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棠来参加Marie Claire宴会的事没有提前告诉家人,但是跟学校领导打过招呼了。她真的是遇到了好领导好同事,之前其他经纪公司的经纪人来学校堵她的时候,学校不仅帮忙处理,校长找她去谈话,问她考不考虑去娱乐圈发展,毕竟她的条件真的很好。校长说,从学校的角度来说,我们当然希望你留下,但是如果从一个长辈的角度来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是关乎一辈子的事。
所以这次沙棠去找校长,校长的态度还是很好,没感到什么意外,就觉得好像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不过这也不算是开后门,沙棠去参加活动不是盈利性质的,没违反什么纪律,不过她如果真的决定跟承淮签约,那就要彻底放弃老师这条路了。
散场之后克里斯蒂对沙棠嘘寒问暖的,还问她要不要去吃宵夜,沙棠拒绝了。一旁的周桦耸了耸肩,这小小的一个角落,已经让人看透了世间冷暖,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周桦是跟孟夷光同年签约承淮的,她几乎是一路见证了克里斯蒂对夷光是如何关怀备至的,说把她当成了亲生妹妹也不为过。现在还不是把这一份热情转接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看着一旁只有安娜和另外一个男助理在帮忙解项链的孟夷光,她不仅感慨道,娱乐圈没有永远的情谊,只有永远的利益。
孟夷光拒绝了助理开车送她回家的好意,但是走到地下车库之后觉得眼睛胀痛酸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靠着车停了好大一会,才觉得缓了过来。
“夷光小姐,一起吃个夜宵。”
沙棠已经换下了裙装,换上了T恤牛仔裤,头发绑了一个马尾,清纯靓丽。她看着孟夷光,眼里还是同之前一样没什么温度。
事实上,这顿饭不在沙棠的计划范围之内,本来她是打算直接回家的,碰巧看到她。真的是碰巧,因为她是事先故意把车停到离会场比较远的地方,步行走过来,避免遇到其他艺人徒增尴尬的,没想到孟夷光会在这里。
是沙棠主动邀请孟夷光乘自己的车的,一上车孟夷光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脑袋一样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沙棠把车开得很慢也很平稳,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她睡着的样子,睡相有点糟糕,还张着嘴。
很多事情太鬼使神差了,根本解释不清楚,比如沙棠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孟夷光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担心她开车出事邀请她吃夜宵,孟夷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一起吃夜宵。本来两个人都不是爱社交的人。
沙棠把车停在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旁边是全家便利店。她叹了一声气,拿出手机刷了刷微博,果不其然,自己的红毯照片已经上了热搜,不是单独的一张,是很多个女明星的单人照,评论里除了前几名是流量家粉丝的控评之外,后面的有不少是讨论她的。话题榜后一名就是晚宴大合照,那一条的评论和转发更是精彩,转发第一名是百仪家的花旦,第二名是林紫南,评论里小花粉都说不比不争,大家都美,我家XX独自绽放等等。除了这些之外,绝大部分都在讨论沙棠,有一个路人说“绿裙子姑娘把一左一右的两个咖都给比下去了啊”的发言被顶到了第三名的位置,楼中楼里有赞同的,还有反击的,基本上都是林紫南的粉丝,说什么视力不好建议去激光打眼,或者是直接骂眼瞎的。
娱乐圈啊,可不整天就这些事呗。
快十二点的时候沙棠的爸爸给她打了个电话,其实在这之前也已经打了无数个了,只是当时沙棠在会场手机放化妆间了没听到。结束了之后匆匆回了个短信,现在又打来了。沙棠下意识地怕吵到后座的人睡觉,按了挂断,然后又回了一条短信。
“沙老师,你怎么不叫醒我。”孟夷光看了看手机时间,都凌晨两点了,“这么晚了。”
“谁知道你有没有起床气,我怕被你谋杀。”沙棠还是那个样子,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沙棠其实没生气,反正她平时两点钟也睡不着觉,她跟孟夷光正好相反,一个整天昏昏欲睡,一个无论工作多累晚上都长期失眠。
“哦。”孟夷光揉了揉眼睛,“不是吃夜宵?”
沙棠扔给她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有一个糯米烧麦,一根烤肠,是趁她睡着的时候下车在全家买的。
“算了。”孟夷光又把袋子扔给她,“我晚上不吃夜宵。”
沙棠想杀了她:“你有病?”
“我没病怎么可能天天想睡觉。”孟夷光边回答边整理了一下头发,“我好歹也是个大明星,你就请我吃个烧麦一根烤肠?太不像话了。”
“下车。”
“下雨了。”
就真的很巧,沙棠刚说完让她下车,一声闷雷滚过,然后下起了瓢泼大雨,一点征兆和停顿也没有,也没有小雨蒙蒙的过度,直接就是倾盆大雨。
“那跟你下车有关系吗?”
她像没听到一样,兀自说道:“沙老师,你们店里有北海道戚风蛋糕吗?”
“没有。”
“那紫薯乳酪吐司呢?”
“没有。”
“焦糖摩卡千层呢?”
沙棠丢给她一把伞:“下去。”
孟夷光把伞给她扔回去:“我家住水牧春城,把我送小区门口就行了。夜宵下次再吃吧,你请我。”
沙棠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但也只是骂了一句脏话。
她自己也感到费解,她什么时候脾气变这么好了?
“沙老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跟你说话。”孟夷光淡淡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在面对我的时候脾气会变好一点。”
沙棠没说话,等着她开口。
“因为我们是两个坏女人。”
沙棠烦得要命,猛地急刹车,感觉火已经到了不得不喷出来的点,狠狠地把车内后视镜上的挂件扯下来,镜子都差点跟着扯碎,然后把挂件砸到了她的头上:“你懂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
孟夷光被砸的有点懵,这小东西分量不大,但是砸到脑袋上钝钝的疼,还好她刚刚在脱口而出的时候把贱人改成了坏女人,不然她会被这个疯女人五马分尸吧。
暴躁症不是对所有人都会发作,一般是对亲近的人才会易怒,简单来说就是窝里横,除非是受到外界的刺激,比如在想到之前在医院的经历或者提到某些病的时候,或者是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对不熟悉的人爆发。
通常来说,越是暴躁的人就越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暴躁,这类人非常要面子,所以渴求给别人留下有风度的印象,但是也只是尽力控制,很难变得温和。因此,在外人面前,大家只会觉得沙棠脾气差,而不会觉得她没有修养。
孟夷光没再说话,沙棠也没再说话,但是她心里很后悔,为什么她又没控制住自己,为什么还是这样一点就着。这种失控的感觉,其实是非常难受的,如果连自己都不受自己的控制,那自己到底是由谁在控制?
就像孟夷光有时不受控制的睡着一样,当身体和思维失控的时候,自己其实是最痛苦的。
“谢谢你,沙棠。”孟夷光撑着沙棠给她的伞下车了之后,又敲了敲车床,跟她道了谢。
沙棠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对不起,夷光小姐。”
“你不用道歉,我能理解。”
孟夷光回家之后对着镜子里脑袋上的那颗大包,她忧愁了起来,回头试镜总不能这样去吧。于是便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鸡蛋冰敷了一下。通过今天的事,她明白了两个道理,一是脾气爆的人惹不得,二是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她不爱说话有什么错?今天难得多说话一次还倒霉透顶被人打了。这一定是老天在暗示她,让她保持自我,没事别开口说话,免得说多错多。
第二天沙棠还是照旧去学校上课,大家看她的眼神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一进办公室哥哥姐姐们就开始调侃夸赞她,说她去参加宴会居然没有提前跟他们说,还问他是不是要抛弃他们去做明星了。
不过沙棠并不反感组里的人跟她开玩笑,因为理化组的前辈人都很好,不是那种会阴阳怪气的人。
“我们沙棠一出马,所有的人都得靠边站啊。”王柏仁带头说道。
“那修图师技术不行,干嘛把小棠脸修那么尖啊,长这么好看根本不用P,非得P成锥子脸。”另外一个教化学的姐姐说道,“不过小棠啊,你打算辞职了吗?”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好好考虑一下啊。”姐姐笑得温婉可人,她是化学组的备课组长,虽然是不同学科,但是也一直特别照顾她,“你如果去演戏,拍电影电视剧,一定能红,到时候我们组里的人都去给你捧场。”
沙棠点点头:“好,谢谢丽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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