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我迷迷糊糊地被飞段祈祷的声音吵醒。晨光洒进狭小的两人间,萨奇的呼噜声透过油纸门若隐若现,窗外天色将亮未亮,与东边的晨曦相接的天空边缘呈现出好看的粉色。飞段银色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耷拉在前额,他淡淡瞥我一眼后,继续低声念祷告词。
他的声音很轻,若隐若现地听不太清,像是安眠曲一样,不知道比他在船上时每隔一天的血祭强了多少倍。
昨天下午,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大背头和大胡子,一个可能是小脾气被中午的美食暂且摁了下去,另一个可能是发现对方平时根本就是个喜欢插科打诨的作死大王,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飞段在吃饭的时候开始夸夸其谈,大讲特讲我们船上的一些日常,比如说萨奇把用来逮我和飞段偷偷伸进食品柜的小手的老鼠夹一不小心混进了罗德里克买的一堆绘画颜料里,然后误伤了船上的天才小画家,望着对方肿了快一个星期的右手手背内疚了好长时间。
“本大爷一看,哎呦呵,夹错人了!哎呦我的邪神大人!那个手肿得老高!”一激动就开始满嘴跑火车的飞段拍拍正尴尬到捂住脸的萨奇,感叹一声,“这么危险的东西就不要买来,放进我们所有人的视线盲区,好不好。”
“……还不是你们两个小混蛋整天饿得喵喵叫。”萨奇闷声闷气地反驳道。
飞段一皱眉,装作很是伤心的样子,拍拍胸脯,“本大爷太伤心了,要是你能拿出对猫猫狗狗一半的爱心来对我们就好了。”
角都老爷子听闻,叹一口气,很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阿斯玛先生看见装作委屈得不得了的飞段,忍不住嗤笑出声,本来就快把自己逗笑的飞段也随着爆发出泥石流一般的哄笑。于是两个人就聊到一起去了。我看着认真祷告的飞段,腹诽着这大概就是不打不相识?
“愿全知全能的邪神大人保佑,阿门。”
结束祷告的飞段又重重地跌在了铺在榻榻米上软绵绵的垫子上,把被子往身上卷了两卷,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他从被子缝里露出半边脸,紫红色的眼睛呆呆注视着我。“你今天好早。”
“昨天晚上睡太早了。”
“那可不,九点不到就睡得淌口水,不过你昨天好像呆了一整天。”
“可能是这几天坐马车的原因吧,我总是这样,坐车要缓上好长时间。”
“哈哈哈,你晕车吗。”
“至少我没吐。”
飞段冲我翻了个白眼,接着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也闭上眼,静静听着窗外从山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鸟鸣声。一切安宁。
闭目养神的时候,我想起昨天在水门先生和久辛奈小姐的推荐下,顺利卖出了最后一批水晶和木工艺品后,水门先生说他今天正好休假,带我们去不远处的宇智波族地火扇村去。我觉得太麻烦他了,正想拒绝但是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后,没有说出口。我说,我觉得我之前没有帮他们多大的忙。
他们说,我在鸣人最需要认可的时候出现了。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阳光渐渐变得刺眼,我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尽力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既然是一片好心,那就心领了吧。下次再邀请他们来镜中海玩好了,我们也能给他们当当地导游呢。没过一会,迷迷糊糊中我看见飞段从床铺里爬起来,翻开我的背包拿出他的发胶,轻轻拉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不知不觉中,我再次进入梦乡。
等到水门先生出现在旅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与他一同前来的是一个栗色头发的小女孩,和梅丽一样留着波波头,脸颊上画着两道紫色的油彩,棕色的大眼睛灵动地一眨一眨,笑得像是三月的春风。“师母今天有事情来不了。”她这么解释道。
女孩叫做野原琳,死于第三次忍界大战。琳说,她是随来帮忙的。“据说是老师的恩人。”她轻轻一歪头,调笑道。
“哎呦!什么时候海贼变成大恩人了!哈哈哈!”
在飞段的起哄声中,我有些局促,便在手忙脚乱后规规矩矩一个九十度鞠躬。“不敢当不敢当。”见状,女孩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与往日不同,马车上多了女孩子清脆的谈笑声。这个比梅丽略高半头的女孩像是一个大姐姐,她轻轻顺着梅丽脑袋上软趴趴的头发,给梅丽讲着座敷童子的故事。
“后来呢?”梅丽轻轻问。
“后来啊,小女孩就静静地守护着自己的妈妈,家里渐渐兴旺起来,妈妈也不再用上山去摘草药。”
“那妈妈就不会再受伤了是不是?”
“嗯。就是这样。”
与梅丽期待的小眼神不同,飞段对这些童话故事嗤之以鼻。但是无论他怎样冲我撇嘴,在琳面前老老实实的,一声不吭。琳和老妈一样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可以使这些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烦人精在她们面前温温顺顺不敢造次。我正在航海日记上笔走龙蛇之时,他把脑袋凑过来,紫红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恶劣,趁我愣神的功夫,大声念出:“海圆历1527年10月15日,天气晴。这几天没有说梦话的萨奇,全世界都变得真可爱……”
“……啊!你闭嘴!”
后半程,除了梅丽在给琳讲拥有八百万小弟的乌索普的光荣事迹时,软软的童音以外,只剩下我掐住飞段脖子后两人扭打在一起的吵闹声此起彼伏。
到了宇智波族地后,水门先生和琳带着老爷子和罗德去各个店铺踩点,梅丽抛下了她小心眼的飞段大哥,和琳姐姐手挽着手,一蹦一跳地“被骗人的小故事拐走”。飞段嘟囔着,语气算得像塞了一嘴的柠檬。一路上没能分得小女孩一丝一毫崇拜眼神的飞段很是不爽,用脚尖踢着一颗小石头,小石头在石板路上跳跃了几下跌入小河里,荡漾起涟漪。
明明有一个艾斯,一个路飞,还有一个什么乌索普就够了。他嘟囔道。
我望着他脸上别扭的表情有些好笑,不意外地收获了他赌气一般的瞪视。
三个人在街上走着,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嘈杂声,拐过一个路口便撞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呼声与交谈声混杂,像是在举办庆典。人群的外围,有一个消瘦的青年,穿着黑色高领短袖,脸上挂着不和年龄的两道法令纹,透露着一股沧桑感。
沧桑的年轻人察觉到我的视线,警觉地扭过头。
“诶?鼬先生?”
他见到我们略略有些惊讶。
“啊,是鼬啊,好久不见。”萨奇亲切地打着招呼,冲鼬先生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好久不见。”鼬先生微微欠身,淡淡回应道。
鼬的出现似乎让飞段更加心塞,他嘁了一声,绕过鼬先生走到人群中去看热闹,略显高大的身材使得银色的大背头在一堆黑发中格外显眼,像是一群海豹中突然混进了北极熊。
我压根没想到能在这么热闹的地方碰见鼬先生。喜欢清净的他恨不得找个地方一直自闭,和蝎先生一直都是组织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典型代表,找不到人的时候十有八九就是在自己的小屋里,一个鼓捣傀儡,一个闭目静养。很难想象鼬先生居然会过来凑热闹。
“父亲叫我来帮忙。”他解释道。
鼬先生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宇智波的族长宇智波斑与木叶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就第四次战争问题第三次会面,并希望签订和平条约。我闻言,仰起脖子向人群中央张望,勉强看清一个褐色长发男人,他的后面跟着白色短发穿着带毛领衣服的人,以及一个黑色短发的人。黑色短发的一左一右跟着两个穿绿色制服的忍者,这两人像是押着那个黑色短发,身带佩刀紧紧跟在其两侧。
那个黑色短发侧了侧脸,满是疤痕的右半边脸很是眼熟。
“鼬先生,战争是宇智波斑挑起的吗?”
“不,月之眼计划是他策划的,但是挑起战争另有其人。”
“是谁?”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个黑色短发。“宇智波带土。”
鼬先生接着回去忙于他的事情后,我和萨奇站在一边等飞段回来。萨奇看着那排场唏嘘了好长时间后,人头攒动中才终于浮现大背头的影子。
“前面干什么呢?”萨奇问。
“没啥,就是欢迎式而已,没啥好看的。”他摆了摆手,嘁了一声。“还真是大场面啊。”他说。
“来的人可不得了吧?”
“那肯定啊,萨奇大叔。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可在忍界无人能敌。”
“那不就是跟罗杰差不多咯?”
“啊啊,差不多差不多。”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嘟囔着想找个地方喝凉茶。
我从背包里找出今天早上倒进保温杯的红茶,递给他,在他咕咚灌了两大口后,问:“你知道宇智波带土吗?”
“啊啊,刚刚打听来了。”
“哇塞,你居然会打听事情。”
“闭嘴。”他把保温杯的盖子拧上,恶狠狠地丢给我,“说是战争贩子。”
我单手接住保温杯,放进背包,摘下帽子扇了扇风,“怎么说?”
“他啊,他在五影大会上挑衅,挑起的四战,最后据说在发现一切都是黑绝和辉夜姬的阴谋后返水,帮助了忍者联军。”他吹了个口哨,砸砸嘴,“虽然他最后好歹也是做了点好事,虽然六道仙人老头子主张给所有人改过的机会,但是他挑起战争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事实。”
“据说他现在比晓组织的风评还差,比以前人柱力的待遇还要糟糕,哈,基本上是人见人骂,可惨了。但是奇怪的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回到族地和宇智波斑的庇护下。”
“他和宇智波斑耍了整个世界,晓组织也在他们的安排下被耍得团团转,但是他们却被黑绝耍了,真是笑死人。”
我望着人群思索了一会,皱了皱眉,重新带回帽子。“战争贩子按照海军那套应该会被关进监狱囚禁才对吧。”
“嗨,本大爷不是说了吗,六道老子的意思!镜中海不是也差不多吗,重新开始什么的,而且你们白胡子海贼团那么猖狂都加入了刑事部。”
“……可能这边比镜中海还要严格一点,毕竟镜中海闹事的小海贼还是该抓就抓,不闹事的就镜一只眼闭一只眼,通缉令也不断在更新,不过像是白胡子海贼团这样的大集团黑白两道通吃可是很常见的。”
“……”飞段摸了一把脸,表示他不想说话。
“对了。”
“什么?”
“你猜猜本大爷打听到宇智波带土以前伪装的是谁?咱们可都认识。”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一个很早之前就结合小道消息推测出的名字:“阿飞。”
飞段一拍大腿,哎呀猜对了。
我们三个也没什么事情干,有了水门先生和琳的帮忙,没有了要采购的食材,我们三个人仿佛就是闲人。一开始我想顶替罗德里克的差事来着,但是老爷子说我算账总是算错,罗德里克进账和支出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于是被嫌弃的我,不用操心食材的萨奇,还有一开始只愿意干体力活的飞段把整个村子转了一遍后只得找到一个小茶铺来坐下等他们。
等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正午当头。
罗德要了一杯绿茶,他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稍微伸了伸胳膊,感叹道:“有了水门先生和琳的帮忙,真的快了好多。收入也很客观啊,角都先生。”
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绢把梅丽脸上的一道污渍擦干净。
“梅丽也很努力了哦!”小家伙举起手邀功。
“梅丽的力气很大呢。”水门先生在我身边坐下,笑道。
“梅丽可以把飞段整个甩飞好大一段呢。”
“闭嘴,没让你说话!混蛋雀斑!”飞段抬脚一踹我的腿,踢得我端着茶杯的手一抖,竖着的茶梗像是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一样一起一伏。
“诶,对了,想问水门先生一个事。”
“嗯。”
“那天吃夜宵的时候,我看见水门先生和一个半边脸上有疤痕的人,他是不是叫宇智波带土?”
“……”水门先生目光沉了沉,长叹一口气,就在我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他像是自嘲一般地笑了。“是的,他叫宇智波带土。是我的学生。”
“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怪我。”
水门先生说,他没能救得了他。水门先生是第三次大战时优秀的新兴忍者,以顺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闻名遐迩,号称“金色闪光”。可是因为战局渐紧,他有一次让他的三个学生独自完成任务,可是中途出了意外。
“卡卡西废了一只眼,带土则半个身子被岩石压住。”琳说,像是在脑内又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时,无助地捂住了脸。“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受了伤的带土被斑所救,得知了月之眼计划。他一开始想要逃脱,却亲眼看到卡卡西的手洞穿琳的胸膛,雷电惨白的闪光中献血喷溅,琳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一刻对带土来说,世界就静止了。水门先生低着头,语气平淡,声音却有些哽咽。
“什么‘木叶的金色闪光’,连自己的学生都拯救不了。”他的手紧紧握拳,手心被攥得毫无血色。“那天晚上问起带土为什么要实行月之眼计划的时候,他说,他只是想建立一个这些惨剧都未曾发生,大家都还一切如初的世界而已。”
琳哭了。
梅丽默默地抱住了她,小脑袋在她肩上蹭着。
我默。
一个人走上绝路,绝对不只是那一个人独自的过失。
水门先生深吸几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下,方才重新开口,面前的茶早已凉。在大战中发觉自己被欺骗的带土为了赎罪救了鸣人。后来,带土离开了那个世界,与一直徘徊于人间的琳一起。“犯下的错是无法轻易被修正的。”水门先生低声说。虽然在这里没有进监狱,他却一直被高层暗中监视着,在战争中与亲人朋友阴阳两隔的人们将怒火发泄于他,自责,谩骂像是梦魇一般无法消散。
人心的地狱。
离开茶馆后,因提起这些事而略有内疚的我走在一行人的最后思考着。什么“木叶的金色闪光”,连自己的学生都拯救不了。这句话在我心里掀起波澜,喉咙像是被鱼刺哽住一样,咽不下去还隐隐作痛。
什么“海军英雄”,连自己家人都救不了。
猛地,我的肩膀被飞段一拍。“你咋了?”
“啊,没啥事。”
“本大爷看着你这样不太对啊,咋回事?”
“我想起来我死之前,卡普老头哭着对我说,什么‘海军英雄’,连自己家人都救不了。就是这种感觉,不知道你明白吗。”
“啊,本大爷明白的。”
“就像是‘什么不死之身,连自己教会的同伴都救不了’,本大爷明白的。”
难怪的,水门先生说这些事的时候飞段没有打断。不管是水门先生,琳,卡普老头子,还是飞段,自责就像是一道伤疤,以为痊愈了便悄悄揭开绷带看一眼,却导致溃烂。连我也是,自责于没能早些发现蒂奇的野心,究竟算什么白胡子海贼团第二番队队长。
许许多多的小错凝结在一起,像是极地寒冰一样无法动摇无法化解,也无法修正。
我们寻找午饭的路上居然碰上了今天的大红人。棕色长发的男人与白色头发的毛毛领身后跟着宇智波带土,棕色头发的男人试图与其交谈但是对方却很是沉默,眉头紧皱两眼无光。他们一行中还有两人并不认识,一个黑色刺猬头,另一个衣着朴素与前者有几分相似。可能是兄弟。我猜测。
“啊呀,水门?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休假吗?”棕色长发的男人熟络地打起招呼,水门先生微微一笑。
“带朋友来这边做生意。”他冲我们微微颔首。
“啊?本大爷还不算你的朋友吧——”
“闭嘴。”老爷子的账本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敲击一下,目光像针一般落在棕发男人身上。“好久不见,千手柱间。”
对方突然愣住了,似乎在想什么时候和老爷子见过。看见他呆楞的样子,白发男人很头疼地捂住了额头。“大哥,你是金鱼吗。”随即,刺猬头男人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棕色头发的男人显得更加窘迫。
“是我。”老爷子拉下面罩。
“角、角都?!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地怨虞。”
“啊……禁术吗。你变得都认不出来了。”
“是啊。”
“你以前也是个小白脸来着我记得……”
“……”
“大哥,闭嘴。”
飞段跟我们说,老爷子就是因为刺杀这个人失败而被安上了任务失败的罪名。柱间先生见情形愈发尴尬,老爷子的脸色愈发铁青,周身杀气愈发浓烈之际,他一拍脑袋,热情地问我们要不要与他们一起吃饭。
我想拒绝,怕老爷子不答应。
结果在我说出口前,老爷子答应了。老爷子说,有要事与他商谈。
我估摸着老爷子要提他那些七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可是我想错了。在餐厅坐定,他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孙女千手纲手因赌/博还欠我钱庄里的钱”。这句可谓是今日金句的话笑坏了飞段,他捂着肚子仰天狂笑,吓得罗德担心他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他洪亮的笑声使得老爷子脑门上的青筋狂跳,他瞪着飞大傻,想要用目光戳死他这个死不了的。
据柱间先生介绍,那个白发毛毛领其实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刺猬头是宇智波斑,衣着朴素的小哥是斑的弟弟泉奈。柱间先生是个很有趣的人,纵使讲话有一股书生气,但是却不乏味。在得知我们是海贼后,他对我们大海上的冒险很感兴趣,比如说与海王类搏斗,比如说与千奇百怪的气候抗争,时常发出惊呼声,像是缠着海员们讲故事的孩童。
“大哥,你好幼稚。”
柱间先生不以为意,并且洋洋自得起来。这叫血气方刚。他反驳。
与致力于吐槽大哥的扉间先生不同,冷漠且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斑先生冷哼一声,对此表示不屑。海贼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说。他的态度使我有些恼怒,虽然海贼的确名声狼藉,不管是愤怒也好,恐惧也好,如此不把白胡子海贼团放在眼里的还是第一个。白胡子海贼团最棒,不接受任何反驳。如果是处事圆滑的罗德,纵使有些不爽但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如果是老于世故的萨奇,他沉稳却我行我素。而我不同,我比罗德耿直,没有萨奇的阅历,脾气也稍较他急躁,纵使不会像飞段一样抬手就招呼过去,但我见不得别人说白胡子海贼团有一点不好。说我们凶残,我可以把他当作夸奖,说我们是人渣,大海上见多了,但是对我们表示不屑,对海贼表示不屑,对老爹表示不屑,我忍不了。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意气用事的臭小子。被萨奇和马尔科还有老爹宠坏的臭小子。
“斑先生,海贼可不是如此简单就能评判的。”
他听闻我语气不善,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反驳。萨奇嗤笑一声,可能是发现我老毛病又犯了,也不去制止,任由我胡来。斑先生觉得自己被冒犯,身周杀气暴涨,就在我以为要打一架,都在准备使用霸王色霸气的时候,他张口问:“你想起舞吗。”
大脑空白一秒,酝酿好的气势瞬间消散。起舞?什么情况?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字里行间解读出什么。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脑海内一群醉鬼勾肩搭背跳着不成样的舞蹈的画面挥之不去。我突然很想笑,突然放松后嘴皮就不受大脑控制,吞吞吐吐道:“比起跳舞我更喜欢唱歌。”
话音刚落,屋内鸦雀无声。连劝斑先生冷静下来的柱间先生都愣住了,直勾勾地盯着我,脸色的表情很是迷茫。
“真的。”我补充道。
下一刻,小包间内被笑声所挤满,飞段的笑声格外醒目。他笑得脱了力,软趴趴地靠在我的肩上,萨奇笑得飞机头一颤一颤,搞不清楚状况的梅丽扭头看看忍俊不禁的琳以及捂住额头的老爷子,一脸迷茫。斑先生被这插科打诨一般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摔门而去,留下泉奈先生一脸尴尬。
怎么跟大哥一样呆。扉间先生吐槽道。
飞段笑够后,才喘着粗气跟我说,斑先生那句话是挑衅。
就像是贝尔梅尔小姐以及琳一样,泉奈先生也在人间徘徊了好长时间才来到这里。“我本来就不相信大哥那么轻易地死去,于是找了好长时间。”他说,“可是后来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大哥都不可能活着了,那时我才过来。”可是很不巧的是,泉奈说斑先生寿终正寝时并没有遇见他,两个幽魂在互不知晓的情况下一直在人间游荡,在泉奈先生离开后斑先生也继续看着这大千世界。泉奈先生谈了口气,说斑先生要看着月之眼计划完成。
谈及月之眼计划时,带土的脸色不是很好,阴沉地像是伟大航路上的浓云厚雾。
他就这样沉默着。
聊着聊着,罗德里克右手握拳一拍左手掌心,嘟囔着忘了忘了。在我们疑惑的注视下,他从角落一角拖出一个黑色的箱子,右手摁住银色闪着金属光泽的小锁咔嗒一声打开。一台崭新的暗红色闪着清漆光泽的手风琴映入眼帘。
“刚刚和角都先生买的。”他说。
飞段站起来,探着身子凑过去看,手摁在我头上,“哇塞好酷!你会弹吗?”
“那是当然。”
“太帅了!就像是阿道夫一样!来一曲来一曲!”
“阿道夫是谁?”
“漫画啦!飞机头大叔!”
“闭嘴!大背头小鬼!”
罗德调了调音阶,轻车熟路地弹奏起来。曲调悠扬舒缓,低音像是海浪的轰鸣声。《大海的指引》。海军的这首略显沉重的军歌能被他弹出轻柔的感觉,就像是他水彩画的世界里一样梦幻。梅丽拿着筷子敲着茶杯,清脆的叮铃声融入乐曲,琳随着敲击声打起拍子,两个女孩偶尔相视一笑。
飞段抓了抓脑袋,夸赞罗德要比我强多了。“艾斯那个吉他像是猫在上面磨爪子,闹得本大爷头疼。”
“你有脑子吗,还会头疼。”
“老不死你活腻了?!”
见此混乱场面泉奈先生先生和水门先生忍不住笑出声,罗德里克的琴声被飞段的大喝声打断,戛然而止。老爷子掏掏耳朵,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你们船还真是热闹啊,角都。”柱间先生喝下一口酒,调侃道。
“你别来,你来了会更热闹。”老爷子幽幽道。
“要是加上大哥,那真是难以想象的头疼。”
“你们两个讨厌啦!”
被说是小猫磨爪后,我才意识到至今为止我也没能弹利索吉他。罗德里克说可以有空教我。飞段揽住罗德里克的肩膀,说这才发现这个小咸鱼是一块宝。
“呐呐,罗德!弹《宾克斯的美酒》吧!”我嚷道。
“宴会宴会!”梅丽双手举起两根筷子高声应和。
“好嘞!一、二、三!”
在喧闹与歌声中,我注意到那个半边脸满是疤痕的青年独自落寞。
萨奇与柱间先生喝得一身酒气,我和飞段唱得嗓音沙哑。喜欢安静的扉间先生,以及总是暗中对其翻白眼的泉奈先生还有角都老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各自若有所思,不难猜到老爷子肯定是在算计本次出行的开销。歌声中,水门先生与琳一边给我们打着拍子,一边与身旁的带土聊聊天,那时,我才看见他强行扯出几个惨淡的笑容,看得心酸,不过也觉得理所应当。
在宴会结束之时,我扭过头,冲走在人群最后的人喊道:“阿飞!”
他愣了一下,随即警觉地抬头注视我,红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闪着光。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海?”
他呆住了。
“留在这里会很辛苦的。”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这是我应得的。不需你来费心。”他说。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与其承受没有意义的责骂,每日想着那无法挽回的错误,还不如去寻找你丢掉的东西。”
“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丢掉了东西。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变得与小时候憧憬的自己南辕北辙。”
“你又了解我什么!别说大话了!”
“在水门先生与琳的回忆中,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现在的你让他们很伤心。”
“……”
“当然,我只是提个意,你不想就算了。”
“我拒绝。”
“那好吧。”就在我耸耸肩,准备追上前面冲我挥舞手臂的飞段时,才发现水门先生走了过来。
“带土。”
“水门老师……”
“就像是艾斯说的,我觉得你该去。”
“我不去。”
“……”水门先生叹了一口气,扭头冲嚷嚷着“搞什么,慢死了”的飞段会以一个抱歉的微笑。“一开始不想这样的。”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琳死后,我把卡卡西放进了暗部,我那时觉得只要压抑住这些恐惧,就没问题了。可是啊,后来听说卡卡西过得并不好,日复一日地被梦魇困扰,很是疲惫。”
带土低了低头,没有回答。
“所以,这次我希望自己的学生去看一看大海。”
“我不去。这是我罪有应得。”
“……”水门先生望着他,湛蓝色的眼眸清澈透明,折射出暖暖的阳光。“我知道。对于世人的谩骂,的确是如此。别人的冷漠,这是你挑起战争的代价,不论你出不出海,都不会消失,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可是啊,同样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在更有意义的情况下来承受这些代价。不要停止思考和反思。”
“去把自己找回来吧,带土。找到原先的你自己。”
见带土默不作声,他上前揉了揉对方看起来有些扎手的黑色短发,沉声道:“带土,我已四代火影的身份命令你,出海,并且每周末上交一份反思报告。时间长度由你的报告来定。”
“老、老师?!”
见我们久久驻足的其他人站在前面不远处,听见带土的大叫声后,纷纷侧目。
“艾斯——怎么了——?”萨奇冲我喊道。
“没什么——要多了一个新伙伴而已——”我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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