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火星似的,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想法, 以燎原之势瞬间点着了杨转整片脑中的草原,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跟着燃了!
APP又是吐槽:有一说一,你丫真当自己青春期纯情小孩?临屿跟你说句话, 耳垂红一宿!搞笑不?
杨转其实也不明白,被这句讽刺激得清醒:我明白了!我就说嘛,我素来脸皮挺厚的,可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上一个世界, 都敏感得让我陌生……脸红这事不是主观意志决定的……应该是身体反应。
青春期精力旺盛是他不能左右的,他在想以后得少接这种处在青春期的孩子的任务……怎么都冷静不下来,杨转去冲了个凉水澡。
母亲被吵醒了,披了睡衣起来喝水,瞅见洗手间门紧闭还有哗啦啦的水声流泻而出,拧了眉问,“一维?你不是洗过澡了吗?”
被这一声质问惊得差点脚一滑,杨转关了水,随口解释, “有点热,困得不行,冲个凉冷静下。”
“大晚上的冲凉不怕着凉啊!赶紧出来, 困了就早点睡!这么死磕着熬夜伤身体!”母亲苦口婆心守在洗手间门口劝了几分钟,弄得杨转多么说不得道不得压抑不住得旖旎心思一扫而光,赶紧擦了身子回来点上灯继续学习!
第二天数学老师当真来检查杨转的数学笔记。
昨天还是崭新的笔记本,今天就整理出来二十道典型错题, 一一在本子上分门别类,每一种典型题下面都留够了空间用来整理变式题,虽然题量不足,但是用心程度确实超过了学渣应该有的水平。
“虽然一看就是昨天赶的,但是从这个态度上看,李一维你不是没救!”数学老师颇语重心长拍了拍杨转的肩膀,深深觉得杨转一定是被高人指点,才会有如此脱胎的变化。
“你们做后排的!有空了看看李一维的数学错题本,不管是学习态度还是学习方法,还是很值得借鉴的,自己找找差距!”数学老师拿着本子给全班展示。
后排还在睡觉的被吵醒,竟然听见老师在夸比自己成绩还差的杨转,纷纷唏嘘不已怀疑自己还在能来,上赶着要老师传阅!
杨转满脸尴尬,茫然不知所措看着自己的本子被同学拿去观摩,听见一个个吐槽字丑、看不懂……杨转真的想跳起来把数学老师捶一顿。
偷偷瞄了一眼临屿反应,临屿垂着头,眼睛半睁半闭的模样,一动不动,在刷数学选择题,正好有早晨的阳光斜着打进来,他耳垂逆着光的部分像透明一样,粉粉的,恍惚间杨转似乎见他嘴角弯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转瞬即逝。
也太好看了吧!要命了!杨转从来没见过他笑,不由自主开始幻想他这双眼睛里盛满笑意是什么模样?
但是没敢偷看第二眼,杨转听见他飞速翻动书页的声音,走神的几分钟里面“唰唰唰”翻了好多页,刷题跟比翻书还快!
杨转惊地立即端正坐好了,后面时不时还有杂音钻进耳朵,“我才不看数学考30分的差生的笔记”“辣眼睛的丑字”“就他这样的,就算现在开始努力连大专都考不上”……不绝于耳。
一下子本来好好的心情,被浇了个透心凉。本子终于被传回来到了手上,昨天新买的本子,经几十双手粗暴翻了一遍,封壳子连带着前几页都被卷起来了,杨转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抹平,然后继续做笔记。
APP倒是真的惊住了:一阵子不见,你竟然这么能忍并且上进了?!
杨转:要是真的不努力了,那不是遂了那些人愿了?马克思爷爷说过,斗争性跟同一性水涨船高。
APP:别人贬低你,跟马克思什么关系?还斗争性同一性?
杨转:你这个垃圾AL不懂了吧?人性就是这样,你看临屿努力学习他们说什么吗嫉妒吗,因为临屿跟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我努力,他们就各种哔哔,因为他们觉得我跟他们是一类人,我努力上进了,他们却还在玩还在堕落,就受不了!没有同一性何来斗争性?
APP:这跟人性有什么关系?
杨转:你自个悟吧!
就像捡垃圾的只会嫉妒隔壁老王捡的垃圾比他多,不会嫉妒马爸爸一天挣好几个亿。
当临屿出去的时候,胆子大的孙河突然扭头问,“李一维,你这不是受什么高人指点了吧?是不是偷别人笔记了?”
孙河边质问边往临屿那边瞧。
锅从天降,杨转急着解释,“怎么可能……没偷!”
“是他借我的……”
孙河眉头拧成了麻花,“我没听错吧?你说他借你?”
“是啊,你不信改天问他借啊!”杨转挑衅。
杨转留了个心眼,觉得说不准有心怀鬼胎之徒来捣鬼,扔他笔记或者偷他资料之类的,家穷,经不起折腾,于是去买了把锁,把教室抽屉锁上了。
眨眼一周又要过去了,算得上风平浪静,不管是娘娘腔还是马昊,都没有来找他的麻烦。除了有一点古怪,礼拜五中午,杨转翻墙出去买冰咖啡的时候,瞧见娘娘腔一个人在车棚里鬼鬼祟祟。
像坐在哪辆单车上发呆。
杨转没有理会,绕了个道,掩人耳目挑了处稍高处的墙,出去买喝的。
等回到教室,果然跟往常一样,罗伊曼礼拜五不午休又在教室堵他,这次相当嚣张,坐在杨转的位置上。
“李一维,你干嘛给桌子上锁?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罗伊曼摆弄着小锁,“想拿你东西的这个小锁防不住,不想拿你东西的,锁不锁都一样!”
“锁不就跟摆设一样?”
杨转坐在前面孙河位置上,把冰咖啡放在桌子右上角,故弄玄虚道,“有百分之一的高手锁防不住,有百分之一的老实人打死不会拿你东西,锁防的就是剩下的人。”
这话高深,罗伊曼缓缓展颜笑了,“你可以啊!”
“那以后我写了信就放你这,安全!”
杨转微微侧了侧身体,慢慢点点头,“可以。”
罗伊曼偏头看着临屿的桌子,“还真的是奇怪。”
“什么奇怪?”杨转随口回答。
“临屿那天是不是给你看数学笔记了?”罗伊曼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以往还有人找他借笔记……他根本懒得理来着。”
杨转被她探究的眼神瞧的颇不自在,稍微正了正身体,“这样?”
“不仅是这样,我记得之前语文老师之前有次叫他出去找他要作文,说是打印出来供同学学习,你肯定不知道临屿怎么回老师——”
“嗯?”
“临屿说,‘不好意思,撕了’!”罗伊曼给杨转模仿临屿说这话的神情跟语气,“我当时正好在办公室交作业,好容易憋着没笑!”
“语文老师还一脸可惜,说,‘下次别撕’!”
杨转眼神有些涣散,这个时候是一天中最困的,随口应付道,“一本笔记而已,算不上什么吧!”
“那怎么这次借你笔记了?”罗伊曼凑近了杨转,眼里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怀疑、不甘、失落,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你别这样看着我……”杨转回避她的视线,“临屿他不光借了我,还借孙河看了。”
“可能是要毕业了,做点好事棒棒同学,来攒人品什么的!”杨转口不择言解释,心想亏得孙河第二天真的找临屿借了数学笔记,而临屿大概是哪根弦搭错了真的又翻了一本出来借了!
“行吧……不聊学习了,咱俩聊风月!”罗伊曼摆了摆手,突然挪到临屿座位上坐下了。
杨转眼睁睁看着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脸瞬间白了三分,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就跟吃了口长毛的米饭一样不舒服。
“谈什么风月?”
“你再问问……问啥时候回复。”罗伊曼神态有些黯然,请求道。
“嗯。”杨转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准备睡觉,临上课没多少时间了,走廊上有来得早的学偶尔走过,罗伊安赶紧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等到晚上的时候,杨转帮着送出了第三封信,晚上回家,临屿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杨转压低了声音问,“什么时候回复?”
临屿没停脚步,只是淡淡丢给他两个字,“下次。”
晚上罗伊曼等他一起去跑步,到操场的时候,杨转随意往车棚瞟了一眼,又瞟见娘娘腔一个人,迈着袅娜的步子,从车棚里出来。
这事有些奇怪,没见过娘娘腔骑车,没事老往车棚走什么。
好巧不巧,罗伊曼视力也好,也瞧见了他,吐槽道,“李一维你绝对想不到,娘娘腔还真的去买了香水!骚气的很!”
“不是我嘴毒,就是那味道,真是品味清奇!不知道是他自己买的,还是偷的妈妈的,我早上上楼就闻到股怪味,以为是哪个女老师香水泼了,走近了才发现朱姐姐走我前面。”
“感情拿香水当花露水抹呢!真逗!”
杨转抬起头,远远瞧见篮球场那边一个骑车的身影一晃而过,条件反射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都闻不出来,就觉得脑仁有些疼。再酝酿措辞,想着怎么跟罗伊曼传达临屿的反应。
“朱姐姐他最近没有来找你?”罗伊曼问。
杨转摇摇头,跟着放了书包,然后安安静静跑了两圈,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才提起来压了小半会的那茬,“那啥,临屿还是说‘下次’回复。”
“嗯。”罗伊曼脚步拖的很慢,低着头偶尔还踢一下挡路的小石头。
“那以后还写吗?”杨转试探着问。
“当然。”
“要是一直都没回复一直写?”杨转语气有点不易察觉的气,话出口才觉得越界了,遂转口道,“我是说,不值得吧。”
这话一出口,罗伊曼不悦地蹬了他一眼,杨转干脆闭了嘴,越说越不对。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过了会,罗伊曼缓缓开口,“你不明白。”
杨转垂着头,条件反射点头,却听见她补了一句,“更不明白什么叫喜欢。”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再者我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了??杨转腹诽,我谈情说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只能尴尬不失礼貌微笑。
罗伊曼瞧着杨转脸色有点一言难尽,也转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杨转反而安慰她,“我懂你的意思。”
眨眼一连送了六封信,临屿照收不误,每次问回信就是照旧的一句“下次”。但是罗伊曼热情丝毫不减。弄得杨转夹在中间,有些尴尬。
转眼到酷暑时节,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小假期。
母亲接了些简单的包装的活,家里客厅堆满了纸盒子,装好200个,挣10块钱。杨转多数时间关在房间学习,语文学累了就学数学,数学学累了,就背单词……每门课轮一遍下来实在恶心了,也会帮忙速封几个包装盒,一个月下来,也没挣上几桶泡面钱,深觉挣钱不易。
中间父亲回来了一次,因为是原主的生日,父亲说联系了家车行,要给他买辆山地车。
那天下午热得人简直窒息,家里没有空调,杨转浑身就穿了件背心,昏昏沉沉的,摸出去买了杯冰咖啡,临出来的时候,母亲还往手里塞了一把旧阳伞。
撑出去挺尴尬的,到了奶茶店,因为小店里有空调,杨转多呆了会。临走的时候注意到店里有整面墙,墙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便利贴,满是五花八门的表白跟清奇的Flag,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表白墙?
他随意扫视了一圈,店老板娘其实认识了杨转这张脸,晓得是毕业生,“你要不要留张?讨个好彩头,等明年,过几年再来看,感觉肯定不一样。”
杨转笑着摇摇头。
他的目标还有心事,都是说不得的。
正准备走的时候瞅见他坐着的那个位置,右手上面一点点处,有一张便利贴格外显眼。虽然位置很隐秘,但是贴的极其正,像拿准线比着贴上去似的,让杨转不得不注意到。
不仅如此,连几个字都端正得让他细细看了一眼又一眼:十个月
只有孤零零的三个字。
杨转抬起食指,轻轻抚摸了一遍,墙壁微凉的温度通过指尖传遍全身,他有些失笑,偏了偏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走了。
是的,十个月。
他跟这个世界,跟临屿其实也就只有十个月的时间了。
日头终于开始西斜,杨转撑着伞,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之前母亲跟他说过一次,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慢慢路会越来越不好走,可以走到河边,河边有座挺高的山,家里祖祖辈辈都葬在山的后面,说是明年清明的时候要带他上山去扫墓。
杨转匆匆掠了一眼太阳,鬼使神差地往河边走。
河边相当荒凉,水却很清,看得出来旧码头的痕迹,时不时路过几所废弃的矮屋,被爬山虎快埋住了,而且前院都长满了野草,一连走了二十分钟都没瞧见一个人。
走近了河边也找不着什么下脚的地方,深深的草没过膝盖,杨转走得很小心,远远瞧见旧码头边上的水域极浅,还有条废弃的采砂船,想着还是可以过去耍耍,即便是不游泳,就是水里泡泡也能消消暑。
走得更近了之后,模糊间见了个人影,背对着他,跟他一样,穿着个白背心,正在脱裤子。
杨转见微知著,旋即停住脚步,揉了揉眼睛,心想难不成还碰见什么……海市蜃楼还是幻觉?怎会是他?
遥遥望了眼天边,云有点低,边上被镶上了耀眼的颜色,亏的视力好,否则背着光,根本瞧不出来一个人形!
再摆正视线,却见那人裤子脱了,又开始脱上衣,身形挺拔、皮肤极白,远看极其匀称俊美,目光再往下,映入眼帘的脊背却像皱起来的水波,大片的狰狞丑陋,密布着陈年伤痕,破坏了这具身体本来的美感……杨转汗珠直冒,控制不住脚一样又靠近了好几步——
瞥见船后面有一大簇半人高的草,这个方位极其刁钻,视线可以看到越过破船看到他侧面,而且往后退可以隐秘退回去。
杨转心跳更快,小心撑着伞躲到了丛草后,再捕捉到身影的时候,他正一跃而起,“扑通”一声钻进了水中。
他猛然一激灵!水花像在心头炸开一样浇的他通体冰凉,杨转重重坐回了地上,彻底怔住,良久回不过神,满脑子都是他身上那些,隐秘的,密密麻麻的疤痕。
可怎么会是这样?用这样的方式,碰见了他深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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