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忘生戳了戳孙攀峰。“你刚刚有看到什么?”
“跟你们差不多吧,”孙攀峰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要不我怎么会跟烫脚似得, 往桌子上面爬。”
孙攀峰是心大, 又不是没有脑子, 心理干预对他的影响虽然不大,但搅和到脑子里,他跟普通乘客也就差不多了,该看到的,该恐惧的,一个不少。
但npc也说了,孙攀峰必须死,因此对他采取的措施必然要胜过普通乘客, 要判别是不是幻觉,只需要将孙攀峰踹下去, 看他是不是在安全的地方上蹿下跳就可以了。
换做别人,兴许还犹豫犹豫,心好的放不下孙攀峰这条命, 心坏的, 怕孙攀峰这一死,站点算成自相残杀, 自己也讨不得好,但傅忘生不是别人……
他一脚就将孙攀峰也清下了桌。
孙攀峰从桌上摔进死人堆时,内心写满了脏话,顺便还问候了罪魁祸首周枕。
甫一接触地面, 孙攀峰就看见眼前一支脱离身躯的手动了动,苍白的指尖调转方向,冲着自己的喉咙就抓了过来!
这双手还是女人的,留着漂亮的长指甲,孙攀峰欣赏不来,他满脑子都想着这么长的指甲嵌入脖子里,自己得去半条命。
赵浅和傅忘生就坐在桌子上冷眼旁观,看孙攀峰对着空气又骂又打,随后忽然鼓起腮帮子,憋着一口气不往外吐,看样子要活活将自己憋死了,傅忘生这才伸手,猛地在他脑子后面拍了一下,拍得孙攀峰如梦方醒,咳得死去活来。
“是幻觉。”傅忘生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要不接触地上的死人就不会被幻觉困住。”
然而这个“死人”的范围包括血迹、断肢残骸和一根头发丝……而这一层偏偏死伤惨重,就算是傅忘生脚下的这张桌子,边角也多少溅了点不明液体。
“恐怕还不只这么简单,”赵浅沉声道,“毕竟还有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长着腿会跟着跑,倘若站点真以幻觉作为防御体系,这防御体系也不太可能是死物。站点清楚乘客的厉害,一成不变的东西困不住乘客。
“得赶快找到任务npc,只要开始行动,这一层能容人的空间会越来越小,”赵浅总结,“要是将地板和墙面都抹上血,我们三个直接跳楼可能死得比较舒坦。”
话音落,他与傅忘生就已经开始行动了,孙攀峰深知自己现在反而成了拖累,所以提议,“要不我先回去,你两不用保护我,更能放开手脚……更何况上面那群琢磨方法的,也需要个人去通知一下,让他们停止找死行为。”
赵浅避开迎面而来的一缕鲜血,翻身落在了孙攀峰的背后,同时用书页在孙攀峰的左侧挡了一下,两人身上干干净净,都没溅上殷红色 ,可怜那位用圆珠笔自戳颈动脉的同事这一轮算白死了。
赵浅道,“如果他们真的想出办法,直接去下一层,你跟着邓易,此人本事一般,但决断能力很强,就算身处险境,吃得亏也不会太大。这个站点细致且庞大,每一层的关卡都不同,若两层同时闹起来,站点分心,难度就算不减半,兴许也能有个漏洞可以钻。”
孙攀峰“哦”了一声,就被赵浅拉着胳膊往后推了好几步,刚好落在傅忘生跟前,傅忘生又补充一句,“不要慌,我们解决这里就下去找你们……兴许你还快我们一步,先完成五分之二的任务。”
傅忘生经常笑,但大部分显得不正经,孙攀峰这时候才恍惚觉得,正因为傅忘生什么坏境下都笑得出来,跟着他才会多一份安心。
厚重的隔离防火门在孙攀峰眼前阖上,楼道里很暗,孙攀峰连做了两个深呼吸,重如擂鼓的心跳才缓和了一些,随即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往上爬,还差点拉伤了膝盖。
办公室内,赵浅和傅忘生还在大张旗鼓地翻找。
这一层竟然没有会议室,想找个地方稍作休息都不行,罗列在他们周围自残的同事倒是越来越多,平层失去了孙攀峰这个主要目标,瞬间将更多的仇恨转嫁到了赵浅的身上。
而赵浅可能不是每个站点的优选,但时至中途总会被各种针对……就好像他的存在会被站点先包容后唾弃。
这样的针对,在孙攀峰离开五分钟后达到了高点,赵浅所有的落脚点都被占据,他被逼无奈,只能再次跃上办公桌,脚底下踩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血斑。
转眼,这块血斑就将赵浅的右腿与办公桌融为一体,赵浅清楚这是幻觉,然而直接作用在脑内的力量对个人而言等同现实,他可以挣扎,但挣扎的方法永远不会对。
“傅忘生!”赵浅喊。
“来喽!”傅忘生应道。
他早已习惯独来独往的赵大美人,在推拒和躲避之后,终于学会了仰赖自己信任自己,傅忘生忽然觉得苦尽甘来,仿佛天涯海角,焚身地狱,他都会前往,直到赵浅身边。
赵浅被傅忘生在眼睛上一抹,便随之闭了起来,没有视觉的情况下,傅忘生半抱着赵浅将一排人头当成垫脚石,赵浅刚摆脱幻觉就将眼睛睁开,替傅忘生挡了一波飞过来的指甲片。
“你看,”傅忘生道,“单凭默契,我们便是绝配。”
“……”赵浅冷笑,“是不是绝配另说,你再腻歪,我们就要死在这儿了。”
“已经耗死四分之一了,剩下的要找应该也不难,”傅忘生依依不舍地撒开手,“看上一层的情况,我们要找的任务npc虽说精神失常,却也是幕后操纵一层之主,就算是给出任务的关键性npc也不能反抗。”
赵浅看了看人员聚集处,随即又收回目光,“要纵观全局,又要装作无辜,别人送死时,自己不拼命又不能显得太突兀,所以不能选在人多的地方藏身。”
“人少的地方也不行,人少,他的动作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立刻就会被我们看出来,”傅忘生也察觉到了什么,“要躲,就得躲在一个没人,我们也看不见的地方。”
傅忘生话音刚落,就双手一拢归在胸前,赵浅在这双手上借力跃出,随即挑准了地方一推,顶起了办公室的天花板,乌漆嘛黑的环境中,竟然真有道人影跟耗子一样飞快蹿出。
办公室虽新,但这一块一块的天花板却根本支撑不住一个人的体重,何况赵浅方才与他那一照面,可以看出是个身量不小的男子,可天花板没有任何下落的迹象,赵浅和傅忘生甚至能听见头顶上四处响起的脚步声。
为了保护这一层精神失常的始祖,其它可消耗用品瞬间都扑了上来,一时之间血肉横飞,原本蓝白主色的办公室被抹成了触目惊心的殷红,鼻子几乎因为铁腥味麻木了。
这种情况下,赵浅和傅忘生就算有三头六臂会腾云驾雾也施展不出来,但长久的经验让他两瞬间交换过一个眼神……
两个人,只要始终有一个保留理智就可以了,傅忘生可以将赵浅从幻觉中拉出来,赵浅同样可以将傅忘生也拉出来。
两个人的立足空间缩减成一个人的,虽不说宽敞,但至少防止了全军覆没,更何况这两位的行动能力超乎想像,可能落入地铁系统之前,都干着什么伤天害理的职业,所以腿脚比一般人好很多。
头顶上的声音还在继续,赵浅和傅忘生已经在幻觉中沉沉浮浮了好几轮,终于那声音一停,看样子是被逼到了角落当中。
赵浅见这遍地狼藉,忽然有个想法涌了上来——
这位npc躲在天花板上,一方面当然为了藏身,躲开所有乘客的耳目,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避开这些想死的同事,不想沾染上这里一丝一毫的血腥。
否则遮掩自己的方法还有很多种,最简单最直接最保险不过装成死尸一员,乘客看不出来的同时,他也能近距离摆布所有人。
赵浅既然想明白了,就自己往血腥处一踩,手在傅忘生的眼前过了一下,将他推到了旁边干净的A4纸上。
傅忘生在幻觉与现实的交错之间,看见赵浅的手先向上随后向下一指,傅忘生甫一站定就明白了赵浅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将所有的天花板全部拆下来,让npc没有容身之所,不得不落在地上,跟这满堂尸体做个伴。
傅忘生随即还想到,倘若这些同事真能克制npc,说不准这办公室就是个天然的牢笼,只要将任务npc限制在里面,就算又将任务完成了五分之一。
天花板要往下拆对傅忘生来说非常简单,他手里的钢笔顺着方方正正的边缘划开再一撬,且撬动时不能挨个,左右各开一个,一定范围内的都会随之往下掉,眨眼之间,傅忘生已经在头顶开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他唯独将角落中的那块留着,并用钢笔裁了块死人的衣服给赵浅蒙上眼睛,此处幻觉低级,只要视觉受阻,威力能去一半,加上天花板干净,沾上的血腥残渣并不多,落下来时自动铺成了路……
形势似乎瞬间逆转,npc是那块砧板上的肉,赵浅和傅忘生倒成了磨刀霍霍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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