伴的哦。”
“……哦,他妈的……”老头子这句话让我猛然想起来被同船好友杀死的飞机头,嘀嘀咕咕地低声念叨了几句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蛋居然敢在白胡子老头儿眼皮底下搞事,站在边上这位老当益壮的大海贼周遭的杀气与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的窒息。
老实讲,本大爷觉得能在实力上凌驾于这个老头的,可能只有邪神大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过来啊——!”绝望般的呐喊声竟穿透了整个战场,隐隐听来微弱的咆哮声中竟带了哭腔,鼓足劲头奔穿着草鞋跑在人群中的草帽少年一愣,然后扬起头,用更加绝望略带沙哑的声音咆哮回去:“因为我是你弟弟——!!!”
一瞬间记忆仿佛被打开了阀门,处刑台上青年的身影被一阵呼啸的沙尘遮住,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也想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确信他和那些人将死于这场战争,甚至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时间点与他们相识,并且会变得这么熟悉。能回想起来的事情从少数几个片段一股脑串了起来,只觉得带着阳光一样的笑容的这个人在某一段记忆中竟显得比现在要高大得许多,高到本大爷还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脸。
啊。想起来了。当初认识他的时候并不是几个月以前或者是一年前,而是很早很早以前,早到本大爷都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可能当时本大爷也就这个草帽小子这般大。看到那个挂着草帽的身影,我下意识地瞥了瞥宇智波鼬,隐约记得他有一个弟弟,大概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组织才知晓宇智波鼬连叛逃后都每时每刻护着他弟弟的周全。突然有点想知道听到草帽小子的这句话时,这个老气横秋的冰山脸会作何感想。悄悄向后方张望,那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似乎在怀念什么,长了法令纹的脸上隐隐露出柔和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本大爷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能理解了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大公子。
“喂,大背头小鬼。”
“啊?干啥?”
“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为什么非要把艾斯救回来?”
“啊……这个嘛……”余光看见本来在战场上一直奔跑的少年突然踉跄了两步,然后双脚勉强支撑柱身体,稳住后又向前冲去。很可能是从监狱跑出来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周折。这样下去不行啊,小子。在把那个麻子救出来之前可得给本大爷好好撑住啊!扛起镰刀,给白胡子老头甩下一句话后也纵身跃入战场。
“因为这个麻子也把本大爷当做弟弟一样看待过啊——!”
就算是半个哥哥,也绝对不会让你再次死在本大爷面前。
……“再次”?就在本大爷正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时,忽而有一幕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麻子胸口上有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鲜血浸染了戈壁滩,他缓缓倒下时露出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
刚刚向战场跑了没两步,之间沙尘在半空中呼啸而过,一个身披皮草大衣的男人,左手上装着金钩直冲白胡子老头而去。
“……喂!老头——”
哐——!!!
刚喊出的半句话在看清突然冒出的草帽小鬼后戛然而止,那小鬼像是落汤鸡一样,不知道怎么搞得通红的皮肤上冒着蒸汽,带着一身的水狠狠将钩子踹得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喂,角都角都!”
“快说。”
“那个钩子大背头……”我抬了抬下巴示意角都往海贼船船头那边看去,“除了海军这里不应该都是白胡子老头的帮手吗??”
“你是白痴吗,怎么可能。”
“……本大爷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那些跟着船掉下来的,都是囚犯吧。”
“……然后呢?”
“肯定是有人冲着他来寻仇的。”
“……卧槽?!都已经够乱了还要来添乱吗?!”我抹了一把脸,又隐隐开始担心起那个老人家来。毕竟大部分人都会老的,就算是世界最强也会因为时间的消逝而实力渐渐衰退,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角都一样活个九十岁还依旧跟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样。一边顾着处刑台上小兔崽子,又一边不由自主地担心他那个也不省心的老爹,突然之间本来正与草帽小子对峙的钩子大背头被白胡子海贼团的船员一下子揍飞了老远,在冻结的海面上勉强站住脚,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喂喂!宇智波鼬!”顾不上那边正交战的两个人我冲向正在一边不打算掺和的宇智波公子哥,他扭头看了看我,看到我神情严肃地一个箭步凑到他跟前,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不管你信不信,本大爷跟你说,白胡子老头这次要死在这里了!”
“……然后。”
“这个人对处刑台上的那个混蛋来说,是最敬爱最伟大的老爸一样的存在!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这个海贼团里的所有人来说!”
“……”
见宇智波鼬越来越迷茫的眼神,我有些挫败地嘁了一声,然后一咬牙,一拍大腿:“拜托了!”
“……拜托什么?”
“拜托了!”眼神注视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学着印象中麻子的样子九十度欠身,邪神教的信物在眼前晃个不停。“拜托了!就算老大没有要求!就算白胡子老头没有要求!也要……也请帮助他!”
“……”
“很抱歉之前因为小孩子脾气一直和迪达拉给你找麻烦!拜托这次请一定一定要帮我!条件是什么都好!本大爷……我之所以拜托你的原因是本大爷……我觉得你应该很有体会吧!自己家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但是无能为力的感觉!”
“……”
“知道那件事的起因后本大爷……我简直是被吓到了!跟你比起来本大爷……我简直是胆小的不行!连死去同伴的尸体都没能有勇气看的我已经再也不想见到又一个把我当成弟弟一样对待过的人死在这种地方!”
“……”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可能是几秒钟也可能是几分钟,从未像现在一样去拜托别人,而且还是拜托一个完全合不来的人。直到听见对方嗯了一声后,才抬起头,却看见他的身形散作一群渡鸦消失在我面前。
“哦对!还有啊——!一定要注意一个叫[赤犬]的人——!拜托你了——!宇智波鼬——!”我也不知道这句话他听没听见。
不过谨慎如他,不管那个[赤犬]使出什么小把戏应该都能识破的才对。这大概是一起工作时间久了,就算是不合拍也暗地里嫌弃对方,总能对同僚们有一种迷之自信。怕什么,本大爷不光有邪神大人保佑着,还有这群能闹个天翻地覆的同僚们呢。
等本大爷追上草帽小子的时候,那家伙仰面躺倒在地上,瞳孔涣散。他的身边围着一个穿着紧身衣画着浓妆的大汉,还有一个战场上还端着酒杯,两边发色极度不和谐的皮草男。
“认真的吗?!草帽boy!这可是十年的寿命哦!”
“……没、没事!拜托了!”
“……喂!你们两个围着那个小子干啥呢?!”我瞥瞥那个皮草男,再瞥瞥那个紧身衣大汉,再看看躺倒在地上带着一身土渣和血迹,神情呆滞,大口喘着粗气,看起来离翘辫子不远的草帽小子,心里骂了一句这算什么事,然后把镰刀横在了那两个人面前。“喂喂,不是说是要去救你哥的吗?怎么跟快死了一样?”
那两个人也瞬间警觉起来,那个紧身衣大汉对那个皮草男交代了一句保护好草帽boy,然后转头看向我,巨大的脸庞上满是戾气。可能是因为浓妆的问题,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狰狞。
……就算是大蛇丸那个恶心人的家伙,也没呢做到这种精神冲击。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我和迪达拉还有鬼鲛私下里讨论过他有没有画眼线打粉底的问题。
“……保护?啊啊,那看来是一伙人的了,抱歉抱歉。”尚未从精神刺激中回过神来,有些僵硬地收起镰刀。“本大爷是晓组织的,这场战争也是帮白胡子那边。本大爷是飞段,代号[三台]。呐,这个小子怎么了?”
“啊!草帽boy吗?他之前中了剧毒,又在监狱里大闹一场身体吃不消了!”大汉露出担忧的神色,看向那个都要翻白眼的草帽小子,“他像依靠荷尔蒙来暂时恢复行动力,但是代价是十年寿命……”
“……拜托了!小伊娃!我一定要去!”还以为已经失去意识的草帽小子挪动着身子一路摩擦了过来,紧紧拽住大汉的披风,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十天半个月。
“好吧,草帽boy。”那大汉点了点头。
他的能力好像是能操控身体里的荷尔蒙。要是没记错的话,肾上腺素注射得再多也只是让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麻木与疲惫,充其量只是暂时。要是过多的话也可能会导致猝死,就像是兴奋剂一样。说起来兴奋剂……我掏了掏忍具包里的一个小布兜,从里面倒出一些黑色散发着草药苦涩气味的药丸。听说兵粮丸能活血化瘀,平时任务时吃还顶饱,顺便补充维生素,不知道能不能……我看着那个大汉高高举起指甲长得像是毛衣针一样的手,额角不自觉得一抽。
“……等下!”
“怎么了?”
“有个东西不知道行不行,特制的能量丸,不用十年寿命,要不要试一下?”
大汉看了看我手里捏着的小红袋子和手心里拖着的一把药丸,然后点了点头。“试试吧,毕竟依靠我的能力也只是下下策。”然后侧身让了路。
兵粮丸这东西剂量好像没那么严格,都是草药而且因为是忍者用品一般都是副作用不大的,就算是超了一点也不要紧。“还醒着吗?”我揪了揪草帽小子的头发,他挑了挑眼皮以及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听不清是什么东西的咕哝声示意他还没翘辫子,我把兵粮丸倒出来一般,约么着是有二十粒左右,然后往他嘴里一塞。那个小子动了动腮帮子,基本上没怎么咀嚼就直接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咽了咽口水。大约是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一个鲤鱼打挺原地坐起,灰头土脸也看不出精神怎么样。
“感觉咋样?”
“饱了!”
“……不是!本大爷问你有没有感觉没那么疲劳了!伤口是不是没那么痛了!”
“哦!”然后男孩露出一个傻笑,笑得嘴角快裂到了耳朵根。
被他一句“饱了”堵得半天不知道说啥的我抹了一把脸,低声骂了一句怎么麻子草帽兄弟一个两个都是白痴。看到草帽小子从地上蹦了起来,甩了甩胳膊晃了晃腿,我才支着镰刀站起来,看他这根本还没消化完就精神成这个样子,我突然有点怕等兵粮丸消化完,全部吸收进入血液的时候,他会不会亢奋到仿佛失了智。
“……你可悠着点,待会可能会药性更强。”
“哦——!”他高举着双臂嚷嚷完,然后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谢了谢了!大背头!我是路飞!是个海贼!”
“……本大爷是飞段,汤隐村叛忍……别随便给别人起外号好吗?!草帽小鬼!”
“好的!大背头!知道了!大背头!”
“……完全不知道啊好吗?!”
那个紧身衣大汉和皮草男看到草帽小鬼这样似乎松了口气。那个端着红酒杯的皮草男向我微微欠身:“飞段搁下你好,我是革/命军的闪电。”
“哦,你好。别这么客气,本大爷也不是个什么大户人家的,听起来怪别扭。”
话音刚落,那个紧身衣大汉冲我摆了个有些莫名的造型,语气温婉地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我是伊万科夫!是革/命军的干部哟!你好哦!飞段boy~嘻——哈——!”
他说话的尾音有点恶心,像是大蛇丸,但是比大蛇丸的声音还多了些阳刚之气,像是嗓子里塞了棉花一样让人感觉不舒服。“……呃,伊万科夫,你好……”
“叫我小伊娃哦~飞段boy~嘻——哈——!”
“……”我扛起镰刀,向路飞那边挪了一步,尽量使自己与那边两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拉开距离。边上的草帽小子压压腿,把脸上的尘土用胳膊胡乱蹭了两下,然后深吸一口气:“艾斯——!我来救你了——!”说完,就接着向前冲去。
“喂!草帽!本大爷跟你一起去!”
“冲啊——!草帽boy~”
草帽小子的声音格外振奋人心,声音中充斥的信念似乎这场战斗的胜利势在必得。原本不安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脸上换上一如既往的猖狂笑容,想起不久前自己堪称是怂的样子,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本大爷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飞段大爷。恍然间想起来,草帽小子后来成了海贼王。我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觉得海贼王非他莫属。
在四个人刚刚重振旗鼓,刻不容缓地向前冲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通过扩音器穿透了整个战场。那个声音的源头是站在处刑台上的那个麻花胡子老头。
他从二十多年前的历史一直讲到现在,概括出的主要信息只有:
死刑犯艾斯其实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海贼王的亲生骨肉。
他的话,让整个战场静止了。
厮杀声停了,嘶吼声停了,枪炮声也停了。海军,海贼,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直直盯向处刑台上的年轻人。为什么这种人还能活在现在。这是海军们不可置信的声音。老爹,你一直知道这件事吗?这是海贼们看向似乎早已知情的白胡子老头的声音。声音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绝望,以及愤怒。
看见我似乎对这些声音有点摸不着头脑,伊万科夫说,白胡子海贼团和海贼王罗杰的海贼团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很多惨败于罗杰海贼团的海贼为了报复而加入了白胡子海贼团。
“所以说……里面很多算是艾斯的仇家?”
大汉点了点头。
啧,那个海军老头还真有一套。
“玩弄别人的信任自我感觉很良好吗?”
对于我的愤怒,伊万科夫只是说,这就是战术。对海军方面来说,让猜忌,不信任,愤怒在敌对方内部弥漫,然后逐渐瓦解崩坏,这才是有利的战术。
等我再次抬起头时,之前处刑台前三个座椅上空着的那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人坐了上去,还翘着二郎腿。那个人的脸大部分被帽檐的阴影遮住,胸前别着一朵红蔷薇,身穿暗红色西服的男人披着一件雪白的大衣,上面写着“正义”。
“……老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拿着长剑的男人站在船头上,将刀锋对着白胡子。白胡子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宇智波鼬则在老头和那个看起来像是海贼的男人之间,一把小小的苦无抵住长剑闪着寒光的利刃。
“……抱歉老爹……”
“……”
“……你明明知道我们对罗杰海贼团的恨意有多深……”
“……”
“……为什么还要让艾斯加入?!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的。”老头如是说,声音低沉沙哑。
宇智波鼬一个闪身将苦无与刀锋错开,那个男人踉跄了一下却被宇智波鼬一脚踹翻在地,然后把苦无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要是因为身世的原因就要和昔日好友决裂,那你们也真是目光短浅。单纯因为身世,抛弃曾经的相处,这种同伴不要也罢。”
宇智波鼬清冷的声音不算大,却传达到了所有人心里。
海贼的骚动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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