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来山海关外了?容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忙从马车内探出头往长长队伍的前方望去。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车马厢篷,乌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别的。
算了,容瑶放下了帘子,回到车内坐好。
“额涅,阿玛真的来接我们了吗?”东娥稚声问容瑶。
容瑶对女儿无奈地摊摊手,“不知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你刚刚没有看到阿玛他人吗?”
“没有。”
小小的人坐在一旁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也可能来了,但我没看到。”容瑶安慰女儿说。
“主子——,王爷来了。”萨珠又来大声叫道。
容瑶坐着未动,说道:“来吧,那么多人,我也看不到啊。”多尔衮是来接皇帝的,又不是来特意接她的,她就等到了北京城中再同他见面吧。
“怎么就看不到我了?”
马车外传来熟悉的清朗声音,声音内还带着几丝笑意与疑问。
容瑶闻后,笑了。
多尔衮拉开帘子,就见佳人一笑百媚的景画。
思念多日的人蓦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盛大的欢悦之情只有亲身经验的人才能体会到。
“刚见了皇上,便来寻你。”多尔衮进了马车内,说道。
“你信上不是说,在北京城内等候我们吗?”容瑶一直没有想到多尔衮会来关外接他们,他在给她的信中说是在京城中迎接他们。
多尔衮说道:“多铎来接迎皇上,我跟着来接你。”
容瑶抿嘴,她才不信。多尔衮应该就是来迎接福临,顺便看看自己。这个说法的话,她信。
多尔衮贴近容瑶耳边,吐气道:“真的。”
九月底,迁都大部队总算是到了关内的北京城中。
十月一日,福临入主紫禁城,于皇极门举行登位大典,颁布诏书,大清正式定都北京城,开始自己对中原的统治。福临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又晋封多铎为豫亲王,再封定国大将军,以便统领清兵继续南征,剿灭大顺政权。
京师的摄政王府建在了明代皇城东苑的南宫旧址上,在此基础上,整修而成新的王府。
前院正殿为崇敬殿,黄琉璃瓦歇山顶,明间开门,古钱纹棂花槅扇门,以及槛窗。这是多尔衮于摄政王府中会见朝中大臣与八旗将兵的地方。
中院是荣泰阁是多尔衮的卧房,黄琉璃瓦硬山顶,明间开门,余皆为槛窗。殿内明间与东、西次间均以紫檀雕花槅扇分隔,槅扇雕刻技艺卓绝。
后院是妻妾住的各式馆阁楼堂,错落有致,互不干涉,很合容瑶心意。
容瑶的住处倚云馆,紧挨着多尔衮的荣泰阁。多尔衮的本意是想让她留住在荣泰阁,但是她怎样都不同意。没得办法,多尔衮只好同意了容瑶的决定,将离他最近的倚云馆安置给容瑶居住。
要说为何不去荣泰阁同多尔衮一同住,主要还是因为荣泰阁的位置。荣泰阁不同于盛京的睿亲王府的荣润殿那般在偏东侧的位置,而是在整个王府的正中间。试想想,整日住在荣泰阁,被后院的几位大福晋福晋地直勾勾地愤恨地怒视着,她单纯稍微想想都不由得脊背冒汗。
虽说是搬到了北京城,但东娥仍旧每次要去宫中的尚书房读书。东娥与福临、多尼三人因关系极好,东娥与福临的关系更为要好。
这日,容瑶依照往常一般去东华门接在尚书房读书的东娥,看见从宫内走出来小小的两个人。
容瑶原先以为自远处走来的是东娥与多尼。到了近处,才看清不是多尼,而是福临。
容瑶行礼问安,福临说道:“容姨姨,快起。”虽是皇帝了,福临也一直没有改口,一如之前称呼容瑶为“容姨姨”。容瑶哪敢承受,同布木布泰、福临母子都说过,别再如此称呼,但终究是了无功用。
“额涅,明日学士说停课一日。”东娥喜形于色。
容瑶轻笑,女儿是个不爱上学的主儿。
“额涅,明日你带我去玉泉山玩吧。”东娥同容瑶撒娇道。
容瑶还未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听见福临的闷闷的声音:“……你不是说要同我…朕一起去的吗?”还是不习惯称自己为“朕”。
东娥瞥了福临一眼,说道:“你明日不是还要上朝和议政吗?怎么能够有时间。”
“……我可以尽快做完这些事情。”福临看着东娥说道,干脆不在乎什么自称了。
“那我要等你到什么时候?”东娥说道。
福临立即回答:“到时候立马派人去摄政王府告诉你。”
“……那好吧,到时候你顺便派人同多尼说一下。他同我们一起去。”东娥犹豫了片刻,对福临说。
“……好。”福临点点头。
容瑶的教育方式很自由,这种事情东娥可以自己做决定,只要前提是告之于她详细地方以及同行的人即可。毕竟,她身边从来也都是多尔衮信任的心腹之人。
容瑶起初也觉得东娥同福临的相处太过随意,直接就把他当做是同多尼一般的朋友。同东娥认真地说过几次,她倒是收敛了几分随意。却是某日,到布木布泰那里,听她讲到,福临郁郁不乐地去她那里抱怨过,东娥与他疏离了。
后来,容瑶索性也不再去管这些事了,两个孩子都不在乎这些礼仪,她又何必一定强迫着去较真?许是渐渐长大了,也就都明白了。
自到了京城,多尔衮每日皆是没得多少空闲,每天长时间地同机要大臣们待在武英殿议事,但每晚还是会来倚云馆陪她入睡。
“来京城后,陪伴你的时间短了许多,可曾气过我?”多尔衮低头瞧着为她解外褂子的容瑶,问道。
容瑶笑道:“在王爷眼中,我是这般喜怒之人吗?”这是一道送命题,看多尔衮如何回答。
“……当然不是。”多尔衮求生欲还是极强地。
“那你问什么?”容瑶反问道。
“……”多尔衮无言以对。得,他又掉坑里了。
好在,萨珠来为多尔衮解了困围。
“主子,和吉里福晋来找您。”萨珠进了里间通传。
容瑶一愣,问道:“福晋是来找我,还是来找王爷的?”
多尔衮侧过头,不悦地望着容瑶。和吉里来找她的,与他无关,他都快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福晋说,是来找主子您的。”萨珠答道。
真是奇了怪了,大晚上来找她作甚。
“那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容瑶就披了剪绒镶毛斗篷,随着萨珠往殿外去看看究竟何事。
和吉里总是喜欢艳色系的旗装,今日便穿了一身枣儿红色的宁绸旗装。和吉里正站在倚云馆的院内,怒目圆睁地看着容瑶在得方向。
容瑶心里一咯噔,这是咋了?从来都是她招惹自己,自己从来没有,更不想与她有一点点交集,她这气鼓鼓地样子,活生生像在瘪嘴呼吸的青蛙,究竟是因为什么?
和吉里先声夺人,上前拔高声音嚷道:“李容瑶,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要是再敢像今天这样,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卧槽?这是容瑶来到大清以后第一次暗暗骂人。她今天做了什么了啊?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发什么神经,我今天怎么你了?你来我这撒泼耍野。”容瑶莫名被骂了,心里极度不好受。
“呵,你还不承认。”和吉里更气了,吵道,“今儿晚膳后,我在膳房要的鸽子玻璃糕,被你倚云馆的人取走了。你是觉得你现在能够压我一头了吗?哼,我告诉你,你做梦。”
容瑶听着和吉里的话,不由得紧蹙眉头,她今个晚晚膳后没有吃过鸽子玻璃糕,吃的是小豆糕与奶白枣宝啊。难道是倚云馆的人偷嘴?不应该啊,每次去膳房取膳食零嘴,不是熙花就是萨珠带着人去,不应该会错的。
“今晚的糕点与蜜饯乾果是你去取的吧?”容瑶偏过头问右侧的萨珠。
“是,熙花在陪格格玩游戏,因此是奴才去膳房取的。”
容瑶微微颔首,“我记得吃的没错啊,是小豆糕同奶白枣宝。”
萨珠确定地应道:“主子,您没记错,奴才也没有拿错。”
容瑶莞尔,朝着和吉里看去,轻笑道:“可曾听明白了,倚云馆的人并无拿错。”
和吉里哼道:“你们说没有拿错,就没有拿错?”
“那你想怎样?”容瑶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愚蠢至极,她也不想想自己至于抢她的糕点吗?更何况她不喜欢吃鸽子玻璃糕。“要不咱们叫来膳房的人问问?”
“问问就问问。”和吉里说。
多尔衮听见了殿内的争吵声,也走了出来。
“你就为这么一件小事,大晚上特意来这里闹?”多尔衮无语地沉声说道。
“王爷,她故意欺负我。”和吉里急道。
我欺负你丫的个毛?容瑶差点脱口而出骂道。
“咱们都不多说了,叫人吧。”容瑶说道。
容瑶正当要派人去膳房传人来问话,就见倚云馆廊门外,有个丫鬟焦急地往这边看。
“那不是丽秀堂的谷鲁吗?”萨珠也发现了廊门外的丫鬟。
容瑶递了个颜色,海都将谷鲁带了进来。
“你在廊门那里往这边张望什么?”容瑶问道。
谷鲁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
“谷鲁,你说,是不是倚云馆的人拿了我的糕点。”和吉里开口问自己的侍女。
“主子……那…”
“你结巴什么,大胆说出来。”和吉里急吼道。
谷鲁见自己主子如此,只得断断续续说道:“主……子,那盘鸽子玻璃糕在…我们那儿。您在西次间,……苏鲁放到西次间的炕案上了。她今晚有些头晕,便一早回了房里休息了,所以您问的时候,谁都不知。”
事情终于弄清楚了,是和吉里自己“贼喊捉贼”了。
容瑶转身往屋内走去,不想再瞧一眼。这愚蠢的操作,也只有和吉里能做出来了。亏得自己还担心她买通膳房的人来诬蔑自己,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还不快滚?”多尔衮厌恶地说道,“以后不准再踏进倚云馆半步,否则直接斩了。”
和吉里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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